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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所謂極品,只是立場不同。

    內(nèi)容標簽:穿越時空

    爽文

    科舉

    朝堂之上

    主角:謝笙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入蜀

    天高氣爽,萬里無云,一行車隊從萬里平原,走到了崎嶇山脈之中。這山脈蒼蔥俊秀,偶爾也會有奇險之處,最奇特的是,每一座山,都和其他的不同,或是一處花,或是一棵樹總是有著自己最獨特的姿態(tài)。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娘,這便是要入蜀了嗎?”

    謝笙睜開眼,瞧見自己姐姐今天穿著一身水碧色襦裙,頭發(fā)被梳成雙丫髻,上頭纏著和衣裳同色的發(fā)帶,雖然沒有繡什么花紋,卻綴著兩個銀鈴鐺,只要姐姐一動,鈴鐺聲就會響起來,清脆悅耳。

    “啊呀,弟弟醒了,”小女孩輕輕放下被她掀起的車簾一角,膝行兩步,來到了謝笙面前,戳了戳謝笙肉嘟嘟的臉,對謝笙笑道,“弟弟都瘦了好多了�!�

    胡說,謝笙在心底反駁道,今天早上借著親娘照鏡子的時候我還看了一眼呢,分明是臉上的軟肉長緊實了,這是健康!

    謝笙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出口的時候,也只能變成小兒無齒的啊啊聲。

    “弟弟又流口水了,羞羞羞!”

    “大姐兒,你又這么逗你弟弟,到時候他要是惱了不理你,可別來找我說和,”謝夫人李氏是李翰林嫡女,一向斯文,謝笙還沒見過親娘李氏發(fā)脾氣。

    李氏把裹在大紅色襁褓里的謝笙抱了起來,用手絹擦干凈了口水,才對大姐兒道:“瞧著應當是要入蜀了,聽說你爹駐隊附近有一個黑山谷,景色宜人,改日咱們安頓好了,再帶你去玩。”

    謝笙到底不是真小孩,對于流口水這件事情,還是有一定的羞恥心,就直接把臉藏在了李氏的懷里。不過很快他又轉(zhuǎn)了回來,艷福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何況這是親娘。

    “娘,她們都說,我們身為公侯府邸,是不用親自到蜀州來的,何況弟弟還這么小……她們說巴蜀瘴氣厲害,好多人到了這邊都沒再回去�!�

    “胡說,這樣的無稽之談,你也能信?”李氏在大姐兒面前表現(xiàn)得非常有自信。

    “可是弟弟還這么小……”大姐兒突然說了一句,“大哥都這么大了,祖母還說他年幼離不得京城。當初娘你身子不便,可劉氏沒病不也故意裝病帶著庶妹躲著的嗎�!�

    大姐兒在李氏嚴厲的目光中,聲音越來越低,終于閉口不言。

    見大姐兒低下頭,李氏才道:“她們不來,自是她們的事,你爹奉了皇命鎮(zhèn)守巴蜀,你我作為內(nèi)眷,就該做他最堅實的后盾。若不是當初有了你弟弟,當初你我合該與你爹一道來的。劉氏,不過是個妾,她自己領受不了這福分,便好生在府里呆著就是�!�

    見李氏的話給大姐兒帶去了不少信心,謝笙默默的把事情的真相給埋在了心底。

    當時李氏知道這事兒的時候,也是做了好幾個月的心理準備才下定決心等生下自己就來隨軍的。

    謝笙上輩子就是個勞累猝死的小醫(yī)生,剛到李氏肚子里的時候還緊張得很,不知道該怎么辦,最后被李氏天天念叨著到底要不要去蜀州給念叨疲了,已經(jīng)練就了在李氏的碎碎念中安然入眠的好能力。

    至于劉氏……李氏分明在離家前一秒,還投身在留下后手給劉氏添堵的第一戰(zhàn)線,現(xiàn)在倒是不把人當回事兒了?

