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為什么要不自在?為什么要回避自己?
他分明可以為所欲為,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無需在意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的……更不需要給自己所謂的‘考慮時間’。
可是他偏生就這樣走了,略顯狼狽,像個背著人偷偷惡作劇,卻被撞破的小孩。
謝懷本以為自己的舉動,可以捕捉到一絲隱藏在偽裝之后的真實,從而印證自己的猜測,證實這一切都是魔頭的陰謀……結(jié)果卻只是產(chǎn)生了更多的迷惑、不解。
他像是身處濃濃迷霧之中,以為往前一步,能看清到底隱藏著什么,結(jié)果卻只是陷的更深,連身后的路,都變的越發(fā)模糊起來。
………………
水妖的右手手腕裹著紗布,雖然謝懷當(dāng)時不曾留情,但他畢竟也是個小妖,再加上魔宮中靈丹妙藥無數(shù),水妖的傷其實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不礙事了,但他卻遲遲沒有拆了紗布。
聽說謝懷自從入了尊上殿中,尊上夜夜留宿在他那里,儼然有獨占恩寵的勢頭……
水妖在屋中來回踱步,越想越不安,謝懷實在是太美了,哪怕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認(rèn),面對謝懷的時候,他有種自慚形愧之感……
這樣的人和尊上朝夕相處,尊上真的能夠不動心嗎?
水妖不相信。
他煩躁的捏碎了手中水杯,緊緊皺著眉,本意是借機(jī)除掉謝懷,誰知卻反而弄巧成拙,讓謝懷去了尊上身邊……如果現(xiàn)在再不有所行動,以后怕是更沒有機(jī)會了。
只是沒有尊上的召見,主動求見尊上,水妖又不太敢,萬一惹怒了尊上……
就在他掙扎猶豫之時,奉音推門走了進(jìn)來。
奉音和他差不多同時入魔宮,兩個人關(guān)系還算不錯,一直互相扶持,這后院里人人心懷鬼胎,只有拉幫結(jié)派,才不致于勢單力薄被排擠,而奉音就和他是一邊的。
奉音一進(jìn)門就焦急的道:“我聽說謝懷快要把尊上迷的沒了魂兒了�!�
水妖正在憂心這件事,聞言更是惱怒,一揮手把桌子上的茶壺都掃到地上去了,胸口起伏道:“我也聽說了。”
奉音皺著眉頭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水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他們連尊上身都近不了,又能有什么辦法……
奉音思索了許久,忽的開口道:“我們?nèi)ヒ娮鹕��!?br />
水妖壓下心動,憂心道:“你難道忘了,之前有人動了歪心思,去魔宮假裝偶遇尊上,結(jié)果惹怒了尊上,被直接處死了�!�
奉音顯然也記得這件事,臉色白了白,露出些許退縮之意,但最后還是野心戰(zhàn)勝了恐懼,他咬著牙道:“那是他自不量力,但你是不一樣的,也許尊上不會生氣�!�
水妖心口一跳,道:“我哪里不一樣了?”
奉音橫了他一眼,語氣嫉妒的道:“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那日尊上怎么對你的,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難道你心里沒有數(shù)?尊上何嘗對我們這樣過?更別說又是讓你好好養(yǎng)傷,又是賞賜各種靈丹妙藥……”
水妖臉頰微微泛紅,眼神卻掩不住得意,撇著嘴道:“也許只是尊上一時興起……”
奉音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得了吧!后院里美人這么多,怎么尊上以前沒有一時興起過?我和你說,難得尊上對你上了心,又對你這么好,你可別放棄這么好的機(jī)會,再不去尊上眼前露個臉,尊上就真的要被別人迷走,把你給忘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水妖咬著唇。
奉音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別猶豫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
水妖終于是心動了,他一個人有些怕,但有人陪著就好些,而且奉音剛才那番話,說的他委實心動……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別人也覺得自己在尊上眼中是特別的。
富貴險中求,水妖下定決心。
他道:“好�!�
奉音這才笑了,道:“日后你飛黃騰達(dá)了,可別忘了我就行�!�
水妖掩唇一笑:“當(dāng)然不會。”
他們這些孌寵居住的后院,坐落在魔宮一角,水妖和奉音悄悄溜了出去,根本無人注意。
兩人小心翼翼行走在魔宮中,外面的建筑恢弘而冰冷,和后院的旖旎風(fēng)流全然不同,就連黑巖石鋪就的走道,都散發(fā)著肅殺的氣息。
走了沒多久,就來到了魔宮的偏殿處,隱隱聽聞一旁有人聲,兩人立刻輕輕躲在了假石后,只見不遠(yuǎn)處,端著美食的仆從如流水般進(jìn)出,水妖和奉音看著這一幕,嫉妒的眼睛都要紅了。
水妖恨恨道:“這狐貍精!”
