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停牧看了他兩眼,許是瞧出他心神不定,把自己刻玉用的鏨刀送給了他,還送給他一塊巴掌大的檀木,叫他沒事就雕雕,說是能練心。
秦亦倒聽葉停牧的話,昨夜睡不著雕了半宿,今早又在姬寧的院子里雕了一個時辰,巴掌大的檀木雕成指頭大小,心靜沒靜不好說,總之這木頭卻越雕越像個人。
穿著裙子,頭戴珠釵,兩縷長發(fā)自耳后垂在胸前,頭上還長了兩只兔耳朵。
姬寧看了幾眼,“你雕的是嫦娥嗎?”Qqun:
“不是�!鼻匾喙麛嗟馈�
他說罷,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他攤開手,看了看掌心已經(jīng)初見雛形的木頭,狠狠皺了下眉。
那反應(yīng)十分古怪,像是他壓根沒想著要正兒八經(jīng)雕出個東西,卻在此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雕的東西已經(jīng)有了形狀。
他沉默片刻,握著鏨刀,認(rèn)命地繼續(xù)往下雕,沉聲回道,“是兔子�!�
姬寧歪了下頭,耳后兩縷長發(fā)垂下來,她疑惑地看著秦亦手里的木頭,覺得那并不像只兔子。
0016
金絲鞘(16)屬下并不識字
柔和的晨風(fēng)拂過院中高大繁茂的海棠樹,枝葉婆娑,投下一片清涼的樹蔭。
秦亦雕得專心,姬寧沒再打擾他,她從袖中掏出本書,伴隨著秦亦雕刻檀木的舒心聲響,安靜讀了起來。
她側(cè)對秦亦而坐,雙腿側(cè)斜著踩在地面,上身坐得筆直,肩背纖瘦得仿佛只薄薄一片。
披帛在風(fēng)中飄動,肩胛骨微微凸顯,似要生出對透明剔透的翅膀。
順著脊骨往下,柔軟的腰身自然凹陷,臀部卻又挺翹。看著瘦,該長肉的地方卻是一點不少,胸前同樣飽滿非常,兩團(tuán)乳肉沉甸甸地束在衣襟下,看得人喉嚨發(fā)緊。
秦亦避開視線,喉結(jié)滾動,他第一次練心,卻是練得越來心亂如麻。
耳邊的刻木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姬寧轉(zhuǎn)頭看去,見秦亦不知何時停止鏨刻,正垂眼盯著她的手。
應(yīng)當(dāng)是在看她的書吧,姬寧不太確定。
凳子矮小,他腿又生得長,兩條結(jié)實的長腿踩在地面,微微向兩側(cè)分開,一只腳尖朝著她,姬寧抬眼看過去時,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他胯下那處,不知道是否是她看花了眼,總覺得那處布料崩得有些緊,即便沉睡著也都鼓鼓囊囊的。
她慌張地避開眼,怎么瞧到他那處去了。
許是今日晨風(fēng)涼爽,姬寧看著秦亦高高大大的一個人沉默不語地坐在小凳上,總覺得他這樣有些說不出的可憐味道,像一只不怎么愛叫的狼狗安靜地守著主人。
可姬寧雖然覺得狗可憐,卻又有些怕狗,她小時候被一只不及她膝蓋高的小狗崽追得邊哭邊跑,宮中從此再不讓養(yǎng)狗,總之很難伺候。
秦亦神色淡漠,看姬寧的眼神也淡,可當(dāng)他凝視著她身體某一處時,又讓姬寧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眼神灼傷了,令她感覺分外不自在。
他那日在床上看她也是這般眼神……
她手指微微蜷緊,“秦、秦亦,你在看什么?”
