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誰不?聽話,誰讓你頭?疼,誰頂撞誰混賬,我一個個解決掉,每搞定一位呢,就有5000塊的報酬。我搞定不?了的,曜哥就親自來,甭管是找家長還是校門口?約談,總之,誰都別想給?你添亂。
這些都是他親口?囑咐我的,這不?,前一陣子?他出國前剛給?我轉(zhuǎn)了兩萬保護(hù)費(fèi)�!�
高祺然為了證實這話的真實性?,主動把余額亮給?南依看。
“不?過你是我數(shù)學(xué)老師,我肯定是自愿守護(hù)你的。收曜哥的錢,純粹是意外驚喜哈,嘿嘿。”解釋完,他訕笑兩聲。
南依啞然失笑。
笑著?笑著?,眼眶又不?禁有點?酸脹。
這樣想想,她?在校期間確實稱得上?是順利,所有的孩子?都乖巧懂事,數(shù)學(xué)成績沒讓她?操過心。連組里的老師也時常對她?發(fā)出羨慕的聲音——“運(yùn)氣太好了南依老師,你那些學(xué)生怎么都那么聽你的話啊,都是天使來的吧!”
原來,就連這種事他也有偷偷插手。
護(hù)花使者……
南依想起上?學(xué)那會,郭潤雨他們就總開玩笑說,徐曜是小兔的護(hù)花使者。
這么多年過去,還是一成不?變。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總能被保護(hù)得很好。
……
下班回到家,南依簡單吃過晚飯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房間。
床頭?擺著?徐曜送她?的熊寶寶。
棕色卷毛,穿著?背帶褲外搭西裝外套,胸前有個心形的口?袋,徐曜說,這里面藏了很多他寫給?她?的紙條。她?可以每天拆開一張,等她?拆完,他也就回來了。
南依從來沒有打開看過。
其實她?很怕。
她?怕拆完了紙條,他還沒能回來。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只要她?不?拆,他就永遠(yuǎn)不?會失信,她?就還有盼頭?繼續(xù)等。
可今天聽高祺然說的那些話后,她?忽然不?想等了。
南依一鼓作氣,將?紙條盡數(shù)掏了出來,一張一張展開。
紙條上?是他灑脫好看的字跡,她?無比熟悉。
第一張紙條。
“又想我了嗎?我也想你。為了不?浪費(fèi)你的想念,現(xiàn)在你可以登陸游戲,到小兔星球上?,對小兔說‘我最喜歡徐曜了’,有一份送你的驚喜。賬號和密碼你知道的�!�
南依連忙拿起手機(jī),點?開游戲。
按照操作指示,找到小兔子?,打字發(fā)送——“我最喜歡徐曜了�!�
畫面中忽然出現(xiàn)一排小兔子?,中間是個穿著?藍(lán)白相間校服的小男孩,有音樂響起,他們手拉著?手跳起了舞,轉(zhuǎn)著?圈、踢著?腳,小短腿看起來有些笨拙,莫名可愛。邊跳還邊唱著?——“徐曜也最喜歡小兔了�!�
南依眸光微動,緩緩綻開一個笑。
一曲跳完,中間的小男孩對著?屏幕鞠躬,幾步走到屏幕前,單膝跪地,送上?了一支玫瑰花,“抱歉我的公主,又留你一個人在地球上?。
但我不?會讓你孤獨,請你耐心等待,我很快回來�!�
看到這里,她?指尖顫了顫。
真當(dāng)她?是小孩子?嗎,怎么又弄這些……
真的是……又好笑又好哭。
南依默默咬住嘴唇,單手捂住眼。
忍了好一會,才將?即將?涌上?來的眼淚咽了回去,但雙眼卻濕潤著?。
她?吸了吸鼻子?,又挑了一張展開。
第二?張紙條。
“最近天會冷,記得多穿衣服。出門時如果有風(fēng),那是它替我在輕吻你。好了不?肉麻了,帶著?這張紙條去找范妙珍吧�!�
南依愣了愣。
找范妙珍?