    也是,畢竟相隔千里,劉氏就算是再受寵,也沒用,而且這回要是侯爺?shù)軒е患胰税舶卜(wěn)穩(wěn)的回京,劉氏肯定就要涼了。

    蜀州多山寨堡壘,謝笙這一路聽見動靜的都有不少,好在這些人知道是定邊侯的家眷之后,都自覺地離開了,等次數(shù)多了,就算護衛(wèi)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有動靜,也再沒人下來攔路,李氏一行人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進了蜀州城。

    看見大姐兒還想掀簾子看,李氏忙阻攔了。

    “先前那是荒郊野外的,沒人知道,你這會兒要是再瞧瞧看外頭,就是不莊重了�!�

    大姐嘟了嘟嘴,收回手,一心只等著快點到了地方,就能好好的看看外頭了。一連坐了好幾個月的馬車,可把她給憋壞了。剛進蜀道的時候還有山川河流可以欣賞,后來行到艱難處,娘就只許她掀開石壁那邊的窗簾了。

    相處了這么幾個月,謝笙也算了解這個姐姐許多了。其實趁著大姐兒睡著的時候,李氏悄悄地看過外頭,卻被窗外萬丈深淵的驚險嚇得再也不敢看。正是因此,李氏才不許大姐兒亂掀車簾子。

    其實要謝笙說,這個世界的蜀道還算好的,上輩子他曾見過的那些,哪里能過馬車,要想不自己走路,只能靠人力的滑竿,有些地方甚至還只能容一人側(cè)身通過,有時候一步不慎,就是粉身碎骨,那樣的蜀道,才真正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夫人,小姐,已經(jīng)到侯爺?shù)恼×耍顮斀袢赵谕饩毐�,得下晌才回�!?br />
    李氏聽見聲音,抱著謝笙,領著大姐兒一道下了馬車,在管家的帶領下進了大門。

    蜀州多山,即便是宅院,也是依山而建。白墻黛瓦,朱門高檻。才進了門,就瞧見一個刻著猛虎下山紋樣的石照壁,若是膽小的人猝不及防進門,只怕要被嚇的立即退出去的。

    李氏雖是清流出身,到底嫁進侯府多年,雖然心里一顫,面上卻沒半點不自在。轉(zhuǎn)過照壁,就瞧見一個不大的院子,房屋四合,中間的自然是正房。

    “侯爺知道夫人帶著小姐過來,特意置辦了這宅子,還叫在正房后頭修了一座小樓,是仿著蜀州特色的吊腳樓修建的�!�

    聽了管家的話,顧不得去梳洗,李氏就先去看了小樓,小樓和后圍墻中間有一片花圃,非常漂亮。

    李氏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又皺起了眉頭:“既然叫大姐兒在這邊住,后圍墻就合該修的再高一些才是。”

    “夫人大可放心,”那管家拱手道,“這道圍墻之后,便是萬丈深淵,料想也沒什么賊人有如此膽量�!�

    得,這房子絕了。謝笙一看李氏這神色就知道,親娘這是還沒適應,心里愁著呢。

    正如謝笙所料,李氏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侯爺這事情做的,為了防個賊,直接買了個懸崖邊上的宅子。估計是沒考慮過李氏這種平原長大的人的心情。

    李氏心里被壓抑許久的擔心也在此刻瘋狂滋生,在蜀州呆上兩年,大姐兒大了還好,兒子才這么點兒大,真能好好養(yǎng)活了?