秦亦抬了下眼,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從她雪白腕口上的小小紅痣挪到她手中的書頁上,他本想胡亂回她一句“看書”,可話語臨到嘴邊又改了口,“沒看什么�!�
秦亦拿起手里的木頭繼續(xù)沉默地雕起來,他認(rèn)得姬寧手里那本書,是她萬般敬仰的齊先生昨日贈與她的。
姬寧察覺到秦亦的視線在書上停留了一瞬,她輕“唔”了一聲,問他,“秦亦,你是不是也喜歡《閑情賦》啊?”
秦亦垂著眼,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答話。
她仿佛尋到知音,慢慢道,“我第一次讀這冊書的時候才七歲,被書中鮮活真實的風(fēng)土人情百態(tài)民生所震撼,先生說,書中所述的桃源鄉(xiāng)乃天下百姓夢寐以求的生活,也是母皇傾力所求的大祈�!�
她愛惜地?fù)崞綍摰木斫�,歡欣道,“我那時讀的只是殘卷,沒想先生此行竟能尋來全書,實在叫人驚喜。”
七歲?秦亦想了想自己七歲那年在干什么,練刀、試毒,或者與同門相殺?
他記不清了。
姬寧很少同他說這么長的話,她一口氣講完,眼巴巴地看著秦亦,像是希望他也能說些什么。
但秦亦卻沒能如她所愿。
鏨刀滑過檀木,又滯澀地停下來,秦亦垂下眼瞼,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聲音比平時低上一些,“屬下并不識字。”
姬寧聞言,面色怔忡地看著他。
秦亦乃葉停牧義子,武藝出眾,身居官職,她實在沒想到秦亦竟然不識字。
秦亦在入公主府之前不過一名冷血的殺手,殺人只需要動劍,不需要認(rèn)字。
平日殺手間聯(lián)絡(luò)也都是以獨特的字符傳遞信息,葉停牧收他為義子時,他已經(jīng)十七八九,早過了識字的年紀(jì),之后葉停牧沒讓人教他,他便也沒學(xué)。
雖說沾了葉停牧義子的光,可秦亦再清楚不過自己究竟是個什么貨色。除去殺人,他并不會其他謀生的手段。
可偏偏小公主怕血,對此不感興趣,秦亦也找不出什么話說給她聽。
姬寧放低了聲音,“那、那你自己名字呢?”
秦亦沉默片刻,仍是搖頭。
姬寧詫異的眼神似乎令他覺得難以忍受,不再等她問出下一句話,秦亦拿起桌上的劍,將木雕揣進(jìn)懷里就打算離開。
可就在他站起身的時候,手卻不小心從懷中帶出了一個小物件。
那東西掉進(jìn)他腳下一堆木屑里,粉白色,很是小巧,看著像是姑娘家的東西。
姬寧疑惑地“嗯?”了一聲,彎腰把那東西撿了起來。
她舉起來一看,是一個陳舊的、磨毛了邊的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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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寧捂著嘴,訝異地輕輕“啊”了一聲,認(rèn)出這香包是她丟了許久的那只。
這香包和她最后一次見時已經(jīng)大不一樣,上面的繡的繡球花被不知什么染料染得暗紅,針線也有些松了,像是被人拿在手中把玩過許多次,看起來十分老舊,但姬寧仍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因這香包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制的,她斷斷續(xù)續(xù)繡了小半月,一共就只做了兩只。
一只未裝香料,姬寧請?zhí)t(yī)抓了些靜心安眠藥材縫切碎了縫進(jìn)去,送給了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阿姊,另一只她縫了香,自己留著,也就是眼前這只。
姬寧拿著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確定是自己丟的那只,她剛想問秦亦是在何處撿到的,卻見秦亦朝她伸出了手,“請公主還給屬下。”
姬寧愣了下,將香包收進(jìn)掌心,沒給他,“這是我掉的香包�!�
秦亦沒應(yīng)聲,沉默地看著她,仍朝她伸著手,那眼神仿佛是姬寧搶了他的東西。
姬寧咬了咬唇,莫名被他盯得心虛起來,小聲道,“這是我掉了的香包,我找了好久�!�
秦亦理直氣壯,“屬下?lián)斓搅�,已�?jīng)是屬下的了�!�
姬寧沒想他竟這般強(qiáng)詞奪理,她語塞道,“可是……可是……”
秦亦又重申了一遍,“請公主還給屬下。”
語氣堅決,大有她不還給他今日此事便不能了的意味。
姬寧抬眸看著他,思緒一轉(zhuǎn),以一個溫和的語氣商量道,“這個太舊了,我送你一個新的好不好?”