這里應(yīng)該就是謝懷住的地方了,都說他被尊上藏在偏殿,過著錦衣玉食的神仙日子,果然如此,水妖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奉音沉默許久,道:“既然已經(jīng)到了偏殿,那再往前走不遠(yuǎn),應(yīng)該就是尊上住處了�!�
水妖道,“沒錯,我以前賄賂過守衛(wèi),尊上寢宮就在前面�!�
奉音忽的道:“你去見尊上,我就不跟著你了�!�
水妖錯愕道:“你不去?”
奉音斜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和尊上要是干柴烈火,我難道還在旁邊看著?你一個人去就行了,我可不是那種不識趣的人�!�
這番話說到了水妖的心坎上,既然已經(jīng)順利到了這里,他也確實不希望奉音打擾,于是道:“好,你也小心�!�
奉音點點頭:“你放心吧�!�
他目送水妖前去,眸光閃了閃,轉(zhuǎn)身去了偏殿方向。
謝懷吃過晚飯,坐在屋中木桌前,一手捻著棋子,自己和自己對弈。
自從那日匆忙離開之后,方黎好幾日不曾過來了。
為什么?
是因為睡夢中不小心靠近了自己?還是因為試圖作弄被自己撞破?亦或者……僅僅是因為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不會再來了嗎?
謝懷眸光微微暗下來,薄唇微抿,他并不是在乎他來不來……只是怕沒了機(jī)會殺死他。
鏘,石子輕輕落在桌面上。
謝懷眼中神色淡然,聲音清冷:“誰?”
嘩啦一聲,窗戶被吹開了,奉音從陰影中走出來,他冷冷的瞥著謝懷,揚(yáng)起嘴角譏誚的道:“還以為你們名門正派都是有骨氣的,沒有想到也不過是假清高,堂堂玉儀君竟也愿意以色侍人�!�
謝懷定定看著他,并未露出羞憤之色,反而微微挑眉:“哦,還有呢?”
奉音見他不為所動,似乎氣急敗壞,惡狠狠的道:“你現(xiàn)在沒了修為,有什么好囂張的!”他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似乎有所忌憚,沒有敢動手。
謝懷忽的笑了,道:“不如過來喝杯茶,慢慢說�!�
奉音遲疑許久,冷冷道:“誰怕誰,你以為我不敢過來嗎?”
說著縱身一躍進(jìn)了屋子。
四周無人,奉音背對虛掩著窗戶,忽的神色一變,露出擔(dān)憂之色,無聲開口:我很擔(dān)心您。
謝懷若有所思看著面前的少年,無腦善妒只是偽裝,他是故意借機(jī)來見自己的,可是自己卻并不認(rèn)識他。
奉音也知曉自己需得取信于謝懷,他上前一步,用手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奉英。
謝懷眼神微變,如有所思。
七年前,西原州的丹書派被魔門鬼月教所滅,丹書派掌門的小公子奉英被魔修擄走,他恰好在西原州游歷,得知此事,一人一劍滅了鬼月教,卻未能救回被擄走的奉英,只以為這孩子當(dāng)時已經(jīng)死了。
奉英忽的一撩衣擺,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他雙眼發(fā)紅,當(dāng)時被鬼月教擄走之后,鬼月教見他根骨不錯,又長的好看,于是將他賣給了合歡宗老祖,老祖親手將他調(diào)教成爐鼎,送入魔宮討好魔尊。
這么多年他沒能逃走,到后來,想走已走不了,這一身污垢,實無顏面對過往,索性沉淪魔道。
但他一直記得,家門血仇,是玉儀君幫他報的。
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能還此恩情的機(jī)會。
奉音一筆一劃在地上寫著:我有辦法送出消息去,只要您一句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懷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奉音站了起來,擦了擦眼睛,激動的手微微顫抖,事實上,他很擔(dān)心謝懷不相信他的話,或者看不起現(xiàn)在這樣的他……好在謝懷沒有。
謝懷緩緩道:“你太冒險了�!�
不論奉音是真心還是假意,這般唐突來訪,都是很危險的行為,是至自己于險地。
奉音也知道自己沖動了。
若不是實在擔(dān)心玉儀君,怕恩人受不住魔尊的折磨,他是不會冒險暴露自己的。
現(xiàn)在見玉儀君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我不能久留,您有事吩咐�!狈钜粲脴O輕的聲音道,然后驀地后退了一步,提高聲音尖銳道:“你休要得意,尊上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很快就會倦了你!”