    第2章

    侯爺

    夜已深,李氏靠在一個石青色半新引枕上,已經(jīng)陷入了熟睡,謝笙卻因為白天睡得太多,而精神抖擻。

    謝笙年紀尚小,又是剛剛?cè)胧�,李氏不放心謝笙單獨睡,就讓謝笙和自己呆在了一起。

    李氏強撐著不去床上,是為了等定邊侯謝寧回來。早晨出門前,謝寧還說下晌就回,如今已是深夜,還沒有動靜,大姐兒早被李氏勸著回去休息了,李氏因等得太久,又不能動針線,這才頭一點一點的睡了過去。

    謝笙見四下無人,就悄悄的把自己的手從裹得緊緊實實的襁褓里慢慢往外移,等終于成功了,謝笙也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去了大半。

    看著眼前跟雞爪子似的小手,再想想自己以前像白玉一樣保養(yǎng)得精細的讓人尖叫的手,謝笙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謝笙上輩子是父母的老來子,還沒等謝笙大學畢業(yè)呢,兩位老人就先后辭世。謝笙要說有什么遺憾,也就千辛萬苦的進了三甲醫(yī)院還沒輪轉(zhuǎn)完呢,就過勞猝死穿到了李氏的肚子里。

    不就是多倒了幾個心內(nèi)的夜班,在才下夜班的情況下去搭了個開顱手術(shù)的臺嗎。在醫(yī)院里,男醫(yī)生都不叫醫(yī)生,工作強度堪比畜生,謝笙也沒覺得這個強度超出自己平時太多啊,只能說他覺得自己穿的有點冤。

    謝笙裹著襁褓,頭抵著軟塌,艱難的學著蠶寶寶的樣子翻了個身,從躺著變成了趴著。果然,這個姿勢對于小孩子的身體來說可真是舒服。

    謝笙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口水再次滴了下來。謝笙愣了愣,閉緊嘴巴,往旁邊蠕動了一點,堅決不認那一灘不明液體是他的杰作。

    謝笙把自己翻成面對著門側(cè)臥的樣子,準備注意著自己那個說好下晌就回,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還不見人的侯爺?shù)稌r候回來,力求能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刷一下存在感。畢竟當初李氏帶著自己這個才剛剛滿月不久的小孩匆匆上路,不管不顧的跑到這個她一直擔心害怕著的蜀地,可不只是因為那個侯爺?shù)?br />
    謝笙把自己雞爪子一樣的手伸到面前,反復的重復著握拳再松開的動作,重復三遍之后,又開始做普通人再簡單不過的兩手交握的動作。

    要是有人瞧見謝笙的動作,估計也就以為謝笙在和自己玩呢,事實上,卻并非如此。作為一個西醫(yī),謝笙一直有意識的保持著自己雙手的靈巧性,畢竟他曾經(jīng)的目標是手術(shù)臺。雖然現(xiàn)在成了含著金湯匙的侯門公子,謝笙也還是更喜歡做一做這樣的小動作。

    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滾八爬,手的動作也是從粗到細。侯府雖然照顧的人多,可有時候也抑制了小孩子成長發(fā)育的必然規(guī)律。作為學過兒科的前西醫(yī)謝笙來說,他更愿意相信現(xiàn)代總結(jié)出來的科學理念。為什么有些動作被認為是不能跳過去的,這就是正常發(fā)展的一般規(guī)律,對于孩子的大腦、體格的發(fā)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侯爺,您回來了!”

    謝笙正覺得做得累了,突然聽到門外有細碎的聲音響起。

    “屋里的燈怎么亮著,是誰在里面?”

    “回侯爺?shù)脑挘欠蛉�。今早您才出門不久,夫人就到了,小人自作主張,先安排了夫人住下。因您早晨吩咐過下晌就會,夫人便說不必打擾您。只沒想到您今日回來遲了。夫人想等您回來,就帶著小公子在屋里玩,早先沒了動靜,想來是歇息了�!�

    那話音剛剛落下,正房的門就被直接推開了。聽過剛才對話的謝笙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肯定就是自己那個侯爺?shù)恕?br />
    謝笙沒事可干,條件反射的上下掃了謝侯爺兩眼,心里立刻默念道。大概一米八二左右,身材魁梧,營養(yǎng)中等。不錯,以后我的身高肯定不會矮了。神志清楚,神色疲憊,肯定是今天做事情很辛苦。面色紅潤,皮膚彈性尚可,膚色偏黑。想想自己和姐姐的膚色,估計這侯爺?shù)菚竦摹2粚�,一不小心又按以前寫大病歷的習慣看人了,這可要不得,古代可沒有西醫(yī)的大病歷規(guī)范用語。

