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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才不是發(fā)自真心地想去祭拜江雪寒,不過是借故重新與我建立聯(lián)系,以此在我面前扮演一個有良知的父親角色罷了。

    我雖與他從小不親近,但好歹也是他的種,他想什么,我怎會不清楚?

    被柏齊峰一攪合,心情完全掉到谷底,不想把這些負(fù)面情緒帶給摩川,我晚上就沒去找他,自己一個人留在房里畫圖。

    “鹿王壽誕”上那套黃金瓔珞衣實在令我印象深刻,不自覺地,就以它為靈感設(shè)計了一條蘇托爾項鏈。

    蘇托爾項鏈特指帶有吊墜或者垂穗的長項鏈,長度一般到腹部,可以多種方式佩戴。吊墜向前戴或者向后戴垂在背部,甚至可以在脖頸間多繞幾圈形成錯落有致的疊戴。是一種經(jīng)典又復(fù)古的項鏈款式。

    金色的細(xì)鏈互相纏繞,合成一股,上頭點綴著一顆顆細(xì)小的野生珍珠,中央十紅色的尖晶石吊墜,不用鑲嵌工藝,而是直接將它放置到由鉆石和黃金打造的“籠子”里,最下面,是底部串上紅寶石串珠的黃金流蘇。

    不滅。

    電子筆在設(shè)計稿空白處寫下兩個字,我仰頭活動了下自己僵硬的脖子,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十一點多,而且摩川在兩個小時前還給我發(fā)了信息。

    【今晚不過來嗎?】

    “轟”,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炸開,我一下子站起身,抓了外套就往外沖。

    二錢這陣子已經(jīng)很習(xí)慣我半夜外出了,聽到動靜依舊在自己窩里呼呼大睡,出來都不出來。

    我一路跑向神廟,到門口時,見門落了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翻墻。

    “摩川,是我�!�

    輕輕敲了敲摩川的窗戶,過了會兒,屋里頭的燈亮了。

    窗戶上投出一個清晰的身形,往門的方向移動。

    我意會,繞了半圈,來到大殿門口,摩川果真很快就給我開了門。

    “吵醒你了?”他肩上披了件外袍,里頭只穿了單薄的內(nèi)衫,看著應(yīng)該是睡下被我吵醒的。

    他搖了搖頭,往一邊讓開,示意我進(jìn)去。

    “不進(jìn)去了�!蔽揖褪强吹侥菞l信息一時心動難耐,這才沖動跑過來,如今差不多頭腦冷靜下來了,便覺得自己實在欠妥。

    這么晚了,過來也就是看他一眼,還影響他休息。

    “你繼續(xù)睡吧�!闭f著,我湊近他,本想要一個吻,卻被他抵著胸膛制止了。

    這也不行��?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退而求其次,牽起他的手,親了親他的指尖:“你還推開我?我可跟你講,我后天就回海城,你以后想親也親不到了�!�

    我本來就是說笑的,親完手便要松開,誰想那修長的五指突然收力,將我的手指牢牢攥進(jìn)手心。

    那力道抓得我甚至有些疼痛。我錯愕地抬頭,就見摩川不敢置信地瞪著我,漆黑的眼眸中仿若燃著兩簇怒焰。

    “怎么……”我才說兩個字,摩川房間的方向就響起一串“嘀嘀”聲,像是某種計時器到時間了。

    算了下,現(xiàn)在差不多要十二點了,難道是摩川止語的時間到了?

    而就像是印證我心中的猜測,摩川果然在下一刻開口說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句話:“我不和你做那種事,你就要走?”

    我眨了眨眼,很輕地發(fā)出一個音:“�。俊�

    第48章

    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我腦海里回放了下我們方才的對話,確定這里面存在一些理解的偏差,可當(dāng)我想要解釋的時候,對著摩川惱怒的面容,卻又起了壞心思。

    “如果是那樣,你要怎么辦呢?”我看了眼彼此相連的手,道,“你大晚上不睡覺,只是想跟我手牽手嗎?”

