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冷冽的聲音響起:“你們可都不要忘了,若不是那魔頭出手,你們現在已成了血靈胎的養(yǎng)分了,可沒命在這里逞口舌之快。”
方黎一怔,不由得轉頭看去。
計芳芳一身干凈利落的勁裝,‘啪’的將重劍擱在了桌子上,冷冰冰的眼中滿是譏誚之色。
眾人臉色有些難看,隨即不悅的悻悻道:“魔頭又不是為了救我們,只是為了奪血靈胎罷了。”
“是嗎?這位趙兄可就是被嚇走的,要不是那魔頭,他還留在萬郇山上等著送死呢……”計芳芳一挑眉:“而且他最后還是放過了你們�!�
有人板著臉道:“那是因為玉儀君開口求情了,不然魔頭怎么可能放過我們……”
計芳芳拉長語調:“哦?那我怎么沒看你們感激玉儀君啊,反而處處暗示他和魔頭同流合污�!�
有人臉紅脖子粗,怒道:“他本來就和魔頭同流合污,不然之前為何不警示我們?他有很多機會揭穿魔頭的!最后求情了又怎么樣,一點小恩小惠,就想要收買我們嗎!”
計芳芳嗤笑一聲:“原來你們的命,這么不值錢啊�!�
她頓了頓,又補了句:“我要是玉儀君,就管你們去死�!�
眼看計芳芳一再擠兌他們,眾人終于怒了,有人厲喝一聲道:“計芳芳,你是不是被魔頭迷惑了,之前在萬郇山上,就你和那魔頭走的近,現在又處處幫魔頭說話,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星月宮既能行魔道之事,我看我們正道里的叛徒,恐怕不止星月宮一個��!”有人陰陽怪氣。
“計芳芳你這是要站魔頭那邊了嗎?”有人怒喝質問。
計芳芳半點也不懼,冰冷冷一手按在劍上,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方黎不免有些憂心,這小丫頭未免太耿直了,這種性子是要吃虧的,正要出手阻止的時候。
門口走進來兩名白衣背劍的弟子,兩人衣袖上銀線繡著祥云的圖案,雪白色的長劍上玉色劍穗晃蕩,氣宇軒揚風姿綽綽,一看就是大門派的弟子。
方黎眼神微變,轉頭看向謝懷。
其中一個白衣少年有著張圓臉,笑起來應當會很可愛,但此刻冷冷板著一張臉,手腕一抖長劍就出鞘了,指著其中一個說話的人道:“就是你在誣蔑玉儀被劍指著的男人臉色一白,沒敢動,這兩位可是云間闕的弟子��!
就是給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云間闕的人面前詆毀玉儀君,他立刻訕笑一聲:“兩位許是聽錯了,我絕無這個意思�!�
陶鹿冷哼一聲,然后轉頭,對計芳芳拱拱手,感激道:“多謝姑娘仗義直言�!�
云間闕都說計芳芳仗義直言了,他們要是再說計芳芳的不是,豈不是等同于說玉儀君的壞話?眾人雖然心中腹誹不已,但面上卻到底不敢再說什么,紛紛坐了回去,心道都說玉儀君被逐出了師門,但看來云間闕的人還是護著他啊……
計芳芳對陶鹿還算客氣,神色也緩和了一些,嗯了一聲,道:“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
陶鹿眨眨眼睛,計芳芳可是全程親眼目睹事實的!既然她也這樣說,可見師兄沒騙人,至少在這件事上,魔頭沒有做壞事害人。
想到這里,陶鹿心中掙扎糾結不已,當日魔頭圍攻云間闕,傷了他們很多人,還當眾擄走了師兄,要讓他不恨那魔頭是不可能的,但魔頭卻偏偏又做了好事救了人。
但,但就算魔頭救了人又如何?也抹消不了魔頭的所作所為,要不是魔頭抓走了師兄,師兄的清譽又怎會受到牽連?
他是絕對不會原諒那魔頭的!但身為仙門子弟,斷不能和這些人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一碼歸一碼。
這件事魔頭做的沒錯,是那些人錯了。
陶鹿知道謝懷就在客棧里,但不敢往那邊看,唯恐被魔頭發(fā)現了異樣,兩人坐著喝了杯水,就匆匆的離開了。
方黎有些復雜的瞅了謝懷一眼,計芳芳會幫自己說話,倒還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云間闕的人為何如此?難不成……
不會不會,定是自己想多了!
謝懷才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只能說不愧是謝懷的同門,都是一脈相傳的正直��!
