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阿九應了聲“好”,做了個手勢,旁邊的人很快端來三桶鹽巴。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都扭頭看向Emma,這一桶鹽巴撒下去,女人腳下的冰塊就會再融化多幾公分,那她就站不住了。
會被活活吊死在這極光之下。
女人被迫仰著頭,那繩圈已經(jīng)箍進了她的脖肉內(nèi),連大口呼吸都成了奢侈的事。
極光飄渺幻變,仿佛是上帝圣光降臨,憐憫地輕撫她額頭。
她閉上眼,沉默地等待著最后一刻到來。
阿九微微皺眉。
在歐晏落重傷的那個禮拜里,他們找到了鵼于羊城的住處,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藏在衣柜后方的暗室。
只不過里頭沒留下太多線索,估計鵼在出發(fā)前已經(jīng)把所有私人物品都處理干凈了,不留下任何有用線索,只剩一個傷痕累累的人形模特立在屋子中央,兩邊唇角用口紅畫了線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像個詭異的小丑,嘲笑著他們的姍姍來遲。
但也不是毫無收獲。
鵼進貝爾松前是在香港一家兒童院被外派人員挑中,據(jù)當時選擇了她的外派人員說,看上她是因為她眼里的殺氣極重。
經(jīng)調(diào)查,她的親生母親是位名叫金倩的鳳姐,但已經(jīng)失蹤了好幾年,兒童院工作人員說,女孩是在天橋底下鋪紙皮睡覺的,有人報警她才被帶到警署,之后送來兒童院。
外派人員帶她做體檢,女孩的生殖器有陳舊性撕裂傷口,有失憶情況,對自己的過去一概不知,只記得自己叫金瑜。
不過貝爾松挑來的幼童至少有一半都受過侵犯,外派人員見怪不怪,很快把她送進了貝爾松。
后來鵼的表現(xiàn)著實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有教官開始期盼她會成為下一個2007。
她獨來獨往,很少會和別人產(chǎn)生交集,被人欺負了就打回去,一切行為模式都很像小時候的春月。
數(shù)十人日夜檢查著鵼在貝爾松那段時期的監(jiān)控備份,終于發(fā)現(xiàn)鵼偶爾會把午餐的面包帶走。
她會帶著面包走到監(jiān)控拍攝不到的地方,再出來時面包已經(jīng)不見了,而在同一天晚上自由時間,她必定會去圖書館看書。
圖書室的攝像頭拍到,她翻來覆去看的是圣經(jīng),但鵼并沒有宗教信仰。
再倒回去仔細看,這一天派餐負責面包的食堂阿姨“湊巧”都是同一位,都是Emma。
但在監(jiān)控中,兩人在取餐處并沒有談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Emma派面包的過程也沒有察覺出異樣,她一直按照烤盤上擺放的順序分發(fā)面包,并沒有輪到鵼取餐時就突然改變順序的情況發(fā)生。
而這時阿九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一次也是排隊取餐時他恰好排在鵼前面,快輪到他們的時候,前面突然有個男生插了隊,這時鵼拍了他的肩膀,問能不能和他換個位置,阿九無所謂,便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她。
阿九想,假設她們就是用面包來傳遞信息,那Emma只需把信息藏在某一個固定數(shù)字的面包里,而鵼也只需要按照這個數(shù)字來排隊,那么輪到她的時候,就能自然而然地拿到那個“特定”的面包。
那次恰好有人插隊,所以鵼就需要臨時調(diào)整排隊的位置,確保自己能順利拿到信息。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阿九再讓人留意鵼取餐的監(jiān)控視頻,發(fā)現(xiàn)她確實每次都排在第70位,不前不后,正好在隊伍中段。
