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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當初在斷湖水底,她愿舍棄恩怨救他已是仁至義盡,倘若他敢以圣旨要挾,她也不?必顧及,往后攤上個謀殺親夫的名義也就罷了。

    她如今水漲船高,父兄在朝為官,官階名聲在外,京中對她贊譽有加,稱她和師無涯是天生一對,頗為般配。

    清秋倒不?在意這些虛名,旁的人?不?曉得,自?然覺得她和師無涯般配,可個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青梅竹馬是良言,她和師無涯卻不?是良配。

    陽春三?月,汴京桃紅柳綠,金明池畔又添佳人?才子。

    臨去青山寺前,清秋去了一趟國公府,她本想?在信上說明她和師無涯的事,可她和王恒之間,好像不?能?用一兩句話說清。

    觀墨引清秋去見王恒,王恒立于八角亭下?,庭中松柏青竹搖曳,春風吹渡,他于春色中回眸,眸光平和溫雅。

    “常......王郎君,許久不?見�!鼻迩锬裢�,多日不?見,王恒似是清減許t?多,眼下?浮起些許烏青。

    王恒微笑頷首,抬袖邀她入座。

    清秋上前,顫顫抬眸,輕聲道:“我與師郎君并?非王郎君所想?那樣,從前我說過的話皆是出自?真心,我從未對王郎君說過謊�!�

    “我明白�!蓖鹾愦鬼宀�,眼底并?無波瀾,“付二姑娘,愿意嫁給我是真的,恨師將軍也是真的,只是待我并?無旁的情意�!�

    清秋眼睫低垂,胸口郁悶,被王恒戳穿心思,她不?覺得窘迫,只覺得對不?住他。

    他愿意嫁給她,愿意做他的妻子與他舉案齊眉,可唯獨給不?了王恒想?要的那份真情。

    虧欠。

    她對王恒有一份虧欠,這份虧欠清秋無力償還,唯一的法子,好像就是嫁給他。

    王恒將手中茶遞給清秋,溫聲道:“付二姑娘,世上事非常也,我信這世上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也信竹籃打?水,可付二姑娘,你千不?該萬不?該要用常也來?衡量我的真心�!�

    清秋因著一份歉意,想?要回應他,可他所求之物并?非歉意,而是她的一分真心。

    這幾個月來?,王恒輾轉(zhuǎn)難眠,他當年在謝師宴所見的姑娘怎么就是這般的模樣,那一雙明亮如水的眼眸,分明是她,可為何?又總含了一分悲切。

    他所見到的是清秋,至始至終都是清秋,直到前些日子,王恒才驚覺,他所鐘愛的那姑娘是明媚可愛的,眉如遠山,眸若秋水。

    是清秋,亦不?是清秋。

    到底是相逢恨晚。

    第69章

    一步錯,步步錯

    長月高照,

    汴京亮如白晝,長街巷尾嬉鬧聲不止。

    清秋只身一人,沿著長街獨行,

    她想?她對王恒的虧欠恐怕一生?都不能了結(jié),

    倘若她早些明白,

    是否就?能避免一切的發(fā)生?。

    王恒在青山寺等?她兩?年,陪她烹茶釀酒,她以為只要能滿足王恒的心愿,

    就?能抵消那份情意。

    ——“世上事非常也�!�

    世上的事并非平衡,得失不盡相同,

    不必勉強。

    她直到如今才明白。

    清秋回到付宅,

    已是戌時,云露正在杏院前打理庭院,韋南風托人尋了好些花種?在院里。

    云露見清秋回來,

    上前笑道:“姑娘,這些都是先前你喜歡的,

    夫人讓李媽媽送了些來,房里還有好些糕點果子,今日姑娘不在,

    晚間師郎君來過了�!�

    聞言,

    清秋凝眉,疑道:“他為何而來?”

