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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謝霄說這酒后勁大還真沒錯,隔夜酒尤其不好受,頭暈口渴,她轉(zhuǎn)了一圈也找不到水喝。

    “喵嗚,喵嗚……”

    “我正想著你呢。”今夏親熱地把肥貓一把抱起來,摟在身上取暖,“跟你打聽個事兒,附近有沒有雞�。坑忻�?有么?不會被你吃了吧?”

    “喵嗚,喵嗚……”

    雨打得梧桐葉嘩嘩直響,今夏隨意往窗外望了一眼,突然怔住——這個時辰,還點著燈的人家屈指可數(shù),從西北側(cè)的窗子望出去,可巧就有一家還點著燈。

    可巧也是一棟小樓。

    電光火石間,她的腦中出現(xiàn)在陸繹書桌上看見的那張地圖:翟蘭葉之前所住的地方正好就在此間的西北側(cè)!

    難道說……

    今夏丟下胖貓,從懷中掏出黃銅單鏡筒,舉到眼前,調(diào)好焦距——

    鏡筒那頭,小樓窗子也開著,一個清雋挺拔的身影倚在窗前,神情似有些不耐。

    頓時,今夏覺得頭發(fā)有點發(fā)麻。

    隔著這么老遠,今夏硬是看懂了陸繹的手勢,盡管她懊惱地要命。

    出來得急,她壓根沒帶雨具,便順手折了張美人蕉葉頂在頭上擋雨。剛走出兩步,就聽見阿虎在廊下喵喵直叫。

    她回頭看它:“我身上沒吃的�!�

    阿虎接著叫喚,尾巴柔柔地擺動著,目光又是期盼又是委屈。

    “好吧好吧,你跟我一塊兒來,”今夏心軟了一大半,折回去抱起它,“待會有好吃的,我就讓你嘗一口�!�

    往翟蘭葉家宅去,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今夏才走了莫約一半路,堪堪拐過一條鋪著青石板的雨巷,便看見一柄青竹油布傘迎面而來。

    傘下的人,身量修長,眉目雋秀,正是陸繹。

    今夏微微怔了下,趕忙迎上前去,施禮道:“卑職來遲,請大人恕罪。”

    四目對視,陸繹默然片刻,才道:“……聽說昨夜你在七分閣吃得頗為愜意,酒也喝不少?”

    果然這高慶不是個省油的燈,預(yù)料到他會向陸繹回稟此事,好在該如何應(yīng)對,今夏早就想到,當下立刻做出一副愁苦狀:“您也知道,頭兒當年對烏安幫幫主有恩。昨日我們打聽翟蘭葉的新住處,他家少幫主十分熱情,非得請我們?nèi)テ叻珠w吃飯,說不然他爹一定怪他不懂事。酒菜他是一個勁兒地勸,不吃就是不給他面兒,我和大楊想著與他熟絡(luò)些,將來替大人您辦事也方便,只好豁出去了。您沒瞧見,大楊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我酒量雖然比大楊好些,可現(xiàn)下頭還昏著呢�!�

    “如此說來,你們是為了我才勉為其難地去的?”陸繹頗有耐心地聽完她這通長篇大論,“我還得謝謝你們?”

    “不敢當不敢當,卑職為大人分憂,分內(nèi)之事分內(nèi)之事�!苯裣呐阒Φ�,“大人您看,卑職一片赤膽忠心,那二兩銀子是不是……”

    一聽到銀子兩字,陸繹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不急,此事改日再議……你在小樓上,可得了線索?”

    “卑職覺得,在周顯已上吊自盡之時,必定十分恨翟蘭葉�!�

    “哦?”

    雨點打在油布傘上,陸繹手持著傘緩步而行。

    “我也只是推測,”今夏還是頂著美人蕉葉在頭上擋雨,肥貓老老實實地蹲在她肩頭,“若是一個男人真心愛著一個女人,怎么忍心讓她看自己的死狀。他故意要讓她看見自己上吊自盡,這大概就跟大戶人家的姨太太爭寵不得,故意吊死在廳堂差不多,嘔得老爺夫人非得請人作法事�!�

    這個比方著實有點別扭,陸繹默了默,問道:“你覺得周顯已是因為翟蘭葉另有所愛才上吊自盡?”

    “究竟什么緣故倒很難說,但憑我這些年的辦案經(jīng)驗,我認為他死時一定心存怨恨�!彼欀碱^,“讓心愛女人看自己吊了一夜,實在不厚道。”

    雨點打得她頭頂上的蕉葉叮咚作響,甚是好聽,陸繹側(cè)頭看見雨滴順著蕉葉淌入她的衣袖。

    今夏繼續(xù)侃侃而言:“此后,翟蘭葉就搬離了這處宅院,如此看來,她確實對此事心有余悸……”她仰頭看向陸繹移到自己頭頂?shù)那嘀裼筒紓�,心中不禁有點感動,這位錦衣衛(wèi)大人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這貓怕水,淋了雨,怪招人心疼的�!�

    陸繹淡淡道。肥貓哀怨地將陸繹望著,深以為然。

    “……”今夏訕訕把貓抱下來,用衣袖替它抹了抹尾巴尖上的水珠子,把貓放到他懷里去,忍不住憋屈道,“大人,您就不覺得我也挺招人心疼的么?”

