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姜鈺沒有打擾她，默默的把東西都收拾了，然后他聽見了一陣響動，回頭時，看見陳洛初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她牽扯到傷口了。
姜鈺過去時，她的手用力的拽著他，太痛苦了，所以手不得不用力。
陳洛初聽見姜鈺又吸了吸鼻子，顫顫的呼出口氣，很輕，但顯然哽咽了。
她想起一句話，說一個男人愿意為你哭，不是他弱小，是他舍不得你，他把你當成了全部。
陳洛初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心酸心疼又無奈。
姜鈺其實不太聰明，或者說一點也不提防她，他真的從頭到尾都在奔向她，如果換成其他女人就好了，他肯定幸福美滿。
“唉，姜鈺�！标惵宄跽f，“我真沒事。”
姜鈺牽著她的手，一言不發(fā)，只是眼睛依舊紅紅的。
很久后，他開口說：“要不然，那個項目我就給你吧。你做不好也沒事，我這邊可以幫你，也算不上真的就那么困難。我爸那邊，我們先不管，我一點點替你解決，好不好？”
陳洛初唇線抿得很直，眼神直直的看著他，然后眼睛也紅了，她輕聲說：“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苯曈昧Φ奈兆∷氖�，“本來我馬上就要簽合同了，我知道我臨時反悔很不應(yīng)該，把項目給你，更是不應(yīng)該做的事。我很清楚，我做的不對，我不應(yīng)該違反公司規(guī)章制度和領(lǐng)導(dǎo)的命令，但是我不愿意給你好的項目，就沒有人愿意給你了，你就一直這么辛苦�！�
姜鈺看著她，聲音輕了點，說：“我什么都清楚，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但能怎么辦呢，你是我老婆。”
陳洛初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掉了下來。
“洛初姐，不要哭�！彼f，“我現(xiàn)在不敢抱你，我怕弄疼你�！�
她猜到姜鈺很好拿捏，可是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心痛和難受。
只一輩子，也只有姜鈺對她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做不到不管你�！苯暤�，“真的做不到，我嘗試過很多回了，就是放不下。我那天跟吳茹吃飯，都忍不住往你喜歡的點。我當時在心里說，要是帶你來這里吃就好了，你肯定會喜歡。”
陳洛初道：“姜鈺，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有目的呢？”
“洛初姐，我覺得你不舍得傷害我�！苯暱粗f，“也許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但你不會傷害我，對么？”
陳洛初顫抖著嘴唇?jīng)]有說話。
姜鈺道：“項目我給你，但是能不能讓我看看孩子？我晚上做夢經(jīng)常夢到，我們一家三口。做夢的時候，真的挺好�！�
陳洛初拽著床單，說：“好在哪里？”
“夢里我叫你老婆，你都應(yīng)的。”
姜鈺聲音嘶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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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的這一句話，讓陳洛初的眼睛瞬間紅了，沒有哭聲，眼淚卻大顆大顆的順著眼眶往下掉。
她不想讓姜鈺看見，可這會兒也無處遁形。
“老婆，別哭�！苯曅奶鄣膹澫卵�，伸手給她擦干凈了眼淚，跟她保證說，“別哭，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項目真的給你，你不要擔心。你未來的路，沒有人在意，但我在意，我會給你鋪好�！�
陳洛初沒有言語，姜鈺給她擦干凈了之后，伸手輕輕把她攬住，盡管她此刻臉上都是傷口，并且看上去相當滑稽，姜鈺喉結(jié)還是滾動了一下，然后朝她湊過去，就在他馬上要親上她時，她轉(zhuǎn)頭避開了。
