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對于魏祁山的豪情壯志,劉浮生臉上盡是笑容,心里卻暗暗有些擔(dān)憂。
他隱隱感覺到,唐先生在這件事上,所用的力度空前,甚至親自來到遼南,后面可能會親自下場!
如果他真的出面,這件事恐怕就沒那么容易結(jié)束了,如今只希望已經(jīng)到達燕京的白若初,能夠盡快傳來好消息!
無論怎樣,這次在劉浮生甩出魏祁山這張“王炸”之后,終于平息了下來,隨后,他立即便將精力投入到,對羅豪的整理之中!
面對劉浮生的舉動,葛盡忠很不理解,畢竟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案子已經(jīng)牽扯到省級,甚至更高級的明爭暗斗。
“劉隊,羅豪還有很多的犯罪事實沒有搞清楚,現(xiàn)在就整理他的罪行提交檢察機關(guān),有些太倉促了吧?”葛盡忠皺眉說道。
劉浮生搖頭說:“羅豪目前所承認的兩樁殺人案,以及其它一些小案,已經(jīng)足夠讓他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符合公訴條件�!�
他這么做,也是因為省里,或者說,唐先生施加的壓力太大了,必須在唐先生再次出手之前,將羅豪的罪名,在檢察機關(guān)認證,并形成公訴文件,才可以將整件事情更進一步的推動。
當葛盡忠依照命令,去聯(lián)系檢察院之后,卻帶回一個不好的消息,檢察機關(guān)回應(yīng)說,羅豪的案子十分復(fù)雜,與其它許多案件都有牽連,要求公安機關(guān)徹底查清所有事實真相之后,再提交檢察院,并案一同公訴!
葛盡忠有些疑惑的說:“我干了二十多年刑警,這種情況還真少見!而且檢察院方面的態(tài)度,似乎十分強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就好像,如果我們只單獨提交一二九案,他們就絕對不收一樣!”
“我知道了。”劉浮生輕輕點了點頭。
看來唐先生已經(jīng)動手了!
司法系統(tǒng)涵蓋公檢法,在這個圈層里,李宏良有很強的話語權(quán),卻不代表唐先生就沒辦法通過別人掌控一些權(quán)限!
檢察機關(guān)不接這個案子,就說明雙方在檢察口斗得幾乎平分秋色,檢察院在局勢明朗之前,還不想趟這個渾水。
這條路走不通,劉浮生算是白忙活了一天,這時,他又想起另一件事:“你看見孫海了嗎?”
葛盡忠一愣,搖頭笑道:“孫海是審計室的,和我們不在一起辦公,我沒看見他��!”
此刻,王廣生恰好來到門口,聞言笑道:“劉隊問孫海?我看見他了,這小子剛下班,估計已經(jīng)離開局里了,你找他有事?”
下班了?
劉浮生挑了挑眉毛,不動聲色的點頭說:“嗯,稍后我給他打電話�!�
……
孫海此時,已經(jīng)發(fā)動了汽車,正準備踩油門,劉浮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師父,你找我有事?”孫海重新掛上停車檔,拿著手機笑道。
劉浮生問:“你離開市局了?”
“還沒有呢,我剛要開車,你電話就來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案子?我反正回家也沒事,有案子一定要帶著我啊!”孫海說。
劉浮生笑了笑:“沒什么案子,你準備去哪?”
孫海說:“要是沒啥事,我就回家��!這兩天折騰的夠嗆,身上都發(fā)臭了!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行,那就早點回家休息,路上注意安全�!眲⒏∩f完,掛斷了電話。
孫海愣了愣,有點莫名其妙,劉浮生這個電話打的,好像有點無聊啊。
他也沒多想,放下手機之后,就開車出了市局大院,直奔住處而去。
他是獨自一人住在遼南,房子是一座公寓,屬于家里給他買的,面積不大,卻很適合單身的年輕人居住。
汽車開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孫海熟練的把車倒進車位,就在他下車并關(guān)上車門的時候,旁邊忽然走來一個男人!
“你叫孫海?”男人一邊向前走,一邊聲音低沉的問道。
孫海略一皺眉:“我……”
嘭!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那男人就一個箭步?jīng)_到他身前,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下顎骨的劇烈撞擊和震蕩,瞬間就讓孫海的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跟著軟了下去!
那個男人并不滿意僅僅如此,緊接著又是一套組合拳,把孫海徹底打趴才罷手。
“你……你是誰……”孫海躺在地上,強忍著腦袋里的嗡嗡作響,咬牙問道。
男人冷漠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今天你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不該招惹的人?