    他實在是太能忍,太能藏了,不逼一逼,都不知道能抖落出些什么。

    “……我要怎么辦?我要,怎么辦?”他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每個吐字都又重又氣,一副不知道我怎么能問出這種問題的樣子。

    忽然,他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以為他是要趕我出去,也顧不得捉弄他,忙道:“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他置若罔聞,只是拉著我往神廟后頭走。

    層祿人的夜視能力似乎都很好,這樣的夜路我完全看不清楚,但摩川卻猶如在白日里行走那樣毫不猶豫,沒有任何遲疑。

    “摩川,我真的是開玩笑的……”他跨步極大,我跟得跌跌撞撞,手腕又被他抓得很痛,心里不由升起一絲惶恐。

    他這是要帶我去哪里?不會是被我的渣男言論氣到了,想摸黑揍我一頓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一點心理負(fù)擔(dān)都沒有,該認(rèn)錯就認(rèn)錯,“你別生氣了,我剛才是胡說的。”

    走在前面的人始終沒有回頭,好似完全屏蔽了我的聲音。來到離大殿最遠(yuǎn)的角落,他一腳踢開柴房門,拉著我進(jìn)到里頭。

    如果說外頭還有些自然光,那柴房內(nèi)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咽了口唾沫,用另一只手討好地去揉摩川緊抓我不放的那只手:“摩川,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有柔軟的面料劃過手背,接著,我便以趴伏的姿勢被推到了一張桌子上。

    觸手不是滿是灰塵又冷硬的桌面,而是一件充滿廟宇香氣的衣服。我意識到,是摩川將自己的外袍墊在了我的身下。

    莫名地,在這個節(jié)點,這一瞬間,我又不害怕了。

    他或許是生氣的,但肯定不是想揍我的生氣,不然怎么會拿自己干凈的言官服給我墊身下?

    “吱丫”一聲,柴房門被從里面關(guān)上,極度的黑暗里,只有身后不斷靠近的腳步聲響起。

    只是幾秒,那腳步聲便在我身后停下了。我試圖適應(yīng)眼前的黑暗,可怎樣睜大雙眼,視線都無法聚焦,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深灰與純黑的色塊。

    “摩川,這里好黑�!蔽蚁胍獡纹鹕恚牌饋硪稽c,背后就過來一只手將我按了回去。

    “不準(zhǔn)動�!奔澎o無光的柴房內(nèi),摩川終于開口。

    聽出他聲音中的冷冽,我馬上不敢動了。過了會兒,背后覆上來一具溫?zé)岬娜梭w,但沒有完全趴上來,只是要貼不貼地?fù)卧谖业纳砗蟆?br />
    摩川的手順著我的肩膀一路滑過腰側(cè),來到我的身前。

    金屬彼此摩擦,發(fā)出微小的拉動聲,在平時根本不會注意,這會兒卻清晰地令人頭皮都要炸開。

    他的手很冰,一碰上來我就不自覺打了個激靈。

    將頭磕在桌面上,我緊緊攥著手下的衣服,死命咬住唇肉才沒發(fā)出奇怪的聲音。

    有舒服,但也并非全然的舒服,疼痛占了大部分。

    就像一位只吃過一兩次拉面,對拉面愛得十分有限的學(xué)徒,卻被迫要去學(xué)習(xí)如果做拉面。光是揉面就帶上了怨氣,揉捏、拉扯的力度完全是在發(fā)泄怒火,沒有一點考慮面團(tuán)感受的意思。

    我安心地太早了,他這完全就是在報復(fù)我啊。

    你不是喜歡吃面嗎?那就吃,無論我做成什么樣你都給我吃下去,吃到吐出來,再也吃不下,對拉面產(chǎn)生陰影為止。

    “摩川……”我去掰他的手,混亂中卻怎么也掰不動,“我錯了,我是回去……回去工作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們夏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花言巧語�!彼粸樗鶆�,手上力道反倒更大了。