“姜鈺。“她提醒說。
“嗯�！彼┯擦藭䞍�，最后把動作改成了輕輕攬住她。
此刻時間不早，姜鈺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住在了醫(yī)院，就蓋著一條小毯子躺在沙發(fā)上。
陳洛初睡不著，腦子里回憶跟姜鈺之前在一起的時光，他其實沒怎么變，又好像變了。過去的他跟現(xiàn)在的他不停在她腦子里交替出現(xiàn)。
最后的最后，她想起的卻是，婚禮當天，他穿著不太合適的西裝。
那天的姜鈺，不茍言笑，她以為他是不高興，現(xiàn)在想來，大概是緊張。
陳洛初想著想著，然后突然被姜鈺的聲音給打斷了。
姜鈺的聲音很清，懇求意味明顯，他說：“洛初姐，我是真的想見見孩子�！�
她卻沒有給半點回應(yīng)。
就在姜鈺以為她不會答應(yīng)的時候，她卻輕輕的“嗯”了一聲。
姜鈺猛的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陳洛初。
“真的嗎？”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陳洛初朝他溫和的笑了笑，只是似乎有些走神。
姜鈺因為這件事，一連幾天都很開心。
出國的日子定在幾天之后，姜鈺在后一次晚上來看她的時候，就把合同給帶了過來。
有些細則條款，兩個人也好商量，當下就做了約定。雙方彼此都各退幾步，陳洛初的價格不高，姜鈺也是一口價定下來。
第二天姜鈺要檢查的時候，陳洛初溫和道：“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
之前很多時候，都是陳洛初幫忙檢查的，并且也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問題。別人姜鈺不放心，但陳洛初，他無比信任。姜鈺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再檢查只道：“我盡快給你走完流程�！�
陳洛初道：“你不再檢查一遍？”
姜鈺看了看她，說：“我信的過你�！�
陳洛初看著姜鈺，有些恍惚。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簡單許多許多。
“等合同走完，我們再出去看孩子�！彼f。
陳洛初的笑容有幾分勉強，許久才“嗯”了一聲。
但這件事還是得心照不宣，就連出國，兩個人也不是一起的，姜鈺以工作的借口，先兩天去了國外。
而陳洛初是在出院之后，才買了機票。
跟陳英芝說的理由是，想暫時出國散散心。
陳洛初也知道，蕭葛會去打探她的行蹤，不過她也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
她得把姜鈺從這件事情里，摘出去的。
陳洛初到達國外機場的時候，姜鈺已經(jīng)來接她了。這邊很冷，他裹著厚厚的衣服，手上也還給她拿了一件。
陳洛初跟著他一起上了車，車上他也準備了熱飲。
她隨便報了一個地址，到了后，她就讓司機離開了。
姜鈺跟著陳洛初盡進了屋子，結(jié)果屋子里什么都沒有，他剛想問，陳洛初卻帶著他出了后門，坐上了另一輛車子。
姜鈺蹙眉，也猜中其中的緣由，便沒有說話。
車子沿著一條便偏僻的小路看著，開了有幾個小時，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他們才到了一個小鎮(zhèn)。
姜鈺抬頭往不遠處望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婦人，懷里抱著一個非常小個的孩子，孩子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車子的方向。
姜鈺突然有些熱淚盈眶。
血緣關(guān)系就是這樣奇妙，他甚至都不需要確認，就知道這是他的孩子。
“這是我們家閨女�！彼隙ǖ恼f。
陳洛初應(yīng)聲說：“是。”
姜鈺便下了車，他很快喜笑顏開朝孩子走了過去，彎下腰湊在她身邊，孩子太小個了，姜鈺怕弄疼她，便只用一只食指，撫摸著她的小臉。
軟乎乎的，睜著那雙圓潤的大眼睛，歪著腦袋，正一動不動的好奇看著他。