孫海一臉的茫然,今天他一直都在市局,也沒和誰發(fā)生過矛盾啊……
突然!他心中一動,脫口說道:“你、你是那個姓唐的大冤種派來的……”
嘭!
男人一腳踹在了孫海的臉上,沉聲道:“還敢侮辱唐先生,你是找死!”
孫海被踹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我是警察……”
男人冷笑:“我知道你是警察,正因為這樣,你才有命繼續(xù)活下去!不過,今后你也當不成警察了!”
說話的同時,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雪亮鋒利的匕首!
“你要干什么!”孫海嚇得在地上連連后蹭。
男人說:“別擔(dān)心,我說過不會殺你!畢竟殺警察很麻煩!你得罪了唐先生,我只砍下來你一只手,已經(jīng)算是寬容了!”
砍掉一只手?!
孫海狠狠顫抖了一下!如果手沒了,他別說再繼續(xù)當警察或者在政府部門工作,恐怕這輩子都徹底完了!
那男人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將孫海翻過去,膝蓋死死的頂住他的后腰,把孫海的右手牢牢按在了地上,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切了下去!
“大哥!有話好好說……”
嘭!
撲通!
還沒等孫海的話音落下,忽然聽到兩聲悶響!隨后他身上的壓力就消失了!
“還能起來嗎?”劉浮生的聲音,傳入了孫海的耳中。
聽到這個聲音,孫海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師父!我、我就知道,關(guān)鍵時刻,還得是我親師父��!你要是不來,我就殘廢了啊……”
這家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翻身爬起來就抱住了劉浮生的大腿,嗷嗷大叫起來。
劉浮生忙完工作之后,才想起來,之前讓孫海去擠兌唐先生,他知道孫海嘴損,很可能會讓唐先生暴怒,從而下令報復(fù)!
所以他給孫海打過電話,確定他的去向后,就立即驅(qū)車趕來,還好,來得及……
心中松了一口氣,劉浮生旋即看到孫海這副慫包樣子,不禁嫌棄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哭個什么勁兒!別把鼻涕蹭我褲子上!滾開!”
第253章
左右逢源
此刻,唐先生的手下,已經(jīng)被劉浮生一板磚拍在后腦,直接暈了過去。
孫海哼哼唧唧的說:“媽的!這小子下手真狠,肯定是練家子……對了師父,你怎么來了?”
“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今天上午,我讓你捎話的那個姓唐的,來頭不小,脾氣也不好。”劉浮生如實說道。
孫海點頭:“對!剛才這家伙說了,就是那個姓唐的,派他來的!不過……為啥你不直接在電話里告訴我一聲?”
劉浮生微微一笑:“我說了,他或許就沒機會下手了,你也就不會抱著我的大腿哭了�!�
孫海:“……”
其實,劉浮生不是故意算計孫海,他了解孫海這家伙,一旦把事情說了,孫海肯定會警惕的跟個倉鼠一樣,唐先生的手下,很可能一時無從下手。
這并不是好事。
既然唐先生想要報復(fù)孫海,一次不成肯定還有第二次,孫海不可能總是防備著,劉浮生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他。
倒不如讓唐先生的手下主動出來,然后干掉他,一勞永逸!
當然,這么做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讓這件事爆發(fā)出來,到時候?qū)O海家的老爺子,就算知道了唐先生的身份,也不可能忍下這口氣!
畢竟,唐先生要剁掉孫海一只手啊!
只要孫海家的老爺子堅定了立場,那么這件事,就能再拖延一段時間!
現(xiàn)在劉浮生最需要的,就是時間!時間越久,這場爭斗的天平,就越會向著他這一邊傾斜!
……
那個報復(fù)孫海的男人,已經(jīng)被孫海給銬上了。
孫海從車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兜頭蓋臉把這男人淋了一個透心涼,男人激靈一下就醒了!
“就憑你,也想剁我的手?”孫海冷笑著看向男人,隨后掄起巴掌,噼里啪啦就是十幾個耳光!
男人被打的,嘴角都裂開了,他咬牙死死盯著孫海:“小子!你找死!原本你只丟一只手就能活著,現(xiàn)在你死都……啊!啊啊!”
滋滋之聲突然響起!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全身抽搐,節(jié)奏感清晰的哀嚎起來!