    他沒理她,接著向前行去。

    傘仍舊遮著她,而他自己的半邊衣衫卻被雨點打濕。

    行了一小段路,今夏忽又想起另一事:“大人,您先前為何要我留在小樓上,雞叫過三遍方可下樓?”就算陸繹想試試那夜翟蘭葉究竟看見了什么,也不用讓自己呆整整一晚啊。

    “哦……”陸繹偏頭想了下,“是這樣,上次你說周顯已是冤死的,我恐小樓上不干凈,想你一身浩然正氣,多呆一會兒,鎮(zhèn)一鎮(zhèn)總是好的�!�

    “你……”今夏欲哭無淚,“大人你這是逗我玩呢?”

    “在你眼中,我是這種人?”陸繹微微挑眉。

    今夏被噎了一下,正色道:“當然不是,卑職完全能理解大人此舉是為了鍛煉我�!�

    “你這么想,也行�!�

    陸繹施施然繼續(xù)往前行去。

    ☆、第三十五章

    二月,內(nèi)卦為乾卦,外卦為震卦,卦名是雷天大壯。兩個陰在上,四個陽在下,陽氣已經(jīng)上升超過地面。

    楊程萬半靠在醫(yī)館內(nèi)的竹榻上。

    “爹,這是麻沸湯。”楊岳端著藥碗過來,“沈大夫說了,喝了這碗藥,過半個時辰就能幫您重新接骨。”

    楊程萬接過藥碗,仍是有些遲疑:“我這腿……還是算了吧……”

    “別呀,頭兒。”今夏忙勸道,“陸大人親自把您送過來,沈大夫特地騰出空來,大楊昨夜都沒睡好,都是為了您這腿。咱們就差最后這一哆嗦了,可不帶您這樣的啊……”

    這丫頭的嘴嘚吧嘚吧沒個歇,楊程萬拿她沒奈何:“陸大人還在外頭站著呢,你穩(wěn)重點,好歹是個當差的人�!�

    “行!”今夏麻利地答應(yīng)。

    楊程萬把麻沸湯都喝了,楊岳陪著他。今夏端著空碗出去,看見陸繹斜靠在竹椅上,正懶懶地撫弄著桌幾上的蘭花。

    雖然不待見他,不過今夏不得不承認在給頭兒治腿這事上,陸繹確實盡心盡力。暫且不論他的緣由,此事上欠了他份人情。

    “大人,您渴不渴,我給您煮茶?”她湊上去狗腿道。

    陸繹連眼皮都未抬,搖搖頭。

    今夏循著他的視線看那株蘭花,恍然大悟道:“您是想翟姑娘吧?昨兒給她送香料時,翟姑娘還聽打您的喜好呢。說不得,這兩日她就會親自下廚整治幾道小菜,請您一嘗。您應(yīng)該很快就能見著她了�!�

    這下,陸繹總算看向她,慢悠悠問道:“我有什么喜好?”

    “呃……閑暇時喜好烹調(diào)之道,經(jīng)常自己下廚做菜�!�

    陸繹默了默,轉(zhuǎn)過頭不再理會她。

    隔著油光水滑的木屏風(fēng),兩名醫(yī)童的對話傳入今夏耳中。

    “你再多燒些水送后廂房去,還有換下來的衣物布條都要用沸水煮,東洋人這種毒師父至今沒試出解藥來,當心著點�!�

    另一人擔心問道:“我看他們的樣子像是快不行了,身子都爛半截了,這……”

    今夏正聽著,就見陸繹一下子站起來,轉(zhuǎn)出屏風(fēng)。

    “你們說的,可是三天前被東洋人所傷的那兩人?”陸繹沉聲問道。

    “大人……是、是的,也不知道東洋人用得什么毒,身上一塊一塊地潰爛。若是能抓到那些東洋人,逼他們交出解藥,說不定還有救�!贬t(yī)童恭敬答道。

    東洋人用的毒!

    今夏頓時想起昨日烏安幫受傷的人,莫非他們中的是同一種毒,也是被暗器所傷?

    “他們中毒的傷口是什么樣的?”她急忙出去問道。

    “傷口很小,入肉不深,但切口異常光滑�!�

    今夏遲疑片刻,自懷中掏出昨日收藏的那枚暗器,問道:“像不像被它所傷?”

    該暗器為六菱形,六面皆凸出刀刃,微微泛著藍光,陸繹看了一眼便皺眉道:“這是東洋人的袖里劍,你從何處得來的?”

    “昨日我與倭寇交過手,烏安幫那邊被他們傷了不少人,死了四個,還有六、七個中了毒�!�

    之前絲毫未聽她提及此事,陸繹盯了她一眼,神情復(fù)雜難辨。

    醫(yī)童仔細端詳過袖里劍,才道:“我雖然不敢十分確定,但從刀刃形狀來看,有八成可能是被它所傷。”

    今夏謝過醫(yī)童,一徑低頭思量:昨日官府得知此事之后,不知是否派兵圍剿這伙倭寇?這伙倭寇深入內(nèi)陸橫行鄉(xiāng)野,除了有向?qū)е猓沁有別人在幫他們?若是官府無作為,烏安幫中毒的六七人也是性命堪憂,自己是否應(yīng)該盡快告知謝霄或上官曦,讓他們想法子拿到解藥?……

    一時間腦中千頭萬緒,她煩憂地推了推額頭,抬眼正對上陸繹,旁邊的醫(yī)童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

    “倭寇此事未聽你提過只字片語,為何?”陸繹淡淡問道。

    “這個……那個……我想此事與本案無關(guān),大人日理萬機,還是不要讓您更操心了�!�

    陸繹轉(zhuǎn)身復(fù)行到里面:“進來,詳細說與我聽�!�

    今夏無法,只得跟進去,將昨日倭寇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張非?”