    “倒是向夫人說了些話,只說是來尋姑娘說話的,

    旁的我不知道了。”云露回道。

    這倒是稀奇。

    往日師無涯從不走正門,有事徑直翻了她的院墻了事。

    清秋心下生?疑,倒也沒去深究,再過兩?日便是尹惜回京的日子,

    她答應尹惜要去接她。

    瞳瞳翻年后比往日胖了一圈,清秋抱起它在青梅樹下玩了好一會,見天色不早,清秋起身將瞳瞳抱回貓籠,只剛一進屋便聽外頭有動靜。

    瞳瞳懶懶地喵了一聲,清秋眸光一轉(zhuǎn),捧著燈要去關(guān)窗。

    “清秋...別關(guān)�!�

    師無涯將手叩在窗沿,眼中倒映一豆燈火,清秋微微抬眼,見是師無涯毫無驚訝,只淡淡地盯著他,看?他要做些什么?。

    清秋不語,師無涯眸光輕顫,急切道:“我有話同你說,先前你不愿見我,如今還是不肯么?。”

    清秋思忖片刻,認真地點點頭,她就?是不愿見他。

    師無涯蹙眉道:“從前種?種?,是我不對,我未將話同你說清楚,如今你可愿在聽我一言?一句話,半個?字,你都不愿聽?”

    清秋微怔,愣了半晌,道:“你說半個?字我聽聽。”

    師無涯眉頭擰了又擰,實在不知道這半個?字該如何說。

    “師無涯,我與你沒什么?好說的,你曾救過我,也傷過我,我如今也救了你,你我之間已經(jīng)扯平了�!鼻迩锏曊f著,眼中平靜無波。

    師無涯的言行再牽不起她心中的情緒。

    師無涯搖了搖頭,眉心長蹙,“不是這樣的,我待你姐姐無半分情意,從前因我的錯,才使?得你傷心難過,清秋我待你是有真心的�!�

    “真心?幾分真心,師無涯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何用,你求了官家圣旨,我退不了婚,你也娶不了我,何必呢�!鼻迩镙p嘆道,“師無涯,我不會原諒你,此生?絕不原諒,旁的事尚有轉(zhuǎn)圜余地,唯獨這件事沒有商量�!�

    言罷,清秋緊叩窗欞,掐了燈燭。

    合窗之后,清秋并未睡下,聽到師無涯翻身出院后,清秋才重新燃了燈燭,從書架下取出一方紅木匣子。

    她和師無涯之間,糾纏已久,牽扯頗多?。

    細數(shù)相知相伴的十二年,清秋不知該如何面對心底的感情,她和師無涯之間究竟該何去何從,清秋心中尚無定論。

    清秋憶起那日斷湖底,她墜入湖中本欲鳧水逃生?,卻不想?剛睜眼,就?見師無涯墜下湖中。

    師無涯本會鳧水,可他在徹骨的湖水中毫無動作,儼然?一副死樣子。

    在斷湖下見到師無涯,清秋心中思緒萬千,終是撈了他一把,就?當?作是換了當?初的恩情。

    那日的月光,就?如此夜一樣,靜謐安寧。

    清秋在湖邊看?著昏迷的師無涯,指尖不自覺地描繪著他的輪廓,仿佛又回到舊宅相伴的時光,只可惜寒風一吹,清秋便醒了過來。

    她和師無涯是什么?時候套上了死結(jié)。

    為何就?是解不開了......

    清秋無法替從前的自己原諒師無涯,卻也無法真正的恨他,愛恨交織在一處,實在是太痛苦,無人能解開她心底的疑惑。

    那日過后師無涯先后來府上造訪過幾次,卻都被?韋南風擋了回去,一是清秋不愿見師無涯,二是韋南風不愿見師無涯。

    這些時日清秋偶爾去陪呂汀英,或是陪著盛婼說說話,她們?妯娌之間無甚矛盾,盛婼性子溫和許多?,呂汀英常在清秋跟前夸贊,每每說及此,清秋都藏不住笑。

    四?月十五,是尹惜和賀清回京的日子,清秋如約去接尹惜,尹惜神色不錯,眉目溫柔,見著清秋便將湘令扔給賀清。

    “我與清秋有些話說,夫君先回罷�!币Т桨贻p揚,含笑捏了捏湘令的臉。

    賀湘令皺眉甩開尹惜的手,扯了扯賀清的袖子,嗔道:“爹,娘親眼里哪兒有我們?,這才到汴京呢...”

    聞言,賀清抬手捂住賀湘令的嘴,輕咳一聲,溫聲道:“早些回來,少?吃酒�!�

    尹惜頷首,不聽賀湘令的話,見娘親如此,賀湘令齜牙咧嘴,氣鼓鼓地道:“娘親!我今夜就?要將你藏在箱子里的酒都倒掉!”