劉浮生都沒想到,孫海這小子,竟然隨身帶著警用電棍!十萬伏特毫無懸念的,給這個打手安排上了!
一通十萬伏特的刺激,男人幾乎都被電虛脫了,身體止不住的打著哆嗦……
搞完之后,孫海長出了一口氣,咬牙說:“我讓你講話,不是讓你跟我裝牛逼,我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聽明白了嗎?”
說話的同時,這家伙又按動了一下電棍的開關(guān),藍色火花瞬間爆響!
男人嚇得狠狠一哆嗦,咬牙點了點頭。
旁邊劉浮生見狀一樂,孫海別的倒在其次,這有樣學(xué)樣的本事,卻爐火純青啊,這不是都是我用過的套路嗎?
“唐先生是什么人?”孫海問。
男人沒說話,劉浮生亦是皺眉暗暗搖頭,一開始就問這么關(guān)鍵的問題,誰也不能回答!孫海的審訊技巧,還是欠火候��!
孫海見狀,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又一個十萬伏特懟過去,男人繼續(xù)癲癇狀態(tài)……
片刻后,孫海繼續(xù)問:“唐先生是什么人?”
“是、是你惹不起的人……別、別電我!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唐先生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他是從燕京來的,而且和許多大人物的關(guān)系都很不錯!我就是個跟班的,其余的我真不知道��!”男人似乎被電怕了,一股腦竹筒倒豆子般,全都說了出來。
聽到這些,孫海的表情也微微有了點變化!
他雖然年輕,卻不是笨蛋,僅僅從幾個關(guān)鍵詞,他就能感覺到,姓唐的來頭不小。
“師父?”略微猶豫之后,孫海轉(zhuǎn)頭看向劉浮生。
劉浮生點了點頭,輕聲說:“這件事你不好做決定,有機會和老爺子說一下,然后再做定奪�!�
“有道理……”孫海深以為然,隨后掃了眼那個全身哆嗦的男人:“那他呢?”
“先帶回局里,慢慢審,留著他的口供,也算是一個籌碼�!眲⒏∩f。
孫海長出了一口氣:“我聽你的!”
這場嚴刑拷打終于結(jié)束,孫海也不回家了,直接和劉浮生一起,把這個男人給押回了市局。
劉浮生做完登記,孫海那邊也把大致的傷勢驗了出來,他咧嘴說:“師父,這段時間,我沒少挨揍�。糠ㄡt(yī)小妹子看見我,都說是老熟人了……話說,我怎么才反應(yīng)過來,我挨的這些揍,好像都和你有點關(guān)系吧?”
“呵呵……”
劉浮生干笑了一聲,何止是有關(guān)系,包括這次,幾乎都是我安排的好嗎?你不挨揍,省會那位老爺子,也不會心疼�。�
好在孫海沒有多想,隨后說道:“我給老爺子打電話了�!�
“老爺子怎么說?”劉浮生問。
孫海說:“老爺子很生氣,后果很嚴重!他說那個姓唐的太不講究,就算是他再有權(quán)有勢,但奉遼省,也不是他隨意撒野的地方!”
劉浮生一樂:“老爺子豪氣!他知道姓唐的身份了?”
孫海搖頭:“這個老爺子沒說,但他問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姓唐的是誰?”
這位胡三國老爺子,眼光倒是真夠毒的!
劉浮生掀了掀嘴角說:“我只知道他很有來頭,但具體是誰,真不清楚。事實上,就是這個人要保羅豪!他就是羅豪身后那個人!”
現(xiàn)在雙方的牌幾乎都已經(jīng)明了,劉浮生這邊接連打出了李宏良父子,以及軍區(qū)司令員魏祁山兩張大牌,而對手的牌面,則是陸茶客與省委調(diào)查組,以及這個唐先生!
胡三國不可能看不出雙方的實力對比,之前他不知道唐先生的存在,所以讓王建福關(guān)鍵時刻參與投票站隊,如今他又會怎么選擇?
這個問題,并沒有讓劉浮生思考太久,孫海便給出了答案。
“老爺子說,如果你知道唐先生的存在,那么他就讓我轉(zhuǎn)告你,這次他來出面,給你爭取至少三天時間!”孫海說道。
胡三國已經(jīng)有決定了?
劉浮生先是一愣,隨后恍然!
胡三國這一手實在是太聰明了,他之前因為魏祁山的原因,而讓王建福站隊,就已經(jīng)表明了一個態(tài)度。接下來形勢突變,又冒出一個唐先生,他本應(yīng)有點后悔,可偏偏劉浮生又給他送來一個絕好的借口!