    “嗯,可此人狡猾得很,我料這名字未必是他真名。他說得一口流利官話,東洋話也說得頗溜,聽不出究竟是何方人氏�!�

    陸繹繼續(xù)看著她:“還有呢?”

    今夏側(cè)頭回想了一下,搖頭道:“他一身東洋人打扮,看不出什么破綻,膚色偏黑粗糲,符合他所說曾在汪直船上干過幾年�!�

    “外貌有何特征?”

    “長臉,小眼,無須,眉毛稀疏,顴骨高,鼻翼左邊有顆小黑痣�!�

    今夏知道錦衣衛(wèi)的情報網(wǎng)堪稱無孔不入,不要說大明國土,便是在高麗東洋也皆有暗探。若說查出這個人的底細,陸繹顯然比她要更有優(yōu)勢得多。

    一名醫(yī)童進來,道:“外頭有位賣魚的小哥找一位喚楊岳的,在這里么?”

    賣魚的小哥?怎么會找到醫(yī)館來,楊岳也是一頭霧水:“是我,我出去看看�!�

    他到了醫(yī)館外頭,果然看見一位戴著遮日黑箬笠披著舊布衫的年輕人,旁邊還擺著一副賣魚擔子。

    “你是?”

    “你是楊岳楊捕快吧,我家少幫主讓我給你捎個口信,他有急事找你相商,請你速往城西桃花林一見�!�

    原來是謝霄,也不知究竟有何事?楊岳犯難道:“可是我現(xiàn)下有事走不開啊,能不能改日?”

    那小哥無奈道:“我只管把話帶到,別的可做不了主。我想少幫主定是著急得很,才會趕著找你。那桃花林好找得很,出了西城門,往西南不到一里地就是�!闭f完,他也不管楊岳應(yīng)不應(yīng)承,挑起魚擔子竟就走了。

    楊岳煩惱地回到里間,把今夏喚到外面靜僻處急道:“謝霄派人來傳話,說有急事要我去城西桃花林見面,可我現(xiàn)下走不開,怎么辦?”

    “謝霄找你?”今夏率先想到倭寇的事,還是詫異道,“他怎么知道咱們在這里?”

    “大概是昨晚我說的吧�!睏钤谰屏坎患�,吃酒后的事情模模糊糊的,“你說他找我什么?還非得跑那么遠上桃花林。我這里走不開�。 �

    今夏想了想:“我替你去�!�

    “你去?”楊岳猶豫了下。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你安心守著頭兒,有什么事我回來告訴你�!�

    “行,桃花林出西城門,往西南不到一里地就是。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別節(jié)外生枝�!�

    出了西城門,今夏從馬背上望去,正是春日,西南面一座小山開滿桃花,遠遠望去,如一大團粉粉的云彩棲息在地上。她策馬疾行,很快到了桃花林前,昨夜一場春雨,落紅滿地。撿了棵樹拴好馬匹,她往里行去,邊走邊尋謝霄。

    這片桃花林頗大,往山中深處不知綿延多少里,她往里只走了一小段路,就覺得此地處處透著蹊蹺……

    春日正是賞花時節(jié),這片桃林距離揚州城并不遠,花開爛漫,按理說應(yīng)該有許多人來此觀景賞花,可她非但看不見人影,且連地上都少有人跡;其次,桃樹最易招蠅蟲,此間卻幾乎看不見嗡嗡亂飛的蠅蟲,愈發(fā)顯得生機寂寥。

    無人跡,也許是因為猛獸出沒,又或者是鬧鬼,所以無人敢來;但連蠅蟲都蹤跡全無,又會是何緣故呢?

    今夏顰眉望著桃林深處……

    醫(yī)館內(nèi),陸繹冷眼看見楊岳與今夏到外面鬼鬼祟祟說話,半晌后楊岳自己復(fù)進來,卻不見今夏,他心中已有些疑慮。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未見今夏再進來,他不由疑慮更甚。

    “我爹爹已經(jīng)睡著,是不是可以請沈大夫開始了?”楊岳問醫(yī)童道。

    醫(yī)童進去看了看楊程萬,頷首道:“我去請師父來�!�

    “多謝多謝�!�

    要把爹爹的腿敲斷重接,楊岳還是有些緊張,總擔心出什么岔子讓爹爹受罪。他深吸口氣,轉(zhuǎn)身正對上陸繹。

    “不必緊張,這位沈大夫精研骨科,治好過許多人。”陸繹看出他心思,先安慰了他一句,轉(zhuǎn)而貌似漫不經(jīng)心問道,“袁姑娘呢?”

    “她、她……去辦點事?”

    陸繹繼續(xù)輕描淡寫地問道:“哦,什么事?”

