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說自己明天的飛機�!标惞坊卮鹫f。
我點點頭,隨即咬掉最后一口烤腸。
支好輪椅,陳狗帶我到樓下透氣,突然說:“小少爺,我把臺球館關(guān)了。”
我轉(zhuǎn)頭看他:“你也打算改邪歸正了?”
“我打算跟山貓一塊兒開個水果店,好好過日子�!标惞氛f得有些害臊。
我望著他那張笑逐顏開的臉,頓了頓問:“你知不知道什么東西來錢最快?”
陳狗疑惑地看向我:“小少爺,你想干什么?”
“我想娶我哥�!蔽艺f。
陳狗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后認真地勸說:“小少爺,你現(xiàn)在還是先好好養(yǎng)傷吧�!�
每次結(jié)束檢查,我哥總會問我覺得怎么樣,我總會回答他自己沒事。
其實胸口一直在隱約發(fā)痛,像是五臟六腑都被擠壓,有時候還會難受得喘不過氣。
我沒有告訴過我哥,因為我知道自己能夠醒過來并不是我真的屬貓,而是我哥一直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不想讓我哥再難過。
從小到大,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我哥難過。
所以我絕對不能當(dāng)言而無信的混蛋。
瞥見街道對面的工商銀行,我對陳狗說:“帶我去搶銀行�!�
陳狗推著我快步走開:“小少爺,這件事你不用這么著急�!�
“我他媽要急死了,”我緊盯著逐漸遠離的銀行,“要是我死在手術(shù)臺上,我哥就變成寡婦了�!�
“我操你他媽別亂說!”陳狗聽不得死字,爆著粗口打斷我。
“我他媽說真的!”我恨不得能從輪椅上跳下去。
“你他媽別亂說了!”陳狗著急地制止。
“我不要我哥變成寡婦!”我低吼道。
“快走快走!”陳狗向前俯沖,速度快如秋名山車神。
……
回到病房,我照例躺下去睡覺,再醒來時窗外變成一場深藍色的雨夜。
“餓了嗎?”我哥推門而入,黑色風(fēng)衣的肩身有些潮濕的痕跡。
“我要餓死了�!弊鹕�,我?guī)е且粽f。
放下食盒,我哥捏了捏我的耳垂:“不準(zhǔn)亂說�!�
我討好似的蹭了下我哥冰涼的手:“哦�!�
打開蓋子,我急不可耐地夾起兩塊紅燒肉放進嘴里:“好吃死了。”
操他媽的,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哥掂了道眉葦,沒再開口訓(xùn)誡我,只是叫我:“慢慢吃�!�
我越吃越難過,心里有種這是自己最后的晚餐的感覺,一邊往嘴里塞肉一邊情不自禁地流淚。
發(fā)覺后,我哥替我擦掉眼淚:“哭什么?”
我抱住我哥的手臂:“藍何,我不想你當(dāng)寡婦嗚嗚嗚。”
我哥沉默片刻,手掌向下?lián)崦鹞业募贡常骸靶』斓耙惶斓酵碓趤y想些什么?”
“我怕你看見我被開膛破肚的慘狀,”我淚眼朦朧地抬頭,“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買戒指求婚嗚嗚嗚�!�
“哥哥找了最好的醫(yī)生,寶貝乖乖地躺在手術(shù)臺上睡一覺就好了。”我哥將我抱進懷里,吻了下我的額頭哄道。
我相信我哥的任何話,聽后繼續(xù)往嘴里狂塞紅燒肉。
手術(shù)在隔天下午三點,打完麻藥后我毫無睡意,只好緊張地看著醫(yī)生的一舉一動。
醫(yī)生穿得渾身上下只剩眼睛露在外面,舉著明晃晃的手術(shù)刀站到我面前:“別害怕,手術(shù)很快就結(jié)束了�!�
我忍不住開口:“你都還沒動手,怎么知道很快結(jié)束?”
醫(yī)生貌似挑了下眉:“因為我是醫(yī)生。”
“這個刀痛不痛?”我又問。
“不痛�!贬t(yī)生明顯在騙我。
我不受欺騙:“真的嗎?”
醫(yī)生開始下刀:“真的�!�
我失望地別開眼睛,心里腹誹這個世界怎么到處都是騙子。
幸好寶貝老哥不是。
想到寶貝老哥還在門外等著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察覺皮膚的異樣,我問醫(yī)生:“你在割我的肉嗎?”
醫(yī)生:“嗯。”
我:“看見子彈了嗎?”
醫(yī)生:“還沒有�!�
我:“為什么?”