這個借口就是,唐先生對孫海下手了!
胡三國完全可以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繼續(xù)堅持他的選擇,即便最后是唐先生贏了,他們也不會對胡三國怎樣,因為他只是在報私仇,而不是立場的問題!
這個胡三國,真是老狐貍,他把注押在劉浮生一方,卻讓唐先生那邊也說不出話,這一招左右逢源,玩的駕輕就熟啊!
第254章
攤牌
胡三國的做法,孫海不懂,劉浮生卻懂。
劉浮生同樣知道,胡三國能看得出,這是他設(shè)計的一個小局,為的就是把這位胡老爺子扯進戰(zhàn)團。
“你轉(zhuǎn)告老爺子,這件事我承他的情,并且一定會保護你的周全。”劉浮生沉吟片刻,對孫海說。
孫海此時一臉茫然,點頭道:“沒想到,我竟然和師父差距這么大?你和老爺子的話,我怎么有點聽不懂呢?”
劉浮生微微一笑,拍了拍孫海的肩頭說:“其實我更應(yīng)該感謝的,是你這段時間的付出�!�
“我的付出?我付出什么了?揍倒是沒少挨,可我也沒做啥啊……”孫海一臉懵逼的說道。
……
第二天,魏祁山返回省會奉天,調(diào)查組依舊在遼南原地待命。
傍晚時分,李宏良準備了一頓家宴,讓劉浮生來吃飯,主菜依舊是小雞燉蘑菇。
“許久沒有回家看過了吧?”飯桌上,李宏良笑呵呵的看著劉浮生大快朵頤,隨意問道。
劉浮生喝了口雞湯,笑著說:“工作比較忙,這小半年一共回家了兩三次,父母都挺好的,他們怕我耽誤工作,不讓我經(jīng)�;厝��!�
入職以來,劉浮生手上的案子不斷,而且都是大案要案,想回家去看看的確很難。只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抽出了兩三天時間回家看望父母,將半數(shù)的工資和獎金,全都留給了家人。
李宏良點頭說:“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父母一定非常高興。”
劉浮生搖頭笑道:“其實他們什么都沒問,根本就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什么職位,也不關(guān)心我的仕途發(fā)展,他們只關(guān)心我平時吃得怎樣,睡的怎樣,身體好不好�!�
有句話劉浮生忍住沒說,其實直到現(xiàn)在,他父母都還不知道,他和張雯雯分手的事情,一直都覺得,張家是高門大戶,他們兒子現(xiàn)在是高攀,靠著張家的關(guān)系,才進了市警察局。又或許,他們一直都沒來城里看兒子,也是因為,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當大官的未來親家。
這件事是劉浮生故意沒和父母說,生怕他們擔(dān)心啊。
“這就是普通人和官宦人家,為人父母的區(qū)別吧!”李宏良笑著搖頭說:“普通人關(guān)心的,是自已的孩子是否過得好,而官場中人,大部分都會關(guān)心,自已的孩子混得怎樣,到處給他們找升遷的機會……你別不信,我就是這樣。如果我當年,能狠下心,讓文博在基層多鍛煉幾年,讓他有足夠的積累,他現(xiàn)在也不至于,無法自已撐起一片天�!�
見提到了李文博,劉浮生就不說話了,畢竟是自已的領(lǐng)導(dǎo),人家老子怎么說都可以,他這個下屬要是亂說,那就不合適了。
李宏良也想到了這一點,笑著說道:“你別多想,趕緊吃菜!我就是上了歲數(shù),隨意嘮叨兩句……其實唐少杰這個世家子弟,也是這樣�!�
唐少杰?
劉浮生放下了筷子!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名字,但卻猜得出這個名字的主人,就是那位唐先生!李宏良顯然已經(jīng)把唐先生來歷,調(diào)查清楚了!
李宏良笑呵呵的看著劉浮生問:“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劉浮生搖頭:“我只知道別人稱他為唐先生,但真正的來歷卻不清楚�!�
“不清楚最好,有些層次,現(xiàn)在還不是你能參與的。你小子倒是很有本事,以一個基層人員的身份,將京城的大人物都攪動出來,至少我這輩子,只見過你一個��!”李宏良說道。
劉浮生笑了笑,拿起紙巾擦嘴說:“我吃好了,不如咱們喝點茶?”