但是這個世界上,太過正直卻往往寸步難行,眼里揉不下沙子,比不上睜只眼閉只眼……
如今靈仙界罵他是政治正確,別說幫他說話了,就是不罵他都是叛徒,所有人都在發(fā)泄情緒,你們卻偏偏要就事論事,講清楚是非黑白,是會給自己招惹麻煩的。
云間闕今日的這番行為,這些人雖當著面不敢再說什么,但背地里恐怕要傳的更難聽了。
想到這里,方黎不免擔憂。
謝懷只看了方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擔憂,心中隱有暖意浮現。
你從不在意自己被如何議論,卻偏生要處處都想著我,我若是只為了明哲保身,也將臟水潑到你的身上,明知真相也閉口不言,豈不是和那些人成了一丘之貉?
逆流而行雖難,卻不是同流合污的理由。
如今只是說明真相,乃是理所應當的事。
那些你不能說的話,我來替你說,我希望你知道,這世上不是沒有是非公理。
而且自己若是怕事,便不是如今一劍在手,退天下邪魔的玉儀云間闕傳承萬年,庇佑一方,主持公道,更沒有怕事的弟子。
………………
方黎他們沒有在溪寧郡久留,很快便又接著出發(fā)了,他最近心情還算不錯。
世人紛紜就是如此,有人說好話,有人說壞話,萬般種種什么人都有,厭睢做的事也確實過于……但如今竟不是一面倒的罵他,已經很是令人意外了,方黎并不需要更多。
方黎怕這一路上有些無聊,乘車的間隙,讓烏衣寐去買了些游記、話本回來。
車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方黎懶洋洋的側臥在那,腰下墊著厚厚的狐裘,為了不讓謝懷不自在,他盡量自己打發(fā)時間,好在馬車內空間足夠大,可以讓他們互不打擾,各安一隅。
那些書的質量參差不齊,有的方黎看的津津有味,有的掃了兩眼就放下了,這天他隨手從書堆里抽出一本,這本書的封皮看起來普普通通,灰綠色的,只用篆體寫著“煉情”二字,看來很可能是本愛情……
方黎平時是不大看這種的,隨意的掃了兩眼就準備放下時,忽的視線一滯,心口猛的跳了幾下,他好像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
雖然書中用的是化名,但方黎一眼就看出,寫的正是自己和謝懷!
不會吧……靈仙界的人這么重口,他和謝懷的事也能磕?還能寫成書?!
一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和謝懷的同人文……
這種心情誰懂?
方黎假裝不在意的瞥了謝懷一眼,謝懷閉目微闔,看起來是睡著了的樣子,方黎抖了抖袖子,手指悄悄往上面挪了挪,不著痕跡的遮住了封面,然后就在當事人的面前,用犯罪般的心情看了起來。
然后——廢寢忘食的一口氣看完了。
這寫書人的文筆著實不錯,雖然劇情十分狗血離奇,但故事腦洞大開,情節(jié)一波三折,每一章都有勾子,讓人去想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因此哪怕將方黎雷的外焦里嫩,卻一不留神就這樣看了下去。
方黎露出感慨的復雜神色,這同人文比原著還離譜,這玩意兒真的有市場嗎?誰會看�。�
這話本可萬萬不能讓謝懷發(fā)現了,要是讓謝懷知道有人拿他做原型,寫這種寡廉鮮恥的三俗讀本,還崩他人設讓他愛上魔頭,方黎懷疑謝懷可能會想鯊人。
這話本作者只是亂磕cp,罪不至死。
方黎悄無聲息將這本書又塞了回去,還特意往書堆里面塞了塞,然后拿起一本游記看了起來,完全是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
謝懷微微闔著眼睛,但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身側人的氣息。
這些天方黎雖和他同吃同住,卻幾乎沒再同他說話,就連看書的時候都翻得輕,仿佛唯恐打擾了他一般……
其實,不必這么小心翼翼的……
昨日也不知看了什么有意思的書,一日一夜都不曾睡,還時而發(fā)出很輕的低笑,直到今日天色漸晚,這人才迷迷糊糊斜倚在那,睡著了。
謝懷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落在這人蒼白的臉上,許是看書看的累了,眼底有淺淺的青色,寬大的衣袖蓋住消瘦的手,顯得脆弱又毫無攻擊性。
昨日看了什么,這么開心入神?又怕自己發(fā)現?