她?接連拿起好幾張,內(nèi)容大差不?差。
第三張,去找陳智杰。
第四張,去找校門口?攤煎餅的大叔。
第五張,去找小區(qū)樓下的門衛(wèi)。
……
第十張紙條,去找……她?的媽媽?
南依眨眨眼,漸漸開始不?懂了。
徐曜是……認(rèn)真的嗎?
帶著?不?解,隔天吃早飯時,南依試著?將?紙條放到桌上?,又推到林爾雅面前,清了清嗓子?,“媽……”
林爾雅夾菜的動作一頓,垂眼看去,“哦。”
還不?等南依說話,她?放下筷子?,直接起身進(jìn)?了臥室。
隔了會,又從臥室出來。林爾雅變戲法似的,將?一朵玫瑰花遞了過去,“喏,給?你的�!�
南依錯愕地張了張嘴,怔愣許久,才伸手接過。
煙粉色的永生花,精致漂亮,湊近了聞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南依正低頭?看花,林爾雅重新坐下,開口?道,“今晚下班早點?回來,做飯給?你吃。”
南依:“��?”
林爾雅:“松鼠桂魚,海帶湯,糯米丸子?,糖醋排骨,油燜大蝦,再炒個空心菜,都是你愛吃的吧?”
“是的,”南依點?了點?頭?,“可是……”為什么忽然要做這么多菜給?她?吃?
林爾雅解釋,“你那張字條,是張‘滿漢全席’券,你拿它找到我,我給?你做頓好的�!�
南依不?敢置信地問,“他和你說的?”
“嗯�!绷譅栄蓬H為無奈地笑了下,“我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得配合你們玩這些……”
“不?用的,”南依連忙道,“都是鬧著?玩的,媽你不?用當(dāng)真�!�
林爾雅卻搖頭?,“這可不?是鬧著?玩啊,收錢辦事,天經(jīng)地義?。”
“……”
……收錢。
誰能想到,這不?起眼的字條居然可以兌換一桌子?的菜。
太迷幻了。
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和林爾雅打好招呼的啊……
她?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找林爾雅是兌換晚餐,那其他人呢?
南依已經(jīng)開始好奇了。
為了盡快探索紙條的奧秘,趁著?周末,南依帶著?紙條,從早到晚跑了個遍。
早餐鋪攤煎餅的大叔見了紙條,送了她?一朵玫瑰花,又給?了她?免費(fèi)的煎餅全家福。
門口?保安大叔見了紙條,送了她?一朵玫瑰花,又送了她?一份起司蛋糕。
陳智杰要請南依吃飯。
范妙珍要帶她?去逛街,挑一套衣服送她?。
郭潤雨更是直接把南依載到體?育館,帶她?去看演唱會。
每個人都會送她?一朵玫瑰,每個人的目的都是為了陪伴。
正如小兔星球上?那個男孩所說的——“我不?會讓你感到孤單�!�
一共十一朵,南依全部收集好,打包成花束,抱在懷中。
剩下的紙條,都是指引她?到特定的地方。
她?又一一尋找過去,有餐飲券、電影票、話劇票,每一樣至少兩份,她?可以帶上?朋友一起。
還有“徐曜按摩券”、“徐曜陪同國外游”……
最后一張是在徐曜家里找到的。
他臥室床頭?的抽屜上?貼著?便簽——“徐曜陪過生日券”。
到這里,她?已經(jīng)看完了所有的字條,找到了所有的“線索”。
南依將?這些便簽整整齊齊地擺好,拍了張照片,發(fā)給?徐曜:【已經(jīng)全部找到了�!�
【我可是一天之內(nèi)找全的喔![得意小比熊]】
北京時間,晚上?七點?。
徐曜那邊是凌晨,他沒法及時回復(fù)她?的消息。
那么等他睡醒看到,會怎么回復(fù)她?呢?
