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讓我不能不在意,公子是如此慷慨大方,財物上從不吝惜,送出去的寶貝數(shù)不勝數(shù),難道這些寶貝都有奇效嗎?公子又是從何處把它們搜羅來的?
「若公子也知道這些寶貝的奇效,又怎么舍得把它們拱手送人呢?據(jù)我所知,這兩年西越王的身體沒那么康健了,你的兄弟們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而你遠在這中土,已被棄置多年,你的處境并不好吧。」
瓊辛的頭垂著,肥胖的臉上落下一片碩大的陰影。
「公主只不過是一個剛長齊牙的小姑娘罷了,怎會知道再神奇的寶貝也比不上無邊權(quán)柄?」
他笑意慘然:「即使我把所有的寶貝都用上又如何?我能用一日千里回到西越,可那里有我的位置嗎?我能無聲無息地讓我大哥暴斃,可我還有二哥,我還有弟弟,我還有叔叔。好教公主知,道具皆有耐久性,越神奇的道具,能使用的次數(shù)就越少�!�
他的眼睛瞄向我的腰間:「公主的這把刀,用了幾次了?」
我把刀解下來給他,他從懷中摸出一只單片眼鏡戴上,細細端詳起小刀,最后,他指著刀柄的底部向我示意,又把單片眼鏡遞給了我。
透過眼鏡,我看到刀柄底下刻著兩個字:余三。
「再用上三次,這把刀就會消失得干干凈凈,好像從未在世上出現(xiàn)過。」瓊辛撫摸著刀,露出愛憐的神態(tài)。
「公主方才問我,為何舍得把這些寶貝拱手讓人,公主說錯了,瓊辛只是把它們送到需要的人手中,只有權(quán)力傍身的人,能使得道具發(fā)揮出真正精彩的效用�!�
需要的人?……我想起了父皇,我的幾個弟弟,還有齊王。
「原來如此,你是在押寶。拿我朝的國運押寶�!刮业暮韲涤行┚o澀,讓我日夜憂心的朝綱顛覆,恐怕只是由于這個人的野心罷了。
瓊辛聳肩,不以為然。
「不是押寶,而是饋贈。收到道具為禮物的人,都是本就位高權(quán)重的貴人,不論是誰,只要能率先參透了道具的妙用,都能極大地增強實力,奪得天下又有何難?我想成為西越王,需要的僅僅是貴國國君的鼎力支持,至于國君是誰,我并不在意�?晌覜]想到,那個人會是公主你。
「這實在是意想不到�!弓傂帘陡杏腥ぃα藘陕�,「比起我送給那些更有希望之人的禮物,隨手送給公主的這把小刀,不過是草草敷衍罷了。我原本不抱期待,一國帝姬怎會以刀破鎖?是我小瞧了公主,失敬失敬。不過……」他眼珠又一轉(zhuǎn),「公主既然有如此出人意料之舉,想必對道具的玄秘,也是早有所知。可以想見,殿下現(xiàn)在已不滿僅為小小公主了。
「可女人做皇帝,那是難上加難,公主想要擴大勢力,不能沒有道具的加持,茫茫大千世界,您何處去尋道具?」
我反問他:「你有來路?」
瓊辛笑著點了點頭:「在下不才,府上能人云集,只有公主想不到的,沒有在下找不到的。我討要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承諾�!�
一直沉默立在我身后的寧英才聞言不再鎮(zhèn)定自若,我聽得見她沉重的呼吸聲。
何為能人?自然是她的同類,和她一樣的玩家。
我心下了然:「西越王是誰,我并不在意。若我真的奪得大寶,你為西越王又有何不可?」
瓊辛呼吸緊促,道:「殿下英明�!�
我又問他:「你府上的能人從何而來?」
瓊辛笑而不語。
從何而來?利誘,豢養(yǎng),跟蹤,綁架,劫掠,囚禁,無所不用其極。
瓊辛的人生扭曲而壓抑,他隱忍之下的陰暗底色,決定了他對玩家做出的任何事都符合邏輯。予取予求,自由殺戮。
瓊辛還是那么慷慨大方,他許諾向我提供無窮無盡的道具,而我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在登上頂峰之后拉他一把。
我能登上皇位,瓊辛深信不疑。
我出門之后,寧英才顫抖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冷涔涔,全部是汗。
我拍了拍她以示安撫:「放心。他應(yīng)該沒能看出你的真實身份。」
她卻以祈求的語氣對我說:「救救他們。救救我的同胞�!�
雖說人各有命,可到底是存在于陌生世界的一幫同鄉(xiāng)人,她怎能作壁上觀,若無其事?她的心到底沒有這樣狠。
可我不一樣。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于是我輕柔地掰開了她的手。
「那么,我就非贏不可。只有我有了權(quán)力,我才能解救你的同胞�!�
寧英才愣住了。
她從前答應(yīng)幫我,只為了玩一場刺激的游戲�?墒菑默F(xiàn)在開始,我的成敗也是她的性命攸關(guān)。瓊辛在玩家身上嘗到了甜頭,不會輕易放棄,為了求榮,他不介意竭澤而漁,榨干玩家。他拿到的道具越多,掌握的信息就越深,長久以往,藏在深宮貌似安全的寧英才,被他找到也是遲早的事。
「殿下這是要挾嗎?」她望著我,難以置信我不再是她印象中那個優(yōu)柔寡斷的公主。
「不。我只是為自己增加一點籌碼�!�
寧英才注視著我,眼神慢慢平靜,她做了一個悠深的呼吸,然后道:「殿下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憂爾之憂,助你也是助我自己。
「今日出門匆忙,奴婢有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絲蘿硬要賴在那間有問題的寢房中不走,怕是別有謀算,殿下要小心她狗急跳墻。」
16
絲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整整三日,三日里,福才宮僅飛出了一只雪白的鴿子。
鴿子腳上的小紙筒,寧英才取下來交給了我。
她寫了一首辭別詩,哀婉動人,令人聞之心碎。
寧英才許久未睡的眼中血絲遍布。
「這東西萬不可讓蕭公子看見,否則又要與殿下生了嫌隙�!�
我想起那命書中所寫的,我與蕭玨已錯過的種種羈絆,輕輕笑了出來:「我跟他生的嫌隙還少嗎?不差這一點了。放了這鴿子,信也原封不動地送去�!�
我合上剛從內(nèi)侍局取來的宮女名冊,道:「絲蘿,鬼也。是時候讓她見一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