………………
方黎坐在書房看書。
這些天他沒有再去謝懷那里,但也吩咐下人不得苛待,其實,少去幾晚應(yīng)當(dāng)也不要緊,現(xiàn)在誰不知他寵愛謝懷?
只要結(jié)果是一樣的就可以了。
方黎看書看的累了,微闔雙目淺寐,說好的要給謝懷時間考慮的,卻趁他睡著時靠近,還試圖‘掐’他的脖子……謝懷會如何想自己?
他可不想因為一時失誤,破壞了這難得的平衡。
方黎幽幽嘆了口氣,摁了摁額頭,忽的一道黑影落在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一番。
這是他留在謝懷那邊的暗衛(wèi),向他報告有人去找謝懷的麻煩,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獨寵’謝懷,真的讓一些人坐不住了呢。
稍微搜索了下記憶,方黎搖搖頭。
奉音,合歡宗老祖送來的爐鼎。
只是不知道他此行是為合歡宗辦事,還是另有目的?
若是為合歡宗辦事倒不奇怪,但為何要撇開水妖去見謝懷?難不成真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有趣……
方黎垂眸思索片刻,忽的展顏一笑,管他有什么目的呢,想見便見好了,只要謝懷在自己身邊,能配合自己走劇情,其他事情自己可以睜只眼閉只眼,樂得輕松。
再說,劇情里面也沒有寫這件事,此人扮演的到底什么角色,他也不甚清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方黎揮了揮手:“去吧,不用管�!�
暗衛(wèi)倏的一聲消失了。
方黎站起來推門而出。
沉寂了好幾日的系統(tǒng)陡然精神了。
【系統(tǒng):宿主您去哪?】
【方黎:都有人來找謝懷的麻煩了,本尊要是無動于衷,豈不是顯得不夠在乎他?】
【系統(tǒng):宿主說得對!宿主英明!】感謝老天,宿主終于愿意去見謝懷了!
方黎笑著搖搖頭。
他一出門,就看到水妖找了過來,水妖見到方黎,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嬌嗔的道:“尊上,您是不是忘記妖兒了!”
美人手腕上裹著紗布,按理說傷該好了,看來是不想自己忘記,提醒著自己呢……
方黎戲謔的挑起嘴角。
在厭睢的記憶中,他后院那些寵兒可不敢如此大膽,素來安分的緊,見了他大氣都不敢喘……自己這才來幾天,就有人敢上門獻(xiàn)媚了,恐怕是自己給了人不該有的錯覺,以為可以有非分之想了。
耽誤人的事情方黎不愛干。
他居高臨下的睨著水妖,淡淡道:“沒忘�!�
尊上說沒有忘了他,本該是高興的,但水妖望著方黎淡漠的雙眼,看似溫和,卻沒有絲毫溫度,驀地一股寒意從頭頂沁下……他的表情一點點凝固,嘴唇微微哆嗦起來。
水妖瞬間意識到,自己被沖昏了頭腦,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方黎輕聲一笑:“再有下次,就別回去了�!�
說著從水妖的身邊離開。
水妖渾身癱軟跪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他不明白,分明尊上之前對自己如此溫柔、不同,為何才幾日不見,就變得如此冷酷無情,和之前的魔尊一模一樣。
難道那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嗎?
方黎打發(fā)完了不長眼的炮灰,閑庭信步來到謝懷的院子,剛一進(jìn)門,就看到奉音惱羞成怒的推門而出,一邊走還一邊不忿的罵罵咧咧,仿佛對謝懷這名門正派很不屑、厭惡……
看來自己來的正是時候啊。
奉音走著走著,一抬頭看到了方黎,聲音驀地一噎,隨即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抖的話都不會說了。
方黎低斂雙眸,按照劇情,這會兒厭睢該已經(jīng)對謝懷上心了,而且這篇文有一個中心思想,從始至終貫穿全文不變,那就是——
厭睢自己怎么羞辱折磨謝懷都行,但別人碰謝懷一個手指頭都要死。
對了,奉音到底有沒有碰到謝懷的指頭?聽匯報好像只是打了一通嘴炮?而且打嘴炮也沒占著什么便宜的樣子?