    謝侯爺是知道自己夫人來了的,只是事先沒想到這剛出生不久的次子也被夫人一起帶了來。便在聽了下人的稟報之后,匆匆推開了房門。讓謝侯爺沒想到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那榻上包的紅彤彤的小孩子。那小子自個兒躺在那里,也不哭不鬧,一雙葡萄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讓謝侯爺?shù)囊活w心立刻軟了下來。

    “啊啊,”謝笙伸出右手,對著謝侯爺做了兩下伸手握拳的動作,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燦爛笑容。

    “笙兒?”聽見謝笙的聲音,先前沒被外頭說話聲吵醒的李氏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明明人還迷糊著,手就已經(jīng)習慣性的往旁邊伸去。

    因為謝笙剛剛翻了個身,李氏按照自己習慣的距離竟然沒有摸到襁褓,幾乎是一個激靈,李氏立刻就被嚇醒了,直到看見謝笙安安穩(wěn)穩(wěn)的躺在離自己方才所及之處約莫一掌的地方時,李氏這才松了口氣,發(fā)現(xiàn)了不對。

    “侯爺,您回來了!”李氏眼中迸發(fā)出驚喜,她立刻站了起來快走幾步,來到了謝侯爺身邊�?刹贿^多看了幾眼,李氏眼中就帶上了淚,“瘦了、黑了,侯爺您辛苦了�!�

    謝侯爺心里對李氏的關心十分受用,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這么嚴重,不過蜀中夏日確實要比京中更熱些,這兩日你來得巧,天氣不錯,過幾天熱了,你就去我在山谷的別院里住去,那里景色宜人、氣候合宜,最是養(yǎng)人了。”

    李氏見謝侯爺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睛不住的往謝笙身上看,忙側(cè)身讓開,對侯爺?shù)溃骸昂顮�,這就是咱們的笙兒。”

    “好好好,”謝侯爺笑得更是開懷,一把抓著謝笙襁褓上束帶的地方就把謝笙從榻上提了起來,而后抱在了懷里。

    謝笙對這個動作倒是沒什么感覺,反而覺得有些刺激,或者說,對于小孩子來說,這個稍微有些大大咧咧,飛高高一樣的動作,都是比較討小孩喜歡的。不過謝笙瞧見李氏被謝侯爺這樣毛躁的動作嚇得臉色都白了幾分,只是在這會兒的燭火下,看得不是太分明。為了不叫母親擔心,謝笙雙手做了幾下拍手的動作,笑得格外歡快。

    李氏見謝笙喜歡才放下心,轉(zhuǎn)而道:“侯爺還沒梳洗吧�!�

    李氏說完,就對著外頭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人捧了水上來。謝侯爺原本想要自己來的,被李氏搶了過去。

    “就讓我服侍侯爺一回,侯爺可不能嫌我毛手毛腳�!�

    “怎會,”謝侯爺又顛了顛在懷里抱著的謝笙問李氏,“我方才仿佛聽見你喊笙兒?是哪個笙?”

    李氏背著謝笙爺倆,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只能看見她如凝脂軟玉一般的手輕輕的洗著帕子,她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慢:“還能是哪個?正月之音,物生故謂之笙。娘說按著族譜,合該輪到這個字,也就不必再去另選旁的了�!�

    謝笙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謝侯爺臉色立刻就變了,只是這話是他老娘說出來的,他也不好反駁,只能在洗了一把臉后,一手抱著謝笙,一手拉著李氏道:“這些年,辛苦你了,等咱們笙兒長大,我定請名師為他擇一寓意上佳的字�!�

    “孝順婆母,撫育兒女,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怎么能說辛苦,為了侯爺,妾心甘情愿,”李氏臉上帶著幾分堅定和愛戀,在燭光下竟展現(xiàn)出驚心動魄的美感。

    謝笙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認,這還是他母親嗎?或許,只是因為他自個兒孤陋寡聞?