    這不是拉面,這是刀削面了吧?再這樣下去,我怕是要廢。

    “摩川,好痛啊,你這樣我很害怕……”見掙不脫,我胳膊索性換了個方向,去摸他的臉。

    疼痛稍緩,這招似乎起了效果。我一點點摸索,眉毛、眼睛、面頰,再到柔軟的唇。

    猝不及防地,手指被咬了一口。我嚇了一跳,本能地縮回手,他卻追上來,親吻我的掌心,張嘴輕柔地啃咬我的掌根。

    “你小時候那么好,長大了卻成了一個混蛋�!彼Z氣含恨,雙唇貼著掌根,往下咬到了手腕。

    兩處命脈被制,有那么一個瞬間,我有種他確實想要弄死我的錯覺。

    但很快,愛意還是勝過了恨意,他放過我的手腕,也不再為難那團(tuán)被揉得有些過頭,軟塌塌、濕噠噠的面團(tuán)。

    他的動作開始變得溫柔,言語卻仍然帶著冷意:“你可以反復(fù)無常,也可以隨心所欲,你是這樣的人,我早就知道,但我和我姐姐不一樣,她到死都在等,我不會……”他的唇落在我的耳邊,惡狠狠道,“你不回來,我就忘了你�!�

    他能想到最狠的報復(fù),竟然就是忘了我?我還以為,他會跟那些武俠里被臭男人始亂終棄的異教圣女一樣,追殺負(fù)心人到天南海北呢。

    他這個樣子,我怎么舍得不回來?

    “我會回來的,我一定回來,我保證……答應(yīng)你的,我決不食言……”我艱難地說完,腦子里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稍稍撐起上身,一陣劇烈的顫抖后,我喘著粗氣倒回衣服里。

    鼻端是摩川的氣味,身后是摩川的溫度,我蹭著身下的布料,身體仿佛沒進(jìn)了一汪溫泉里,渾身暖融融、懶洋洋的。

    就這么過了會兒,我漸漸回神,感覺到身后摩川的狀態(tài),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道:“你還沒……我?guī)湍惆伞!?br />
    手還沒碰到就被擋開了,摩川退開一些,將我拉坐起來。

    “不用,我不需要。”說著,他再次欺近,擠進(jìn)我兩腿間。

    “等等?我才剛……”我想阻止,奈何力不從心,只能被動地跟隨他的手指奔赴天堂亦或地獄。

    一次,兩次,三次……到最后,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摩川將我從桌上抱下來的時候,我甚至腿軟到差點跪下。

    “夠了嗎?”他扶住我,問道。

    我一愣,反應(yīng)過來他在問我拉面有沒有吃到飽,忙不迭地點頭:“夠了夠了�!�

    再好的東西也不能這么吃法啊,而且我喜歡的是和他一起吃這件事,不是喜歡拉面本身啊。

    “我走不動了�!蔽易ブ氖郑撊醯乇WC,“這次,絕對不是裝的�!�

    這腿抖的,我都懷疑我等會兒能不能順利走回研究院,感覺一個不小心就會從臺階上滾下去的樣子。

    摩川什么也沒說,用外袍裹住我,將我打橫抱起,隨后離開柴房,回了他的屋里。

    驟然到了光線充足的地方,我還有些不能適應(yīng),瞇著眼往摩川懷里蹭了蹭。

    等身下挨到柔軟的織物,我才從外袍里探出頭,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摩川的床上。

    “我今晚睡這兒?”我摸著摩川床上的被褥問。

    他將臟掉的袍子丟到一邊,去桌邊倒了杯水,端到我面前:“那你五點前就得走,還得從后門走。不然被看到了,大家會起疑的�!�

    我確實流失了許多體液,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道:“這么麻煩。算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回去�!�

    “和我在一起,本來就是件很麻煩的事�!彼硨χ掖蜷_衣櫥,語氣平淡道,“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你要是抓著柜門的手不那么用力,我就信了你是真的給我機(jī)會反悔。

    撐著床面站起身,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休息恢復(fù),我的腿終于不再綿軟無力。

    我走到摩川身后,抱住他的腰,道:“喜歡我也很麻煩啊,你后悔嗎?”

    他身上的肌肉僵硬了一瞬,又迅速放松:“我做的任何決定,都不會后悔�!彼f完,從衣柜抽屜里取出一張綠色的卡塞進(jìn)我手里。

    我不明所以地松開懷抱,看了看那張卡,竟然是一張銀行卡。

    “怎么給我這個?”