姜鈺的心都要化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跟他如此相似，而他光是看著，就覺得這一輩子美好得不行。
“小公主�！苯暼滩蛔⌒ζ饋怼�
她依舊歪著頭，在判斷他說這句話的意思。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姜鈺詢問道。
小女孩似乎在思考，然后大大方方的朝他伸出手。當姜鈺把這只小不點抱在懷里的時候，就手足無措了，她太小了，他生怕弄傷她。
只是姜鈺在看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時，眼睛就忍不住濕潤了，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說：“受苦了小公主�！�
“痛痛�！彼T嘴，指指手臂，要哭，太委屈了。
這一委屈，倒是把姜鈺弄得眼淚直掉，一個大男人哭的稀里嘩啦的，他猛吸氣，用力忍住情緒，說：“爸爸吹吹就不痛了�！�
她點著頭，繼續(xù)癟嘴說：“吹吹�！�
姜鈺吹了，又小聲的問：“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歪著頭，然后說：“叫小芙蝶。”
姜鈺忍不住又親了親她，不斷替她整理著衣物，又換了一個坐姿，用背替她擋住所有的風，“小芙蝶啊，好，挺好，好聽，我閨女長得比蝴蝶還要好看。”
小蝴蝶在姜鈺懷里的時候一直很乖，除開本身就是安靜的性子，姜鈺一個男人，懷抱自然比女性讓她更加有安全感。
她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眨著，看著姜鈺的眼神更多是好奇。而當她轉(zhuǎn)頭看見陳洛初的時候，嘴角下垂了，眼角下垂了，然后突然就大聲的哭出來，開始在姜鈺懷里劇烈掙扎。
這把姜鈺下了一跳，他怕弄疼她，只好小心翼翼把她放下來。
而小蝴蝶剛剛落在地面上，就顫顫巍巍的邁著小短腿朝陳洛初跑過去了。
一邊跑，一邊張開雙臂，要媽媽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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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慕幼∷?br />
小蝴蝶一被陳洛初抱著，就用力的抱住她的脖子，生怕她要跑了似的，然后小聲的叫著：“麻麻�！�
陳洛初抱著她往屋子里走，屋里暖氣很足，她就替小蝴蝶脫了厚厚的外套。
“麻麻，吃�！彼龔淖烂嫔夏脕韴怨�，小心翼翼的捧給陳洛初。
姜鈺便要爭寵：“爸爸也要�！�
“麻麻吃完，你，再吃�！毙『髲姷�。
姜鈺只能妥協(xié)，自己的閨女做的決定，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見。就算要揍他，姜鈺也只能受著。
他想跟閨女親近，但閨女眼里沒他。姜鈺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討好陳洛初。
而陳洛初對小蝴蝶，卻始終保持著一種說不上來的距離。也不是不愛，反而像是在顧忌著什么。
“小蝴蝶，你跟爸爸好一會兒，好不好？”姜鈺道，“爸爸帶你飛�！�
小蝴蝶終于看向姜鈺了，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喊他：“哥哥好�！�
這可把姜鈺，給氣暈了。
姜鈺說：“我是你老子�！�
小蝴蝶眨眼。
“你應(yīng)該叫我爸爸�！苯暫眯奶嵝训馈�
小蝴蝶繼續(xù)眨眼。
“小蝴蝶，該怎么叫我？”
“哥哥�！�
“嗯？”
“哥哥。”
姜鈺頭一回，不太喜歡自己長得年輕這事。
小蝴蝶見他沒說話，又眉飛色舞的說：“爸爸�！�
姜鈺一頓。
“帥爸爸。”她又眨眼。
姜鈺算是看出來了，他閨女就是在逗他玩，他小孩子蔫兒壞，姜鈺簡直被她給釣得死死的，讓他愛得不行。
他忍不下去了，他要抱閨女，他把她從陳洛初懷里強了過來，開始跟她閑聊。
姜鈺對自己閨女有多喜愛呢，他長得精致，但到底是一個大老爺們，這會兒跟閨女說話卻嗲的不行。
“小蝴蝶長得真好看�！�
“跟爸爸長得一模一樣。”