她?猜一定是——【寶貝真棒。】
【小兔老師為什么這么聰明啊�!�
畢竟,他最會夸獎她?了。
南依彎起唇角笑,結(jié)果三秒之后,嘴角驀地向下,她?再沒能忍住,趴到了床上?。
這里沒人,所以她?可以哭得很大聲。
但她?哭,卻并?不?是因為傷心難過。她?只是在想,怎么會有人,愿意為她?費(fèi)這么多心思。
明明出國解決問題的是他,要與家人對抗的也是他,他卻優(yōu)先想辦法安撫她?的情緒。
他怎么能這樣……騙人的眼淚。
南依穿了件薄毛衣,淚水很快將?袖子?浸濕。
哭了會,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想,紙條她?都要留著?收藏的,不?能弄皺,不?要被眼淚浸到。
南依連忙起身,將?所有的便簽和紙條疊好。
隨后拉開床頭?的抽屜,本?想找個盒子?或是袋子?收納起來,翻找之時,抽屜中的本?子?不?小心掉落在地。
南依彎腰去撿,余光瞥見本?子?上?的字時,驀地僵住。
皮質(zhì)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幾個大字——“小兔飼養(yǎng)計劃”。
停頓之后,再次伸手撿起,指尖竟不?自覺發(fā)著?顫。
本?子?放在腿上?,僅片刻遲疑后,南依緩慢地將?它翻開來。
她?有好感的樓盤:中南雅城、世?紀(jì)方舟、四季江灣,預(yù)算2000W。
適合她?的鉆戒品牌:HarryWinston、Cartier、Tiffany&Co、Chaumet,預(yù)算100W。
適合她?的婚紗:Yon
Cris、Vera
Wang、Lee
Seung
Jin,預(yù)算50W。
帶她?回家的禮金預(yù)算:100W-無上?限。
……
密密麻麻一整頁紙,都是他做的功課和計劃。
再往后翻,都是他日常記賬。
大到公司盈利收入,小到日常開銷。
每一頁的末端都記錄著?現(xiàn)有存款和預(yù)計達(dá)成天數(shù)。
南依舔了舔下唇,用力吞咽幾下,只覺眼眶滾燙。
這些樓盤和珠寶,她?都有印象的。
難怪先前范妙珍總帶她?去看樓盤,說要給?自己準(zhǔn)備婚房,實則為了旁敲側(cè)擊她?更喜歡哪一個。
難怪她?好幾次看到徐曜的電腦頁面上?出現(xiàn)珠寶和婚紗,他還騙她?,說是為了給?游戲人物選造型。
難怪他上?班期間再也沒跟下屬去過餐廳,連續(xù)吃了小半年30塊錢以內(nèi)的餐盒,害的朋友們以為他陷入經(jīng)濟(jì)危機(jī)了。
徐曜從小錦衣玉食慣了,向來出手闊綽的,卻為了她?制定這些高額度的計劃,開始節(jié)衣縮食。
他最怕麻煩,總是耐心欠缺。這樣不?拘小節(jié)的人,居然也能手寫賬本?,耐心記賬。
淚水還沒干,搖搖欲墜掛在睫毛下,南依眨了眨眼,兩滴淚滾落,砸在了本?子?上?。
她?伸手去擦,可大滴的淚水拼命往下落,逐漸暈開了字跡。
南依索性?合上?了本?子?,咬緊了牙,深呼吸。
片刻后,她?騰地站起身來,離開了徐曜的房間。
回到家,翻出護(hù)照,隔天請年假,辦簽證,訂機(jī)票,收拾行李。
面對林爾雅的問話,她?只說了一句,“我得去找他�!�
這段日子?,她?總是問自己,如果他們真的要分開,如果他真的從她?的世?界里離開,她?能不?能做到坦然接受,又要用多久才能適應(yīng)?