確定Emma有嫌疑,順藤摸瓜揪出了與她往來比較密切的外圈哨兵和送貨司機。
但阿九知道,哨兵和司機應該都是拿錢辦事,Emma才是關鍵。
鹽撒上冰面,冰層再一次逐漸融化,司機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崩潰了,用意大利文對著Emma破口大罵:“臭婊子!我只是拿了錢而已!你想死就去死,我不想死�。 �
但下一秒他立刻神情大變,開始嚎啕大哭:“求求你,你做做好心,我家里還有老婆和小孩……我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誰啊……”
他往下望向阿九,用英文哀求:“以前我有記下每一次收到錢的時間,賬本在家里,我可以提供給你們的……”
聞言,阿九揚起手,正在司機下方朝冰柱撒鹽的護衛(wèi)便停下動作。
而哨兵低著頭,渾身顫抖得厲害,咬著牙,表情痛苦糾結(jié)。
鹽融化了冰,冰水沾濕了他已經(jīng)破爛如抹布的腳掌肉,他必須不停抬動腳后跟,不然等風一吹,水重新結(jié)冰,就會把他的皮肉黏在冰上。
一旦黏住,再抬腳時,就要生生把皮肉扯爛。
還沒完,流出來的血也會結(jié)成冰渣子,紅彤彤的,像小孩子最喜歡的糖。
讓哨兵覺得可怕的,是boss手下這幫人并沒有向他們提出任何問題,像是已經(jīng)知曉了所有一切,把他們抓過來只是施舍他們一個坦白的機會,誰先全盤托出,誰就能保住一條命。
他雖然沒有那女人知道的多,但肯定比隔壁這司機多一些,可對方不問,哨兵也不知道自己要組織什么借口來搪塞。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唔”一聲。
看過去,Emma終于快踩不住立足面,只剩腳趾甲在冰面胡亂來回地刮過。
繩圈深深嵌進她的脖肉,她的眼睛睜得極大,面色發(fā)紫,破皮的嘴唇一開一合,好像說了句什么。
阿九耳朵動了動。
很快,女人沒了氣,腦袋下垂,舌頭探出。
有風吹來,掛在半空中的尸體微微搖晃,絢爛奪目的極光映在慘白肌膚上,宛如夜空里掛著一盞用人皮制成的燈籠,亮著吊詭幽藍的光。
女人死了,司機和老猩又一次不約而同,扭頭看向還不愿坦白一切的哨兵。
再過了一個十五分鐘,doctor走上前委婉地提醒boss休息時間到了,歐晏落舉起手阻止他繼續(xù)嘮叨下去,順勢揮了揮手,下方的阿九便知道他的意思。
這次提鹽巴的只剩一人。
哨兵也崩潰了,破鑼嗓子嘶啞難聽:“我坦白,我坦白……我是收了那女人的錢,和她也睡過……她只讓我在檢查廚房食材車輛的時候偶爾不要那么嚴格……其實我知道的東西很少的,她從不主動告訴我,就是一次聽她不小心說起「F神會」這個詞語……”
終于得到線索,阿九吁了口氣,回頭看歐晏落:“歐生,放人嗎?”
歐晏落右手手肘抵著輪椅把手,屈起的指節(jié)撐著顴骨位置,一副看膩了這場“演出”的模樣。
他反問阿九:“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處理?”
短短十天時間,一直裹在阿九身上的絲繭被誰硬生生刺破撕開,叫他從安全舒適區(qū)飛出來。
他清澈的眼里雖然讓極光映得流光溢彩,但其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瀾,語氣也是:“不能留,他們?nèi)齻都不能留。”
歐晏落挑眉,冷呵一聲:“處理好了上來匯報。”
“好,知了。”
阿九親自上手,拿起一旁的敲冰長錘,走到幾人下方。
三個男人都在破口大罵,阿九置若罔聞,長錘舉起,長錘落下,冰塊在極光下炸裂,生出一朵朵五彩斑斕的瑰麗冰花。
夜空中的人皮燈籠多了三盞,晃晃悠悠。
交代好處理尸體的事,阿九回了控制室,歐晏落剛好輸完液,doctor收走輸液桿。
阿九脫下外套和面罩走到他面前,“歐生,都處理好了�!�
“嗯,她說的最后一句聽清了?”歐晏落有些疲,眼簾半闔。
