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洛傾雯笑了兩聲。

    容月也不再說話，如今撕破臉皮，她和程嵐就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相處了。

    她靜靜地看著正閉著眼睛調(diào)息的洛傾雯，忽然問道：“你打算拜進什么宗門？”

    與此同時，白云山頂也瞬間靜默了。

    洛傾雯和容月一路上的成績斐然，特別是前者手握青云劍，幾乎每個主修器修的宗門都蠢蠢欲動。

    “問天宗吧，我得知恩圖報�！�

    洛傾雯半晌才輕聲說。

    陸景聞言忍不住勾起嘴角，炫耀般的朝四周掃了一眼，卻看見沈聞溪正在和宋琦低聲說些什么。

    不多時，她便點點頭，轉(zhuǎn)瞬就消失在了原地。

    沈聞溪眨眼出現(xiàn)在白云山南面的山洞外，她抱著手臂朝里面看了兩眼，說：“江玄言，你是野人嗎？”

    她方才靈識內(nèi)感知到了魔族氣息波動，追蹤過去時卻只看見一片道士的衣角。

    ——不是先前六安山的魔主又是誰？

    “你來做什么？”

    江玄言這次頂著一張皮膚松弛的老臉，慢吞吞走到她面前。

    “我還想問你做什么�！�

    “收人啊，魔窟也要好苗子的�！�

    他盤腿坐下來，用下巴指了指下面經(jīng)過的少女。

    “怨氣沖天，精神恍惚，走投無路，她多合適�！�

    沈聞溪順著視線看過去，一瞬間有些驚訝。

    那是程嵐，如今已經(jīng)和眾人走散了，又靈力耗盡，拜師無門。

    如江玄言說的那樣，的確是進魔窟的好苗子。

    “云夢仙子不阻止我？”

    “人各有命�！�

    沈聞溪嘆了口氣。

    江玄言伸手在她面前布下陣法，程嵐毫無察覺，一步邁了進去。

    他隨即打了個響指，兩人面前便出現(xiàn)了程嵐幻境中的場景。

    冬梅映雪，水落青石。

    幼年程嵐獨自坐在書房里，抬頭瞥了眼門外打雪仗的婢女，一把戒尺便重重敲在她手心里。

    “一千遍，抄不好不許吃飯。”

    管教嬤嬤冷著聲音，她只敢瑟縮一下，拿起毛筆一字一畫的抄《女戒》。

    “嬤嬤，我想見父親�！�

    抄到兩百遍時，她鼓起勇氣囁嚅道。

    “侯爺不見你�！�

    “是我哪里不夠好嗎？”

    “你哪里好？”

    嬤嬤譏誚道。

    場景變化，是程嵐被一群小孩圍在中間，全身上下都臟兮兮的。

    “你家里人不要你啦，你是個沒家的孩子�！�

    “我把你撿回家，你給我當小妾，怎么樣？”

    “真臟�！�

    她不敢說話，只是縮在角落。

    等這些孩子們打夠了，突然來了一群侍衛(wèi)。平南侯站在中間，沉沉地說：“沒有了嫡女的身份，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一擺手，方才還大聲嘲弄她的孩子們都倒在了地上。濺起來的血灑在她臉上身上，像是洗不掉似的黏在身上。

    她站起來，看見父親上下掃了她一眼。

    “真臟�！�

    他說。

    江玄言嘖了兩聲，說：“真不是人干的事�！�

    “平南侯生性暴虐，又是先皇心腹，自然無所顧忌。就是可憐了這個孩子，沒有正常的童年。”

    沈聞溪搖搖頭，只見江玄言搖身一變，進了陣法。

    他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穿著破爛道袍，緩緩走到程嵐面前。他經(jīng)過的地方時間都像停止了一般，仿佛全天地只剩他們兩個。

    “程嵐，你恨不恨他？”

    江玄言握住她的肩，在她耳邊低語道。

    程嵐麻木的搖搖頭。

    他抬手一揮，便出現(xiàn)了管教嬤嬤的臉。

    “那她呢？”