    楊岳腦中緊張地臨時措詞:“我讓她去買點果脯蜜餞,等我爹喝湯藥的時候可以吃�!�

    “你是個孝子啊,想得倒是周全。”陸繹點了點頭。

    看來他是信了,楊岳才剛剛暗松口氣,就聽見陸繹又道:“不過醫(yī)館斜對門就有一家賣果脯蜜餞的店,而袁姑娘已經(jīng)消失了快半個時辰�!�

    “……”

    “此番我奉命與你們六扇門協(xié)同查案,我自問盡心盡力,卻不料你們對我處處提防,是不是你們與此案有什么牽連?”陸繹冷冷道。

    “絕對沒有!真的沒有!”這個罪名扣下來可不是好玩的,楊岳急忙道,“我沒說實話是怕大人對我們產(chǎn)生罅隙。方才有人替烏安幫少幫主傳話,讓我去桃花林一見,也不知究竟何事。我因為這里走不開,所以讓今夏替我走一趟。我真的不知道他找我們做什么,我們向來公私分明,絕對與此案沒有任何牽連,大人您千萬千萬別誤會!”

    “烏安幫少幫主?桃花林?”陸繹看著他,“何處桃花林?”

    “從西城門出去,往西南方向一里地就是桃花林�!�

    說到此處,沈密衣玦帶風(fēng)進來,旁邊醫(yī)童捧著醫(yī)箱,徑直朝里間去。楊岳抱歉而小心地望了眼陸繹,然后急匆匆跟進去。

    片片桃花無風(fēng)自落,落在今夏的頭上、肩上和鞋子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眼前美景如斯,醉人心脾,可惜與之不相稱的是,鼻端隱約能嗅到某種令人不適的氣味,像沉積數(shù)年的尸氣,透著地底冰潭的寒意。

    她謹慎地撕下一方衣角,將口鼻遮掩起來,繼續(xù)往內(nèi)緩步而行。

    雜草漸行漸深,已沒過她的膝蓋,今夏膽子一向頗肥,倒也不是傻的,幾乎可以肯定謝霄并不在林深處。不知是否那氣味的緣故,不知不覺間頭一陣陣發(fā)昏,眼前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心中暗叫不妙,拔腿欲往行去,卻在轉(zhuǎn)頭間看見不遠處的桃樹下有人……

    ☆、第三十六章

    雖然模模糊糊的,仍可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女子被男子擁在懷中,兩人相互依偎著,靜靜地一動不動。

    “你……你們……”今夏張口欲喚,卻發(fā)現(xiàn)嗓子干啞地出不了聲,張口竭力而喊,也不過如蚊蠅般的聲音。

    那二人猶自不動,自然是聽不見她這邊的動靜。

    未帶樸刀,今夏抽出靴筒內(nèi)的匕首,也不出鞘,就用刀鞘用力砍向近旁的桃樹干,想著弄出大動靜來,引他們看過來。

    誰知她連著敲了十來下,那對交頭鴛鴦卻是置若罔聞,不理不睬,猶自依偎著。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顧不得眼前的恍恍惚惚,今夏踉踉蹌蹌地朝他們跌行,行到近處,可看見那男子面帶笑意,雙臂緊緊摟著女子,而那女子、那女子……

    神智愈來愈迷糊,整個人猶如在山海經(jīng)中沉沉浮浮,今夏不得不努力集中神智,讓自己定睛看清楚——那女子的頭擱在男子肩上,面色黑青,嘴角淌出一縷細細的血線,顯然已經(jīng)死去多時。

    她死了?!這個男人呢?

    單從外表看不出來,今夏探手想去試男子的脈搏,突然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醫(yī)館內(nèi),整個治療過程出乎意料地快,沈密用一把小銀榔頭將楊程萬的傷腿敲斷,然后重新進行重接。楊岳一直擔心爹爹會被斷骨之痛折磨,好在楊程萬一直在昏睡中。沈密手法輕穩(wěn)準,在他醒之前就已經(jīng)把腿骨接好,上夾板,用布條固定好。

    “接下來還需要觀察幾日,這幾日你們就在這里住著,我已命人在后廂房安排了房間,待會兒有人會帶你們過去�!碧幚硗桩�,沈密邊凈手邊朝楊岳道。

    “好的好的好的,謝謝沈大夫。”

    楊岳連聲道。

    沈密開了方子,讓醫(yī)童去煎藥,接著又忙別的事兒去。楊岳千恩萬謝地送他出門,返身長舒口氣,繼續(xù)回到床邊守著爹爹。

    昨夜的酒還有點上頭,他靠著床柱閉目養(yǎng)神,心理還惦記著別的事:也不知今夏和謝霄那邊商量什么事?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別惹出什么禍才好;不知翟姑娘可吃了小米糕?她喜不喜歡?她若不喜歡自己下回就換個花樣……

    “楊公子,有人找�!贬t(yī)童喚他道。

    又有人找?楊岳疑惑地起身,剛要伸手掀布簾,布簾已自外被人掀開,謝霄捧著好幾個錦盒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你……”

    楊岳話剛出口,謝霄便把一摞子錦盒一股腦堆給他,探頭去看床上的楊程萬:“我叔怎么樣了?怎么躺著不動彈?”

