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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去啊,當然要去,”沈聞溪目光緊緊鎖著林浣,眼色發(fā)沉,“不去怎么對得起那人大費周章地要把我們所有人引去無妄島?”

    第

    40

    章

    木蘭簪

    三日后,林浣被沈聞溪悄無聲息地送回長寧宮安置時處于昏迷狀態(tài),沈聞溪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又在邊上點了香。

    當她離開時,宮殿里擠壓的煞氣已經散去,仿佛恩怨糾葛都隨著那場混亂的離去而消散,但因果循環(huán),遲早還要輪回。

    因為叛亂而殘損的宮墻也都已經修補好,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那一晚的兵荒馬亂。

    整個宮廷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宮人們各自忙碌著。似乎還有哪位妃子生了孩子,這讓宮中的氣氛稍微輕松了些許。

    可惜對于林浣來說這并非塵埃落定,盡管變的癡傻不清,卻也會在深夜永遠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之中。

    沈聞溪覺得宮里無聊,悠然上了神武大街。

    朱雀門下有一處小小的攤子,那攤主仰面躺在椅子上,臉上蓋著本破書,一只手撐在腦后當枕頭,約莫是在睡覺,也不關心攤子的生意。

    桌面上零零散散地擺了許多雜物,來來往往的人們卻都不好奇,視若無睹地走過去了。

    沈聞溪徑直朝小攤走去,隨手拿起一枚玉簪,簪子通體潔白,尾部雕著一朵小巧的木蘭花。

    她剛要放下,便聽到一道懶懶的聲音:“我這簪子可是天下獨一份兒,客官就這么放下了?”

    攤主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臉上的書被拿下來,露出一張青年人的臉來,此時笑嘻嘻地盯著她看。

    沈聞溪又將簪子拿起來,仔細端詳,“這簪子倒是不錯,不過……”

    她話還沒說完,攤主便接道:“不過什么,我看姑娘你天庭飽滿,面色紅潤,生的一副多福多樂之相,非池中之物呀�!�

    沈聞溪忍不住笑了,問道:“你這簪子怎么賣?”

    “嘿嘿,既然姑娘喜歡,那就送給你了�!睌傊骱浪卮笫忠粨]。

    “無功不受祿,”沈聞溪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這簪子我要了�!�

    那攤主眸中精光一閃,收下銀子,卻低聲說道:“姑娘,我這兒交易的可不單是簪子這么簡單,收了你的錢,我免費送你一卦�!�

    “方才不還說我多福多樂?”

    沈聞溪面色不改,調侃了一聲。

    “瞧你這話說的,姑娘,福自天來,事不須求啊。”

    攤主嘿嘿笑了一聲,像是不經意間從口袋里掏出了三枚銅幣扔在桌上。那幾枚銅幣在桌子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卻始終沒有落干凈。

    攤主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了這三枚銅幣,臉上也表現(xiàn)出太多的驚訝或在意。

    然而,就在靜聲的那一刻,攤主的臉色猛然一變,仿佛看到了什么。

    可這種變化只在瞬息之間,他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笑意盈盈的模樣,沈聞溪不禁懷疑剛才的異樣是自己看錯了。

    “姑娘,天道莫測,人道亦然,”他又躺回去,換了個比剛才舒服的姿勢,聲音懶洋洋地,“這銀子算我欠你的,不過此行雖險,對你來說也并非全是壞事,有天意庇佑,姑娘定能逢兇化吉,不必太過擔心了�!�

    說話間他將書蓋回臉上,聲音變的悶悶的。

    沈聞溪聽完,若有所思地同他道了謝,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頭時那攤子卻已經不見了蹤跡。只是手中的簪子還在,證實了剛才并非幻覺。

    那攤主說的話含糊不清,但冥冥之中她又覺得這人真的窺到了些什么。

    總歸不是壞話,她受著便是了。

    等她漸漸走遠,那攤主才從一旁的巷子里出來,低笑了一聲:“九天玄女轉世,命格卻如此波折,此去南海福禍相生,怕是會有大機遇,我的東西保她一命,也算報答了。”

    掌心里的銅幣靜靜仰著,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出了神武大街,往西走三公里便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據說里邊請的廚子燒得一手好菜,不比皇宮中的御廚差。

    沈聞溪剛進門,便有小廝快步上來迎接:“姑娘可提前訂座了?”

    她搖搖頭,那人面露難色道:“那可不巧了,今日四大宗門將大部分位置都定走了,二樓雅間被人清場,實在沒有空桌。”

    “清場?誰那么大面子?”

    沈聞溪好奇問道。

    小廝四周瞧了瞧,將頭往前湊了湊,小聲說:“樓上的是當今國師呢,姑娘莫要再問了,下回來,小的單獨送您一份菜。”

    裴衍?

    她抬頭向上看了一眼,招手示意小廝離開。然后轉過身去,用手輕輕觸了下耳側,小心翼翼地問道:“裴衍?”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道清冽的聲音:“新買的簪子?很適合你�!�

    裴衍不知何時站在二樓,雙眼含笑的低頭瞧她。

    “去,把底下那位姑娘請上來。”

    他偏頭朝招來的仆從吩咐,尾音勾著些不易察覺的笑意,腳步未動,只定定看著沈聞溪一步步邁上臺階朝他走過來。

    等她在桌前坐下,就發(fā)覺他面前的茶杯中立著一根漂浮的茶梗,失笑:“你也在算命?”

    “也?”