“聽是聽到了,但其實就一個詞,”阿九撓撓發(fā)癢的鼻子,道:“唔,是‘安喬’還是‘Angel’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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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3600+)
靳安右突然睜開眼睛,一陣咳意洶涌而至,他猛地坐起身,捂著嘴不�?人浴�
血從指縫噴濺而出,一滴兩滴落在白毛毯子上,如雪落紅梅。
另一側(cè)的沙發(fā)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少女赤腳落地,拿起地上的保溫杯,再從背包里抽出一板藥片,一起遞過去給他。
靳安右沒有立刻接過,等咳嗽停止,他把手上的血抹到毛毯上,才接過保溫杯和藥片。
杯中的熱水已經(jīng)變成溫水,他掰下五顆藥片咽落喉,再喝了幾口水,才止住胸腔里翻滾不停的惡心。
少女等他自己調(diào)整呼吸,取回杯子,走到壁爐邊,把裝滿水的鑄鐵水壺放到壁爐上方重新加熱。
老舊的鑄鐵壁爐不知有幾多年歲,少女想,估計和這舊房子差不多歲數(shù)吧。
火燒得不是很旺,她朝爐子里頭丟了幾塊干柴,火星噼啪作響。
等到水壺蓋子蹦跳起來,靳安右也緩過勁了。
少女給左手戴上隔熱手套,拎著水壺小心翼翼往保溫杯里灌熱水。
“father,喝點熱水會比較舒服�!彼扬h著白煙的水杯遞給臉色蒼白的男人。
靳安右淺淺一笑:“安喬好乖,吵醒你了,你接著睡吧�!�
少女回到自己的沙發(fā)上躺下,扯高毛毯蓋住自己半張臉,小鹿般的黑眸里有火星閃爍。
她聲音悶在毯子里,問道:“你會很痛嗎?”
靳安右輕輕搖頭:“這不算什么。”
沙發(fā)旁的對講機響起,“father?你沒事吧?”
靳安右拿起對講機,啞聲自嘲道:“沒事,怎么?我的咳嗽聲太大,都傳到教堂那邊去了?”
對講機那邊的男人干巴巴笑了兩聲:“哎,你知道的,這破村子又小又安靜,我剛才去撒尿的聲音聽起來還以為是瀑布呢。”
這里是瑞士南部意大利語區(qū)的一個無人村落*,地處邊境山脈之間,交通極其不便,這么多年來村落一直屬于“三不管”地帶,經(jīng)濟過分落后,與世界脫節(jié)嚴重。
村里的年輕居民很早就放棄了這里,幾個留守的年邁居民也在前幾年陸續(xù)離世,如今村落無人居住,處處飄散著凋零衰敗的氣息,像每一個陰暗角落里都死了無數(shù)只蒼蠅和老鼠。
靳安右一行人占領了這里之后,反而讓這村落罕見地有了些人氣。
靳安右無聲地翻了個白眼,“那女的情況怎么樣?”
“鬧累了,現(xiàn)在安靜下來了,估計正在睡�!笔勘仡^,透過木門上泛黃的玻璃往房間內(nèi)瞥了一眼。
這里原本是神父休息的房間,面積小得可以一目了然,天花板垂下的吊燈只剩鎢絲燈泡裸露在外,墻角爬滿蛛絲。
一定是上帝太忙,忙得都遺忘了這個地方。
靠墻有一張很窄的單人床,自然沒有床墊,士兵們拿兩個睡袋鋪在床板上,可說是給人質(zhì)提供了vip服務了。
此時人質(zhì)正蜷著身子躺在床上,背對著門,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石心敏雙腿無法走路,靳安右并不擔心她能逃跑,但還是囑咐守衛(wèi)不能掉以輕心。
結(jié)束通話后,靳安右重新睡下,仰躺著,屋里異常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和火星迸出的聲音。
他知道少女還在盯著他看。
“怎么不睡?不睡就去教堂陪人質(zhì)吧�!�
靳安右閉上眼,不想在眼睛余光內(nèi)瞄見少女那雙倒映著火星的鹿眸。
少女沒搭理他的“威脅”,反問他:“你剛剛做了什么夢�。俊�
靳安右閉著眼挑眉:“我做夢?”
“嗯,你一直在說夢話�!�
靳安右重新睜開眼,眼珠滑到眼尾斜睨向少女:“……我說什么了?”