答案是無法接受,也無法適應(yīng)。
對她?而言,徐曜早已融入到她?生活中的每個角落,貫穿了她?長達(dá)七八年的歲月。
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割舍。
既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割舍,為什么不?去主動爭�。�
她?不?想再被動,不?愿再等待。
他的人生,他的每一步計劃,全都是她?的身影。
她?沒有理由怯懦。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交給?他一個人來處理,實在太不?公平。
所以她?必須勇敢一次。
幾天后,簽證剛辦下來,南依背著?雙肩包,毅然決然飛往舊金山。
-
另一邊。
徐曜花了兩周半的時間,終于將?工作處理妥當(dāng)后,抽空回了趟家。
他想著?,避著?不?見總不?是個辦法,有些事,早晚要跟他們說清楚才行。
徐曜鮮少回家,難得徐正業(yè)和郝夢潔都在家,特地吩咐保姆準(zhǔn)備了滿滿一桌飯菜。
但他這次回來,顯然不?是為了吃這頓飯。
父子?倆還沒動筷子?,坐在飯桌前就開始談判。
期間,郝夢潔象征性?地勸了幾句,“差不?多行了,有什么事吃過飯再說�!�
沒人聽。
她?也懶得再勸,恰好公司那邊有業(yè)務(wù)要談,她?干脆進(jìn)?書房接電話了。
桌上?只剩徐正業(yè)與徐曜兩人面面相覷。
徐正業(yè)還在為徐曜相親的事堅持,直接下達(dá)指令,“餐廳我訂好了,明晚你去和她?見一面�!�
徐曜說,“要去你自己去�!�
徐正業(yè):“你這次必須聽我的�!�
徐曜低頭?挑著?菜,語氣懶散,“我不?聽也不?是一天兩天,您要非把我綁去相親,應(yīng)該也不?大好看�!�
徐正業(yè)拍桌子?,“你非跟我對著?干嗎?”
“咣當(dāng)”一聲巨響,酒杯里的酒都跟著?顫了顫。
徐曜卻不?緊不?慢抬起頭?,淡淡回應(yīng),“別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不?行。我時間也很寶貴,還要我說幾遍?還要吵多久?您給?個準(zhǔn)信。”
在今天之前,他們確實已經(jīng)在電話中吵過無數(shù)次。
他與他,態(tài)度都很堅決。
眼下,硬碰硬是徹底行不?通了。
徐正業(yè)默了默,深呼吸后,才再度開口?,“這樣,你跟Annie登記結(jié)婚,國內(nèi)那邊,你也可以繼續(xù)和她?在一起�!�
徐曜聞言,輕嗤一聲,慢悠悠揚(yáng)了下眉梢,他反問,“你是要我腳踏兩只船?”
徐正業(yè)說,“這是我為你做出最后的讓步�!�
“我不?愿意。”
“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您還不?清楚嗎?”
徐曜重重撂下筷子?,“我再重申一次,我有想娶的人。我這輩子?,也只能有這一個女人�!�
“除非我死,否則免談�!�
“哦,對了,還要再強(qiáng)調(diào)一點?,就算我今天死這了,您要往我墳里裝別人,我也會跳出來反對�!�
“你……”徐正業(yè)指著?他,臉氣得通紅。
郝夢潔從書房出來時,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她?蹙了蹙眉,“徐曜,什么死不?死的,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她?坐過來,左右看了一眼,桌上?兩人還劍拔弩張著?。嘆了聲氣,她?看向徐曜,“你這性?子?隨了誰啊,這么倔。我跟你爸從小給?你鋪路,還能害了你嗎?聽我的,小情小愛我們姑且放到一邊去,著?眼利益才是長久之計�!�
徐曜移開視線,看她?一眼,回應(yīng),“那是你們的長久之計,不?是我的�!�
“聽你這么說,你是準(zhǔn)備放棄家里的產(chǎn)業(yè)了?難道你甘心留在北城,守著?你那小公司,和你那女朋友結(jié)婚生子?,平庸過一輩子?嗎?”
“徐曜,難道你就這點?志向嗎?”
“這話您說錯了,”徐曜拿起桌上?的刀叉,垂下眼,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和她?結(jié)婚并?不?是我的志向。”
刀叉表面被擦拭干凈,在燈光下泛著?冷感金屬光澤,徐曜重新抬眼,看過去,“這是我一生的夢想�!�
在她?逐漸驚訝的注視下,徐曜平靜開口?,“從我記事起,你和我爸沒陪我過過生日,所以我從不?許愿。不?過十七歲那年,她?陪我過了第一個生日,我許了個愿。
與事業(yè)無關(guān),與金錢無關(guān),從那天起,我所有的愿望只有她?一個,我只想要她?。
除她?以外,我這輩子?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而且一年以前,我已經(jīng)和我爸說的很清楚了。”他站起身,將?刀叉分別遞給?兩人,隨后微微揚(yáng)著?頭?,指著?脖頸處,“要么,讓我去找她?,要么,弄死我�!�
“徐曜!”