醫(yī)生:“子彈太深了�!�
我閉上眼睛,開始欺騙自己真的是屬貓的。
麻藥的威力兇猛地攻擊著神經(jīng),我控制不住地說起胡話:“我十三歲還尿過床,我哥幫我洗了屁股和雞雞。”
“我哥真好,居然沒打我。”
“然后我就偷穿他的內(nèi)褲。”
“我哥的內(nèi)褲好香,我想一輩子都偷穿他的內(nèi)褲�!�
于是整個手術(shù)室的醫(yī)生聽我說了兩個多小時的胡話。
推出手術(shù)室時身上的麻藥勁兒還沒消退,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盯著不斷移動的天花板看個不停。
操,為什么沒人告訴我打完麻藥能看見滿天的奧特曼打小怪獸。
操,為什么還有長著翅膀的大雞巴。
我哥叫了我好幾聲,見我毫無反應(yīng)后緊握住我的手:“阿雨�!�
我遲鈍地側(cè)過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哥說:“藍何,我剛才看見你的雞巴在天上亂飛�!�
真心
我哥給我休了半年的學(xué),讓我在醫(yī)院好好養(yǎng)傷。
住院部特別無聊,每天我除了睡覺就是敲方塊。等腿腳利索后,我經(jīng)常推著其他病人去旁邊的公園曬太陽,還被姓王的老頭兒認了個干孫子。
他說自己在家排行老八,我差點脫口而出“老王八”。
待得夠久,醫(yī)生護士都認識我,還都知道上次我在手術(shù)室里的傻逼事。
我倒無所謂,反正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當(dāng)混蛋。要是哪個護士姐姐不相信的話,我還能當(dāng)場脫掉褲子讓她好好看看。
老頭們喜歡看電視,出不了院我也跟著他們看。我年紀最小,老頭們都得讓著我,每天先讓我把動畫片看完,等晚上七點放新聞聯(lián)播我就回病房等我哥來看我。
偶爾老頭們會用零食留我,我毫不客氣地全都吃一遍,耳朵也會聽進去幾條新聞。
無意間聽見周建明和曹關(guān)西的公司破產(chǎn)倒閉,我咬著貓耳朵抬起頭,心里腹誹寶貝老哥的本事真大。
過了幾天,消息靈通的老頭們告訴我,上次在邊境持槍綁架的那幾個人都被判處死刑。
我“哦”了聲,將老王特供的香脆貓耳朵吃了個精光后回去睡覺。
沒課的時候,林老師總來看我,每次都會拎袋紅富士蘋果。
我特別喜歡跟林老師說話,也沒有忘記把試卷折成紙飛機送給她。
接到手里,林老師仔細看了看,夸我折的紙飛機好看,然后放進隨身攜帶的挎包中。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愛留鍋蓋頭,被你哥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林老師說,“誰見了都想抱一抱�!�
我把從老頭們那兒搜刮來的零食拿給她吃,聽后疑惑地問:“林老師,你以前見過我?”
“你忘了?我還抱過你呢。”林老師笑著說。
我完全記不起來有這回事,打算待會兒問問我哥。
“你哥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高三那年李老師拿錢給你們租了間房子,”林老師回憶說,“后來聽說你被你爸抱走了,你哥知道后急壞了�!�
我掀了道眼皮,不免有些意外。
原來那個噩夢是真的。
出院那天老頭們都舍不得我,我說自己還會來看他們,老王讓我到時候記得帶包軟中華孝敬他。
昨晚氣溫驟降,我哥往我身上套了好幾件衣服,末了還在脖子上系了條柔軟的藍色圍巾。
“藍何,我小時候是不是被賣過?”回到家,我躺到沙發(fā)上邊吹暖風(fēng)邊問我哥。
我哥坐在旁邊,聽完淡“嗯”了聲。
“你是怎么把我找回來的?”我靠到寶貝老哥的腿上,十分好奇他的這段光榮事跡。
“藍城杰收了錢不肯說你的下落,”我哥平靜地說,“我就把他打了頓。”
“他還是不說,我又把他打了頓。最后把他打怕了,他就說了�!�
操他媽的,寶貝老哥簡直比迪迦奧特曼還厲害。
我崇拜得差點落淚:“老哥,我愛你�!�
面對我的擁躉,我哥輕笑了聲:“阿雨,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恨過你?”
“為什么?”我聽后皺起眉葦,在心里認真思索起自己都干過哪些混蛋事。
尿床應(yīng)該算一件,偷內(nèi)褲應(yīng)該算一件,打架逃課應(yīng)該算一件,看黃碟應(yīng)該算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