    摩川回身面對我,視線落在那張卡上,道:“這是我的工資卡�!�

    我震驚不已:“你還有工資?不是,你給我這個干什么?”

    “你的錢不是都賠光了嗎?這里面沒多少錢,大概十幾萬吧,于你是杯水車薪,但我也只有這么多了�!彼聪蛞慌约茏由衔骞馐拇榈�,“那些是一代代言官傳下來的,嚴(yán)格意義上并不是我的東西,我只是暫時保管它們,所以給不了你�!�

    摩川解釋道,以前神廟都是接受信眾供奉的,大家再窮再苦都會把自己僅有的財富獻(xiàn)給山君。到他繼任時,世代積累,那已經(jīng)是筆了不可小覷的財富。

    他和老言官不同,看過外面的世界,知道厝巖崧的落后,便力排眾議,與政府聯(lián)合設(shè)立了一個專項基金會,不管是以前的供奉還是以后的供奉,都將存入基金會中,用于厝巖崧的發(fā)展。

    而他銀行卡里的工資,便是他任基金負(fù)責(zé)人的報酬。

    “你把錢都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我重新抱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頭,拇指指腹一個勁兒地劃拉著銀行卡的卡面,心中甜蜜而酸楚。

    他真的是把能給我的,都給我了。

    “我本來也用不了什么錢�!彼e起手,緩緩回抱住我。

    “那我先收下了,之后連本帶利還你�!蔽腋o地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耳垂,心里已經(jīng)做好決定——以后賺的所有錢都交給他。

    不光是錢,還有車子、房子,金銀珠寶,能給的都給他。

    好男人,都是要把錢交給老婆打理的,我也不能例外。

    第49章

    每一天都在想

    6月初,沿海地區(qū)的氣溫最高已經(jīng)能到30℃,所幸擊竹寺身處竹海,還算涼爽,不然就憑菀姨這大包小包的祭品,兩個人拿上山怕是要汗流浹背。

    “想當(dāng)年啊,你媽和我是一個醫(yī)院待產(chǎn),那會兒我就看出柏齊峰不是個好東西。我們老嚴(yán)一下班就守在我邊上,我快生那幾天更是天天睡醫(yī)院。柏齊峰呢?人都看不到,就你姥姥姥爺在醫(yī)院里照顧你媽,你生的時候他都不知道在哪兒……”

    菀姨雖然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仍然健步如飛,說著檀香扇一展,邊扇風(fēng)邊停在休息平臺等我。

    “誰都知道他不好,偏偏我媽喜歡。這叫什么?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想吃口屎調(diào)理一下腸胃……”走上休息平臺,我將兩只手的袋子放到地上,接過菀姨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好幾口。

    菀姨收起扇子,敲了敲我的腦袋,道:“唉,這話不好說的,怎么也是你媽。柏齊峰屎歸屎,還是有一點貢獻(xiàn)的�!�

    我將礦泉水還回去,聞言不解道:“什么貢獻(xiàn)?”

    菀姨拉上背包拉鏈,背上重新出發(fā):“你�。]他哪來的你�!彼p輕捏了捏我的臉,說罷快步而上,迅速與我拉開了距離。

    我錯愕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不禁啞然失笑。

    上一次見江雪寒已經(jīng)忘了是什么時候的事兒了,本以為人生很長,哪怕不見面,我們也能各自安好,度過這一生。誰想,生命如此脆弱,她說走就走,轉(zhuǎn)眼就成了塊冷冰冰的木牌子。

    希望她真的去到心中的極樂世界,不用再經(jīng)歷人世間的苦厄。

    曾經(jīng)我對她有埋怨,有憎恨,有怪罪,如今雪山上躺了一夜,心境平和許多。這人間,值得我掛心的事物太多了,無用的,就都放下吧。

    將長香插進(jìn)香爐里,我退到一邊。

    菀姨舉著香接替我站到牌位前,不像我只是沉默地祭拜,與江雪寒還有很多話說:“你活著時,這二十年沒有關(guān)心過兒子,現(xiàn)在你死了,我當(dāng)你是得道成佛了,你多保佑保佑他,讓他事業(yè)上一帆風(fēng)順,讓他早點找到喜歡的人共度一生。我數(shù)三下,你不出聲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一、二、三。好!咱們一言為定�!闭f完,她高高興興將香插進(jìn)香爐。