少女晃晃腦袋:“不知道,你用的不是韓語,我聽不懂�!�
止痛藥漸漸起效,靳安右不再開口問,只是在他閉上眼的時候,又聽見少女說,“但我聽到你喊’媽媽‘�!�
眼睛陡然睜大。
壁爐里赤紅火焰舞動,老舊天花板成了一塊發(fā)霉的電影幕布,影子逐漸聚攏成形,逐漸有了深淺變化,逐漸形成了一個畫面。
同樣是在一間有壁爐的屋子里,雖然只是很普通的裝修,但暖和且溫馨。
一個女人斜靠在柔軟墨綠色沙發(fā)上,拉下睡裙吊帶,露出飽滿豐腴的一對乳,她笑著接過旁人遞過來的兩個嬰兒,左右手各一個,嫻熟地找好舒服的位置,把乳房送到嬰兒嘴邊。
屋內(nèi)暖,倆娃娃身上沒穿衣裳,只有屁股包著片兒尿褲,像是餓了許久,一人捧住一顆安靜地吃起來。
靳安右也覺得好奇怪,嬰兒時期的記憶不可能殘留至今。
他把這樣的畫面當作幻想,當作妄想。
畢竟自他們懂事起已經(jīng)沒再見過“媽媽”,怎么還能記住她的臉、她的笑呢?
另一邊。
教堂里沒有壁爐,看守人質(zhì)的雇傭兵們把長椅和講臺移到一旁,直接在十字架下方燒起了火。
黑煙如地獄邪氣往上竄,把本就臟兮兮的白木十字架上再覆了一層污穢。
和father通完話的雇傭兵再檢查一次門鎖,接著走到火堆旁坐下,撓著額頭發(fā)癢的刀疤罵了句:“fuck……如果不是個瘸子,我就上了,我猜她肯定還是個處女。”
對面的另一個男人是個光頭,正檢查著身上的裝備,聞言抬頭嘲笑他:“你瘋了吧!那可是阿瑞斯的妹妹,是不是處也不關你事,腦子放清醒點吧!”
“呵,什么妹妹啊,我們從日內(nèi)瓦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前前后后都五天了,那家伙還沒有出現(xiàn),我聽說阿瑞斯只是養(yǎng)子,現(xiàn)在養(yǎng)父母都不在了,他也大可以不用再照顧這個妹妹了,真要是這樣,那我就替他照顧咯。”刀疤男笑得猥瑣。
光頭男搖頭嗤笑:“總之還現(xiàn)在不行,直到我們把阿瑞斯解決了�!�
“呵呵,只要他敢來……我們這里這么多人,難不成還取不了他一條命嗎?”
其他雇傭兵也加入話題:“到時候拎著他的人頭去領完錢,我們就找地方逍遙快活!”
幾人似乎對這次的任務志在必得,已經(jīng)開始幻想拿到賞金后要如何揮霍。
石白瑛剛張大嘴巴,就被旁邊的春月捂住了嘴,一個噴嚏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們藏身在小山上一片矮石后方,而山坡下方就是那條隱世山村。
等石白瑛緩過勁,春月才收回手,用手語嘲笑他:「你別是感冒了吧?世界第一的殺手怎么身體那么弱?」
這可是上次石白瑛嘲笑過她的。
石白瑛揉揉發(fā)癢鼻尖,納悶地用手語回她:「才沒有,突然鼻子癢了一下……」
這村莊太小太隱秘,在網(wǎng)上幾乎找不到圖片和信息,更不用說地圖了。
兩人腳邊的泥土地上有用樹枝畫出的大致地圖,并用石塊表示一棟棟建筑物。
在地圖最中心的位置擺放了一塊較大較尖的石頭,代表村里最大的建筑物,教堂。
矮石上架著帶夜視功能的望遠鏡,春月利用它偵查村莊里巡邏的人數(shù)和位置,再在小石塊旁邊標上。
一抬頭,發(fā)現(xiàn)石白瑛正盯著她看。
她皺眉瞪他,手劃拉兩下,「你干嘛?」
石白瑛挑眉,「我們好像還沒試過在這種地方……?荒山野嶺的�!�
春月翻了個白眼,「是沒有,但這么冷,你確定還能硬?」
春月舉起拳頭就要打他,都這環(huán)境,還“職場”性騷擾上了?!