李宏良點頭起身,兩人來到茶臺旁邊。
電水壺打開,壺中的水開始緩緩升溫,李宏良輕嘆一聲說:“你小子,還是攤牌吧�!�
“攤牌?”劉浮生挑了挑眉毛。
李宏良笑道:“今天省常委會議上,上演了一場大戲。魏祁山拍了桌子,胡三國堅定的表了態(tài),陸茶客正面頂了魏祁山,王佛爺把票投給了陸茶客……還算不錯,局面五五開。只不過,現(xiàn)在誰都知道,這件事有了京城唐家的影子,除非魏祁山也把魏家調(diào)動起來,否則他們必敗,我們也必敗�!�
說到這,水開了。
李宏良拿起水壺沖茶,氤氳水汽之中他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問:“你覺得,魏家會參與進來嗎?”
魏家和魏祁山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魏家代表著一個世家家族,同樣也代表著京城的一方勢力!
而魏祁山個人,則是一位軍區(qū)首長,以及一名省委常委。
劉浮生看著清澈的水,進入茶壺之后,變化成瑰麗琥珀色,飄散出沁人的茶香:“魏家,參與的機會很小。”
李宏良點頭:“沒錯!魏家是世家,世家很注重名譽,哪怕招收一個警衛(wèi)員,都要經(jīng)過嚴格到苛刻的政審,他們?nèi)⒘艘粋殺人犯的女兒……不管這個殺人犯是不是被冤枉的,但畢竟判決書上,是這么寫的!除非……”
李宏良這句話沒有說完,劉浮生接著說道:“除非魏司令把這件事昭告天下,讓魏家反過來,維護自已世家的名譽,將這個案子徹底翻過來!我猜李伯今天來找我,就是想讓我,來做這件事吧?”
李宏良沒有回答,這證明劉浮生猜對了!
魏家為了維護世家的榮譽,只能竭盡全力,促成十五年前的冤案翻案!前一世杜芳也是這么做的!
但那時候,十五年前所謂的真兇并不是羅豪,而是被拿來頂罪的徐波!唐先生也并沒有出手,這件事也沒有讓省委常委亂成一鍋粥!
劉浮生輕輕搖了搖頭。
李宏良微微皺眉:“你小子總不能一直都躲在幕后坐收紅利,有些事,是必須要承擔(dān)的!當然,我也知道,曝光這件事,會讓你面臨巨大的風(fēng)險,甚至還可能引起魏祁山的雷霆震怒。但現(xiàn)在你和我已經(jīng)在同一條船上了,我們要的是穩(wěn)贏!”
劉浮生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茶,笑著說道:“李伯誤會我了,我不是怕?lián)?zé)任,也不是擔(dān)心失去魏司令這個大靠山。我也想贏,但這么做,對杜芳不公平,魏家會為鐘開山平反翻案,可同樣會在事后,將杜芳掃地出門!魏司令為什么一直都沒有動用魏家的人脈和力量?他就是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杜芳?”李宏良深深的看了劉浮生一眼說:“如果這件事與我們無關(guān),你這么想或許也沒錯!但如今我和李文博,乃至于高凌岳、谷峰等許多人,全都已經(jīng)被牽扯其中,難道我們這么多人,在你心中還不及一個杜芳?”
這是劉浮生和李宏良認識以來,第一次的意見相左,此時的李宏良似乎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劉浮生略微怔愕了一下,隨后卻笑了起來:“剛才李伯讓我攤牌,我沒說話,現(xiàn)在你這是逼著我攤牌��!”
第255章
最大的幸運
兩人都有七竅玲瓏心,這些事情,幾乎一點就透。
李宏良不相信,劉浮生會因為同情杜芳今后的境遇,而選擇不曝光案情的真相。
劉浮生同樣也猜出了李宏良的真正目的,就是要用曝光這個選擇,來讓劉浮生徹底攤牌!
“你不是迂腐的人,其實魏祁山很可能只是你手中的一套副牌,真正的王炸,你還沒有出吧?”李宏良收起嚴肅的表情,臉上露出笑容。
剛才他確實是在逼劉浮生,不過既然話說開了,那么他就等著劉浮生攤牌了,他也很好奇,劉浮生手中真正的王炸,究竟是什么。
“李伯說的沒錯,我確實還有王炸,只不過,現(xiàn)在我不能說�!眲⒏∩谷徽f道。
李宏良皺眉:“還不能說?”