郝夢潔用力丟掉叉子?,顫著?手指他,“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怎么敢這么威脅我們?”
徐曜垂眼,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著?聲音開口?,“是你們說的,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給?的�!�
“但我細(xì)數(shù)過,從小到大,你們給?我的無非也就是金錢和資源,再就是,我這條命�!�
他目光堅毅,雙眼因一眨不?眨而酸澀泛紅,“錢我可以還你們,命你們想要,隨時也可以拿走�!�
徐正業(yè)深深地看他一眼,咬著?牙問,“我們什么時候要你的命了?!”
“沒有嗎?”徐曜冷笑一聲。
高二?那年,他和父親一起來到舊金山。徐正業(yè)忙于工作,放任他被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房間里。
他痛苦無比,卻無法逃脫。曾有幾次,他想過要自我了斷�?申P(guān)鍵時刻,腦海中總是出現(xiàn)她?的臉,那時候,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見她?一面。
痛苦的回憶總是冰冷,再度提起,徐曜的語氣卻顯得云淡風(fēng)輕。
徐曜說,“和她?分開那幾年,我曾想過自殺。但因為她?,我才撐了下去�!�
“所以,不?能跟她?在一起的話,活著?……好像也沒什么意義?�!�
-
徐曜沒想到南依會飛過來。
接到消息,他一路飆車趕到機(jī)場接到人,還沒來得及抱一抱,南依不?由分說拉著?他的胳膊往前沖。
徐曜笑著?問,“這么著?急,你想去哪�。俊�
南依腳步停頓,回頭?看他,認(rèn)真地說,“去見你爸媽。”
徐曜愣了愣,“見我爸媽?”
南依點?頭?,“嗯,我們在一起這件事,我親自去跟他們說�!�
徐曜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忽然這樣堅決,但只要是她?開口?提出的要求,不?管怎么樣他都會答應(yīng)。
更何況,他的女孩是要主動去見他的父母,這樣想想,他居然……還有點?開心?
離開機(jī)場前,徐曜打電話到家里,只說了一句話,“我要帶我女朋友回家了�!�
說這話時,他微微揚(yáng)著?唇角,語氣說是宣布,更像是炫耀。
要知道昨天他們剛因為這件事吵過,在徐曜說出那樣的話后,郝夢潔當(dāng)時便決定不?再強(qiáng)求。
徐曜臨走前,郝夢潔隨口?說,“等你們準(zhǔn)備進(jìn)?一步發(fā)展,記得通知我們,有空的話,我們會回國看看�!�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甚至可以說,有點?突然。
家中上?上?下下都因南依突然的到訪而忙碌。
傍晚五點?,兩人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家門口?。
南依手提禮品,腳步停在裝修奢華的獨棟別墅前。
到這一刻,她?徹底感受到她?與徐曜之間的貧富差異,確實很大。
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徐曜問她?,“緊張嗎?”
南依想了想,如實道,“如果是正常見家長的話,我想我會很緊張的。”
徐曜不?解,抬了下眉梢,“今天不?就是見家長嗎?”