    裴衍抬眸,面帶好奇。手上動作沒停,給她斟了茶后又用手背把一盤剛上的桃花酥推到她面前。

    “我方才路過朱雀門,那兒的攤主給我算了一卦�!�

    沈聞溪沒有細說,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桃花酥看。

    裴衍正要放下茶具的手一頓,面上染上點疑惑。

    沈聞溪見他不說話,側目詢問,只聽他慢條斯理道:“神武大街挨著皇宮,全街都禁止小攤小販在晨時出沒,若是被巡邏的官兵抓到,可是要下獄的,更別說朱雀門下那般繁華之地�!�

    “算了,也沒說什么壞話�!�

    她滿不在乎的扔下這句話,伸手拿了一塊桃花酥放進嘴里,登時瞇起眼睛,興奮地招呼裴衍也吃一塊。

    裴衍暗自留了心眼,見她吃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唇角不自覺地加深笑意。門外傳來敲門聲,沈聞溪興致勃勃地看著小廝端進來一盤茶點,幾乎涵蓋了全國各地的甜點,扭頭看向裴衍。

    “算命的時候算到你要來,特地吩咐下去的�!�

    裴衍示意小廝將桌上已經吃空的盤子撤走,邀功似地說。

    “對了,李諫怎么樣?”

    “他說當慣了雪貂,我將它養(yǎng)在院子里了�!�

    “那他一個人會不會無聊?”

    沈聞溪說話有些含糊不清,裴衍樂呵呵地繼續(xù)給她投喂,順手在她即將噎住的時候遞上一杯茶:“不會�!�

    第

    41

    章

    滅門

    裴衍所住地宅子是前朝攝政王養(yǎng)老的居所,后院有一處花園,一直被下人打理的一絲不茍。

    江玄言此時翹腳躺在一處假山上,好以整愜地看著兩只差不多地動物面對面互相打量。

    李諫四下環(huán)顧都沒發(fā)現(xiàn)自家皇兄在哪,眼前這只狐貍瞧著來頭不小,只能試探道:“你會說話嗎?”

    狐貍搖搖頭,慢騰騰走過去在他身上聞了一圈。

    “喲,他還挺喜歡你的。”

    江玄言頗為意外的出聲,起身用手指一戳狐貍腦袋,沒好氣道:“我救你一命怎么也不見你對我這般親近?”

    狐貍被戳了個踉蹌,猛地回頭要咬他手指。

    “他叫什么名字?”

    李諫凝出自身的魂體,伸手把它抱起來揣在懷里。

    “江宴,聽過沒?”

    他摸毛的手停了停,疑惑道:“滅門的那個江氏?”

    江玄言點點頭:“算起來他去世的時候同你的年紀差不多大,你小心點別摔了,我養(yǎng)了好久才養(yǎng)出這兒完整的魂體呢�!�

    裴衍走之前同他囑咐過,這狐貍江玄言護的跟自己眼珠子似的,要是弄傷了大羅神仙都保不住。

    李諫的動作頓時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江宴被摸的舒服,連眼神都沒給江玄言一下。

    “江公子怎么變成這樣了?”

    江玄言聞言愣了下,隨即嘆了口氣:“你應當瞧出來了,我是半人半狐之身�!�

    李諫能看穿一個人的魂體,見江玄言的第一面就發(fā)覺這人的魂魄和肉身不符,分明是一只火狐寄生在了人身之上。

    江玄言閑著無聊,干脆盤腿坐起來,瞥了眼閉著眼睛裝睡的江宴,慢騰騰地開始說起來。

    江氏一族隱居北郊,雖然以鍛造出名,但并非是個大家族。到了江宴這一代,便只剩他一個了。

    江宴從小對鍛造器械天賦異稟,是能繼續(xù)將家業(yè)發(fā)揚光大地可塑之才,便同江家主自動請纓南下游學,或許可以學到能提高器械精密度的技術。

    他離開一月左右,走到了四荒山。

    四荒山地處偏僻,就連山匪流寇都不來,山下有個村落,大約只住了幾十來人,奇怪的是青年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年逾古稀的老者。

    這些老者中有一位姓謝的瘋子,說自己在廟里見過神仙,又說自己救了大人物。

    謝瘋子沒有家,常年都是住在村子里邊一個破廟里。破廟供奉的雕像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雕的是誰,只知道是一位女將軍,曾經以一人之力屠城,雖然立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殺神。

    早年間這里來過一個孩子,那孩子瘦瘦小小,似乎是從四荒山里爬出來的,暈倒在廟門口被謝瘋子撿進去救活了。

    從那以后,謝瘋子就不僅要管自己的死活,還要管那孩子不要餓死,就成天往山上跑。

    可在下過一場大雨后,那孩子起了高燒。

    這村子里沒有郎中,生病了都是去縣里的醫(yī)館領藥,可外面瓢潑大雨,車馬難行,更別提謝瘋子身無分文,走著去縣城也要一天一夜。

    他咬咬牙,轉身進了破廟最里邊,那里埋了一個玉佩,當?shù)裟苤挡簧馘X。

    等他挖了許久終于把半枚玉佩給挖出來要出去時,卻看見那孩子身邊站了個年輕女人。

    這村里何時來過女人?謝瘋子以為是意外死在山上的姑娘冤魂,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見那女人伸手附在孩子額頭上,手掌下泛起一層熒光,不多時便原地消失了。

    他連滾帶爬,顫抖著去摸那孩子是否還活著,卻發(fā)現(xiàn)他的燒已經退了,手邊還留下一根瓷白的簪子,尾部雕了木蘭花,一看就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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