    我又是好笑又是感動,見到江雪寒小小的牌位時都沒太大反應(yīng),這會兒卻無端鼻頭發(fā)酸起來。

    怕二老擔(dān)心,既然已脫險,我就沒讓嚴(yán)初文把我差點死在雪山的事告訴他爸媽,現(xiàn)在想來,是多正確的選擇。

    收拾好香燭祭品,我與菀姨依舊是一人提著袋子,一人背著背包原路往山下而去。

    “姨,我想吃您做的東坡肉了�!�

    “行啊,等會兒咱們菜場轉(zhuǎn)一圈,晚上姨給你做好吃的。你這一個月在初文那兒是不是瘦了?我看你手腕都像是細(xì)了……”

    陽光下,微風(fēng)拂過,竹林簌簌,細(xì)碎的斑點猶如黃金一樣灑在我們彼此的肩頭。

    上一次從這里離開,我只覺得渾身發(fā)冷,疼痛徹骨,人生再也不會好起來;這一次卻是完全相反的心情,寒冰消融,春暖花開,這世間再沒有什么是我不能跨越的坎兒。

    盡管很想摩川,恨不得海城待個幾天就回厝巖崧去,但工作室堆積的工作量遠(yuǎn)超我的預(yù)期,招人又是個麻煩的活兒,面試幾輪都不盡人意,時間就這么耽擱下來。

    “老大,我們走了哈!”林薇安敲了敲我辦公室的門。

    我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七點多了,忙道:“嗯,周末愉快,周一見�!�

    林薇安要關(guān)門時掃到我桌上的冰美式,吐槽道:“老大你又點了樓下的咖啡啊?你一天到底要喝多少杯?當(dāng)心晚上睡不著啊。”

    由于瀕死時樓下的冰美式也在我的心愿名單上,回海城后,只要進(jìn)工作室我就每天一杯,甚至還當(dāng)下午茶請工作室的小伙伴們喝。這么請了一個月,大家都有點喝膩了,我卻還是雷打不動,一天一杯冰美式。

    “我咖啡因耐受體質(zhì),他家的冰美式還不足以讓我睡不著,放心吧。”我說。

    林薇安不予置評,搖了搖頭,關(guān)上門走了。

    除了我的辦公室還亮著,外頭的燈全都暗下來,幾分鐘后,偌大的辦公室只剩我一人。

    這會兒還不下班,倒不是我多愛工作,主要是回不回家都一個樣,還不如在工作室多處理一些文件,也好早點回厝巖崧去見摩川。

    手機(jī)上點了份燒臘飯,等晚飯的間隙,我給摩川發(fā)去短信,問他在做什么。

    久等不到他回復(fù),猜測他又沒看手機(jī),或者手機(jī)又沒電了,我直接打了他屋里的座機(jī)。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對面卻不是摩川的聲音。

    “喂?”

    這聲音明顯更年輕,而這個時間段能到摩川屋里接電話的年輕人,除了黎央,也就一個人了。

    “小鳶?”

    前幾天摩川說兩個孩子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還開玩笑說以后做壞事要小心點了,誰想今天賀南鳶就回來了。

    “你是誰?”

    “我是柏胤,你舅舅的朋友。你舅舅之前止語那會兒我們通過電話的,你忘了嗎?”

    “哦,是你�!辟R南鳶的語氣十分冷漠,“你有什么事?”

    “你舅舅呢?”

    “他去洗澡了�!�

    “洗澡?那我等會兒再打來�!�

    “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轉(zhuǎn)告給他�!�

    “嗯……”我沉吟片刻,道,“還是我自己告訴他比較好。”

    「麻煩�!顾÷曕止玖司�,重新切換成夏語,“那就這樣,掛了�!闭f著也不給我更多與他拉近關(guān)系的機(jī)會,直接掛了我的電話。

    我拿開手機(jī)看了眼,好笑不已:“這小子,我可都聽到了�!�

    去樓下拿了外賣,打開餐盒,我估算了下時間,半個小時,摩川應(yīng)該洗好澡了,便再次撥通了座機(jī)。

    這次,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面?zhèn)鱽砹四Υㄊ煜さ穆曇簟?br />
    “你終于接電話了�!甭牭绞撬�,我松了一口氣。

    “你之前也打來過?我剛剛在洗澡�!彪娫捘穷^響起一些窸窣聲,像是摩川在拿毛巾擦頭發(fā)。

    “你外甥沒跟你說?”