謝懷遲疑了片刻,伸出手,準確無誤將方黎塞進書堆深處的,那本灰綠色封皮的話本抽了出來,謝懷眉心微微一蹙,看起來似乎是情愛話本,難以想象,方黎竟然會喜歡看這種東西……
謝懷伸手將話本翻開……
然后。
兩個時辰后,他一臉木然的將話本合上,又悄無聲息的塞了回去,仿佛根本不曾被拿出過。
唯獨他耳根后很淡的紅暈,昭示著他此刻并不自在。
許久,謝懷復雜的視線落在方黎臉上,原來你看的就是這個嗎?難怪小心翼翼怕我發(fā)現了……而且,這般胡編亂造的離奇故事,也能讓你這般開心滿足嗎?
你就這么的喜歡我,喜歡到要靠這種東西來慰藉自己?
謝懷驀地有些慌亂的閉上眼睛。
他不愿意再去想更多。
若是喜歡一個人,只能依靠假想,那未免太過于卑微。
何至于此。
………………
方黎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慵懶的撐著身子坐起來,謝懷還是在閉目小憩,書堆也保持著昨夜的樣子,看起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們走了幾日,來到了百花洲。
百花洲可是靈仙界有名的銷金窟、風流地,這里沒有任何門派掌管,也沒有人專門維持秩序,但所有來到這里的人,都會自發(fā)的遵循這里的規(guī)矩。
修行之人也不是都無七情六欲,相反修無情道的少之又少,除了少數那些一心修煉的癡兒,貪戀紅塵繁華的也不在少數,這里便是給修行者們享樂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們來到這里的時候,恰逢百花洲三年一度的花魁大選,這可是靈仙界赫赫有名的盛事啊,方黎決定去開開眼界。
方黎作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來到了花魁競選的流光湖。
這流光湖足足有數千米寬,遠遠看去,和一片汪洋也差不多。
烏衣寐就是方黎的錢袋子,一擲千金,租了一艘最豪華的游船。
謝懷跟著方黎上了船,他側眸看了烏衣寐一眼,這一路烏衣寐沉默寡言,并未和他有過任何交流,但他能感受得到,烏衣寐隱藏極深的敵意。
這番敵意,僅僅是怕自己傷害方黎么,亦或者還有其他的什么?
謝懷并不清楚。
不過無論烏衣寐如何想,都不重要。
謝懷收回視線,望著前方男子。
蒼白的男子神色慵懶,一身錦衣華袍,眉目流轉間恣意風流,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周遭一切,仿佛對什么都很感興趣的樣子……
謝懷不由的低低笑了聲,之前你同烏衣寐下山,是否便也是這樣?
夜風徐徐中,豪華的游船緩緩往前,這可是貴客才有的特權,能來到最前面觀看,方黎雙手扶在欄桿上,上身微微前傾,看著高臺上美人魚貫而入。
有男有女,但個個都是絕色,有嬌俏的,有冷冽的,有嫵媚的,有清冷的……
千姿百色,應有盡有。
水平比他后院的那群美人兒,都還要略勝一籌,隨便哪一個出去,都可以引得眾人趨之若鶩。
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方黎在看高臺上的美人,而謝懷則在看他。
夜色流光映著湖光粼粼,男子蒼白的容顏,淡色的唇瓣,在光影蕩漾下,似多了層如云似霧的朦朧,卻又有著莫名的惑人之色,讓人不由目醉神迷。
謝懷心中不可抑制的想,你為何要喜歡我?
在此之前,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這不重要。他不需要知道,一個魔頭為何喜歡他,因為他終究要殺了他。
可是此時此刻,謝懷忽的很想知道,方黎為何要喜歡他……
這個念頭一經生出,便再也遏制不下。
方黎專注的看著前方,一夜過去,花魁競選終于有了結果,勝出的美人兒國色天香,確實當之無愧……
許是看的久了,他有些累了,正準備回去,一轉頭,便對上謝懷的面容。
謝懷清冷如仙的容顏,即便總是冷冷淡淡的,但夜色映著他無暇面容,剎那間,將剛剛勝出的花魁都襯的黯然無光。
方黎不由得哂然,靈仙界最好看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啊……
他卻還舍近求遠。
許是夜色旖旎的緣故,方黎驀地來了興致,起了調笑的心思,他一手勾住謝懷的下巴,側首微笑,“花魁都不及玉儀君之美�!�
謝懷望著面前的男子,他勾著自己的手指,泛著沁人的涼意,卻絲絲縷縷滲進了心口,又似有什么在心中蕩開,那溫柔又情意款款的雙眸,仿佛有湖水在其中蕩漾……
謝懷的喉結滾動了下,他倏的伸手,握住對方不老實的手指,眼神暗了暗,啞聲開口:“是嗎?所以你喜歡的,只是我的容貌?”
