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睫毛上全是細碎的淚珠子,晶瑩剔透,看得秦亦喉嚨發(fā)緊。
姬寧本以為他只是舔舔她臉上的淚,可他看了一會兒,那柔軟的舌頭卻是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抖了一下,立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秦亦垂著眼,舌頭舔過她薄軟柔嫩的上眼皮,又去舔她細長的的眼縫,濕熱的舌頭卷過她卷翹濃密的睫毛,留下說不出的濕膩觸感。
他舔得極其認真,左邊嘗過嘗右邊,薄軟的唇瓣貼在她眼上輕吮了吮,一點一點,將她眼眶里溢出的淚吃了個干干凈凈。
金絲鞘(23)毒發(fā)
秦亦生死關(guān)游走一遭,這期間發(fā)生了不少事。
姬寧二次遇襲,姬鳴風雷霆震怒,秋狝六名布防官員皆因此受罰落獄,關(guān)押在大理寺,事情未查明之前,怕是再見不到朗朗青天。
那日,胡厥刺客被秦亦一腳踹成重傷,卻未能殞命,如今關(guān)押在刑獄受審,專派了兩名太醫(yī)吊著她一口氣。
秦亦聽姬寧說到此處,皺了下眉頭。
他很清楚自己實力如何,那一腳踢過去時用了十成蠻勁,結(jié)結(jié)實實踹在那女人胸口,當場便踹斷了其幾根骨頭。
她的身體如根彎折的枯木直飛出去,后背砸上粗壯樹干,按秦亦的經(jīng)驗,她內(nèi)器受損,應(yīng)當活不下去,如今聽說她撐了下來,屬實叫秦亦有些意外。
姬寧見他面露疑惑,解釋道,“我怕她斷了氣,給她塞了一顆靈禾丹。”
秦亦聞言,眉心舒展開來,他臉上雖沒什么表情,可姬寧卻瞧出了抹“果然并非我武力低下”的意味。
可很快,他又擰緊了眉心,垂著眸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姬寧,滿臉都寫著“那我呢?”
姬寧見他這神情,無奈道,“我也給你喂了一顆�!�
秦亦眉尾微動,這才翻過此事。
姬寧原以為他性子冷淡,如今看來,小狗搶食怕也沒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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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睡了兩日有余,下巴上冒了一圈胡茬,這兩日除了御醫(yī),多是姬寧在照顧他。
御醫(yī)自不會顧及半死不活的昏迷病人是否長了胡須這般微不足道的事,而姬寧只會修眉,哪會理髯,她怕傷了他,也沒有貿(mào)然動手。
如今他這胡茬摸起來已經(jīng)十分扎手。
方才姬寧便被他的胡須扎得臉疼,不過他彼時正認真“嘗眼淚”,姬寧便沒有出聲提醒。
此刻,待秦亦吃了點易消化的肉粥,姬寧喚人端來溫水,又找來了剃須用的刀具。
秦亦坐在床頭,看著姬寧里里外外地忙活,他長發(fā)未束,一頭烏發(fā)垂及腰身,瞧著極為烏亮柔順。
姬寧只見過他束發(fā)的模樣,這次他受傷,才得見他散發(fā)之姿,他頭發(fā)高束時總顯得冷俊,如今頭發(fā)落了下來,若搭下眼睫,垂眸藏起那雙凌厲的眼睛,面色竟顯得有幾分柔和。
姬寧瞧了會兒,沒忍住,伸手在他頭發(fā)上摸了一把�?催B載請加入-資源細的手指從他頭頂落下來,秦亦抬了下眼皮,覺得姬寧這手法怎么也不像是在摸一個人,倒像是在撫摸一只長毛狗。
秦亦曾見過某官員家養(yǎng)了一只金色長毛狗,尖嘴長臉,丑得離奇。
秦亦的日子過得糙比農(nóng)夫,在寸土寸金的胤都買下他那小破院子幾乎花掉了他大半積蓄,實在沒什么閑錢學旁的世家子弟養(yǎng)面護發(fā)。
他也沒這種想法。
可偏偏就是這一頭天生烏順的長發(fā),叫姬寧艷羨不已。
要知她素日費了好大功夫才養(yǎng)出這頭濃密秀發(fā),總覺得不及秦亦天生的好。
她摸了一把又一把,秦亦看她喜歡,拿起剃須用的小刀,手腕一轉(zhuǎn),直接把她握著的那縷頭發(fā)割了下來。
亮光晃過眼底,姬寧驚了一瞬,可惜道,“呀,怎么割斷了呀!”