    “恰骨?沒有。”

    這小壞蛋……

    “嘖,你是不是在你外甥面前說我壞話了?”我夾了一口飯送進(jìn)嘴里,邊吃邊講電話。

    摩川輕笑了下:“跟你說了,他不喜歡夏人。”

    “你什么時候在他面前幫我說說好話唄,讓他知道我和那些海城壞人不一樣�!蔽彝鲁鲆粔K骨頭,道,“他小時候我可還見過他,睡在他媽媽背上,跟個小冬瓜似的�!�

    摩川沉默了下,說:“你這話別讓他聽到,不然我說再多好話都沒用。”

    “那肯定不會當(dāng)著他面說……”

    又說了些有的沒的,聊工作,聊時事,聊面試遇到的奇葩應(yīng)聘者,聊著聊著,一個小時就過去了,到了摩川該睡覺的時候。

    “你睡吧,我也要下班了�!鞭D(zhuǎn)著辦公椅,我望著辦公樓外晴朗無云的夜空,柔聲道。

    他輕輕“嗯”了聲,卻沒有掛電話。

    “……你什么時候回來?”

    這一個月來,我們幾乎天天都要電話聯(lián)系,這還是他第一次問我這個問題,應(yīng)該也是忍了好久,忍不下去了才想著問的。

    也是,哪有剛剛確認(rèn)好關(guān)系就分隔兩地的。

    “再一個月,到八月我就回去�!蔽覍⒙曇舴诺酶�,“你想我了嗎?”

    “嗯�!�

    “多想?”

    他幾乎沒有停頓:“每一天都在想。”

    分不清是手機(jī)在發(fā)燙,還是我的臉在發(fā)燙,從沒有哪一刻讓我這樣深刻理解到異地戀的酸楚與難熬。

    好想他,從離開的那一天起就想著回去,回到他身邊。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的親吻,想念他的溫度,我的人在海城,心卻好像失落在了厝巖崧,無時無刻不在召喚我這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快點與它合二為一。

    關(guān)了電腦,我起身往外走:“8月1號我就回,等會兒就買機(jī)票�!�

    “真的?”

    “真的�!蔽蚁肓讼�,道,“騙你就罰我……禁欲一個月。”

    【尊敬的柏胤旅客,很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受臺風(fēng)天氣影響,您預(yù)定的8月1日海城-山南的MU6957航班取消,您可以通過以下渠道快速解決問題……】

    不想,要飛的前一晚,我收到了航變通知。

    前兩天聽說臺風(fēng)要來了,我還很樂觀覺得這次也會有驚無險,結(jié)果就被啪啪打臉。

    焦躁地搜索著海城去往別的城市的航班,我試圖通過中轉(zhuǎn)前往山南,卻不幸地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航班都被取消了。

    如果不能如期回到厝巖崧,禁欲一個月事小,失信于摩川事大。

    他一天天的盼著我回去,我怎么可能臨到最后一天了,讓他的希望落空?

    想了許多辦法,還好,航班取消了,火車還在運(yùn)營。我馬上買了張去仙市的車票,打算立馬出發(fā)去仙市,第二天一早再飛山南。

    算算時間,晚是晚了點,但1號應(yīng)該也能到。

    【我的航班因為臺風(fēng)取消了,我可能沒法兒1號回。】

    給摩川發(fā)去信息,我便提著行李箱出發(fā)了。

    海城到仙市,18點以后就沒有動車了,只有速度更慢的綠皮火車,要坐十四個小時。

    坐一個晚上,隔天九點到仙市,再趕十二點四十五的飛機(jī),經(jīng)停兩小時,晚上八點到山南,最后叫個車,十點應(yīng)該就能到棚葛了。

    我家離火車站不算遠(yuǎn),但我還是錯估了下雨加上晚高峰的擁堵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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