石白瑛收起輕佻的表情。
食指先是指向春月,接著伸出拇指,s掌心先朝下,很快翻轉(zhuǎn)向上;一掌由外向內(nèi)微微拉動,雙掌向外拍動兩下;最后指向自己。*
「你為什么要幫我?」
妹妹被綁架,石白瑛肯定不可能坐視不理,單槍匹馬也要把妹妹帶出來。
跟他交換條件?開什么玩笑,妹妹是他家人,春月是他鐘意的人,兩人都重要。
他近期最大的仇家無非是歐陽家,可綁匪竟然扯上了春月,這讓他起了疑惑。
他還得謝謝綁匪,讓他能名正言順地去聯(lián)系春月。
石白瑛這邊和綁匪約時間地點,說會直接把春月帶過來交換人質(zhì),另一邊把錄下來的音頻發(fā)給春月,交由竇任處理比對,發(fā)現(xiàn)和春月正想追捕的雙胞胎兄弟其中一人的聲紋一模一樣。
目標都是同一人,兩人自然組成隊。
「我來還人情的呀�!勾涸禄卮稹�
「沒有其他原因了?」石白瑛繼續(xù)追問,「你不擔心這是陷阱?」
「你會傷害我嗎?」春月反問。
「哦,這就難說了,畢竟上次你擺了我一道�!故诅蚓o嘴角,不情不愿地比劃道。
春月眨了眨眼,食指指向自己胸口,接著伸掌捂在右耳,頷首,最后食指指向石白瑛。
我相信你。
細碎璀璨的星芒灑滿夜空,也如糖粉般落進春月眸中。
冷冽山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可春月要說的話,石白瑛竟聽得十分清楚。
全身哪哪都暖得發(fā)燙,一顆心也是。
感謝上帝感謝主,讓他們此刻藏在陰影里,這樣他臉上浮起的紅潮才不會讓春月看見。
雖然村莊的結(jié)構(gòu)十分簡單,但一路上每一棟民居露臺都有雇傭兵駐守,從村子入口一直到守衛(wèi)最森嚴的教堂,反之另一邊也是如此,目前能偵查到的士兵已有三四十人,實際藏了多少人還不清楚,每個人都拿著沖鋒槍,火力相當充足。
他們的目標是教堂,一人從村口進,一人從村尾進,全程暗殺,以不讓人發(fā)現(xiàn)為第一目標,盡量減少雇傭兵的數(shù)量,半小時后在教堂匯合。
兩人身上主要的武器只帶了自己最常用的幾把匕首,不帶槍,需要火拼的情況下再拿尸體的。
檢查完畢,春月準備把戰(zhàn)術(shù)面罩拉起,這時被石白瑛攬住腰一下拉到了他身前。
溫熱的唇覆了上來,春月微怔,很快伸臂掛住他的脖子,手指穿進發(fā)絲之間纏纏繞繞。
這個吻急促且炙熱,宛如兩輛疾馳的列車,鐵皮冒著煙,車輪迸出火,拉響尖銳鳴笛聲,警告著對方,快逃,快逃,再不逃就要撞得粉身碎骨。
可真的碰撞上時,卻發(fā)現(xiàn)是他們之間最溫柔最不帶情欲的一次接吻,滾燙蒸汽把冰雪融化,鐵軌崩壞斷裂,兩人相擁著掉落進無底的湖中。
石白瑛冷靜下來時已是幾分鐘后的事,他緊緊抱住春月,白煙從他唇齒間溢出,透明水母般往上游。
“明年的煙花,你可要記得�!彼谒厽o聲地說。
套上面罩,對表,凌晨兩點零五分。
行動。
村莊的原型是一個叫做加維奧尼的小鎮(zhèn)。
手語翻譯來自網(wǎng)絡,如果有出錯告訴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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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4100+)
淅淅瀝瀝的水聲停下,尿騷味沒一會就讓夜風吹散,雇傭兵抖了抖肩,剛把雞兒塞回褲子里,一只手從身后伸到他面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根本來不及反應,脖側(cè)已被鋒利匕首扎穿!