    不過謝笙也只是看了片刻,就收回了視線,這是自己的母親,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

    ===第2節(jié)===

    關于謝笙名字的這場官司,雖然難以接受,到底已成定局,沒什么可以辯駁的�?蓪е吕钍蟿倓偝隽嗽伦�,顧不得入蜀一路遙遠而顛簸的路途,也要帶著自己這個小嬰兒走的關鍵原因,是因為謝笙那個偏心眼的祖母做的太過,要是再不跑路,謝笙就要夭折在侯府里了。

    比起幾乎必死的侯府,路途雖遠,到底還有一線生機。

    “侯爺,我想請您答應一件事兒。”

    “你說,”或許是李氏的氣氛鋪墊的太好,謝侯爺不自主的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fā)。

    “咱們府里已經(jīng)有麒兒在,侯府后繼有人,我就想著,是不是讓咱們笙兒走科舉一途。倒也不為其他,讀書明理,也算是為我們府里留一條退路�!�

    燭火明明暗暗,照在李氏臉上。這話雖然說得好聽,在場之人卻都知道,這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好,蜀中有名師,等笙兒滿了三歲,我親去求他收笙兒為徒�!�

    第3章

    行難

    “小滿,小滿,你快看,對面山崖上的桃花開了,可真美啊,”兩年半的時間過去,大姐兒已經(jīng)滿了七歲。在這時候的人看來,七歲的大姐兒已經(jīng)不能再簡單的對待,甚至于在李氏的管教下,大姐兒已經(jīng)很少隨意的上街行走,出入之時都已經(jīng)戴上了面紗。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謝笙懶洋洋的躺在榻上,“對面山勢較高,桃花開的遲一些也正常�!�

    自剛到蜀州那夜,李氏說了老夫人為謝笙定下了樂器之名后,謝侯爺就在次日傳令下去,以謝笙出生的節(jié)氣小滿為謝笙的乳名。取的是“最好人生是小滿,花未全開月未圓”之意。故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稱呼謝笙的時候,就都改稱小滿,或是小滿少爺。

    “可惜少了寺廟,不過娘說過兩日帶我們?nèi)ズ谄煅拢犝f那邊的寺廟很是靈驗,”大姐兒眼中帶著幾分期待,“也不知道那邊的景色怎么樣。”

    謝笙一想到黑旗崖在一處高山頂上,就覺得有些頭疼,明明這邊半山腰就有一座寺廟,為什么非要跑那么遠�?蛇@話對著李氏,謝笙又說不出來。

    李氏之所以想要去名寺祭拜,無非不過是看著謝笙三歲生辰快要到了,想去寺里為他祈福,祈求為他尋找名師的過程順順利利的,不要有半點波折。只是整個謝家都清楚,想要謝笙尋訪名師的路沒有波折,實在困難。

    謝侯爺如今身為蜀州刺史,手握蜀州軍政大權(quán),卻也改變不了他出身勛貴之家的身份。蜀州為下州,蜀州刺史從四品,而定邊侯的爵位,卻是從三品。自古文人與勛貴之間就有些互相看輕的意思,想要為謝笙尋一書院容易,可要為他尋到一個能從一開始就指引他走上正確道路的名師,就實在是難了。

    京中勛貴眾多,不得帝王重用的更不在少數(shù)。勛貴想要扭轉(zhuǎn)家族敗落之像,手里沒有兵權(quán),就只能從文。可文武之間的鴻溝猶如天塹,再加上勛貴子弟出仕也用不著經(jīng)過科舉,只要皇帝樂意,就能叫他先從禁衛(wèi)做起,步入官場。多少勛貴浪費了數(shù)十年,也只是一場空。