    程嵐還是搖頭。

    他牽起她的手，一步跨進了侯府。容月正站在水塘邊，手里拎著外面打包來的吃食。

    “只要她死了，侯府就只有你一個小姐�！�

    程嵐愣了愣，還是搖頭。

    江玄言也不惱，指了指不遠處的洛傾雯。

    “若是她死了，容月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你可以獨自擁有她�！�

    這次程嵐沉默的時間久了許多，最后依舊搖了搖頭。

    “告訴我，你最想殺的是誰？”

    她緩緩扭頭看向江玄言，說：“是我自己�！�

    第22章

    新的命運

    程嵐麻木地看著眼前這張鬼臉，心里明白自己是中了幻術被困在陣中。她無力掙扎，也懶得去想這人是誰。

    可迷霧忽然消散，面前站著的變成了一個玄衣男人。她遲鈍的看過去，又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山洞邊還盤腿坐著個美貌女子。

    “你已經(jīng)沒有靈力和仙途了，為什么不退出？”

    江玄言指了指她腰上的保命符，問道。

    程嵐低頭看了看，隨后低聲說：“我回不去了�！�

    她剛才重新走過那一遭，才悲催的發(fā)現(xiàn)自己誰也怪不得，只能怪自己不爭氣。

    沈聞溪此時踱步過來，額間的鳳凰花鈿重新顯現(xiàn)。她一身白衣，此時背對著夕陽，渾身上下都被照出一層柔光。

    魔鬼和神女嗎？好奇怪的組合。

    她恍惚了一下。

    “既然凡間沒了你的容身之處，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江玄言的眼睛瞬時變成橙色，瞳孔豎起，狐貍眼彎了彎。他一只手上已經(jīng)刻滿咒印，低聲蠱惑道：“只要你伸出手和我簽下烙印，我就帶你離開這里�！�

    程嵐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見他手上的咒印如同活過來一般朝她手上爬過去。她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可另一只手忽然被牽起來，一股溫潤又綿長的靈力將躁動的魔力重新規(guī)整調(diào)息。

    “恭喜你�！�

    江玄言笑瞇瞇地收回手，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今天是你新命運的開始，等到了魔窟，會有人給你慶祝。”

    “魔窟？”

    “對啦妹妹，我來接你回家�！�

    紅闕不知從哪里蹦出來，歡歡喜喜地抱住了程嵐。沈聞溪長大后成天和她對著干，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小姑娘當妹妹，她恨不得趕緊把人拐回去。

    “尊主跟我們一同回去吧，今天可是文一柏下廚，晚去了就被羅無暇搶沒了�！�

    “文一柏那懶鬼下廚了？”

    江玄言愣了一下，點點頭讓紅闕先回去，還特地囑咐她給自己多留點菜：“不給我留菜的，我全都不留。”

    “云夢呢？”

    紅闕示意自己知道了，臨走前還扭頭多問了句。

    沈聞溪無奈地一聳肩：“情況特殊，下次再去�！�

    等人都走干凈，她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江玄言，說道：“原來你是狐貍？”

    “算是吧。”

    他笑瞇瞇的，也不多做解釋。不過他在臨走之際塞給她一個木頭盒子，只說里面的東西對她很重要，便直接消失了。

    沈聞溪好奇的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是半枚玉佩。這玉佩色澤均勻，刻工精美，她卻想不起來這是哪里來的。

    正在她愣神之際，大霧漫天，白云山頃刻被籠罩在濃濃白瘴里。

    她迅速將這盒子收進衣服，往前邁了幾步，卻發(fā)現(xiàn)前面的景色已經(jīng)變化。看樣子是在某處宮廷院落里，草木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遠處的一小隊宮女瞧見自己紛紛停下，行禮道：“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

    沈聞溪愣了愣，這才發(fā)覺自己一身華服傍身，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成了幻境中的主人公。

    “殿下，皇上在太和殿等您�！�

    身后有婢女湊到她身邊，低眉順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