    “沈大夫剛剛替他接好腿骨,現(xiàn)下麻沸湯的藥勁還未過,大夫說再不到半個時辰就能醒。你、你怎么在這里?”楊岳費勁地把錦盒都放下來,詫異地看著謝霄。

    “我昨天和爹爹說楊叔在沈大夫這里醫(yī)腿,爹爹原先把楊叔接到府里去調(diào)養(yǎng),湯湯水水什么的也有人伺候著,可又擔心你們畢竟是官家多有不便,就讓我送些虎骨鹿茸人參過來。你給楊叔燉了補身子。”

    “多謝老爺子了……今夏呢?她沒和你在一塊么?”

    謝霄一愣:“她怎么會和我在一塊?”

    楊岳楞住:“今早有一位賣魚的小哥,說是替你來傳個口信,約我在桃花林見面談事,我因為走不開,所以今夏替我去了�!�

    謝霄面色驟變:“我沒有……等等,是何處桃花林?”

    “說是出了西城門,往西南面不到一里地�!�

    他話音剛落,謝霄旋身朝外奔去,只丟下一句話:“不用急,我一定把她帶回來!”

    “究竟出什么事……你……”

    楊岳急道,追出門去,卻已經(jīng)看不見謝霄人影。他無法,抓住近處一位醫(yī)童,急問道:“你可知道西城門外的桃花林?”

    醫(yī)童點頭道:“這片桃花林可危險,尤其這時節(jié)千萬別去。桃花林有巨蛇出沒,此時正值春日,蛇蟲復(fù)蘇,吞吐毒霧,形成一大片瘴氣,我們這里管它叫桃花瘴。本地人都知曉,有些外地人不知深淺進了桃花林,輕者神智不清,重者連命都丟了。”

    “這瘴毒可有藥解?”楊岳焦急道。

    “我們柜上有芰荷丹可以解一部分毒性,剩下的還得靠慢慢調(diào)理。但若中毒太深……”

    “我要買!”

    揣著買好的芰荷丹,又煩請醫(yī)童照顧爹爹,楊岳上了馬背,一陣風(fēng)似的趕往城西。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人往她口中塞了一枚涼涼的物件,叮囑道:“把它含化了,咽下去,能解毒的。”那物件入口雖涼,下一刻卻辣得人整個口腔就如火在燒一般,今夏痛苦地皺緊眉頭。

    又不知過了多久,自己騰空而起,被人抱在懷中,是誰?今夏竭力睜開眼睛,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能看見頭頂處的桃花像暈染開的水粉,一團團,如夢似幻,飄飄浮浮……

    隨著她的吞咽,火灼般的辛辣到達腹部,燒得五臟六腑都在翻騰。

    “太上老君八卦爐,文武火煅煉……待煉出丹來,我身為灰燼矣……”她神智不清,口中胡言亂語著,隨后復(fù)暈厥過去。

    夢中,落英繽紛,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今夏!今夏!丫頭!……這丫頭!今夏!……快醒醒!”

    有人左右開弓在她臉頰上一陣拍打,她皺緊眉頭,吃力地想要掙開眼前濃黑的霧霾,眼皮打開一條小縫,一線光透了進來。

    “是你?”

    她勉強辨認出面前的謝霄。

    見她醒來,謝霄這才松了口氣,伸手探了她的脈搏,道:“還好,你中的瘴氣較輕。我說你也是,傻呀還是呆呀,這桃花林年年都有人死在里頭,你也敢闖……”

    頭仍舊昏得很,今夏想站起來,腿動彈了兩下,壓根一點勁兒都使不上。謝霄也不與她啰嗦,拿了她的手往肩上一搭,穩(wěn)穩(wěn)將她背了起來,往山下行去。

    “你怎得……知道……我在這里?”今夏問他。

    “我去醫(yī)館看楊叔,才知道有人假冒我的名頭約你們至此地,這明擺著欺你們是外地人,不知深淺,想借此地要你們的命�!敝x霄忿恨道,“敢冒老子的名頭,等我查出是誰,老子廢了他!”

    他的背頗寬厚,今夏伏在上面,漸漸回神,之前全身的燒灼感已慢慢消退。她慢慢理著思緒:“他想殺的是大楊……我們剛來幾天,沒得罪人……除了……”

    “除了什么?”謝霄頓住腳步。

    “除了大楊對翟小姐愛慕難舍,可他也就送了點小米糕。不至于因此就要殺他吧?”今夏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你們查的案子,是不是牽扯到什么了?”

    “說查案礙著誰了,那也不該朝大楊下手,要我說,陸繹礙眼多了……”今夏頓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拽著謝霄脖子猛搖,“停!停!停!你快停下!”

    謝霄被她勒得直吐舌頭:“你……松手……什么事��?”

    “林子里有對男女,女的死了,你沒看見嗎?”

    “沒見著�!�

    今夏愈發(fā)奇怪:“不對啊,他們就在我邊上,你不可能看不見的……別走了,轉(zhuǎn)回去,轉(zhuǎn)回去瞧瞧!”她使勁拍著謝霄肩膀。

    “找死啊你,幸好中的瘴氣不深,撿回一條命來,還想著去送命�!�

    謝霄不為所動,徑直大踏步地往前走,任由她在背上拍拍打打。

    不遠又有一人騎馬飛奔而來,片刻功夫便到了眼前,正是楊岳。見著今夏伏在謝霄背上,面色雖差了點,但總算全須全尾的,還能動彈,他頓時松了口氣。

    “小爺,還好你沒事�!苯裣氖翘嫠鴣�,若是出事他怎能心安,他自懷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一枚芰荷丹,“來,把這個吃了,能解瘴毒的�!�

    “不要,之前他已經(jīng)給我吃過一枚,太難吃了這玩意兒�!苯裣闹睋u頭。

    謝霄轉(zhuǎn)頭奇道:“我給你吃過?”