那就……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吧。
方黎清了清喉嚨,神色冷漠,對著身側(cè)魔仆道:“看著點,別再什么人都放進(jìn)來了,日后誰敢再對玉儀君不敬,殺無赦。至于他……”
他垂眸睨著奉音,后面的話還未說出,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謝懷白衣長身玉立,眼神淡漠如高山寒雪,緩緩道:“尊上處置你的人,我無權(quán)置喙,只是若為了我,那還是不必了。尊上的厚愛,我受之不起�!�
真真是冷漠無情,看起來半點也不在乎奉音,只是討厭自己的行為而已。
挺符合謝懷的人設(shè),但真的只是如此嗎?
不過,方黎本也無意處死奉音。
他順勢忽略了奉音,霸氣側(cè)漏的冷冷道:“你既是本尊的人了,除了本尊,自然誰也怠慢你不得,你不愿意,也得受著�!�
謝懷平靜的看他一眼,薄唇吐出兩個字:“隨你�!�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鄙視的最高境界就是無視,視而不見,將對方當(dāng)做浮云空氣。
而謝懷此刻就當(dāng)他是空氣。
方黎很樂意被當(dāng)做空氣,希望謝懷繼續(xù)保持,再接再厲,但他身為魔尊,斷不能灰溜溜的走啊,否則逼格何在。
關(guān)起門來也就罷了,現(xiàn)在還有人看著呢,這面子可不能丟。
方黎似是被激怒了,他驀地上前一步,緊緊扣住了謝懷手腕!一把將他按在了門上!陰森森的道:“誰允許你這樣和本尊說話了?看來本尊該讓你長點記性了�!�
暴戾、冷血、殘忍、占有欲極強(qiáng)的變態(tài)魔尊,方黎演的有點感覺了,他一緊手腕,就要將謝懷拽進(jìn)屋里去,卻見——
謝懷薄唇一挑,靠近他的耳邊,清冷嗓音流淌而出:“是嗎?尊上打算如何——讓我長點記性?”
方黎:?
感受到了挑釁!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繼續(xù)掉落小紅包么么噠~
作者菌:據(jù)說,據(jù)說啊~想要了解一個人,就是愛上他的開始。
謝懷:……
第8章
情敵
方黎微微瞇起眼睛。
身為寄人籬下的俘虜,卻說這種挑釁的話……可真是沒半點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自覺啊。
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不會被激怒,不會對他如何嗎?
方黎忽的轉(zhuǎn)頭,唇幾乎擦過謝懷的耳畔,發(fā)出戲謔的低笑:“怎么?玉儀君這是在期待本尊做點什么了?難不成是終于發(fā)現(xiàn),做本尊的人也不錯了?”
男子的唇仿佛連溫度都是冷的,卻唯獨吐出的呼吸帶著灼熱溫度,輕輕掠過你的耳郭,曖昧又旖旎的笑聲,如同情人訴在耳邊的低語,倒像是真的有著綿綿情意一般……以至于,謝懷怔忪了片刻。
而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方黎將他推入了屋中,并且順手關(guān)上了門。
他定定看著謝懷,語調(diào)緩慢的道:“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
給!你!反!悔!的!機(jī)!會!
想!清!楚!再!說!話!
謝懷抬眸看著面前的人,男子蒼白的面容緊繃著,眼神有著少見的凝重,只是倒看不出什么高興的情緒,更像是有些為難,仿佛唯恐自己真答應(yīng)了般……
既然是要試探這個人,現(xiàn)在是很好的機(jī)會。
可謝懷看入對方眸底的緊張……他忽的搖了搖頭,淡淡開口:“尊上誤會了�!�
方黎驀地松了口氣!謝懷當(dāng)然是不可能從了自己的,定是自己最近的行為,讓謝懷起了疑心,才會這樣試探自己,所幸謝懷沒有步步緊逼,否則自己倒還真有些為難……
他冷哼一聲,一甩衣袖:“下回想清楚了再說話,本尊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以為本尊不會拿你如何。”
謝懷唇角微微一挑,眼前人一本正經(jīng)的嚴(yán)肅模樣,狠話倒也是會說,但卻沒什么殺氣。
分辨一個人,不是要看他說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
自從來了這里之后,方黎說了很多狠話……但卻從未做過一件,真正傷害他的事情。
他真的認(rèn)為這樣能起到震懾作用嗎?