    尹惜面上笑得溫柔,心底卻打了寒顫,回頭瞇眼笑道:“湘令,仔細你的皮。”

    賀清拽著賀湘令的手往回走,“我與湘令先回去,你早些回來�!�

    清秋微怔,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么?。

    尹惜回過神來,挽上清秋的手,笑道:“汴京一別,已有一載未見,你倒是無甚變化,我已聽聞你的親事了,倒也沒什么?,我留給你的話,你可參透了。”

    清秋搖了搖頭,尹惜留的那句話實在難懂,直至如今她也未瞧出端倪。

    ——“滿腹空心思,到頭是始終。”

    尹惜眸光忽暗,將那句話揣摩一陣,她站在故事的終點,已觀定局,自然?明白何謂始終,可清秋至始至終都只是來時人,不知去時路。

    不過這因果,尹惜無法和清秋講明。

    她重活一遭,不過是有幾分機緣,道破天機反倒不好了。

    “始終嘛,清秋,種?什么?因得什么?果,這果就?是你埋下的因,所?謂機緣也從這里來�!币尖獾�,“這本不是什么?要緊話,你悟得多?少?算多?少?�!�

    清秋和師無涯,在尹惜看?來是兩?世情緣。

    只可惜尹惜上一世,與付家并無太多?接觸,只曉得付清秋和師無涯受官家指婚,終了是成了夫妻,成眷侶還是怨侶,尹惜無從得知。

    清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謂因果,清秋也曾讀到過,或許是理解的太過表面,尹惜所?說的話,清秋實在堪不破。

    尹惜與清秋在飛云樓小酌片刻,還未待多?久,賀清便遣人來催,靈霜和冬月齊齊來勸。

    “好姐姐,快回吧�!�

    清秋見勢起身,趁尹惜分神之際,清秋轉(zhuǎn)頭跟著云露從后面繞出飛云樓。

    ——

    從滿城春色至金桂飄香,師無涯曾到付宅無數(shù)次,次次被?拒,鍥而不舍地來往半年。

    清秋期間回過幾次青山寺,好巧不巧就?在客堂撞見師無涯。

    元智拉著元圣躲在客堂廊下,側(cè)耳傾聽。

    青山寺楓林簌簌作響,火紅的楓葉燒至群山首尾,與天邊紅霞相爭。

    “好巧,師郎君也在這兒。”清秋眸光平靜,敬完香后自大殿內(nèi)走出。

    師無涯候在殿外廊柱下,漆黑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不巧。”

    清秋無言t?以對,給師無涯臺階下,他還站在上邊不肯下來了。

    “巧與不巧,都不甚重要,師郎君你擋著我的路了�!鼻迩镒笥以囂�,誰知師無涯像是一堵墻,無論如何都要擋在她身前。

    清秋仰頭,眉目含嗔,“你要作甚?師無涯,這是在寺里,佛前殿下,你有什么?話是要攔著我說的。”

    師無涯劍眉深蹙,垂下眼睫注視她。

    “清秋,我有許多?話想?和你說,許多?話,十二年來所?有不曾說過的話,我該早些同你說的,如今算晚嗎。”師無涯眼眶泛紅,眼尾勾出一道淚痕。

    清秋闔目,微微嘆氣,淡聲道:“師無涯,說那些話又有何用?再無別的意義,你送來的信,說過的話,我都明白�!�

    暮色四?合,晚霞猶如碎金落地,灑滿青山寺的每一處。

    師無涯逆著霞光,垂首注目。

    清秋凝眉道:“師無涯,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你我有過最深刻的裂痕,十二年是真,我曾喜歡你是真,如今恨你也是真,我如今也不愿再嫁給你�!�

    語畢,清秋輕輕推開師無涯,迎著霞光,回首道:“師無涯,放手吧�!�

    師無涯眸光一凜,咬緊牙關(guān),“我不放手�!�

    “可是因兩?年前,我與你說過的那些話,又或是因為旁的事,清秋你我該把話說清楚,而不是糊里糊涂的繞過去,縱使?你恨我,你怨我,你也告訴,我愿意做任何事�!�

    師無涯眸光顫動,眼底淚珠劃過,他輕聲道:“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清秋頓步,眼睫輕抬,“師無涯,我要你敬重我。”