秦亦見她這般反應(yīng),不解道,“公主不是喜歡?”
他表情平靜,語氣自然,仿佛只要入了姬寧的眼,他身上什么東西都能斬下來送給她。
姬寧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斷發(fā)。
她咬了下唇,“我是很喜歡,可也不用斬斷了呀。”
秦亦割下的這縷頭發(fā)足有姬寧小臂長,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收在哪,最后從身上解下小香囊,將里面的香料倒出一半,把他的頭發(fā)放了進去。
秦亦見此,心中喜悅之情才顯了個頭,姬寧又把封好的香囊遞給了他。
她柔聲道,“喏,以后不要再隨便斷發(fā)了,寓意不好。”
秦亦變臉堪比翻書,眨眼間又板著個臉,沒接。
姬寧將香囊朝他面前伸了伸,“拿著呀。”
秦亦定定看她片晌,偏過了頭,滿身拒絕之意,“我不要。”
姬寧看了看手里的香囊,不解道,“為什么?是覺得這繡紋不好看嗎?我倒很喜歡呢�!�
秦亦聽見這話,心念一動。
他以為這香囊是姬寧親手繡制,忽然改變了主意,正打算接下,可緊接著他又聽姬寧道,“嬤嬤年輕時做女紅便得心應(yīng)手,如今繡技更是爐火純青,她平日忙于府中瑣事,一年到頭也繡不了五只香囊,你當真不要么?”
秦亦抬了一半的手,立刻又落了下去。
他胸口郁結(jié),喘不上氣似的堵,冷聲道,“公主不是說不能將這些東西隨便贈與男人,怎么現(xiàn)在又不避嫌了?”
姬寧有理有據(jù)道,“這里面如今裝的是你的頭發(fā),算不得我的了。”
這話怎么聽都是不想同他染上關(guān)系,秦亦沉默片刻,撇過眼,面無表情道,“公主既然不喜歡,那就扔了吧�!�
姬寧聽出他語氣冷硬,疑惑不解地瞧了他一眼,這是又生氣了嗎?
他真的好容易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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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裝了秦亦一縷頭發(fā)的香囊最終還是收在了姬寧的妝奩盒子中,她道這是替秦亦保管,若他哪天想要回去了,隨時可來找她取。
秦亦沒答話,覺得倒不如從此一睡不起,免得在她這兒受些說不上來的氣。
姬寧收好香囊,又取來了自己的銅鏡。
她替秦亦舉著銅鏡,看他握著薄利的小刀對鏡剃須。他手法嫻熟,左手使刀倒也極為利落,刀片貼著皮膚輕輕一刮,胡茬便落了下去。
姬寧第一次見男人剃須,很是新奇,伸出手指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柔嫩的指腹輕輕蹭過秦亦的胡茬,秦亦抬眸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小動作。
姬寧的視線從他短硬的胡須游移到他兩道劍眉上,沒忍住也摸了一下。
她動作小心,像是在碰某種新奇的玩意兒,有些驚奇地想:怎么會有人連眉毛都長得這么好看啊。
秦亦眼窩深眉骨高,劍眉生得濃烈鋒利,極具侵略性。所謂面由心生,他天生便不是個善茬。
可此刻姬寧像玩?zhèn)有趣的物件一般將他撫來摸去,他卻沒什么反應(yīng),氣也不吭一聲,由著姬寧亂摸。
她手里的鏡子都歪了,秦亦也沒出聲提醒一句,仿佛被她摸順了毛。
秦亦剃完須,姬寧擰干帕子,替他擦了擦臉。他這兩日昏迷時,身體時冷時熱,一時身體凍如冰塊,取來被子替他蓋上,轉(zhuǎn)眼又冒了一身熱汗。
姬寧用手背貼上秦亦的額頭,替他探了探體溫,心有余悸道,“你昏睡時,御醫(yī)看過你的傷口,言你所中之毒源自胡厥,發(fā)作兇猛,十分難解,但細細觀察后,卻發(fā)現(xiàn)你竟自己扛了下來,很是驚奇。”
秦亦聽得這話,忽然明白了他醒來時候那一屋子的御醫(yī)是怎么回事,看來是把他當個疑難雜癥在研究。
姬寧喚來侍女收拾了一下,等人都離開后,又繼續(xù)道,“我命人送去一封書信詢問葉大人,他回信給我,說你身體遠超常人,不懼普通陰毒。他并未細說原因,只言世間少有能置你于死地的毒物�!�
她蹙眉看著他,“可我問過御醫(yī),他們說這種情況多是用毒過多所致,以至身體產(chǎn)生了對毒藥的耐性,這是真的嗎?”