    現(xiàn)在整個謝家也只能祈求,那些名士能看在謝笙外祖李翰林的面上,能給謝笙一個機會,不要把謝笙拒之門外。

    謝笙不說話,大姐兒也嘆了口氣,拿起一邊的絲線開始打絡子:“等我把手上這條打好,這一套基本上就齊了,等禮佛那日把它們供奉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取回來,給你用上,日后必能稱心如意。”

    大姐兒的小蔑蘿里用細棉布裹得整整齊齊的,都是她給謝笙打的如意結(jié)。謝侯爺和李氏這幾日的焦躁也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她。

    “我日后一定好好珍惜姐姐送我的絡子,也必定能夠稱心如意的,”謝笙心里酥酥麻麻的,一股子酸意涌上來,又被他壓了下去。在古代生長了快三年,要是再叫他回現(xiàn)代去,他也不愿意了,要是沒了他,誰能好好護著他的娘親、姐姐呢。

    謝笙對于名師原本沒什么太大的執(zhí)念,如今也改了想法。若走勛貴的路子,他終其一生都會在嫡兄的陰影之下,受他轄制,母親李氏年老之后也必須得在嫡兄手里討生活,甚至為了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對嫡兄笑臉相迎。想要不被侯府束縛,他就只能努力躋身進文人圈子。雖說文人一桿筆,比不得軍士拳頭硬,可太平年間,重文輕武,才是常態(tài)。

    謝笙文學造詣不高,到底有多年史學基礎在。自然能預見到謝侯爺如今有多受重用,日后定邊侯府的勢力就會被壓縮的有多嚴重,說到底不過是水滿則盈,一朝天子一朝臣。

    打定了主意走文人路,謝笙慢慢的也就更加理解,為什么謝侯和李氏一直致力于為他尋找名師。不為別的,只因能借名師的名氣,遮住謝笙背后太過顯眼的勛貴印記。

    “那是自然,”大姐兒顯出幾分得意,只轉(zhuǎn)瞬又改了話頭,對哄著謝笙道,“絡子本就是拿來用的,你可不許像以前一樣都藏起來。若不是偶然被娘發(fā)現(xiàn),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習慣。若是有用壞了的,就叫人和我說,我再給你重新做幾個更好的�!�

    謝笙面上赧然:“我這不是珍惜娘和姐姐你送的東西嗎,都是你們親手做的,若是壞了一件,我都會心疼的。”

    “你呀,”大姐兒搖了搖頭,心里卻像吃了蜜一樣甜,她又看了看崖邊桃花,“小滿你說,黑旗崖上既然有寺廟,會不會也有桃花?”

    “應該有吧,”謝笙沒有去過,自然也不知道。

    “是啊,應該是有的,”大姐兒喃喃道,“蜀地雖然偏遠,卻也不乏世家名士游歷,就算是寺廟,也多修建的風雅,自然是知道山寺桃花的句子的�!�

    大姐兒說完之后,自覺失言,立刻掩了口。但她又覺得謝笙年紀尚小,應當是沒有聽懂自己剛才的話的。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弟弟聰明得緊,心里有些發(fā)虛,就開口趕人:“娘方才派人來傳話,說今日做了酥酪,我要把這個絡子打完,你先過去陪她說話�!�

    謝笙明白大姐兒的意思,順從的開口:“那我先去尋娘了,姐姐你可得快些來,不然可都要被我吃完的�!�

    出了門,謝笙臉上仍帶著期待,心里則是沉甸甸的。

    名士、名師。分明他謝笙也不是什么寒門子弟,怎么就這么難尋到一個好老師呢。

    走到李氏屋外,謝笙眼尖的瞧見了平日里跟著謝侯爺?shù)男P正在外頭候著,緊接著里面就傳來了謝侯爺和李氏的說話聲。

    “侯爺,那李大儒……”李氏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藏不住的急切。

    “我今日帶了人再去拜訪,已是人去樓空,”謝侯爺嘆息道。

    “怎么會,”李氏的口氣轉(zhuǎn)瞬多了些許薄怒,“我今早才去山腰的寺里求了簽,上頭還寫著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句子,怎么就……”

