第47章
不過因為時宴也住這里,所以她的房子大多數(shù)時候是空的。
然而秦時月坐在副駕駛上,遲遲沒有動。
喻游也沒有催她,手指一下又一下,節(jié)奏地輕敲著方向盤。
秦時月用余光打量著他。
分明什么都懂,卻什么都不做。
看來是不指望他主動加了個微信了。
秦時月拿出手機,說道:“喻先生,我們加個微信呀?”
喻游笑著點頭:“好。”
加上微信后,秦時月怎么也該走了。
可是喻游那蒙了一層霧的態(tài)度,讓秦時月一顆心不上不下的。
摸不清他的意思,看不懂他的態(tài)度。
看起來溫和有禮,可又像拒人千里。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秦時月又是一個沒什么耐心的人。
她在國外浸淫了幾年,不喜歡玩兒貓抓耗子那一套,于是在下車的時候,手臂撐著車門,半彎著腰,探了腦袋進來。
那雙笑眼直勾勾地看著喻游。
“喻先生,你有女朋友嗎?”
喻游抬眼看了過來,語氣平淡:“沒有�!�
秦時月朝他挑挑眉:“那你看我怎么樣?”
喻游還是笑:“你很好。”
秦時月心想,穩(wěn)了一大半了。
那么接下來……
她看著喻游,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露出兩顆小梨渦。
其實她對追男人也沒什么經(jīng)驗,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身邊的同學大多都比較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情感,甚至都沒有“追”這個概念。
而且,她聽鄭書意說喻游也在國外游學很多年,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他應(yīng)該更能接受國外那一套吧。
于是,秦時月不顧自己已經(jīng)紅了臉,低聲說:“那……去你家?”
——
隔了好幾天,鄭書意在忙碌的工作節(jié)奏中,突然想起了秦時月。
午休的時候,她一邊給自己泡咖啡,一邊給她發(fā)消息。
鄭書意:對了,那天都沒問你,喻游送你回家,然后呢?
鄭書意:有沒有發(fā)生點什么?
秦時月:別提了。
鄭書意:怎么了?
秦時月:他家太窮了。
鄭書意:�。�
鄭書意覺得喻游本身的條件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他父母一個高中學校,一個大學二級學院院長,這個家庭條件怎么也跟“窮”不沾邊吧。
當然,如果秦時月非要一個門當戶對的,那鄭書意沒什么好說的。
可秦時月第一次見到喻游時,就知道他的情況呀。
正在鄭書意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秦時月:你知道為什么說他家窮嗎?
秦時月:呵呵,我覺得氣氛到了,就問他,要不要去他家。
秦時月:他說,門都沒有。
秦時月:[微笑]
鄭書意:“……”
拳頭不知不覺攥緊。
鄭書意終于體會到了當初畢若珊看她的感受。
她轉(zhuǎn)頭就給時宴通風報信。
鄭書意:你快去管管你外甥女,她都是怎么追人的啊,太蠢了。
許久,時宴發(fā)過來的文字讓鄭書意覺得很刺眼。
時宴:那你教教她?
鄭書意:“……”
時宴:我覺得你挺會的。
從字面上看,明明是夸獎的意思。
可是從時宴嘴里說出來,怎么品都有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這咖啡喝著都不香了。
——
月底,簽證如約到了鄭書意手上。
第一次去美國,還是一個人,鄭書意心里的緊張遠遠大于期待,出發(fā)前的一個晚上幾乎沒怎么睡著。
短暫的睡眠中她還夢見自己在美國走丟了,在陌生的街頭被不知所措,哭唧唧地抱著手機,卻打不出一通電話。
這個夢導致鄭書意第二天登機的時候,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坐到自己的艙位上便戴著眼罩睡了過去。
直到飛機快起飛,空乘開始進行安全檢查時,她才摘了眼罩。
鄭書意一邊揉著脖子,一邊調(diào)整安全帶。
不經(jīng)意見,她發(fā)現(xiàn)自己座位旁邊坐的女人有點眼熟。
鄭書意對人臉的分別能力向來比較強,她多看了幾眼后,便確定,這應(yīng)該是時宴辦公室外那眾多秘書中的一個。
在她得出結(jié)論的時候,女秘書也朝她笑了笑。
“鄭小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编崟庑χc點頭,“真巧,沒想到咱們一趟航班�!�
女秘書抿著唇笑了笑。
——
鄭書意在飛機上睡得天昏地暗,吃飯是女秘書把她叫醒的,連填入境卡也是女秘書把她叫醒的。
入境卡上的英文鄭書意都認識,但畢竟是第一次去美國,又涉及到能不能順利入境,所以她填寫的時候十分謹慎。
反而是旁邊的女秘書,拿著筆刷刷刷地就填好了,一看就是經(jīng)常來往美國的人。
鄭書意:“那個,我看一下你的入境單行嗎?我看看我有沒有什么地方?jīng)]寫對。”
女秘書笑著說:“我?guī)湍闾畎�。�?br />
鄭書意:“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來�!�
女秘書便把自己的入境卡給了鄭書意。
一個個對照信息的時候,鄭書意驚喜地說:“哎呀,我們在同一個酒店誒!你也來出差是嗎?真巧啊。”
女秘書深吸一口氣,朝她點了點頭:“是啊,真巧啊。”
巧到她在辦公室舒舒服服地坐著時突然接到通知讓她去一趟美國什么都不用干就陪著鄭書意別讓她走丟就行了。
——
因為有了同伴,鄭書意第一次來美國的體驗感很好,有她陪著,什么狀況都沒遇到,一路順順利利地入境到了酒店。
而且女秘書大學是在這里念的,對當?shù)睾贸缘暮猛娴姆浅J煜�,鄭書意一有空就跟著她到處走走玩玩,說一句樂不思蜀也不為過。
看鄭書意朋友圈每天更新的照片,知道的知道她是出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度假去了。
一眨眼就過了七天,眼看著要離開了,鄭書意還有些舍不得。
鄭書意:
鄭書意:你這位秘書是什么神仙姐姐啊,給你當秘書太可惜了,應(yīng)該去當導游的。
時宴看著手機冷笑。
月薪六七萬的秘書專程去給她當導游,她也是一點都不受之有愧。
時宴:玩得挺開心?