就連他們名門正道,都不會天真到以為這樣能夠震懾人,又或者……他心中清楚明白,卻做不出更過分的事了。
或許正因為如此,自己才沒有繼續(xù)。
謝懷轉(zhuǎn)身,若無其事的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方黎這會兒才算是徹底放下心,至少謝懷沒有問他一句“你要拿我如何”,還算是識趣。
雖然謝懷在自己的‘威脅’下反悔了,但外面的人可不知道這些,自己已然進(jìn)了屋,這會兒再出去就不太合適了,只是自己因為好幾日沒來,迷香用完了沒有補(bǔ)……
謝懷端坐在桌前,沒有抬頭,白玉般的指尖捏著杯沿,淡淡道:“我如今修為被封,尊上還在顧忌什么?”
還別說,這句話真的打消了方黎的顧忌,他與謝懷相安無事同床共枕好些天……現(xiàn)在也不是謝懷殺自己最好的時機(jī),對他來說,此刻動手風(fēng)險和收益不成正比,而謝懷向來是個會權(quán)衡利弊的聰明人,不會做一時沖動的傻事。
所以,現(xiàn)在動手的可能性反而很低。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方黎大搖大擺往床邊一躺,理由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及現(xiàn)在睡覺重要。
【系統(tǒng)頓時急了:宿主,宿主!醒醒!你真的要這樣睡嗎?】
【方黎:不然呢?】
【系統(tǒng):謝懷他還醒著……】
【方黎:哦,愛殺殺吧,別吵�!�
【系統(tǒng):……】可是你死了我去哪里再找一個宿主��?QAQ
杯中的茶已經(jīng)涼了。
謝懷微微側(cè)眸,凝神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他倒是真的就這樣睡了?
男子雙目闔著,纖長眼睫在蒼白的肌膚上落下陰影,濃墨烏發(fā)隨意披散下來,遮住了半張面容,在燭火中若隱若現(xiàn)。
雖然他總是穿著層層疊疊,又厚又重的黑袍,但只要靠近碰觸,就會發(fā)現(xiàn)他厚重衣衫下的身軀,單薄又脆弱,仿佛生命早已被點點抽干,只剩下個行尸走肉般的軀殼。
睡著的時候,斂去那狹長的黑眸,一動不動,就像個……精致的瓷娃娃。
一碰就會碎。
這樣一個人,卻是令整個靈仙界恐懼的存在,若不是親眼目睹,謝懷是不會相信的。
這世上任何人,不論是好人壞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除了瘋子,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跡可循的。
可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
方黎醒來時已經(jīng)不早了,暖融的陽光灑落進(jìn)來。
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謝懷竟還坐在桌前,姿勢都和昨夜一般無二。
謝懷是不會和自己同睡的,這點方黎絲毫不意外,更沒有獨占大床的愧疚,畢竟是修道之人嘛,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方能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要成就大道這點苦算什么?他相信謝懷也不會介意的。
方黎和謝懷沒什么好說的,拍拍自己有些微皺的衣袍,徑直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剛一回到自己的寢殿,就看到烏衣寐守候在門口。
烏衣寐垂眸躬身:“尊上昨夜又歇在謝懷那里了?”
這段時間方黎對謝懷的獨寵,連后院那些人都知道,烏衣寐自然更是清楚,因為方黎之前的那番話,烏衣寐一直沒再過問,但聽聞昨日方黎放話,若有人敢對謝懷不敬,殺無赦。
烏衣寐心中不安又浮現(xiàn)……若只是為了羞辱正道仙門,又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曾經(jīng)尊上身邊最親近的人是他,旁人從不能靠近,可自從謝懷來了,尊上夜夜和謝懷同住,這是第一次有人,能和尊上這般朝夕相處……
烏衣寐知道自己不該多想,更不該置喙尊上決定,但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尊上真的,絲毫不曾動心過嗎?
“尊上……”烏衣寐嗓音低�。骸澳绱藢櫺抑x懷,外面流言紛紛,繼續(xù)這樣下去……恐怕會對您不利�!�
玩弄羞辱是一回事,寵愛在意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