“就沒有見過比我們家小蝴蝶，還要好看的女娃�！�
姜鈺這是見閨女樂不思蜀了，連助理打來的電話也懶得接，吃飯也得抱著閨女，干什么都要抱著閨女。
飯后，照顧小蝴蝶的醫(yī)生便拿著要過來了，小蝴蝶在吃藥這方面特別乖，明明很苦的藥，也還是吃了。小蝴蝶今天玩的久了，特別疲倦，就連掛水，也是一個人躺在她那張小床上，安安靜靜的。
她就像是習慣了這件事一樣。
姜鈺道：“小蝴蝶真乖�！�
但是說完這句話，姜鈺就走開了，陳洛初讓醫(yī)生幫忙看著小蝴蝶，跟出去的時候，看見姜鈺坐在門口，異常沉默。
陳洛初說：“外面風大，進去吧�！�
姜鈺壓抑說：“我太難受了，她怎么那么乖，她越乖，我心里就跟針扎一樣。小蝴蝶還比同齡人小上一圈。她小小年紀就受了這么多苦，我真的吃不消，太難受了�！�
陳洛初眼里也染上氤氳，她偏開頭，柔聲說：“那你之后，好好照顧她�！�
姜鈺只在門口坐了片刻，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小蝴蝶，進了屋子后，就抱著她掛水。后來小蝴蝶睡著了，兩個小時，姜鈺也沒有動一下。
小蝴蝶醒來之后，看見是他，又放心的再次閉上眼睛。
姜鈺不僅黏陳洛初，就連小蝴蝶他也黏，當天晚上睡覺，也把她從平常帶著她的醫(yī)生那兒給哄了過來。
小蝴蝶還挺不高興的，但姜鈺會哄她，一聲聲討好小蝴蝶，叫得小奶娃也不好意思拒絕他。
姜鈺一晚上睡不著，抱著小蝴蝶愛不釋手，從頭到腳的把小奶娃親了一遍，一遍不夠，又親幾遍。
第二天換衣服，也是姜鈺親手換的。
他完全不讓別人接手，就連陳洛初抱著，他在幾分鐘后也會把小蝴蝶重新奪回去。
姜鈺抱著小蝴蝶拍了無數(shù)的照片，他家閨女真的太上鏡了，怎么看怎么驚艷，攝影師他當?shù)男母是樵浮?br />
最后他看見陳洛初，心下一動，便抱著小蝴蝶走過去，讓醫(yī)生幫忙拍張照。
陳洛初目光閃爍，卻并沒有多說什么。而這張照片，她也同樣帶著笑意，倒真有一家三口的感覺。
陳洛初就有些笑不出來了，心情沉重。
姜鈺卻讓醫(yī)生把那張照片傳給他。
姜鈺在還孩子面前，既能讓小蝴蝶覺得有安全感，但與此同時，也相當幼稚，每隔幾分鐘，就要問出愛不愛爸爸，爸爸好不好這些話。
到最后小蝴蝶煩了，癟嘴不想理她了，姜鈺才閉嘴。
陳洛初跟姜鈺也就待兩天，姜鈺還沒有走，已經(jīng)開始舍不得了，等到離開時，小蝴蝶明明一臉不舍，卻不挽留他們的模樣，讓姜鈺又繃不住了。
乖得姜鈺心如刀絞。
明明要走了，但是姜鈺還是忍不住回了兩次頭，最后索性往回走，跟她保證說：“爸爸很快就帶你回去�！�
小蝴蝶癟嘴，抱著他的小腿，眨眼頻率很高，顯然是想哭。
“爸爸回去把醫(yī)生什么聯(lián)系好，就帶你回去。到時候爸爸每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姜鈺對小蝴蝶的那種愛，根本就不克制，是外放的恨不得全部表現(xiàn)出來的，小女孩對自己好的人，很容易建立起感情，其實已經(jīng)特別舍不得姜鈺了。
“爸爸要，接，小蝴蝶。”她的聲音已經(jīng)帶了哭腔。
姜鈺連連保證：“給爸爸一個星期時間就成�！�
他說：“要不要媽媽過來跟你道個別？”
小蝴蝶說：“媽媽，不道別的，不會帶，小蝴蝶，走�！�
姜鈺神情變得復(fù)雜。
陳洛初對小蝴蝶，一直都很有分寸，也有點距離感，不會特別親，但他不覺得她不愛小蝴蝶，所以即便心里有不滿，姜鈺也沒有質(zhì)問。
離開的路上，兩個人都很安靜。
“閨女像我，真的很好看是不是？”姜鈺率先打破沉默。
“嗯。”
姜鈺道：“洛初姐，孩子不可能一直在外邊，我想自己養(yǎng)。這件事情，我不會妥協(xié)。即便要鬧到跟你爭奪撫養(yǎng)權(quán)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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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以為，自己強硬的態(tài)度，肯定會讓陳洛初為難，沒想到她只是笑著，言辭溫和：“好。以后孩子，終歸是要靠你養(yǎng)的�！�
陳洛初說。
