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說是晚宴,可到宮里的時辰連晌午都不到。
一堆官家馬車停在外面,花紅柳綠的各家夫人小姐聚在一塊攀談,結(jié)伴進(jìn)宮。我往人群中看去,七八九歲的小女孩不少,十幾歲待字閨中的姑娘可不多,有幾位看著年輕嬌嫩,卻是梳了婦人頭的。還真是,皇帝幾歲,女人就幾歲,這些小女孩可都是未來宮斗的種子選手啊。
女主抱我下馬車后,就被看著體面的太監(jiān)迎著進(jìn)了宮門。
大越無太后,皇帝也未選妃,后宮里也就剩幾位還活著的太妃。宮道里,我被水姜抱著,跟在后面,聽不清楚那太監(jiān)跟女主說些什么,便問水姜:「我們要去哪兒呀?」
「郡主,咱們?nèi)ビ裉莾海粚�,現(xiàn)在是太皇太妃了�!顾卮鸷�,我還是一頭霧水,這太皇太妃是誰?水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說:「太皇太妃是王爺?shù)哪稿�,雖不是生母,好歹撫養(yǎng)王爺長大的,所以王妃是一定要去拜見太皇太妃的�!拐f完,她還補(bǔ)了一句,「郡主還小,不記得也是正常,可待會見了太妃萬不能忘了禮數(shù)�!�
「知道了�!刮亦�,覺得水姜這丫鬟應(yīng)該比奶娘可靠點(diǎn)。
太皇太妃住鈺池宮,距宮門口有點(diǎn)遠(yuǎn),走到那花了小半個時辰,我都看到女主額頭上冒汗了。這么遠(yuǎn)也不派人抬個轎輦,看來,這太皇太妃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進(jìn)殿就見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坐在上位,跟容瑜一樣全身都是莊嚴(yán)的煞氣,可容瑜好歹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這老婆娘干了什么,煞氣竟這么重。我轉(zhuǎn)念一想,宮斗剩下的女人能有什么好鳥,背地里肯定干過不少臟事,這樣也就解釋得通了。
水姜放我下來,女主拉我上前,跟她一起行禮。
「兒臣參見太皇太妃�!�
「孫女給太皇太妃請安�!�
我低著頭,老半天也不見人說免禮,稍微抬頭一看,太皇太妃從身旁宮女手中接過茶盞,正慢條斯理的喝著。好吧,基本確定了這老婆娘不是我們這邊的。這婆娘不敢直接對我和我娘做什么,也就只能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從這些小事上刁難人了。
切,老辣雞。
又等一會,估計老婆娘連杯里的茶葉都嘬干凈了,才讓我們起身,賜座。問的也都是不咸不淡的話,大意就是我娘要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她能有今天的榮寵都是拜誰所賜,叮囑我娘做好妻子本分,趕緊生個大胖小子,要么就給容瑜抬幾個妾室進(jìn)門。
這老太婆瞎了吧,容瑜那一院子花花綠綠的女人比我娘院里的草都多。
這么幾年,你見有哪個生下過他的孩子,懷上的有,真生下來的還就沒有。她怎么不懷疑是自己便宜兒子的種不好呢。
女主的回答可謂是滴水不漏,估計是這幾年摸清了這老婆娘的性子,知道怎么對付她。坐了許久,我實(shí)在呆下去了,趁著老婆娘還要說話之前,從椅子上跳下來,生怯地問:「祖母,鶯兒餓了,有沒有點(diǎn)心吃?」老婆娘不耐煩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影響到了她張口就來的發(fā)揮,又因著她不能跟我一個孩子計較,便揮了揮手,說:「時辰不早了,哀家就不留你們了,子晏在皇上那邊,等會差人帶你們過去。」
子晏是容瑜的表字。
出了鈺池宮,女主和水姜在前面,宮人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跟著,水姜往后瞟一眼,小聲跟女主嘀咕,「王妃,太皇太妃怎么年年都這樣冷淡,就連郡主喊餓都不見她給半塊點(diǎn)心�!�
女主平視前方,步伐不緊不慢,說話也波瀾不驚,「我是再嫁之身,她不待見也是正常的,再者,為皇家開枝散葉是我身為王妃的本分,我既沒有做到這點(diǎn),自然也不能阻礙別人�!古餍α诵�,「她不喜歡鶯兒也情有可原,只要她不加害我們母女,便不必忌憚�!�
女主的聲音像一汪清泉,沿著她話語從山澗墜下,流淌在人心里,叫人心都變得綿軟起來。
她這么一說,太皇太妃似乎也沒那么討厭了。她出生在這種年代,思想封建點(diǎn)也很正常。催生連現(xiàn)代那些媽媽婆婆都免不了,更別說祈望子孫綿延的皇家了,她不喜歡我也正常,因?yàn)槲覊焊筒皇撬H孫女啊,她嫌棄點(diǎn)也沒什么大不了。里對于這老婆娘提得太少,反正只要她不成為虐女主的因素之一,大家還能相安無事的處一處。
午飯是在小皇帝那吃的,長這么大,頭一回體驗(yàn)跟皇帝同席。
謝邀,人在吃飯,感覺倍棒。
吃完了,小皇帝拉著容瑜去書房鑒賞字畫,我和女主則被安排到御花園游玩。
這個時節(jié),御花園里也沒什么好玩的,菊花還稍微好看點(diǎn),沒逛多久,我們就在一處亭子里歇息,喊宮人上茶。
按照一般的,這時候應(yīng)該會來點(diǎn)劇情。
可我不太清楚原文里這段有沒有搞事,畢竟我壓根沒看過這爛文。所有我腦海里關(guān)于劇情的東西都是在我穿越過來的那瞬間塞進(jìn)來的,有種在一剎那間偷看了真理之門的感覺。
按照,容鶯鶯六歲的時候,容瑜從青樓里帶回來一個女人,還強(qiáng)調(diào)了是個清倌。從此,虐文的等級更上一層樓。
容瑜像是真動了心,對那個青樓女子極盡寵愛,非要把容鶯鶯給她撫養(yǎng),女主鬧,他就卸了女主當(dāng)家的大權(quán)。那女子懷孕了來女主院里,回去孩子沒了,容瑜認(rèn)定是女主心生妒忌害了孩子,把女主送去大牢關(guān)了幾天,直到男二查出來是府里一個丫鬟,才放了女主。牢里濕寒,女主身體愈加不好,再隨著容鶯鶯長大擔(dān)當(dāng)豬隊(duì)友角色上躥下跳,每回她闖禍女主都要揪心好久,各種找人幫忙,甚至跪在雨地里求容瑜。容鶯鶯被送去和親時,女主氣血攻心,身下流血暈了過去,醒來才知道自己有孕,受刺激過度孩子沒了。女主的身子就此一落千丈,容鶯鶯死在他國的消息傳回來時,女主也跟著逝去了。
最后,下人整理女主遺物,容瑜看到年少時他送給女主的信物,后悔莫及,痛哭流涕。那青樓女子過來安慰他,容瑜抱著那女人一塊哭,哭完了他決定珍惜眼前人,于是他和那女人幸福的度過余生。
我淦!
那青樓女人才是女主吧,合著女主和容鶯鶯都是為他們的愛情大業(yè)添磚加瓦的工具人啊,這文要是改個名兒說是甜寵文都不會突兀。
我呸!
就這爛文,我特么是怎么穿進(jìn)來的,我做錯了什么?我上輩子毀滅了世界?我前世是那顆炸毀地球的小行星嗎?
「鶯兒?」女主一聲呼喚把我拉了回來,「怎么了你這是,又是皺眉又是咬牙切齒的,跟誰生氣呢?」
「沒事�!刮矣袣鉄o力的答道,環(huán)顧四周分散下注意力,就見面前桌上一堆樹葉。
「這是奴婢剛才去花園里找的,都挑的好看的,郡主看還行?」水姜挑出一片丹楓,笑著遞給我。
「好看�!刮遗ν浤X子里的東西,張大嘴巴扯出個笑,「御花園的葉子好多啊,比咱們府里的還多呢,早知道我就用御花園的葉子給皇帝哥哥做賀禮了。」
「鶯兒究竟準(zhǔn)備了什么好東西,連娘親都不能知曉�!�
「不能說,說出來就不是最好的了,鶯兒要給皇帝哥哥一個驚喜�!�
我可可愛愛的說完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得到捧場,正詫異著,身后傳來一道清酒般溫潤的聲音。
「臣也很想見識下郡主的禮物。」
我循聲望去,翻飛的黃葉間走出個穿著蒼青色袍子的人,生得十分好看,眉目清潤,讓人想到天色微明時,遠(yuǎn)山樹林里的薄霧。
他走近,對著女主和我行禮,「參見王妃和郡主�!�
女主站起身微微躬身,表示回禮,道:「太傅大人不必多禮�!�
哦,原來他就是為小皇帝謀劃從容瑜手中奪權(quán)又死在容瑜劍下的溫柔男二,陸明澤。
不知道是不是我盯著他看有些久了,他轉(zhuǎn)過來,問:「臣臉上可是有什么東西,竟惹得郡主如此在意�!�
「娘親�!刮矣悬c(diǎn)不好意思,往女主身后躲了躲,女主擋住我,略帶歉意的對他說:「鶯兒年幼,怕見生人,還請?zhí)荡笕艘娬彙!?br />
「是臣唐突了,只是方才聽聞郡主說的賀禮,頗有些好奇。」陸明澤跟女主說話的時候眼里含笑,倒真像個謙謙君子,「臣未曾想嚇到郡主,還望王妃見諒,今晚的宴席,不知臣可有福氣能見到郡主給皇上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