劉浮生點頭:“因為這張王炸有點不穩(wěn)定……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便沒有這張王炸,我們也不會輸?shù)�。�?br />
這已經(jīng)是劉浮生能對李宏良,所告知的極限了!
白家才是他真正的王炸,但這個王炸很不穩(wěn)定,誰也不知道,在這個比上輩子提前了三年的時間點上,白家是否還能翻身的這么快!
現(xiàn)在劉浮生已經(jīng)把他能做到的事情,都做到了極致。
他讓葛盡忠?guī)缀醵男r看守在羅豪那里,任何人都休想接近羅豪,給他遞哪怕一星半點的消息。
為了拖延時間,劉浮生用盡了所有手段,將手中所有的牌盡數(shù)打出來,從李宏良父子,到魏祁山,甚至還把孫海送出來,挨了一頓胖揍!
可即便如此,他能夠爭取到的時間也很有限!
這個事情,對于劉浮生來說,也是一場豪賭,贏了收獲所有,輸了失去一切!
“不穩(wěn)定的王炸……”李宏良輕聲低語,隨后抬頭看向劉浮生說:“所以,一旦這個王炸炸不起來,你就會親自出面,把鐘開山的案子,以及杜芳與鐘開山的關(guān)系,全都公之于眾?”
“對!”
劉浮生正色道:“我不是英雄,但也不會讓與我并肩作戰(zhàn)的人,倒在我的面前�!�
聽到這句話,李宏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之前逼劉浮生曝光,只是為了逼劉浮生攤牌。而現(xiàn)在,他卻有點敬佩眼前的年輕人了!能拿得起的人很多,肯輸也能放得下的人,卻太少了!
“給我一個時間吧。”李宏良說。
劉浮生盤算了一下說:“三天!孫海和我說了,他們家老爺子,還能撐三天�!�
……
孫海說的沒錯,胡三國和魏祁山只能撐三天。
因為這根本不是來自省里的壓力,而是來自于更高層次!
就連他們自已都很清楚,三天時間一到,京城很可能會派出調(diào)查組,到時候被調(diào)查的,就是他們倆了!
魏祁山已經(jīng)在兩天后再次回到遼南,因為杜芳一直都在遼南等他,她想親眼看到父親沉冤昭雪的那一刻。
但當她看到魏祁山進門之后的表情時,心忽然沉了下來:“事情進展的不順利?”
魏祁山的臉上仿佛又多了幾條皺紋,看起來有些蒼老:“我沒想到,這件事的壓力會來自燕京,而且我家里人,這兩天也打了好幾通電話,問我原因,勸我罷手……因為不值�!�
杜芳的身子輕輕一顫,緩緩點頭:“為了我,的確不值�!�
魏祁山牽起她的手搖頭說:“他們不知道你的事,我并沒有對任何人說。家里的意思是,不值得因為一次無所謂的軍事演習(xí),和唐家鬧掰。我這次從省里回來,是想了解你的態(tài)度,如果我說出了實情,你能不能接受其后果?”
“后果?”杜芳的臉色蒼白了起來。
魏祁山說:“如果這只是一件平常的案子,我完全可以硬抗家里的壓力,甚至直接調(diào)兵來強行調(diào)查。但現(xiàn)在需要家里付出很大代價對付唐家,即便贏了,他們也一定會遷怒你……”
“我明白了�!倍欧忌钗豢跉猓w怒的意思,就是將她掃地出門,從此不再與這個權(quán)勢滔天的世家,有任何瓜葛!
值得嗎?
杜芳轉(zhuǎn)身倒了一杯溫開水,將準備好的藥瓶放在桌上說:“你記得吃藥,我需要回房間,好好想想�!�
……
人是群居動物,也是有高等智慧的生物,所以人與人之間形成了社會,產(chǎn)生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沒有人能獨立于社會而存在,同樣,縱然是開天辟地的偉人,也無法做到事事獨斷專行,也需要綜合各方意見,因勢利導(dǎo)。
魏祁山、李宏良、胡三國……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們被卷入了這件事,他們同樣也都在權(quán)衡利弊,到底值得嗎?
劉浮生終于還是撥通了白若初的電話,因為時間不多了,有些事,必須要做。
“喂?”白若初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
抓捕羅豪之后,她就帶著硬盤回到了燕京,這幾天幾乎都沒有合眼。
“很累?”劉浮生問。
白若初輕輕“嗯”了一聲,隨后說:“不過我撐得住。”
“進展順利嗎?”劉浮生問。
白若初略微沉默片刻說:“我也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遼南的消息。如果你問的是給我父親平反,那么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并沒有太大的阻礙。但我知道,你問的,是時間�!�
劉浮生聽懂了。
給白若初的父親平反,結(jié)束調(diào)查官復(fù)原職沒有問題。
不過,這畢竟是燕京高層的事情,尤其這種事,不是說翻就能翻過來的!他們的時間不夠用!