南依搖頭?,“不?是的�!�
有傭人開了門,南依一臉堅定地邁開了步子?。
徐正業(yè)和郝夢潔坐在沙發(fā)上?,抬眼便看到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裹著?白色圍巾“小團(tuán)子?”拎著?大包小裹走了進(jìn)?來,徐曜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邁著?步子?。
比起她?的認(rèn)真,自家兒子?笑得吊兒郎當(dāng)?shù)摹?br />
南依本?就舟車勞頓,行跡匆忙。為了不?失禮儀,利落地梳了個丸子?頭?,涂了點?口?紅,確保精神面貌飽滿。
幾人碰面,南依禮貌地和徐曜父母打招呼,自我介紹,送上?禮品。所有的流程,和徐曜當(dāng)初到她?家來如出一轍。
剛好飯菜也準(zhǔn)備好了,客套一番后,四人坐在了餐桌前。
郝夢潔對南依并?不?了解,只是聽徐正業(yè)提起過兩次。
說是品學(xué)兼優(yōu)的高材生,具體?長什么樣,人品怎么樣,她?一概不?清楚。
但既然昨天松口?答應(yīng)徐曜,不?干涉他的情感,今日碰面兩人默契地對南依保持禮貌,只不?過,仍有些審視在其中。
正準(zhǔn)備進(jìn)?一步交談,從而探查其品性?,卻不?料小姑娘仰頭?便干了杯紅酒,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醞釀片刻后,開門見山道,“謝謝叔叔阿姨的款待,造訪突然,多有叨擾,是我考慮不?周。因為行程匆忙,帶的禮物也不?夠豐厚,下次有機(jī)會,會好好準(zhǔn)備,投其所好的。
今日的唐突實在事出有因,我今天來,是想帶徐曜回去的。”
話音剛落,三人皆是愣住。
室內(nèi)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反應(yīng)過來后,徐曜轉(zhuǎn)眼看她?,略微錯愕。
原來她?那么雄赳赳氣昂昂跑過來,是為了說這些。
一如既往的耿直,耿直得有些可愛。
徐曜想揚(yáng)唇笑,余光卻瞥見她?雙手藏于桌下,緊緊揪在一起,細(xì)看還在微微發(fā)顫。
笑意頃刻間消散,也就是這時,他忽然想到,南依的性?格向來內(nèi)斂溫和,是百分百的被動型,像今天這樣主動出擊,肯定是鼓足了全部勇氣的。
只是嘴上?逞強(qiáng)說不?怕,不?緊張。
實際上?,她?怎么可能真的不?怕呢。
他伸手過去攥住她?,捏了捏她?冒著?冷汗的手心,低聲道,“沒事,你別怕�!�
南依回看他,點?了點?頭?。
對面的兩人也慢慢反應(yīng)過來,不?由笑了下。
郝夢潔問她?,“你想怎么帶走他?”
南依坐得端正筆直,開口?道歉,“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直白與不?禮貌�!�
“剛剛自我介紹過,我的工作和家世?都比較平凡,也許并?不?能達(dá)到你們的預(yù)期。先前聽到過徐曜和叔叔阿姨的通話,也猜到你們?yōu)樗隽烁玫拇蛩�。所以我從北城趕來,想為自己爭取,想為我和他爭取,也想……勸勸你們。”
“勸我們?”
“沒錯�!�
徐正業(yè)與郝夢潔對視一眼。
他們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也算見識過很多人,平庸的、奸詐的、老實的、圓滑的,但南依這類的,確實頭?一次見。
你說她?太直白,不?懂拐彎抹角,可她?又確實帶著?強(qiáng)有力的動機(jī),勢如破竹。
她?真誠,聰明,懂禮貌,自知平凡,卻不?卑不?亢。
三言兩語闡述她?的目的,條理清晰。
小姑娘生的白皙,初見只覺樣貌幼態(tài),交談過后才深刻感覺到她?行事利落,清清爽爽,不?拖泥帶水。
尤其那一雙眼,黑亮清澈,透著?一股近乎倔強(qiáng)的堅定。
倒叫兩人對她?印象有了些改觀。
難怪是國內(nèi)第一學(xué)府畢業(yè)的高材生。
徐正業(yè)起了點?興致,他抿了口?酒,主動問,“說說看,你要怎么爭�。坑忠趺磩裎覀�。”
他語調(diào)平平,視線掃過來,帶著?顯而易見的打量,讓南依不?自覺聯(lián)想到HR面試,但對方的氣場和此?刻的氛圍,又實實在在比面試嚴(yán)肅很多,甚至有些低氣壓。
南依想,如果她?沒喝那杯酒壯膽,也許會露怯,也許還會……舌頭?打結(jié),口?不?擇言?