    “你把我抱出來的時候啊,讓我在嘴里含化了咽下去,”今夏皺著眉頭,“這玩意兒辣得要命,簡直就是把人串在火上烤�!�

    聞言,謝霄將她放下來,轉(zhuǎn)身莫名其妙地看著楊岳,又看看今夏:“我說丫頭,你是不是腦子給迷糊涂了?還是什么事情記岔了?我何曾給你吃過什么東西?”

    今夏楞了半晌,終于意識到其中有什么事不對勁:“哥哥,你看見我時,我在何處?”

    “在桃花林外,靠著塊大石,人暈暈乎乎的。我想你該是入林之后意識到不對勁,自行退了出來,卻仍是中了輕微瘴氣�!�

    “不對不對……”今夏搖頭道,“我進了林子,后來瞧見那對男女,女的已死了,再后來、后來……有人往我嘴里放了藥丸,讓我含化了咽下去……是他把我抱出林子的?”

    “他是誰?”

    謝霄問道。

    今夏顰眉使勁回想,但那人面目始終模模糊糊,如隔著一層薄霧,分辨不明:“想不起來�!�

    “你說,那對男女,女子已死,是不是那男子救了你?”楊岳問道。

    “不知道,”今夏偏頭苦想,“那男子瞧著也不對勁,不知道死了沒有……不行,我得轉(zhuǎn)回去看看�!�

    她還未起身便被楊岳與謝霄齊齊按住。

    “不可魯莽,既是有人故意騙我們來,保不齊人就在附近等著下手。”此事大有蹊蹺,楊岳不安心地朝四周張望,“眼下再進桃花林也是死路一條,今日我們先回去,等想到法子再來�!�

    雙腿尚使不上勁道,今夏也知道再進桃花林著實兇險,只得作罷。

    謝霄方才連馬都沒栓就奔去找今夏,現(xiàn)下將手湊到唇邊打了個唿哨,不遠處啃草莖的高頭黑馬得得得地跑到他跟前來。

    “我的馬呢?”今夏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的馬匹,伸長脖子四下張望,“我明明……明明栓在石頭邊上了�!�

    青石旁空空蕩蕩,哪里有馬匹的蹤影。

    “糟了,完了完了!這可是官驛的馬匹,弄丟了肯定要我賠!”

    這下,今夏如遭晴天霹靂,一臉的大禍臨頭。

    死里逃生不見她怕,丟了匹馬倒嚇成這樣,這點出息!謝霄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把她扶上了自己的馬背。終是楊岳眼尖,把晃蕩進深草中的馬匹尋了出來,今夏方才安心。

    ☆、第三十七章

    他們一行人回到醫(yī)館時,聽聞醫(yī)童說楊程萬剛剛醒來。謝霄聽說醒了就放了心,他素來不慣那些噓寒問暖的禮數(shù),也不愿麻煩楊程萬病中見客,當下請楊岳代為問候便匆匆走了。

    踏入房內(nèi)前,楊岳與今夏相視一眼,彼此心領(lǐng)神會,桃花林之事暫且不向楊程萬提起,讓他靜心養(yǎng)傷才是正事。

    “爹爹,來,喝藥。”

    楊岳小心翼翼地扶起爹地,今夏端來醫(yī)童煎好的湯藥。

    雖剛剛經(jīng)歷傷腿打斷重接的過程,元氣大傷,楊程萬的目光卻依舊犀利,只望了今夏一眼,便問道:“夏兒,你臉色不對,出什么事了么?”

    “啊……嗯……”今夏支支吾吾,撒了個謊道,“不知怎么回事,馬丟了……我找了半晌也沒找著。”

    原來如此,楊程萬素知她性情,但凡牽涉到銀兩,對她而言都是天大的事,當下也只能嘆口氣道:“官家的馬都打了印記的,民間不敢私藏,你且慢慢找。”

    “我也是這么勸她的�!睏钤澜舆^湯藥,岔開話題道,“我方才問過沈大夫,他說腿接得很妥當,這幾日就讓咱們住后廂房調(diào)養(yǎng),方便他隨時給您復(fù)診�!�

    楊程萬深知自己小小捕頭,能受此厚待,必定是陸繹使了銀兩囑咐下來的,緩聲問道:“陸大人呢?”

    今夏楞了楞,這才想起陸繹來:“不知道,我沒留意,之前他還在的……”

    “你們,”楊程萬頓了下,才已有所指道,“你們要謹慎,說話,做事都要規(guī)矩,莫讓人抓住什么把柄�!�

    這個人難道是指陸繹?楊岳詫異道:“他一直熱心給您治腿,只要不越逾,我想他應(yīng)該不至于為難我們吧?