白若初繼續(xù)說道:“我會盡快的,哪怕只有一點機會,我都要在你撐不住之前,把羅豪釘死在這個罪行上!我哥不能白死,所有殺他的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想聽聽我的意見嗎?”劉浮生忽然問。
白若初微微一怔:“你是說,對燕京這邊的意見?”
她相信劉浮生的能力,可她現(xiàn)在卻是在燕京,至少到劉浮生現(xiàn)在,絕對沒有能力,左右燕京的事情!
劉浮生掀了掀嘴角說:“這件事,我也考慮過很長時間,最后還是決定,把這張牌交給你!也只有這張牌,才能讓你在燕京,做到迅速翻盤!”
“燕京的牌?”白若初疑惑。
劉浮生笑道:“這張牌,就是魏家�!�
白若初的聲音,忽然發(fā)生了些許變化:“你的意思是說?”
劉浮生點頭:“現(xiàn)在魏祁山已經(jīng)被逼到了墻角,而且魏家應(yīng)該也看到了魏祁山的態(tài)度。這種時候,需要有個人來捅破窗戶紙,讓魏家的人知道,這個案子的真相!他們只需要幫你父親迅速平反,而他們魏家的體面,將由你父親出面維護!說到底,白家和魏家的目標,本就是一致的!”
“我明白了!現(xiàn)在我就去魏家,向他們攤牌!”
白若初的聲音果斷而激動,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氣對劉浮生說:“劉浮生,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第256章
喝茶
這件事貌似復(fù)雜,其實很好理解。
魏祁山不向魏家攤牌的原因,是因為即便他攤牌,魏家也未必會全力支持他,甚至有可能為了避免麻煩,直接把杜芳掃地出門。
想要魏家全力參與,就必須把鐘開山是杜芳父親的事情,直接向全社會公開!讓魏家不得不維護自已的體面!
這條路,李宏良知道,魏祁山也知道。但他們同樣知道,一旦如此,事后,杜芳一定無法留在魏家,魏祁山很可能也會因此忌恨李宏良和劉浮生!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策!
現(xiàn)在,劉浮生卻在牌桌上,打出了白家這張牌!
白家必然要對付羅豪,甚至有很大可能,與唐家站在對立面,不死不休!
有確鑿證據(jù)之前,白家不可能用國家機密說事,而魏家在得知魏祁山要整死羅豪的真正原因之后,同樣不想將事情擴大,從而引發(fā)社會反響。
共同的目標,驅(qū)使魏家?guī)椭准曳�,由白家出面讓唐家閉嘴,并且徹底把羅豪,甚至唐少杰打入深淵,這一點,完全符合雙方的共同利益。
當然,這件事的前提,是必須讓局中人,全都沒有退路!
這一點,劉浮生做到了!
誰都沒有想到,劉浮生竟然布下這么大的局,將魏家、白家、唐家這種層次的家族,全都圈在這里面!
劉浮生要賭時運,更要賭人心!
現(xiàn)在賭局已經(jīng)開始,盅里的骰子還在滾動,誰都不敢肯定,最終的贏家會是哪一方面!
……
只不過,那位名叫唐少杰的先生,現(xiàn)在以為自已穩(wěn)贏了。
省常委會對遼南的情況,進行了三天磋商或者說爭斗之后,最終決定讓遼南的調(diào)查組,重新啟動調(diào)查,再次前往接管遼南市局。
唐少杰知道這件事后,萬分得意之下,又打通了劉浮生的電話。
“出來聊聊?”唐少杰的語氣中,充滿挑釁。
劉浮生掀了掀嘴角:“看來你已經(jīng)勝券在握了?”
