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一世的五十年,江景辰未曾有過這樣的機會,和沈清歡共處,扯扯閑話,溫情脈脈。
他們腳下的低洼處,就是一道城墻,延綿不見頭尾。
這一道墻,隔開南詔和西域。
再遠處,野草枯黃,更是無垠。
“我給你落一幅仕女圖可好?”江景辰突有所感。
這荒蕪之地,沈清歡紅衣銀甲,驚鴻若九天玄女,這一幕的美,江景辰很想用自己的筆觸留住。
“仕女圖......我,沒畫過�!鄙蚯鍤g指尖捻著鎧甲的穗子,幾分赧顏。
別說女兒家常作的仕女圖,就是尋常的人像,她也沒去畫過。
說來也可笑,自家夫君就是現(xiàn)成的畫師,她卻沒在這人世間,留下一星半點的墨影。
“你等我會兒。”江景辰不等沈清歡拒絕,腳步一深一淺跑下山丘。
畫架和彩墨,還有畫筆,他還真帶來了。
他將畫架扎在沙土里,鋪開宣紙。固定后,見沈清歡局促不安站在原地,江景辰哭笑不得,“你隨便走走,不必在意我�!�
比起正經(jīng)八百的扭捏作態(tài),江景辰更喜歡率性而為的沈清歡。
捕捉她的隨性剎那,才是他最想留住的。
“那,我走?”沈清歡遲疑著提起腳,
但四肢不如方才協(xié)調(diào)肆意。
江景辰匿笑的嘴角只有清淺的弧度,他不出聲干預(yù),靜靜等待。
時間悄然流逝
,半刻鐘而已,卻抵過半生似的。
沈清歡放開了緊繃的神經(jīng),恢復到原先的松弛,江景辰開始落筆。
夜,如幕布蓋下來。
滿天星斗,粲然鋪陳。
沈清歡到了他身邊,看著畫布,唇角揚起,但轉(zhuǎn)瞬壓下,“江公子畫得還不錯。”
“江某多謝沈?qū)④娍滟�。�?br />
江景辰抽出宣紙,此處干燥,墨痕風干得太快,以至于紙張上有了些許褶皺,倒是讓這張遺世獨立的仕女圖,添了些陳舊感,反而頗具韻味。
“勉強,收了吧�!鄙蚯鍤g接過。
從山丘到軍營,她反復看了又看。
沈清歡的主帳比旁人寬敞,江景辰跟著走進營帳里,
賬里只有一個火盆,和一張鋪地的床。
“你就這么住著?”江景辰錯愕,沈清歡遠赴西域好些日子了,她每天就如此得過且過。
“下榻之地而已,不講究。”
沈清歡坐在火盆旁,往里面隨意丟了幾根柴火棍。
“你這樣,稍不留意火就滅了�!�
江景辰接過木柴,擺放在火堆里的動作,堪比行書作畫時的悉心。
緊接著他又提了提水壺,“都燒干了,再燒下去,壺底該穿孔了�!�
他忙碌起來,沈清歡的目光隨著他而動。
其實,他們成婚后在一起的日子不多,兩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
但她在南夷的兩年,月月都能收到江景辰的家書。
字里行間,都是些府里的瑣事,但沈清歡能辨出,江景辰他是個事無巨細之人。
或許,紙上談來終覺淺,書信里的他,并非真實的他。
回京后,沈清歡就想問個清楚,他為何不再熱絡(luò),待她也冷冷淡淡的。
但事務(wù)繁多,她沒顧得上,后來,江景辰便離開了沈家。
當下,她嫣紅的唇瓣張了張......
“少將軍!西域賊寇,進犯邊陲!”
突然,軍營里的人撞開了門簾,急切道,“是否出戰(zhàn),請少將軍指示!”
沈清歡刻不容緩,離開時,念及江景辰,“你今夜就睡在此處,不準亂跑!”
營地里敲起了重鼓,江景辰跟出去,將士烏泱泱地奔去,早沒了沈清歡人影。
西域的戰(zhàn)事,來時路上,江景辰聽得七七八八。
敵軍主戰(zhàn)力已被清絞,如今三番兩次試探進犯的,只是些殘余部將。
想必對于南詔而言,構(gòu)不成威脅,沈清歡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