    “莫要憂心,既然佛祖已經(jīng)給了提示,必然就有解決之法,不應在李大儒身上,也必定會在旁的人身上的�!�

    謝笙目光閃了閃,面對著那小廝有些憂心的目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走了進去:“爹,娘……”

    謝笙話還沒說完,外頭就起了喧嘩之聲:“侯爺,有加急文書送到!”

    第4章

    名師

    蜀州山勢險要,很多地方馬車難以行進,故而李氏在來了蜀州之后,就學會了騎馬,且騎術(shù)不錯。

    此次出門,只是謝家人的私人行程,謝侯爺便只安排了人暗中保護,由李氏帶著大姐兒,謝侯爺抱著謝笙,雙騎并行。

    謝笙坐在謝侯身前,眼里滿是好奇,這可是他第一回騎馬。

    因為出門的緣故,李氏并沒穿平日里的曲裾深衣,而是換了一身輕便的騎馬裝,只是戴了面紗。大姐兒和李氏相仿,也戴了面紗,不過身上穿的是和謝笙同款的月白色衣裳。因謝笙還沒進學,并不是儒衫的制式。

    “平日里大姐兒和小滿還從沒穿過這樣的顏色,如今看來,也不比那些清流之家的孩子差嘛,”謝侯爺?shù)哪樕蠞M是得意,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謝笙的視線更加溫和。

    李氏心知自己平日里在教導大姐兒和謝笙之時,并沒用侯府的教養(yǎng)方式,一直是按著李家的教法去做的。不然如今只怕大姐兒只會學些眉高眼低,經(jīng)濟算盤,哪里會擅長多少詩詞書畫呢。就連過幾日就要滿三歲的謝笙,如今也已會念三字經(jīng),知道拿筆在紙上涂抹了。

    這樣的話語,李氏自己知道就罷,在謝侯面前是從不提起的:“他們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總穿顏色清淺的衣裳,尤其大姐兒是女孩子,合該好好打扮才是,可不能移了性情�!�

    謝侯爺點頭應道:“夫人說得很是,咱們大姐兒就該身披綾羅綢緞,一生富貴榮華衣食無憂,不過若是大姐兒喜歡,夫人也不必拘束了她。”

    不等李氏開口,大姐兒就道:“謝謝爹爹,不過娘平日也寵著我的。只是規(guī)矩是一定要學的,女兒不想走到人家家里去做客的時候,叫人覺得女兒不知禮儀,墮了咱們侯府的聲名�!�

    謝笙聞言趕忙也開口道:“兒子也學了,不會出錯的�!�

    謝笙能夠感受到自己身后,謝侯大笑時胸腔震動的感覺,看來那封加急文書是一件大好事,讓謝侯連續(xù)這許多時日都保持著極好的心情。

    謝笙便拍手道:“爹爹笑了�!�

    謝侯逗謝笙道:“爹爹笑了,那是好還是不好呢�!�

    “自然是好的嗎”謝笙學著前次上街時一個童生家的小孩搖頭晃腦的模樣道,“前幾日爹爹愁眉不展,小滿和姐姐也擔心得很,這幾日爹爹笑了,肯定是好的。”

    謝侯一愣,和李氏對視一眼,單手夾著謝笙,俯身親了親謝笙的臉頰:“爹爹的好兒子,都曉得心疼爹爹了�!�

    “前幾日那是因為爹爹給你選好的老師有事情去了別處,這幾日開懷,卻是因著小滿你的老師就快到蜀州了,”謝侯說這話時,沒有多少語氣的起伏,可他臉上飛揚的神采,是半點做不得假的。

    當時因是加急文書,謝侯直接去了書房,所以這事兒連李氏都不知道,如今乍然聽聞這么一個好消息,李氏下意識的收緊了韁繩,讓馬停了下來,才急急問道:“侯爺,這可是真的?”