給他心臟再補上一刀,才把男人拉到房屋旁側(cè)放落地。
士兵瞳孔還在收縮,白煙在他的面罩前聚攏又消散,春月看都不看一眼,繞到房子背后。
有一顆細小的紅燈在昏暗中一閃一滅,好似吸了血的螢火蟲。
果然,這家也安了炸藥。
前面處理的四棟矮房都有,可遙控,炸翻這么一棟老房子輕而易舉,全部炸開來的話,就能讓這個村莊從此在地球上消失。
“嘿,你拉個尿也拉太久了吧……”
另一個雇傭兵從屋內(nèi)走出來想找同伴,一陣寒風裹挾著干枯野草撲面而來。
他不耐地掃掉枯草,剛繞到屋子側(cè)面,就發(fā)現(xiàn)了同伴倒在墻邊,大塊頭的眼睛沒了焦距,可脖子上的血還在汩汩往外流。
身體拉響警報,士兵立馬想摸對講機,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手指發(fā)麻,腿軟無力,很快整個人滑跪到地上,口吐白沫。
這時從上方跳下來一道黑影。
春月收好毒針筆,同時反握匕首,像切洋蔥般把剪刀刺進他的太陽穴內(nèi)。
拔出時帶了些血和腦漿,她用士兵身上的馬甲草草擦拭掉匕首上的組織物,往下一棟民居移動。
村里能住人的地方就這么些,雇傭兵的人數(shù)跟春月偵查看到的差不多。
眉心微緊,她覺得不應該這么少人。
她在約定的時間內(nèi)到達匯合點,和石白瑛打了個照面,兩人沒受傷,但純黑作戰(zhàn)服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別人的血味。
石白瑛比了個手勢,「有炸彈�!�
「我這邊也有�!�
「找到你的目標了嗎?」
「還沒。」
教堂外圍有雇傭兵駐守,刺目的強光燈來回梭巡,石白瑛手指向上,示意先把看守強光燈的士兵解決掉,再朝教堂推進。
春月豎起大拇指表示明白,兩道黑影分開,又一次融進黑暗里。
強光燈有兩處,設在教堂東西方向兩棟民居樓頂,把教堂四周照射得通透明亮,看起來都沒那么破舊了。
兩人各負責一處,春月去近的,石白瑛去遠的。
春月攀窗而上,如一只敏捷靈活的黑貓,無聲無息地攀到二樓露臺,貓腰走到守衛(wèi)背后,伸手割喉。
剛把士兵放平,遠處傳來一聲槍聲,砰!
是石白瑛那邊傳來的。
春月皺眉,循聲望過去,隱約見到對面隱約有幾道影子糾纏扭打。
黑夜被槍聲擊碎,圍在教堂旁邊的雇傭兵聽見聲音,有一半往石白瑛那趕過去。
纏繞在一起的影子一道接一道倒下,最后只剩一人立在昏暗中,春月低頭看表,很快從隱形耳機里聽到石白瑛的聲音,“Fuck……我曝露了�!�
石白瑛本想從屋頂跳落露臺,沒料到這房子多年失修,屋頂瓦片早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破了個洞,“砰”一聲掉到了二樓屋內(nèi)。
春月吁了口氣,憋了一晚總算可以正常說話了。
她勾唇笑道:“那就走Pn
B?”
三個雇傭兵膚色各異,躺在地上沒了生氣,石白瑛朝樓下瞥了一眼,開始在他們身上摸槍:“對,我引開他們,你進教堂�!�
“OK.”春月隔空給他做了個手勢,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她在腳邊的雇傭兵身上摸了兩把手槍,這時,石白瑛那邊已經(jīng)開始響起密集的槍聲。
即便地面的雇傭兵們利用汽車作掩護,但還是陸續(xù)有人倒下,除了爆頭以外,有人被打中膝蓋,有人被打中大腿,阿瑞斯瞄準的如果不是頭,就是他們的下肢。
子彈有限,他的射擊次數(shù)不多,但命中率極高。
這里實在太安靜了,連子彈落地的聲音都格外響亮,仿佛要把世界鑿開一個洞。
被打中的雇傭兵哀嚎不斷,本來駐守在教堂旁的其他士兵也趕過去支援,春月趁亂跑到教堂旁側(cè)。
村子小,教堂自然也小,不像其他大教堂那樣窗戶裝嵌著流光溢彩的彩色玻璃,也沒有挑高到屋頂。