    對兩個小輩有些話不好明說,楊程萬嘆了口氣道:“他熱心自然有他熱心的道理,錦衣衛(wèi)何時會做虧本買賣�!�

    頭兒指得是陸繹別有所圖?

    可頭兒就算治好了腿,也只是個小小捕頭,以陸炳呼風(fēng)喚雨之能,又能圖他什么呢?

    今夏不解,楊程萬卻已不愿再說下去。

    服侍爹爹用過湯藥,仍扶他躺下休息,楊岳要照顧爹爹,晚間自然留在醫(yī)館內(nèi);今夏是個姑娘家,多有不便,只得回官驛去。

    “你記得把這個吃了。”楊岳把那瓶芰荷丹給她。

    “我沒事了�!�

    “保不齊身體里還有余毒未清,吃下去妥當�!�

    今夏只得接過來。

    “六枚藥丸就得一兩銀子呢,你可別糟蹋了!”楊岳擔心她不吃,把藥丟一旁糊弄事兒。

    今夏大驚:“這么貴!那怎么能吃,咱們把它退了吧,能不能退?”

    楊岳無語:“我說小爺,命要緊錢要緊?這玩意退不了,你不吃可就糟蹋一兩銀子呢�!�

    “我知道了�!�

    今夏百般無奈地把藥瓶揣進懷里。

    夜色如墨,無星無月,亦無風(fēng)無雨。

    今夏躺在官驛廂房的床上,了無困意,腦中密密匝匝都是這幾日間發(fā)生過的事情,一幕幕在腦中來回交替。不知是否體內(nèi)果真有剩余毒瘴,她靈臺一片混沌,絲毫理不出頭緒,便爬起來倒了一枚楊岳給的芰荷丹吞下去,恐辣得難受,又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

    此丹完全不像她之前所吃的那枚藥,入口冰涼,帶著淡淡水菱角的清香,簡直可以稱得上爽口。

    那么,她之前所吃的究竟是什么?又是誰喂她吃的?

    今夏愈發(fā)弄不明白,拖了腳步復(fù)躺回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外間梆子響了兩聲,才模模糊糊睡去……

    恍恍惚惚間,她身處一處既陌生又熟悉的大街上,周遭燈火璀璨,人們摩肩擦踵,處處笑語喧嘩,仿佛在過什么熱鬧的節(jié)日。她茫然四顧,看不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繁燈似錦,她卻始終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奔跑著,倉皇尋找,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尋什么……

    身子忽然猛地落下,踏入半溪流水,似飄似浮,聽得流水潺潺,見一艘畫舫緩緩飄來,舫中有絲竹之音,娉娉裊裊,少女眼梢眉角般勾人。待那畫舫自她眼前駛過,她才見到舫內(nèi)一對男女相擁而立。

    那女子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朝今夏嫣然一笑,面似桃花柳如眉,赫然是翟蘭葉。

    今夏正想開口,忽見那男子也轉(zhuǎn)過頭來,正是楊岳。他嘿嘿笑著,眼耳口鼻滲出細細紅線,越來越多,鮮血泊泊而流,笑容扭曲而猙獰。

    “�。 �

    今夏大叫一聲,騰地坐起身,自夢中驚醒過來。外間春雷滾滾,電光將室內(nèi)照得慘白,她方才想起來,今日正是驚蟄,雷從地底而起,驚醒萬物。

    起身摸到桌邊,想點燈卻一時摸不到火石,摸索間她把早前喝水的瓷杯碰落在地,摔了個響脆。

    還不及嘆氣,她尚未回神之際,只聽哐當一聲,門被人踹開,有人強行闖了進來。

    身上只著單衣,手邊連個趁手的兵器都沒有,她隨手抄起茶壺就預(yù)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砸過去再論其他。

    “袁姑娘!”那人道。

    這聲音有點熟,今夏手一滯,夜空又是一道電光閃過,那人眉目雋秀,正是陸繹,卻又烏發(fā)散落,素袍半披,顯然是急匆匆而來。

    “陸大人?!”

    陸繹原是全身緊繃,見她全然無恙,似松口氣,沒好氣地瞥了眼她手上的茶壺:“……這也算是待客之道么?”

    今夏捧著茶壺,慢吞吞地看向半殘的門:“您的樣子,也不像是來做客的。”

    “方才我聽到你這里有叫聲,”他并不習(xí)慣對別人解釋,“還有瓷杯碎裂之聲,以為此間在打斗�!�

    想不出什么借口,今夏只得如實道:“我被夢魘住了,起身后想點燈,不小心把杯子打了。大人您真是內(nèi)功深厚耳力非凡,這么遠都能聽得清楚�!眱扇怂肯喔羯踹h,況且還夾雜著雷聲,她著實由衷欽佩。

    陸繹冷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不屑她的欽佩,還是不齒她驚叫的緣由。

    雷聲陣陣,仿佛從屋檐邊滾過,今夏借著閃電總算摸著了打火石,將燈點起,看見地上的碎屑,暗嘆口氣,扯了塊布將它們收拾起來,裹了裹丟在屋角。等她做完,回身看見陸繹竟然還在,而且還坐了下來,原本半披的素袍已穿戴整齊,烏發(fā)仍舊披散著。