只是這句話，姜鈺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從陳洛初說，跟他沒有以后，又不跟他爭奪撫養(yǎng)權(quán)，以及對孩子始終保持著的那種親而不近的態(tài)度，這種消極模樣不得不讓人多想。似乎這就是她想要的結(jié)局。
可是她為什么會想要這樣的結(jié)局？
姜鈺多看了好幾眼，而陳洛初這會兒收到了葉晨曦的消息，她問她怎么樣了。
陳洛初回：【一切順利�！�
葉晨曦：【陳叔叔的資料，已經(jīng)整理好了。】
【上次設(shè)計進醫(yī)院那次，我覺得姜鈺對你挺好的。】
陳洛初盯著這句話看了片刻，隨即想，以后就不會了。
姜鈺的愛意何時起她不知曉，但她知道，他對她的喜歡，會是她親手毀了的。
陳洛初收回了手機。
等回國國內(nèi)，姜鈺就覺得不對勁了，一看消息推送，居然有一堆記者在機場等著他們。
問他們什么時候復(fù)合的。
姜鈺眉間寫滿不耐煩，而陳洛初只是好脾氣的回應(yīng)著記者：“我們沒有在一起�！�
“那能否解釋，為什么您會出現(xiàn)在姜鈺酒店的套房里？”
陳洛初笑道：“只是朋友，一起吃個飯而已。”
相比起姜鈺難看的表情，陳洛初顯得過分輕描淡寫了。是個人都知道，應(yīng)該是后者被前者給欺騙了，主動權(quán)肯定在陳洛初手里。
姜鈺是被耍得團團轉(zhuǎn)那位。
姜鈺不滿的躲開人群，把陳洛初拽回車上。
“我不記得你跟我一起，有被人注意過，消息怎么傳出去的？”姜鈺道。
“有一個認識你的人，應(yīng)該住在你隔壁，有一次他帶著女人路過，正好看見我在開你套房的門。消息大概是從他那傳出去的。”陳洛初解釋道。
姜鈺蹙眉，想說什么，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口。
“我送你回去。”他說，“記者那邊，我會想辦法�！�
“不了，送我去姜氏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父親談�！标惵宄醯穆曇艉苁菧睾�，卻讓姜鈺心里越發(fā)不安。
他照著陳洛初說的做，到姜氏樓下時，姜軍卻來給她送了很多文件，厚厚一疊。
陳洛初道：“你走吧�！�
姜軍便走了。
陳洛初抬腳往姜氏走去，姜鈺的不安越發(fā)明顯，他沉聲說：“你想做什么？”
“跟你爸聊聊�！�
“洛初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姜鈺懇求詢問。
姜鈺跟著陳洛初上了樓，她卻不再跟他說一句話，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走進了姜國山辦公室。
此刻，姜國山看她的眼神，終于跟以往截然不同，很冷，也很銳利。
“姜總，我來給你談條件。”她連一句叔叔都不愿意再叫。
“還是你厲害，還是你有本事，千提防萬提防你，還是被你鉆了空子�！苯獓嚼渚亩⒅�
陳洛初溫和道：“我手上的這些文件，有姜氏曾經(jīng)做過的假賬，還有其他不入流的東西，當然這些也不是全部，還有您手上那份項目合同，合同的問題，想來您也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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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初的話，讓姜國山和姜鈺的臉色都變了。
姜鈺眼神復(fù)雜，他完全沒有想過，陳洛初會在合同上動手腳，他回頭看著她，咬牙切齒質(zhì)問道：“合同？”
姜國山掃了他一眼，把合同丟了過去，姜鈺看了一眼，上面的數(shù)據(jù)全部被陳洛初改了。
姜鈺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時候，原本的臉色徹底變成慘白。他死死的盯著陳洛初。
“姜總應(yīng)該清楚，我要是把這些交給警方，會有什么后果�！标惵宄鹾鲆暯暤囊暰�，語氣越發(fā)平和，“當然，我也沒有把這些送出去的打算，就看姜總愿不愿意跟我談了�！�
姜國山眼神依舊帶著幾抹尖銳意味，看上去情緒并不平靜，而反觀陳洛初，一臉平靜，臉色一如既往淡然。
相比之下，陳洛初顯得更加冷靜，對事情的結(jié)果更加有把握，那種沉穩(wěn)勁，讓姜國山不由得折服。