教堂旁側(cè)還有人駐守,春月躲在陰影中,聽見他們對講機“喳喳”聲不停響,有誰在別處指揮著他們。
由于對方說英文,春月無法分辨出是不是雙胞胎,她沒有直接用那順來的手槍,還是先用匕首解決了兩名士兵。
把男人未涼的尸體藏到墻邊,她透過污漬斑斑的玻璃往內(nèi)看。
有八個人,全男性,都手持沖鋒槍。
大門內(nèi)側(cè)四人,中段兩人,神父臺后方有一道小門,窄小門洞里沒有光,門口也站了兩人。
刀疤男和光頭男守著人質(zhì),從對講機里傳來的槍聲和嚎叫聲,讓他們仿佛置身在激烈槍戰(zhàn)中。
“呲,真是一幫廢物……這么多人都拿阿瑞斯沒辦法嗎?”刀疤男從剛才就一直罵臟話。
“不然,你出去試試?”光頭男握緊了沖鋒槍,注意力集中在大門處。
“我也想,但father要我守在這。”
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刀疤男也想走出教堂去見識一下世界第一的厲害,可無奈father有別的任務交給他。
他側(cè)過臉,小房間里那盞昏黃已經(jīng)熄滅,只剩墻上窄長的氣窗滑進淡薄慘白的一片光,生銹的短欄桿將它切成一塊又一塊。
那年輕女子正蜷著身子坐在床頭角落,毛毯從她頭頂包到腳,一張臉也藏進陰影里。
她止不住發(fā)抖,好像被槍聲嚇魔怔了。
“你們還有空聊天?!快叫支援啊��!”守在門口的士兵緊張得滿頭大汗。
忽然之間從對講機里傳來一句,“報告,擊中目標!目標倒下了!”
“Woohoo!成功了��!”刀疤男興奮大叫,還和光頭擊掌。
“別大意,”靳安右在對講機里冷聲道,“確認目標已經(jīng)死亡嗎?”
“報告,C小隊目前上前確認,完畢�!�
原本嘈雜紛亂的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耳里只剩下自己的喘息聲和夜風呼嘯。
刀疤男沒忍住,咽了口口水,看向光頭,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也沒那么淡定自如。
全部人都在等著一個好消息。
可等來的卻是一聲悶哼。
緊接著,又是亂糟糟的腳步聲,粗喘聲,喊叫聲,還伴隨著毫無規(guī)律的零星槍聲。
“他、他到底在哪里?!”
“冷靜!冷靜下來!找掩護!”
又一人突然沒了聲響。
死神的鐮刀落了下來,他們卻看不清死神藏在哪。
刀疤男緊握住身前的沖鋒槍,冷汗不停往外滲,剛想開口罵臟話,突然頭頂有黑影一晃!
鏘!玻璃如冰花四濺,折射著刺目光芒。
有人從外破窗而入!!
事發(fā)突然,教堂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片突然闖入的月光吸走。
兩秒后眾人回神,才想起要舉起槍,可對方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了地。
春月只往前滾了一圈緩沖,很快站起身。
黑色作戰(zhàn)服勾勒著她健美勻稱的線條,有細碎玻璃不停從衣服上掉落。
她昂首挺胸,仿佛身上穿的是雍容華貴的晚宴服,連那閃著星芒的玻璃碎也成了無比稀有的鉆石。
她向前舉起雙臂,同時扳下板機,兩把手槍便同時射出子彈!
敵人的站位圖已經(jīng)刻在她腦海里,她沒有停下,不急不緩地移動雙臂角度,左臂保持在十點鐘方向,而右臂則橫舉到兩點鐘方向,再次同時開槍!
篤!篤!
這時,第一次的兩顆子已經(jīng)分別射進了大門旁兩個雇傭兵的額頭和喉嚨里,前后只相差零點幾秒的時間而已,而濺出的鮮血卻長出了同樣的花。
當她第三次同時開槍時,第二次的子彈也精準地射穿另外兩人的頭顱。
眼見守著小門的兩人準備朝她射擊,春月飛快彎腰曲背,下一秒已有子彈從她背后擦過!