    “倘若你做不到,何談與我成為夫妻,又何謂‘喜歡我’你敬重我,我便原諒你�!鼻迩镆蛔忠痪涞卣f著。

    她和師無涯之間,隔閡最深的那道墻,便是出自“敬重”二字。

    從前的師無涯不愿正眼看?她,忽視她的一切,將她所?有感受拋擲腦后,如今師無涯問她因何恨他,這就?是其中緣由。

    “師無涯,我曾為你幾度自戧,修行兩?年,你如何還我?”清秋眸光平靜,直直地看?著師無涯。

    師無涯喉間哽咽,憶起清秋往日為他所?作的事,心頭不自覺地悔恨,清秋所?受的苦,皆是由他而來。

    跳金明池,深秋重病,寺中修行......

    他也曾想?將清秋捧在手心,不知不覺間竟將清秋越推越遠。

    師無涯鼻尖酸澀,攬著清秋的下跪,淚如斷線,嗚咽道:“清秋,對不起...我愿承你之苦,可否原諒我。”

    清秋所?受的苦,師無涯恨不能攬在自己身上,他仰目含淚,眼下紅痣猶如朱砂,如此落淚,好不可憐。

    “師無涯這是不一樣的,你受了我所?受的苦,難道我曾受過的痛苦就?能抵消了嗎?”清秋垂眸,眼中倒映師無涯頹然?無措的模樣。

    師無涯墨色長袍在山風中蕩漾,發(fā)尾紅纓飄揚,在霞光中巋然?不動。

    清秋別開眼,輕嘆道:“你若想?跪,就?在佛前懺悔,但是為你自己,卻不是為我,你我之間是扯不平的,縱使?有婚約在我也不愿嫁給你�!�

    語畢,清秋沒入霞光,迎著暮色下山,師無涯垂首落淚,清秋不曾回首。

    青山寺的紅楓是汴京城內(nèi)獨一無二的景,城外紅楓綿延,城內(nèi)金桂飄香。

    寂寂秋日,杏院青梅樹枝頭綠意盎然?。

    李家因?qū)m變一事外放,付清歲與李飛青不日啟程,清秋得知前去送行,城門前,清秋是第一回見到她這個?姐夫。

    李飛青書生?意氣,言行舉止得體,挑不錯來,可清秋總覺得這樣的人無趣古板,跟在李飛青身邊的李母直勾勾地盯著她們?二人。

    付清歲向李母請示,又向李飛青說明,這才挽著清秋到一旁說話。

    清秋滿目憂心,問了些近況,付清歲笑著應好。

    二人靜默半晌,付清歲唇瓣微張,幾度啟齒,卻又咽了回去。

    “清秋,姐姐對不住你。”付清歲倏然?轉(zhuǎn)身,捏著繡帕拭淚。

    清秋尚未回應,便見城門前有一絳紫身影踏馬而來,其人面容俊逸,眉骨極深,是位風流浪蕩的世家公子。

    楊淮藺眉目緊鎖,他映著秋光,踏碎枯枝,旁若無人的走近付清歲。

    付清歲驚慌后退,顫顫抬眸,眼底蘊著水氣。

    “跟我走�!睏罨刺A高坐馬背,朝她伸手。

    付清歲仰目,搖頭道:“中郎將曾在我這兒落下一物,如今我也該還了�!�

    語罷,付清歲從馬車上取出青羅傘,云紋青羅傘似春日雨后的朦朧遠山,付清歲雙手捧著青羅傘,唇瓣輕彎。

    楊淮藺微怔,出神地望著青羅傘。

    那日長街小雨,他贈傘于她,解她風霜之苦,可如今誰又來解他的相思苦。

    兩?年,他等?錯了人,親眼看?著心上人嫁與他人。

    付清歲見他久久不語,出聲提醒道:“楊郎君,一步遲,步步遲,猶如此傘�!�

    付清歲曾做過攀高枝的夢,只是楊淮藺這根高枝,到底是沒攀上,一步錯,步步錯。

    倘若她知道楊淮藺待她情深意重,當?初她便不會下嫁李飛青,落得婆母蹉跎,姬妾成群的下場。

    縱使?再低的門戶,也攔不住當?家的納妾的心。

    她已沒有回頭路,當?日長街盡頭,若楊淮藺將她認出,便不會有今日的結(jié)局。

    第70章

    經(jīng)年之后,仍如當年

    付清歲終是沒和楊淮藺走?,

    楊淮藺猶豫許久,收回青羅傘。