鄭書意:說什么呢,我來工作的。
時宴看向窗外,云層厚重,冥冥不見晨光。
自從鄭書意走后,江城已經(jīng)連綿下了幾天的小雨,日日氣候濕重,絲毫沒有入春的跡象。
時宴:書意
鄭書意:嗯?
時宴:不知江城遠。
鄭書意將這兩句話連著念了出來,慢慢地笑了,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道:“時家小宴望穿眼�!�
第五十二章
鄭書意原本是今天下午落地江城國際機場,她都算好了,放了行李就跟時宴去吃個晚飯以解他相思之苦。
誰知因為美國天氣原因,延誤了幾個小時,預計落地時間要推遲到晚上。
鄭書意不知道的是,今天晚上時宴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應(yīng)酬,原本也不能陪她吃晚飯。
地點倒是巧,就在距離鄭書意家五六百米的地方,從鄭書意家的窗戶望下去,還能看見餐廳的標志。
——
傍晚,時宴離開辦公室前,吩咐范磊去機場接鄭書意,自己則前往已經(jīng)安排好的餐廳。
電梯降到地下停車場,一開門,卻看見秦樂之站在電梯間里。
她半垂著腦袋,看起來有些失神。
感覺到響動,秦樂之緩緩抬頭,在看清來人是時宴時,倏地睜大了眼睛,也下意識退了一步。
但時宴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徑直朝車位走去。
秦樂之意識回籠后,仍然站在原地,指尖掐著掌心,心情難以平靜。
她今天是來進行最后的工作交接的。
其實即便邱福不說什么,她也知道不可能再在銘豫云創(chuàng)待下去了。
她無心在工作上做無謂的掙扎。
被架空在家的這段時間,她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無非是想為她和岳星洲的感情做最后的努力。
可是昨晚,當她發(fā)現(xiàn)岳星洲手機里藏著幾十張鄭書意的照片時,她終于明白,她跟岳星洲之間哪兒有什么感情可言。
岳星洲最愛的是錢。
第二愛的是鄭書意。
當謊言破滅,岳星洲發(fā)現(xiàn)秦樂之根本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時,鄭書意在他心里的位置又回到了第一。
昨晚的爭吵,眼淚,和岳星洲的絕情,一幕幕地在秦樂之腦海里回放,根本揮之不去。
她還記得,昨晚岳星洲甩開她的手時,她淚眼婆娑地追出去問他是不是想回去找鄭書意。
岳星洲沒有說話,可他的表情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秦樂之覺得真是可憐又可笑。
可憐的是她自己,親手用謊言為自己鋪了一個全是欺騙的美夢。
可笑的是岳星洲。
他憑什么覺得,有了時宴的鄭書意,還會回到他身邊?
可是岳星洲不這么認為。
他啞著嗓子,信誓旦旦地說鄭書意心里還有他,會原諒他,就算跟時宴在一起也是為了氣他。
有那么一瞬間,秦樂之相信了岳星洲說的話。
她自己都被愛情逼得面目全非,鄭書意難道不會嗎?
如果真像岳星洲所說的……
因愛生恨這個詞在秦樂之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她被岳星洲傷害得肝腸寸斷,是她自作自受。
可她不能接受岳星洲在傷害她之后,還能回到原來的幸福軌跡里。
情緒一時涌了上來,秦樂之什么都沒想,直接掉頭追到時宴的車旁。
她站著,深呼吸幾口,然后敲了敲車窗。
“時總,我有些話想跟您說�!�
車窗開著,車里的男人沒抬頭,但也沒走。
秦樂之在時宴看不見的地方攥緊了袖子,面上卻平靜淡定。
“我的男……不,應(yīng)該是前男友了�!彼鶐退釢�,一字一句道,“他還惦記著鄭書意,您知道嗎?”