    既然他不走,今夏也不好怠慢,倒了杯水推過去:“大人,請喝茶�!�

    陸繹并不去端茶,略挑起眉。

    對于這位錦衣衛(wèi)大人細微表情的含義,今夏已能猜著幾分,無奈且歉然道:“我知道是茶是涼的,可三更半夜,我也沒地方燒水去。大人您大人大量,將就一下吧�!彼约阂部诳实煤�,自倒了一滿杯咕咚咕咚喝下去。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弄著杯子,陸繹并不解釋自己為何還不走,況且錦衣衛(wèi)做事向來沒解釋的必要。他似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道:“說說你的夢�!�

    “……沒什么,就是尋常噩夢,”今夏本能地不想說真話,信口胡謅道,“被狗追,被蛇咬之類的。”

    陸繹抬眼望她,緩緩道:“我聽說你今天去了城西桃花林�!�

    今夏愣住,一時想不出他是從何處聽說,且究竟知道多少,只能順勢應(yīng)了聲。

    “命還挺大,沒死��?”他淡淡道。

    瞳仁嗖一下緊縮,今夏背脊繃緊,戒備地盯著他,沉聲問道:“我沒死,大人很失望么?”

    聞言,陸繹似乎怔了下,復(fù)打量她的神情,壓抑著語氣中的氣惱:“你以為是我想殺你?不是我妄言,我若想要你死,有三十六種以上的法子可以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若是我,你以為你此時還能在這里么?”

    錦衣衛(wèi)的手段,今夏自然是知曉的,說老實話,她也想不出陸繹有什么殺人理由,當然她也沒聽說錦衣衛(wèi)殺人需要理由。

    于是,她只好不吭聲。

    大概也懶得和她計較,陸繹接著問道:“你在桃花林里遇見了什么?”

    “一對男女,抱在一塊兒……咳,他們都穿著衣服�!鄙玛懤[誤會,她補充道,“女子已經(jīng)死了,我不認得她的臉。那男子我沒看見長相就暈過去。后來有人往我嘴里塞了一枚藥丸,讓我含化了咽下去,再后來有人把我抱出了桃花林,我也沒看清他的樣貌。最后,是謝霄背我下山,說起來,我在此事上還欠了他份人情�!�

    陸繹冷哼了一聲,才皺眉道:“你能確定真有一對男女,會不會是你中毒后的幻覺?”

    今夏怔了怔,腦海中,那對男女確是古古怪怪模模糊糊,更像是幻境中的人,可是自己又怎么會有如此臆想呢?

    “我、我不知道�!彼溃拔曳讲艍粢娔悄凶愚D(zhuǎn)過身來,是大楊,臉上都是血�!�

    陸繹靜默地看著她,片刻之后才道:“你覺得他想殺的是楊岳?”

    “來人約的是大楊,大楊走不開,我才替他去�!�

    “此人知道到醫(yī)館找楊岳,必然知道楊程萬正在醫(yī)治腿傷。自己爹爹在治傷,楊岳多半走不開,而你會替他去�!�

    今夏顰眉思量:“有此可能,但來人為何不直接找我呢?”

    “也許你認得他而楊岳不認得,也許他身上有破綻擔心被你看出來,也許就是故意要讓你放松戒備……”陸繹斜眼瞥她,語氣不善,“虧你還是個捕快,怎得連這層都想不到?或者,你是關(guān)心則亂?”

    興許是因為謎團太多,自己在此事上確是有點著慌,今夏梗梗脖子道:“大人您對頭兒也挺好的,你也不想大楊出事吧�!�

    陸繹慢條斯理地抿了口涼水,才道:“福壽天定,楊岳若真殉職,我能做的,頂多就是自掏腰包讓他享受捕頭待遇。”

    “……”今夏怔住,眨巴了幾下眼睛,緊接著又眨巴了幾下眼睛,臉上驟然堆出與此時極不相稱的燦爛笑容,“大人,若是我……就是我!我也殉了職,您會不會也讓我享受一下……嘿嘿嘿……那個……捕頭待遇?”

    陸繹默然起身。

    “大人!大人!您別走啊,咱們再聊一會兒……我給您燒水泡茶,行不行……”

    任憑今夏打疊起十分殷勤,陸繹恍若未聞,徑直離去。

    ☆、第三十八章

    清晨,橋頭正是一天中最嘈雜的時候,一艘艘小舟之中滿載著魚蝦,買主或拖著板車或挑著膽子。魚主人一聲開市,到處都是買賣的討價還價聲,魚腥味彌漫在整個橋頭。

    一柄青竹油布傘壓得低低的,傘下人穿過幾位魚販子,徑直上了一艘浪船,身子鉆入船艙,青竹傘方才合上,隱入竹簾內(nèi)。

    他才入內(nèi),浪船緩緩蕩開。

    艙內(nèi)的上官曦顯然已經(jīng)等了一會兒,見到來人,臉上并無詫異,也未有絲毫熱絡(luò)。

    “前日有條船進了揚州,”她淡淡敘述道,“是從北方來的,船上的人,雖然還未查出真實身份,但錦衣衛(wèi)一日之內(nèi)出入其間三、四次,姿態(tài)恭敬,應(yīng)該是官家的人�!�

    “姿態(tài)恭敬?”來人問道。

    “上船之后,在甲板上更靴方才入內(nèi)�!�

    “出入其間的錦衣衛(wèi),你可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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