第25章
洞房
方黎只是覺得今夜氛圍極好,隨意口嗨了一句,本不指望謝懷理會他,誰知謝懷不但理會了,還問了這樣一個送命題。
以至于方黎一下子怔住了。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其實完全無需慌亂,他可是霸道魔尊啊,又行強取豪奪之事,怎么看拿的都是渣男人設……這要是換成真情侶,這樣的送命題,自然得打起一百分精神來,唯恐哪里回答的錯了。
而自己卻根本沒有這樣的煩惱,他只怕自己回答對了……呵,這送命題還不知送誰的命呢。
保準氣的你再也不想問問題。
方黎想到這里,決定將自己的渣男人設進行到底。
他微微靠近謝懷,曖昧的望著他,語氣輕佻:“玉儀君這樣的天下第一美人,誰不愛呢?本尊自然也不能免俗啊。”
看看,我就是愛你的臉而已!就是這么膚淺、無恥。
方黎說完信心十足的看著謝懷。
不怕他不生氣。
謝懷深深看著方黎的眼睛。
其實在此之前,他確實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世人膚淺,愛他容顏者甚多,他早已見怪不怪,這魔頭若是見色起意,也完全說得過去,甚至很符合魔道一貫做派……可他偏覺得方黎不是如此,所以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方黎竟直接承認了。
男子輕狂肆意的望著他,眼中隱有狡黠得意之色,還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謝懷十分熟悉,每當這個人想要隱藏真實意圖,試圖用謊言掩飾他自己的時候,都會是這樣的表情……
他又在騙他。
那么便不是因為容貌而喜歡他了。
口是心非。
謝懷壓了壓唇角。
方黎厚顏無恥的發(fā)表完渣男宣言,坐等謝懷甩袖而去,或者給自己一個冷臉,誰知謝懷竟笑了,雖只是一閃即逝,很快便又恢復冷淡模樣,但只那一瞬間的展顏,竟令整個流光湖都失了顏色,讓方黎一時間看的失了神……
等等,謝懷為什么要笑��?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怒極而笑?
方黎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謝懷望著方黎,淡淡開口:“花魁也已看了,尊上打算何時離開�!�
方黎警惕的看了眼謝懷,見他神色平靜無波無瀾……心道謝懷果然城府極深,受了這樣的羞辱,都能忍得住沒有表情。
雖有點遺憾看不到謝懷被激怒的樣子,但想到自己又成功的拉了把仇恨,方黎心情還不錯。
烏衣寐默默站在遠處,垂在身側的手攥緊。
他看著方黎和謝懷一起,如畫美景,倒真像一對神仙眷侶,可這一切終究是假的,若尊上繼續(xù)沉迷下去,又該如何抽身……
烏衣寐心中憂慮不已。
游船駛離了流光湖,方黎踩在地面上。
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但百花洲還是燈火通明,人流攢動,熱鬧喧囂如同不夜城。
方黎漫不經心的順著人流往前走,不知走到了何處,這里人山人海的,他抬頭看了看前方,排隊的人都有數百米長了,這里是什么熱門景點嗎?
正在方黎疑惑的時候,馬上就有人來解答了。
身著青衣小褂背著竹簍的伙計,樂呵呵的溜達到了方黎跟前,視線一掃他和謝懷,立刻贊嘆道:“公子與道侶真是一對璧人,可是來我們情人渡求姻緣的?我們情人渡的姻緣可是靈驗的很,有情人來了這里就沒有不滿意的,你們可真是來對了!”
情人渡?
方黎思索片刻,想起來了,是有這么個地方。
不但是百花洲最為有名的景點之一,也是靈仙界久負盛名的情侶圣地,每年都有絡繹不絕的有情人來這里。
方黎視線一掃,發(fā)現前面排隊的果然都是一對對的,男女、男男、女女都有,因此自己和謝懷倒也不算突兀。
不過他和謝懷又不是真情侶……
方黎萌生了去意。
伙計從竹簍里拿出一塊牌子,塞進方黎的手里,語氣活絡的笑道:“這枚同心符只要三枚靈石,便可求個白首不離的美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就當是為以后討個好兆頭,也是極為劃算的啊~”
呵,推銷話術而已。
三枚靈石就不是錢了嗎?