她往前飛撲翻滾,跳到長椅背后隱去蹤影。
后知后覺的子彈開始追著她跑,“噠噠噠”射穿了本就脆弱易碎的長椅,刀疤男陷入瘋狂狀態(tài),雙目通紅,也不管混亂的子彈其實打進了還沒倒下的同伙身體里,光頭男想攔又不敢攔,咬著牙,邊射擊邊往那已經(jīng)爛了大半的長椅推進。
“媽的阿瑞斯這么強嗎?!”刀疤男再瘋狂也不忘咒罵。
“你眼瞎��?那哪里是阿瑞斯,那是個女的�。 �
爛木屑在空中飄飄蕩蕩,有光從椅背破洞里漏了出來,像一片被敲碎的月亮。
可當兩人氣喘吁吁來到長椅旁時,發(fā)現(xiàn)后面早就沒了人。
這時腦后響起槍聲,砰砰!
子彈打進兩人后腦勺,再從額頭飛出,被血漿裹成一顆鮮艷的糖果,表面甜美,實則殘酷。
春月甚至都無需去確認對方生死,對耳機淡淡說了句:“Clear.”
“沒哦,他們太弱了�!贝涸率掌鹨话咽謽專涣粢话�,握在胸前,往晦暗不清的小房間走去。
突然她補充了一句:“好像太容易了�!�
石白瑛也察覺到這點,微微蹙眉:“你萬事都要小心,我現(xiàn)在過來�!�
春月已經(jīng)來到小門前,透過玻璃往內(nèi)看。
不到一米寬的小床上坐著一個姑娘,她用毛毯緊緊裹住自己,春月無法看出她的身材身高是否和石白瑛給的石心敏資料相近。
而且她手捂著雙耳,一副被嚇怕的模樣。
春月皺了皺眉,這樣的反應讓她難免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畢竟外頭這幫人,什么爛事都做得出來。
春月先打破了門上玻璃,探頭檢查門后是否有炸藥裝置,再旋開門鎖。
房間小得可以一目了然,靠墻只有一張輪椅,沒有可以藏人的地。
春月兩步就能走到床邊,低聲介紹自己:“石心敏嗎?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來救你的�!�
“……哥哥的朋友?”少女顫著聲問。
她從毯子下露出一只眼睛,水汪汪的黑眸,眼眶里蕩著淚。
她的國語還有些口音,春月之前沒和她接觸過,但想著她從小在美國長大,有口音也很正常。
“對�!币娚倥恢倍⒅种械臉�,春月把槍收到后腰,攤開手表示她沒有武器了,“你有沒有受傷?”
少女低頭,搖了搖:“我、我站不起來。”
石心敏無法走路,春月把輪椅打開,走近床邊,傾身遞右手給她:“我扶你坐上來,你哥哥在外面等……”
春月尾音被堵在喉嚨里,因為從毛毯里刺出一把匕首,宛如銀蛇,速度很快地朝她左胸口刺過來!
春月不是沒反應過來,只不過當她看見握住刀柄的那只手時,還是有丁點出神。
揸匕首的這只右手,只有三根手指,瘦,長,白得病態(tài)。
就是這么零點幾秒的出神,那刀尖已經(jīng)刺破她的作戰(zhàn)服,抵到她乳肉上了!
春月呲了一聲,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扭動她手腕硬生生改變刀的方向,刀尖也從左胸上方,直直劃到了左肩,帶出一串嫣紅血珠,啪嗒啪嗒滴落在毯子上。
她奪下匕首,左手也掐住少女同樣纖長的脖子,反手握刀就想往對方腦門刺過去。
管她是石白瑛的妹妹還是歐晏落的妹妹!
天王老子都無面給!
可刀子在少女落淚的眼睛前堪堪停了下來。
毛毯滑落,光照到她的臉。
很明顯,這不是石白瑛的妹妹石心敏。
但這張臉,春月還真見過。
還是最近的事。
為了追查靳氏兄弟,春月讓竇任把近期和「F神會」相關的所有案子資料都整理了出來。
其中一個被眾籌殺死的對象是韓國的尹鎮(zhèn)亨,資料里包含了他以前的案件,春月翻閱過。
十年前,年近八歲的小女孩遭受尹鎮(zhèn)亨的侵犯和傷害,手指被裁了兩根……
春月丟了帶血的匕首,但掐住女孩的手指逐漸收攏,熟練地用韓語說:“原來是我們小彩英吶……”
“我的原則是不碰未成年人,”春月的眼里有隱閃的怒火,嗓子也被火燒得發(fā)燙,“還是說,我今晚要破例呢?”
每次寫動作戲都要問天一百次:我為什么要挖坑給自己跳呢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