顯然她規(guī)劃了許久許久，也許不知道從多早之前，就開始做準備了。
“你今天胸有成竹的來，我又怎么能不跟你談？”姜國山已經(jīng)冷靜下來幾分，緩緩說道。
陳洛初道：“讓姜鈺先出去吧�！�
姜鈺這才回過神來，諷刺的笑了笑：“陳洛初，合同是什么意思？”
她不看他，也沒有回答他，只盯著姜國山。
“陳洛初，你給我說話！你他媽就是這么對我的？”姜鈺雙眼猩紅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阿鈺，你出去�！苯獓降�。
他站著沒動，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了，伸手抓住陳洛初的手臂，姜鈺語含戾氣，說：“陳洛初，你給我說話�！�
這會兒他的手很用力，陳洛初的胳膊很疼，但是她依舊沒有轉(zhuǎn)頭過去跟他對視。
“阿鈺，我叫你出去�！苯獓铰曇衾镆布恿司妗�
“我憑什么不能留在這兒？”姜鈺回懟道。
“你確定要留在這里？”陳洛初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這一句話，沒有警告，沒有兇狠，卻讓姜鈺整個人忍不住抖了抖，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她。
“好。”姜鈺最后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他的這個“好”字，讓陳洛初雙手握了起來。
這大概是姜鈺這輩子，最后一次，聽她的話了。以后……以后，恐怕是沒有以后了。
“說吧，你想怎么樣？”姜國山詢問道。
“我希望您能把蕭葛之前害死我父親的證據(jù)給我�！标惵宄跽Z氣誠懇而溫和，“我知道您有，蕭葛這么些年來，對姜氏很好，也頗為忌憚，向來以禮相待，顯然您手里有讓他懼怕的證據(jù)。您把那些證據(jù)給我，我把手里的這些東西銷毀。”
姜國山僵硬問道：“這些東西，你從哪兒來的？”
“姜鈺他是從來不防著我的，從他電腦里弄點東西，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另外，自然有別人助我�！�
“陳橫山？”姜國山立刻便猜出了她口中的人，“他怎么會幫你？他也是當年的參與者�！�
陳洛初柔聲說：“您還沒有說，要不要換我手里的東西。不換，姜氏的危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光是那一個合同做的手腳，姜氏就得賠一大筆，而姜鈺也得負責任進去，更別提其他東西。”
“你真以為，你對付得了蕭葛？”姜國山冷道，“就算我把當年的證據(jù)給了你，你又怎么能成功送出去。”
“這些就不需要您操心了�！标惵宄跽f，“您只需要把東西給我�！�
“給了你，你要是失敗了，蕭葛保不齊會覺得阿鈺跟你是一伙的，他到時候未必會放過阿鈺�！�
“姜鈺跟我不是一伙的，外頭人如今都知道，姜鈺中了我的美人計，等會兒出去，我會讓他跟我徹底決裂�！标惵宄踉谔崞鸾晻r，神情終于有了些許波動，但她很快恢復(fù)平靜，道，“姜鈺會恨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幫手�！�
“原來是你放出的你跟阿鈺私相授受的事�！苯獓锦酒鹈�，“你一早就準備好把他給摘出去了？”
所以她沒有讓姜鈺聽過往這些事，姜鈺知道了父輩的事，也許會愧疚。而陳洛初想讓姜鈺站在他的對立面。
“我恨你們，但是我愛姜鈺。”她溫和的說，“但是我跟蕭葛，你死我活之中，我未必是能活下來的那一個，我想要他好好活著。我利用了他的喜歡太多次了，也不配和他在一起�！�
姜國山擰著眉，神情凝重，做不好定奪。
只是想起陳洛初和姜鈺這一段，不論是結(jié)婚，離婚，都顯得太過巧合。
“結(jié)婚離婚，都是我設(shè)計的�！标惵宄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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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國山的眼神當中，陳洛初涼薄的笑了一下，而后恭恭敬敬的說：“姜總已經(jīng)懷疑這點了，不是嗎？”