    清秋和楊淮藺在城門前送付清歲離開,見馬車走?遠,

    再也瞧不見一點?影,

    清秋才回過神來,

    楊淮藺已翻身下馬,立于清秋身邊。

    “你姐姐是個很?好的姑娘�!睏罨刺A眺望遠方,分明已瞧不見任何?蹤影。

    清秋斂目垂眸,

    輕聲道:“若是早些,再早些就好了?�!�

    若是付清歲早些將話講明,

    若是師無涯早些將話說清楚,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楊淮藺余光瞥向清秋,似想起什么,笑?問?:“你不是與王恒情投意合?如?今將要?嫁給師無涯,

    心?中是何?感受?”

    清秋略一思索,沉聲道:“無甚感受,

    中郎將不必從我這兒尋樂子,當年的事誰又看得清楚呢。”

    因?qū)⑶迩镥e認成付清歲,楊淮藺心?有不滿,

    故而拿話刺她,

    可此?事說到底是他認錯了?人,被清秋挑明他也不再同她說話,轉(zhuǎn)身離去。

    ——

    青山寺一別后,

    清秋已多日未見師無涯,師無涯也不曾來宅里?見她,秋日一晃而過,清秋每日溫書練字,

    閑時便與盛婼說說話,出門的日子愈發(fā)少了?。

    師無涯向官家請辭,官家念他婚事不成,心?有不忍,準他婚事落定后再回京。

    官家本?不愿見這婚事一拖再拖,只是師無涯懇求他再給他一些時日,這一給就是兩年,他入青山寺兩年,這兩年師無涯不曾下山,就連清秋來時他也避著。

    元智笑?師無涯在寺里?做賊,空絕領(lǐng)他在寺中修行,粗茶淡飯,潛心?禮佛。

    冬日夜里?元智窩在被里?,師無涯坐在亭子里?,元智睡不下,便起來倒茶吃,見著院里?燈燭猶在,推門而出。

    師無涯坐在亭下,目光遠眺。

    院中覆著一層薄薄細雪,元智小心?翼翼地走?近,坐至師無涯身旁。

    “師郎君還不睡,明日早課可能起來?”元智打了?個哈欠,倒了?碗冷茶。

    師無涯目光微沉,靜靜問?道:“從前清秋是否也會如?此?,那時的她,又在想什么?”

    元智皺眉道:“師郎君問?錯了?人,付娘子住在那邊客堂,我不曉得哩�!�

    師無涯來青山寺已有一年,每日規(guī)矩行事,空絕說什么他便做什么,這樣的師無涯和元智印象中的人好似不太相同。

    官家賜婚一事,元智略有耳聞,也明白王恒和清秋的婚事告吹。

    元智想了?想,假使付娘子要?嫁人,他還是站在王恒這邊,只可惜有緣無分。

    ——

    師無涯青山寺修行兩年,此?事清秋不知,清秋只曉得她在汴京過了?安穩(wěn)平靜的兩年。

    韋南風因官家圣旨斷了?為清秋再覓親事的念頭?,如?今師無涯又不肯來付宅,一拖便是兩年,清秋竟快至桃李年華。

    尋常人家的姑娘,已是嫁做人婦,唯獨清秋還在閨中。

    韋南風心?里?愁,卻也不能急,呂汀英再三安慰,“母親,官家賜的婚,誰敢置喙?”

    “我自然不敢說些什么,免不了?別人嚼舌根,落在別人眼中,還成了?他不愿娶清秋�!表f南風額筋突突直跳,心?里?焦灼。

    盛婼見韋南風氣急,連忙斟茶送至韋南風手?邊,“母親,清秋向來性情好,旁人不曉得,母親還不明白么�!�

    韋南風望她一眼,心?頭?哽了?一口氣。

    “罷了?,你們歇著去罷。”韋南風擺擺手?,李媽媽上前打簾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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