秦亦“嗯”了聲,言簡意賅道,“以前訓(xùn)練時嘗過幾回毒。”
他說幾回,可當時御醫(yī)卻告訴姬寧,若非一個人經(jīng)年累月地用毒,必然達不到這般驚人的耐毒功效。
姬寧不信秦亦的說辭,還想說什么,可秦亦卻迅速岔開了話題。
他四下看了一圈,“敢問屬下先前穿的衣服呢?”
“送去洗了,”姬寧將床邊柜子上的小木盒遞給他,“衣服里的東西都收進這盒子里了�!�
秦亦接過盒子,將手搭上白玉鎖扣,打開前,突然神色古怪地看了姬寧一眼,“屬下的錢袋也在嗎?”
姬寧還沒從替他難過的情緒里走出來,此刻見他這般眼神,一時百感交集,紅著臉瞪了他一眼,“你這是什么話,我并未拿你的錢袋!”
秦亦這才收回視線。
盒子里沒多少東西,一串通寶,一個錢袋,再者便只剩葉停牧送給他的玉墜。
他衣服鞋子里還藏著兩把小刀,姬寧替他和他的佩劍一起收在了別處。
秦亦取出錢袋,仔仔細細看了兩圈,像是覺得姬寧會趁機將他的寶貝錢袋與假貨調(diào)個包。
姬寧沒理會他,她盯著他盒子里的玉墜,小心拿了出來,問他,“這狐貍墜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秦亦有些驚訝姬寧能看出這是一只狐貍,他將那陳舊的錢袋串在里衣腰帶上,問道,“公主喜歡?”
姬寧搖了搖頭,“我小的時候也有一只,只是后來找不到了。”
她說罷,頓了一瞬,用方才秦亦瞧她的眼神看了回去。
秦亦:“……?”
姬寧試探著道,“你是不是從哪撿……”
她話沒說完,秦亦突然抬手捂住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連氣息都仿佛要咳斷。
姬寧察覺不對,面色一變,立馬朝外大吼道,“來人!請御醫(yī)�。�!”
她怕帳外無人等候,準備去外面叫人。看連載請d加入-資源裙dd:11=65=24=28=5
可她才站起來,手臂就被秦亦攥住了。
他咳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頭發(fā)披落,額筋暴起,全身肌肉緊繃,分明已經(jīng)使不出多少力氣,卻拉著姬寧不讓她離開。
手臂上傷口裂開,鮮血溢出,姬寧連忙替他捂住。
她心急如焚,又往外喚了兩聲,聽見帳外有人應(yīng)聲,才放下心來陪著他。
秦亦咳得聲嘶力竭,姬寧除了替他捂著傷,連碰他一下都不敢。
她撩起他的頭發(fā),見他唇邊有血溢出。
姬寧雙目濕潤地瞧著他,聲線發(fā)顫,“怎會突然這樣?”
秦亦沒能回答他,他眉心緊皺,猛然吐出一大口污血來。
暗紅的血跡濺在床被上,星星點點的血痕散開,仿佛在這床鋪上,生出了一朵駭人的血花。
三日之期。
姬寧想起那胡厥女人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