“我知道又怎樣?”
時宴合上手里的文件夾,抬眼看向她,“不知道又怎樣?”
秦樂之原本準備了一番說辭,卻被時宴的兩句話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透過半開的車窗,秦樂之只能看見時宴半張臉,鏡片后的眼睛毫無溫度。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這個人性格不太好,很自我,你要是再上趕著找我的不痛快,我就替鄭書意把新仇舊賬跟你一起清算了,能聽懂嗎?”
——
此時此刻的江城國際機場繁忙不堪,行人來往匆匆。
鄭書意拖著箱子在停車場找到時宴的車,卻只見司機范磊一個人。
“就你一個人嗎?”
鄭書意問。
“嗯�!狈独谙萝噹退嵝欣�,“我來吧�!�
她對秦樂之的“真”舅舅其實沒什么敵意,也沒什么多余的交情,說了聲謝謝后就上了車掏出手機給時宴發(fā)消息。
鄭書意:你人呢?
時宴:有事。
她失落地發(fā)了個“哦”過去。
還以為時宴真的多想她呢,原來就是打打嘴炮。
收了手機,鄭書意一路睡到了家,下車時,天已經(jīng)全黑。
因為箱子比較重,范磊一路幫她拎上了樓。
出來后,范磊沒有立刻走,而是站在路邊點了一根煙,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
這一看,就看見了失魂落魄的岳星洲,他似乎是喝多了,腳步有些虛浮。
范磊煙都忘了抽,眼睜睜地看著岳星洲走進了小區(qū)。
煙燃到盡頭,他手指就動就被燙了一下,痛得他心里煩躁加倍。
不管秦樂之做了什么,終歸是他的外甥女。
他可以罵她,教訓她,但見不得別的男人這樣傷害她。
一想到秦樂之在他前面哭的樣子,他對岳星洲的憤恨就氣不打一處來。
于是,他沒多想,從背后沖上去,一把拽住岳星洲,拳頭噼里啪啦地往他臉上招呼。
岳星洲被他揍得有些懵,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范磊就揚長而去。
他怕這逼報警,到時候他得不償失得去局子里蹲半天。
可是回到車上,范磊還是覺得不解氣,思來想去,怎么也不能讓岳星洲好過。
于是他給時宴發(fā)短信的時候,多加了一句話。
——
餐廳包廂里,一桌人聊得熱火朝天,酒水也去了一大半。
觥籌交錯間,眾人傳杯弄盞,話里的橄欖枝一個接一個地拋向時宴。
今晚的主角是他,因此他也是喝得最多的。
即便這樣,時宴也一邊應(yīng)付著,一邊抽空看了眼手機。
范磊:已經(jīng)把鄭小姐送到家了。
范磊:不過我看見他前男友好像在她家門口鬼鬼祟祟的。
突然。
時宴的酒杯突然冷不丁擱到了桌上,灑出幾滴酒水。
小小的動作吸引了眾人注意力。
眾目注視下,時宴起身,笑道:“失陪三十分鐘�!�
還沒人大家回過神,時宴便離開了座位。
——
鄭書意收拾好行李后,肚子餓得直叫。
她在家里翻了半天,冰箱里空得像被掃蕩過,柜子里也只有一袋薯片可解燃眉之急。
吃了幾口,鄭書意反而覺得更餓了,癱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十多分鐘后,門鈴終于響了。
鄭書意連拖鞋都沒穿就跑去開門。
然后站在門口的卻是岳星洲。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鄭書意下意識就要關(guān)門。
而岳星洲也料到了她的反應(yīng),一把抓住門框。
即將扣上門的那一瞬間,鄭書意松了手。
她可不想把岳星洲的手夾斷了,還得賠錢。
“你有病吧?”
鄭書意看見他還扒著門口,忍不住伸腿踹他,可他也不閃不躲。
“你想干嘛?我告訴你岳星洲,你這叫私闖民宅,我可以報警的!”
“書意……”
岳星洲一身酒氣,嘴角還破了,有幾絲血跡,此時的形容,說他“狼狽不堪”也算輕的。
他聲音嘶啞,像宿醉了一夜的醉漢,“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鄭書意又用力扯了幾下門,實在掙不開,索性放棄。
跟一個一米八的男人比拼蠻力,就是自不量力。
她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要懺悔去教會行嗎?我這里不是收容所�!�
岳星洲似乎不相信她這么絕情,盯著她看了半晌,眼眶發(fā)紅,抓著門框的手上,指節(jié)泛白。
“書意,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