唐少杰輕笑道:“你和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你連和我一起打牌的資格都沒有,輸是注定了!但我還是想見見你,因為你,給我?guī)砗芏嗦闊�,我覺得,你有資格喝一杯茶再死�!�
這小子有點享受,貓抓老鼠的樂趣——殺你很簡單,抓住先玩會。
劉浮生淡淡一笑:“時間,地點�!�
……
依舊是云亭茶室。
私密的包間里,唐少杰悠然自得的看著劉浮生說:“你比我的年紀還小,職位更是卑微的可憐。不過我承認你很有能力,能讓那么多人為你出頭。如果你出生在,一個哪怕稍微有些層次的家庭,就可能會很有成就�?上О�,你沒有根,注定如塵埃一樣,被別人踩在腳下,沒有我,也會有別人踩你,所以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
劉浮生端起茶盞輕啜著茶湯,笑而不語。
唐少杰瞇了瞇眼睛:“你沒什么遺言嗎?”
“遺言?既然你一定要讓我說,那我就問你個問題�!眲⒏∩畔虏璞K笑道:“你知道,自已這次最大的失誤是什么嗎?”
“我失誤?”唐少杰不屑一笑,心想,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要裝腔作勢?
劉浮生點頭:“你最大的失誤,就是自大和愚蠢,你讓胡三國加入了戰(zhàn)團,從而至少給我,在計劃的基礎(chǔ)上,多爭取到三天的時間!”
讓胡三國加入戰(zhàn)團?
提起這件事,唐少杰也很惱火,原本他在奉遼常委所爭取到的支持,足夠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駁回魏祁山的意見。
可正是因為胡三國的出現(xiàn),才讓局面發(fā)生僵持,讓唐少杰不得不動用唐家的力量,甚至因此,險些與魏家發(fā)生摩擦。
事后他才知道,原來他派人去報復(fù)的那個孫海,和胡三國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胡三國那個老狐貍,就是利用這個契機,參與進來的!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傲慢和疏忽,也等于是他被劉浮生擺了一道!
“那又怎么樣?三天時間,能改變什么?能讓你這種小人物,變成豪門世家嗎?你真可笑啊!”唐少杰將怒火化作冷笑,眼中盡皆都是鄙夷與嘲諷。
劉浮生不以為意的笑道:“陰陽為炭,造化為爐!人與天地相比,不過是灰塵而已,小人物和大人物,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別跟我神神叨叨的!”唐少杰繼續(xù)冷笑。
劉浮生說:“三天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如果你不相信的話,現(xiàn)在可以給燕京打個電話,了解一下,現(xiàn)在那里,正發(fā)生著什么�!�
給燕京打電話?
聽到這句話,唐少杰心中,忽然生出極為不詳?shù)念A(yù)感!
可是,相對于心中的預(yù)感,更讓他惱火的是,劉浮生此時的態(tài)度!
他約見劉浮生,原本是要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來嘲諷和挖苦劉浮生的!如今,這小子卻擺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悠然神情,好像他才是勝利的一方!
“你不要裝模作樣了!就算是魏家出頭,羅豪我也保定了!哪怕他要死,也必須死在我的手里!”唐少杰沉聲說道。
劉浮生放下茶盞,淡淡說道:“那么我也告訴你,羅豪你保不住,他不會死在任何人手里,只能死在法律的審判之下!我們是法治國家,你那所謂的權(quán)勢,挑戰(zhàn)不了國家的法律!”
針鋒相對!
劉浮生的氣勢,讓唐少杰的心中忍不住一沉!
難道他真有十足的把握?要不然,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唐少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靠在椅背,拿起桌面上的手機。
“如果我知道,你只是虛張聲勢,你的下場將會非常凄慘!”唐少杰頭也不抬的說。
劉浮生給自已倒了一盞茶,悠然的喝了起來,一句話都沒回復(fù)他。
唐少杰撥打出一個電話:“我是少杰,燕京有什么變故?”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只說出一句話:“少杰,你收手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唐少杰的耳中,卻仿佛雷霆炸響!
他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今晚趕回燕京,到了燕京,你就知道了!回來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聯(lián)絡(luò)。”電話另一端的人,直接中斷了通話。
唐少杰很清楚對方說的這些話的含義,燕京一定出現(xiàn)了巨大的變故!究竟什么變故,能讓家里的態(tài)度,發(fā)生如此逆轉(zhuǎn)?
唐少杰抬頭看向劉浮生:“怎么回事?”
劉浮生將茶喝盡,站起身說:“你覺得自已是大人物,就拿出大人物的氣度,贏要贏得光彩,輸也要輸?shù)皿w面。感謝今天的茶,不過我估計,你已經(jīng)沒有再和我一起喝茶的機會了。”
說罷,劉浮生舉步推門離開。
砰。
關(guān)門聲響起的剎那,唐少杰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第257章
陰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