姬寧想著,秦亦既然如此想要一個香包,讓嬤嬤繡一個送給他好了。嬤嬤曾在尚衣坊做過女工,繡工極好,什么樣式都能繡出來,他定然會喜歡的。
秦亦并未松口,他安靜片刻,問他,“公主也說香包舊了,那拿回這個香包是想做什么?會繼續(xù)把它帶在身上嗎?還是拿回去后就隨手丟在某個角落,又或是哪日直接將它扔了�!�
他說得振振有詞,好像確定姬寧不會再珍惜它。
姬寧啞口無言,因秦亦說得沒錯,她就算將香包拿回去,的確沒想過會再佩戴,這個香包香氣都散了。
而且……如今也不好看了……
姬寧為難道,“可是、可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不能將香包輕易送人的……而且它都這樣了,你拿著也沒用了呀……”
秦亦聞言,緩緩放下了手,姬寧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可下一刻,手中卻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姬寧指尖一松,秦亦竟是趁她松懈之時一把將香包奪了回去。
她再一眨眼,秦亦已經(jīng)面無表情地把那香包揣回了他懷里,怕其不小心再掉出來似的,還往胸襟里牢牢塞了塞。
姬寧沒見過秦亦的土匪屬性,壓根沒想到他會硬搶,眼下見他搶完東西就要走,震驚之余,出聲叫住了他。
“秦、秦亦,等等!”
秦亦站定,“公主還有何事?”
姬寧仰頭看著他,湖泊般透澈的雙眸緩緩眨了眨,“你想學(xué)字嗎?我教你認(rèn)字吧。”
秦亦似乎覺得姬寧的提議很不明智,他握緊了劍,沉聲提醒她,“屬下一字不識。”
姬寧倒是興致勃勃,甚至有些熱情得過頭,“沒關(guān)系的,我教了你,你便會了�!�
秦亦不知她在謀算什么,問她,“……當(dāng)真嗎?”
語氣中隱約藏著說不出的期待。
姬寧緩緩眨了眨眼睛,“我是大祁公主,一言九鼎,從不虛言。”
秦亦的記性很好,葉停牧跟他說過不要唐突了姬寧,他記得清清楚楚,可此刻他垂眸看著姬寧,心想,這是她主動提出要教自己學(xué)字,自己并沒有強(qiáng)迫她。
應(yīng)該、算不得唐突。
他點點頭,正準(zhǔn)備答應(yīng)她。
可下一秒又聽姬寧以商議的口氣道,“就當(dāng)是為了換回你撿到的香包,如何?”
秦亦瞬間臉一沉,徑直轉(zhuǎn)身離開,冷冰冰撂下一句,“不學(xué)了�!�
0017
金絲鞘(17)馴“狼”
十月深秋,胤都城外的圍場舉辦了一場秋狝大典。
按照先例,身為公主的姬寧應(yīng)當(dāng)隨姬鳴風(fēng)馳馬圍獵,大展騎射之術(shù),以示皇室威嚴(yán)。
可姬寧雖然能文善謀,對狩獵卻是一竅不通。
她今日穿著一身端莊雅致的桃仙色裙裾,外披狐絨薄氅,腳踩一雙軟布金線繡鞋,鞋頭墜著白珍珠,烏黑順亮的長發(fā)梳作精致的雙環(huán)髻,裝扮明艷地站在這熱血錚錚的數(shù)萬三軍將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