“早，還真是早，我們一家人，都被你耍得團團轉(zhuǎn)。”姜國山按捺住暴跳如雷的情緒，勉強鎮(zhèn)定道，“虧我們一家，都覺得對不住你。沒想到全是你一手策劃�！�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姜鈺帶回溫湉的四個月前，我曾經(jīng)讓你幫我創(chuàng)業(yè)，而那個時候，你拒絕了。當然，那不是你第一次拒絕我，但是是你把話，說的最絕的一次。那個時候，我在一家酒吧里，遇到了溫湉，我看她對姜鈺如醉如癡，所以我?guī)土怂话�，以一個陌生人的角度，告訴她，怎么追男人�！�
陳洛初教給溫湉的，其實是怎么追姜鈺。
即便她那會兒，不太確定，姜鈺是否還喜歡自己，可是姜鈺喜歡都套路，她卻很清楚。
姜鈺果然對溫湉有些上頭，對她注意了一些。
“四個月之后，姜鈺果然帶著溫湉出現(xiàn)了，而溫湉的出現(xiàn)，他對溫湉的維護，對我的冷淡，讓你們覺得愧疚我。孩子流了的消息，則是讓姜鈺也開始愧疚。但是光愧疚有什么用呢，我沒法得到你們姜家的任何秘密，所以我得嫁進姜家……”
陳洛初說起這個時，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還是其他什么，但她到底是把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再次繼續(xù)道：“陳橫山當時利用網(wǎng)上的照片，想讓我嫁給姜鈺，以此從姜家獲取利益，而網(wǎng)上的圖片，其實是我設(shè)計讓溫湉拍的。陳橫山的舉動，不過是為我，添了一把火，說來我該感激他。沒有他這出攪和，把事情鬧大，姜鈺當時的別扭，也未必肯那么急切娶我�！�
姜鈺當時怕她被留言重擊，所以他決定得很快。
幾乎是立刻決定了娶她的事情。
那會兒的陳洛初不確定這一點，事實上，她百分百確定姜鈺還喜歡她，是碰到之前的護士，她說姜鈺在她跳樓之后，蹲在病房外面哭。
現(xiàn)在往回想，一切就都明朗了。
姜鈺在跳樓之后，決定跟她斷絕關(guān)系。他想過要放棄她，可是他傻，不急教訓(xùn)，她一點點示好，他總是就開始飛蛾撲火。
姜國山道：“想來結(jié)婚也讓你失望了，你什么也沒有得到。”
“是啊，結(jié)婚后，哪怕我去公司，你也清清楚楚，并且從來沒有說過，讓我進姜氏，當然，離婚之后你也沒有說過，你很小心，也很警惕，我鉆不了一點空子�！�
“我只好讓你們，覺得更加對不起我。”陳洛初淡淡的笑著，“我告訴阿姨，家庭條件不好的女生，容易自卑沒有底氣，故意提醒姜鈺，我需要對付陳橫山，所以他急切想要成長，為我出國。而我又故意在阿姨面前表現(xiàn)出跟姜鈺關(guān)系不好，誤導(dǎo)她，姜鈺還喜歡溫湉。阿姨被您保護得太好了，果然上當。她開始扶持溫湉，幫助溫遠輝。后來，溫遠輝跟我姑姑的事情，我提出離婚。我這樣一個溫和的人，卻提了離婚，果然讓您更加覺得愧疚我，對不起我的人，從一開始的姜鈺，變成了姜鈺和阿姨。”
接下來的話，即便陳洛初不說，姜國山也猜到了個大概。
姜國山那時候，真的覺得對不起陳洛初。尤其是在她和姜鈺離婚的時候，她尋常對誰都客氣有理，而那段時間，幾乎不理會他太太。一個向來客禮數(shù)周全的孩子走到這一步，只讓他覺得，她徹底寒了心。
所以離婚之后，她再次提起開公司時，面對她那副讓人心疼的模樣，他拒絕不了。
只是他依舊提防著她，允許她小打小鬧，卻不許她鬧到姜氏頭上。
姜國山是從來沒有打算，真的給陳洛初比較核心的項目，而她顯然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她找上了姜鈺。
姜鈺當然也不可能立刻就相信陳洛初，而她一邊用那點舊情，讓他舍不得對她心狠，一邊又盡心盡力完成一些小項目，蠶食他的信任。
就連姜國山也從來沒有料到過，他叮囑了姜鈺那么多次，他還是不舍得讓陳洛初為難。
“阿鈺這個人，從來不被騙的，他跟我一樣，從來都很小心警惕。你大概不知道，要他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那有多難。他對我和他母親，未必都有那么信任�！苯獓叫奶劢�，回想起他剛剛出去時候的模樣，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讓他心如刀絞。