可惜沒有如果,她?有膽量對峙,也做好準(zhǔn)備面臨一切質(zhì)問。包括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是在飛機(jī)上?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的。
“其實,就算他最終沒有和我在一起,也沒關(guān)系的�!蹦弦勒f,“但無論他選擇誰,你們都不?該干涉他的婚姻,他的事業(yè),他的一切,因為,徐曜他是自由的。”
“從他成年后,他就是獨立的個體?,是自然人,他有自己的思維和想法。作為父母,可以引導(dǎo),可以勸告,但不?可以束縛。”
她?這段話顯得生硬,甚至帶了說教的意味,徐正業(yè)和郝夢潔本?就是強(qiáng)勢那一掛的,遇強(qiáng)則強(qiáng),如今被小輩這么直白地指責(zé),頓時面露不?滿。
徐正業(yè)沉著?臉道,“小姑娘,再怎么說我們都是他父母,是我們給?予他生命,又撫養(yǎng)他長大,怎么教育孩子?也是我們的自由,你又憑什么站出來指責(zé)我們?”
南依雙手攥緊衣擺,深呼吸后,開口?道,“就憑父母生養(yǎng)他卻沒有盡到義?務(wù),把他寄養(yǎng)在姑姑家,多少年來除了學(xué)習(xí)以外的事,對他不?管不?問,毫不?關(guān)心。
就憑他過年獨自在家吃泡面,啃面包,生病了也沒人知道,更小的時候連保姆都可以欺負(fù)他!
就憑你們不?知道他的喜好,什么能吃,什么吃不?了�!�
南依端起花生甜糖,又從眼前那盤炒西芹中,夾起一粒腰果,“徐曜他對這兩樣?xùn)|西過敏,你們知道嗎?”
兩人有一瞬的語塞。
場面安靜下來的這幾秒,南依蹙起眉。
居然真的……不?知道嗎?
她?本?是來勸說,可聯(lián)想到徐曜這些年的處境,想到他的家庭,她?忽然……感到心疼心酸。
南依放下筷子?,嘆了聲氣,“如果借著?父母的名義?,借著?‘為你好’的名頭?,對子?女施加壓力,給?予他們無窮無盡的痛苦,這種教育方式,恕我不?能茍同。
你們沒能成為他溫暖的一隅,反而阻止他追求幸福,試圖操控他。在他成年后,又想捆綁住他,來為自己謀取利益,在你們心里,他難道是工具嗎?
不?該這樣的,這實在太不?公平了。你們那樣子?對他的話,徐曜他真的……”話說到這里,情緒上?涌,南依驀地頓住。
她?偏開頭?,克制了會情緒,才重新轉(zhuǎn)過來,輕聲開口?,“真的太可憐了�!�
……
屋外風(fēng)聲不?斷,室內(nèi)一片寂靜。
自南依說完這些之后,爭論一瞬間停止了。
郝夢潔和徐正業(yè)同時陷入了沉默,事實上?,沉默就代表認(rèn)可,他們也的的確確在思考她?的話。
片刻后,郝夢潔主動道,“難得碰面,好好吃頓飯吧,那些就先不?說了。”
“我們不?會阻攔你們在一起了。”
聽她?這樣講,南依才重重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她?連連為方才的失態(tài)道歉,“叔叔阿姨是阿曜的父母,我始終敬重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徐曜攬她?的肩膀,面露疼惜,安撫著?,“沒事的啊,乖�!�
他的溫柔被看在眼里,兩人確有驚訝,記憶中那個性?格又臭又硬的少年,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語氣輕輕,動作小心翼翼,完全將?她?視若珍寶。
他是真的喜歡。
南依抬眼看他,毫無征兆的,她?癟起嘴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徐曜�!�
到底還是因為那杯酒喝得太急,起初還能理智回應(yīng),這會卻完全上?頭?。
全然顧不?得形象了,南依幾乎被情緒牽著?走,“你不?能吃腰果啊,你喜歡吃魚,要多吃魚的�!�
徐曜應(yīng)著?,“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南依低著?頭?為他夾菜,“這個你愛吃,這個你也愛吃,但是這個不?行……你吃的太少了啊……”
她?說著?,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始終沒停過。
這頓飯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徐曜只得扶她?起身,說要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