方黎可沒有興趣湊這熱鬧,轉頭一看,發(fā)現謝懷緊緊抿著唇,冷冰冰的板著一張臉……
方黎眼神不由一動。
自己剛才光顧著聽伙計說話,都沒有注意到謝懷的不悅,現在想來他被當成魔頭道侶,還說求個白首不離的美夢,這能是好兆頭嗎?這簡直是噩夢��!
那伙計的話自己聽著無所謂,謝懷聽著可謂是句句戳心。
雖然自己不想求什么姻緣、美夢……但如果區(qū)區(qū)三枚靈石,就能求到謝懷的仇恨值,那可委實是太劃算了。
伙計還在繼續(xù)推銷:“我們這的姻緣可最靈驗了,童叟無欺,公子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方黎驀地唇角一勾,從懷里掏出三枚靈石,輕笑:“好。”
伙計大喜,將同心符和入夢的法子一一告知,樂呵呵去別的情侶處推銷了,看他那滿滿一筐子同心符,薄利多銷,這一晚上可也賺的不少啊。
方黎摩挲著手里的同心符,白色石符觸感冰涼涼的,就是做功有點兒粗糙,一看就是量產的玩意兒……
他轉頭靠近謝懷耳邊,戲謔的輕聲調笑:“既做了本尊的人,生生世世都逃離不了本尊,求個和玉儀君的夙世姻緣,本尊看倒也不錯……”
自己剛剛還說只是看上他的臉而已,現在又厚顏無恥的要求夙世姻緣,要他生生世世都逃離不了自己……簡直是太渣了,渣的人神共憤,不怕謝懷不生氣。
至于這情人間的美夢啊……對有情人而言自是令人心醉神迷,對仇人而言可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方黎驀地伸手撩過謝懷耳側,扯下了他一根發(fā)絲,然后又扯下了自己一根發(fā)絲,一同纏繞在同心符上。
做完這些,方黎涼涼一笑:“本尊今日便要看看,這情人渡是否是浪得虛名,若不能讓本尊滿意,本尊便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讓他們再也做不成生意�!�
謝懷抿唇看著方黎。
情人渡這地方他早有耳聞,不過是個販賣美夢的地方罷了,并不真能求什么夙世姻緣,但有情人喜歡來這個地方,說到底也只是情到濃時,想要尋個去處罷了。
謝懷一心修道,從不把心思放在這些無謂之事上。
更別說,是和這樣一個魔頭來了。
可是當方黎伸手撩過他耳側,然后低頭垂眸,消瘦的指尖捏著發(fā)絲,小心翼翼又認真的,在同心符上圈圈纏繞……那姿態(tài)虔誠又溫柔……
他忽然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堂堂魔尊,不可一世。
但卻唯獨在情之一字上,卑微到令人憐惜的地步,哪怕口中說的再狠,一舉一動卻是騙不了人……
我終究無法回應你這份心意。
但若你所求只是區(qū)區(qū)一場美夢……
謝懷眼神沉了沉。
方黎按照伙計的操作指南,將兩人的同心符都綁好,說完那些不要臉的話,抬頭見謝懷緊緊繃著下頜,竟隱隱有一絲緊張流露。
咦,謝懷向來不形于色,常年面無表情,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謝懷緊張呢!
看來自己猜對了。
方黎得意的揚了揚唇角,一甩衣袖,道:“我們走吧。”
………………
這里的人可真多�。�
方黎臉色木然的站在那,他們都排了快兩個時辰了,怎么前面還有這么多人?!
堂堂魔尊,卻還要在這里排隊。
方黎不止一次起了放棄的心思,但每每轉頭看向謝懷,又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一下,既然要讓謝懷憎惡自己,這么一點耐心都沒有可還行?
他前期已經改變了不少劇情,只能在這些地方找補回來。
加深一下彼此的敵對關系。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輪到他們了。
方黎站在情人渡口前,據說只要拿著同心符進入這里,就能和有情人同入一夢,共度一生,他頓了頓,倏的執(zhí)起謝懷的手,情深款款的勾起唇角:“玉儀君可準備好了?”
說著不等謝懷的回答,直接往前邁了一步,兩人一同踏入了白霧之中。
白霧中什么都看不見,腳下輕飄飄的,仿佛神游天外,又過了一段時間,方黎漸漸找回了感覺,他眨了眨眼睛,發(fā)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房中。
而謝懷已經不見了。
方黎想要起身查看一下環(huán)境,但他發(fā)現自己操縱不了身體,稍微思索片刻,就知這美夢是怎么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