陳洛初溫和的說：“以后，他大概誰也不相信了�！�
“你說是不是孽緣？我記得他高中那會兒，總是提起說，隔壁那個姐姐怎么樣。我當時就警惕，沒想到?jīng)]過幾年，他就非要跟你在一起。他媽怎么勸都沒有，跟他媽打電話犟嘴，說跟你一起要飯都是幸福的�！�
“后來你跳樓，他消失了幾個月，回來說自己出去玩了。我怎么就忘了，他回來的第一句話，說的卻是，你恢復(fù)沒有�！苯獓酵葱牡恼f，“我一直以為他是客套，現(xiàn)在想來，回來的第一句話就關(guān)于你，怎么可能是客套�！�
這一想，又有好多事情。
比如那會兒性格孤僻的姜鈺，為什么每天都要到公園散步，分明是因為那是陳洛初常去的地方，他希望偶遇。又比如，他為什么聽不得陳洛初的名字，一聽到的那種不耐煩，分明是擔心她到底有沒有恢復(fù)。再比如，陳洛初送他的東西還都在，他說懶得整理，分明是舍不得丟。
姜國山真的心疼到不行。
陳洛初沒跟他見面的那一年里，怪不得他一直住在他們在一起時住的地方，從來不回家。想來他也是在等，等會不會有一天，她就回來了。
“他這段時候愿意無名無分的跟著你，你看他對誰這么卑微？他太喜歡你了�！苯獓侥抗馕瘢瑖@口氣道，“你對他這樣，要他怎么辦呢？”
陳洛初移開眼，半點姜鈺的事跡也不提，只道：“你先說說，你是給我當年的證據(jù)，還是想要姜鈺進去和姜氏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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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事情，要是牽扯出來，姜國山也不可能脫身。即便他能，蕭葛也會把他拉下水。
就算當年的事情，他沒有動手，但后來的幫忙，也是違法。
他滿眼復(fù)雜的看著陳洛初。
半個小時之后，陳洛初從姜國山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她手上空蕩蕩的，沒有人知道她和姜國山談了什么結(jié)果。也沒有人知道，她來姜氏，是干什么的。
周圍偶爾有幾個眼熟的，她也溫和的朝對方笑了笑。
一直到她走到大廳里，她看見了姜鈺，笑容就淺了下來。
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像是被凍住了，只是雙眼一直聚焦在她身上，那種不甘心、不相信、想被哄的表情。
陳洛初移開眼，但片刻后，她還是朝姜鈺走了過去。
“聊完了？”他假裝著自己心情沒被影響。
“嗯�！�
“我爸答應(yīng)你的條件了？”
“答應(yīng)了�！�
姜鈺的視線，就從她身上移開了，他故作輕松的說：“你有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
陳洛初低著頭，話也少：“沒有�！�
“合同的事，也沒有什么想說的嗎？”姜鈺直接點明話題。
“沒有�！彼俅握f。
姜鈺看著她的眼睛，慢慢的帶上了血絲，然后越來越紅，越來越紅，“沒有嗎？”
她認真思考著，然后說：“真不好意思，確實沒有�！�
姜鈺整張臉都寫滿了不理解，他的聲音開始發(fā)抖，說：“你知道的吧？這個項目是我負責的，你弄著出了問題，我得負法律責任。你就明天想過，我的結(jié)果會怎么樣？”
“姜總自然不會不管你�！�
姜鈺被她的無情給驚到了，他失聲半天，才勉強說：“他不會不管我，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利用我嗎？你有沒有想過，出了點意外，我就會進去？”
陳洛初道：“任何事情，自然都有風險�！�
意思就是，她并不后悔這么做。
姜鈺被她的心狠給嚇到了，他接連后推了好幾步，聲音小了輕了，分明已經(jīng)不敢問，卻還是不死心的，非要問出個結(jié)果：“所以，萬一我要是進去了，你一點也不會心疼，對嗎？”
陳洛初沒有說話，只是用一貫溫和的眼神，看著他。
盡管姜鈺不想承認，但是她就是在默認。
姜鈺的眼淚沒忍住，還是滾了下來。他吸吸鼻子，笑了：“我愛你�！�
陳洛初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