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一看,他笑了。
「吵醒你了?」
我搖頭,睜著水光瀲滟的眼,靜靜望著他。
于是他便走回來,蹲下膝蓋,大手摸摸我的臉頰,溫聲,「要入秋了,朔州的狐貍皮很好,我獵兩匹回來給你做衣裳,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說要給我東西。
我卻搖頭,反倒從枕下摸出個平安符塞給他。不等他反應(yīng),便縮進(jìn)被子。
外面靜了靜,他一把扯開被子,不顧我掙扎,重重一口咬在我后頸上。
罵道:「小狐貍精,等我回來收拾你�!�
接下來幾日,府里都忙著為侯爺出征做準(zhǔn)備。暗地里,主母也將他庶弟帶來相看。
庶弟和威武堂堂沒有半分關(guān)系,酒色掏空的浪蕩模樣,一見我眼睛都直了。
「好,好!」他問主母,「什么時候抬過來?」
主母嗔笑他一眼,無奈對我道:「瞧他猴急的,要不就初九的好日子吧,你放心,嫁妝我都備好了�!�
說是商量,其實我也沒得反駁。依舊那副怯怯上不得臺面的神情,小聲道:「憑夫人做主�!�
其實這庶弟的底細(xì),伏厭都查了。雖是高門子弟,卻天生不足,專門娶門第低微的小姐,折磨死了兩房,京城沒人家敢嫁。
「我去殺了他�!狗鼌捘缶o拳頭,額筋暴疊。
我按住他肩膀,瞟他一眼,「在家怎么說來著?你若下了決心,便要改了這暴烈性子。外頭你裝得怎么渾都可以,心里要穩(wěn)。」
香煙裊裊,拉開佛龕,一尊觀音,一個牌位。
「你娘的仇,我會報。你干干凈凈,不要沾血。」
成為所有人眼里唯一能夠格的侯府繼承人。
伏厭眼睛刺紅,「那誰來護(hù)你……」
我不作聲,強(qiáng)硬推著他離開。
關(guān)上門,執(zhí)香三拜,我溫柔望著亡人牌位,輕聲呢喃。
「落子無悔,若我這一棋下得對,阿姊,你在天之靈,便護(hù)佑一下喜兒吧�!�
轉(zhuǎn)眼到了初七。
武陵侯出征,我站在人群外,淚眼朦朧與他對視了一眼。
武陵侯容瑾總是忘不了那一眼。
行軍走了兩日,他連夢里都是伏喜送他那天,怯怯泛紅,不敢哭的模樣。
誰欺負(fù)她了?
他難以抑制胡思亂想。
這很不應(yīng)該。伏喜算什么。一個鄉(xiāng)野村婦,有幾分姿色,他年輕風(fēng)流時這種貨色都不放在眼里。
他煩躁蹲在江邊捧了把涼水澆在臉上。
可他低頭,水里便浮現(xiàn)伏喜圓圓的眼睛,小狐貍一樣眼尾微挑。總是怕他,又悄悄偷看他。
他出神盯了一會,忽然惱怒起來,砸了塊石頭,水波蕩漾,伏喜消失了。
心里卻沒有舒坦,堵著,憤郁。
索性起身,懷里又掉出個小玩意。一枚平安符。
容瑾冷冷看著,沒有撿。丟了吧。什么破爛東西,值得他放在心口。
他腳尖轉(zhuǎn)動。
心頭卻跟著一扯。煩死了。容瑾轉(zhuǎn)過身,飛快把平安符撿起來。
他想,伏喜真的很麻煩。
但就這一丟一撿,使他發(fā)現(xiàn)平安符背面還有個夾層,翻開一看,有一張字條。
上面的字笨拙認(rèn)真,看得出執(zhí)筆人很努力想寫好。哪怕這僅僅是床上男人偶來興致,握住手教她臨的幾筆他的字跡。
她寫了他的名字。求了他的平安。
末尾,才用一行小小的蠅頭小字,猶豫著,告訴他:
【主母已替妾許夫,侯爺不必掛念�!�
第2章
容瑾額筋突突,捏緊字條。
蠢女人。
李氏能給她找什么好夫婿。被人賣了還感激呢!愚蠢至極,管她要嫁誰。被玩兒死了可別來他夢里哭!
他陰沉著臉,翻身上馬,頭頂天空倏然炸開一道雷。
初九不算好日子。秋天第一場雨,落得格外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