    見一家子都驚喜的看著自己,連著謝笙都別扭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謝侯摸了摸鼻子,直接把謝笙換成面對著他,倒坐在馬上的模樣。

    “府里人多口雜,這件事不宜太多人知道內(nèi)情,我便一直瞞了下來,”謝侯說完又對李氏道,“說來此事屆時還要夫人多多費心�!�

    見李氏面上奇怪,謝侯看了看四周光禿禿,沒什么山石樹木可以藏人的環(huán)境,才小聲道:“京中情況越發(fā)混亂,周尚書當年與皇上有師徒之誼,如今周尚書被太尉設計丟了官職,還判了流放,皇上便讓周尚書往蜀州來了。面上說是知道我為小滿尋一名師,特意送來,其實也是為了保全之意�!�

    “什么!”李氏失聲驚呼,“周伯伯他竟……這怎么可能!”

    謝侯點了點頭,見謝笙面上疑惑,也不把謝笙當做小孩,只揉碎了教導他:“周尚書是你外祖父的同窗,素來交好,乃當世大才。太尉大人是你祖母表兄�!�

    說起太尉之時,謝侯面上是顯而易見的冷淡:“皇上叫周尚書不去嶺南,而到蜀州,就是想要借著咱們與太尉的親緣,護住周尚書周全。小滿你要記著,等周爺爺來了,你定要好生尊重他。”

    “爹娘放心吧,我一定會對周爺爺好的!”

    謝侯不過短短兩句,就已經(jīng)聽得謝笙心驚。周尚書雖不曉得是主管哪一部的事務,總歸已經(jīng)是半步入閣的人物,如今就這樣說倒就倒了?尤其皇帝特意叫他流放蜀州,就是為了借謝侯復雜的身份護住他�?梢姶耸虏⒎浅鲇诨实郾拘�。再加上謝侯直言太尉設計,可見這已經(jīng)是朝野上下公開的秘密,卻無人敢于出頭,就連皇帝也不敢。

    “主弱臣強,可不是什么好事……”謝侯嘆息一聲,就要往前行去。

    謝笙拉了拉謝侯的衣裳,臉上盡是疑惑:“爹爹,皇上與蜀州相隔這許多路程,怎么就知道爹爹要為我尋老師的事情呢�!�

    乍然聽來,這不過是謝笙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可就是這一句,讓謝侯如同醍醐灌頂,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此事休要再提,”謝侯爺打定主意等周尚書到了,一定要對他更加禮遇才行,“夫人,說不得,此番來的不止有周尚書一個。若是可以,不如叫大姐兒與咱們同住,將后院的吊腳樓單獨分隔出來�!�

    謝侯和李氏商量著周尚書,甚至可能是周尚書一家的安置,謝笙卻沒半點想聽的欲望。他把臉埋在謝侯懷里,大腦一刻都不停歇。

    從周尚書這事兒上看,是皇帝無能為力,主弱臣強�?蓮幕实圻h在京城,就能知道謝侯為自己尋找名師,甚至還不被謝侯發(fā)現(xiàn)的情況來看,皇帝絕對沒有表面上表現(xiàn)的這么無害和弱勢。說不得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好在皇帝因為周尚書這事兒,愿意告訴謝侯,我就是在監(jiān)視你,現(xiàn)在你可以為我所用了。這是蜜糖還是毒藥,還有待考究。

    謝笙聽見似乎遠處有人聲傳來,探出頭瞇著眼看了看:“爹,那邊是誰,怎么這時候入了棧道?”

    第5章

    親緣

    兩岸山壁相對而立,其鑿如利劍劈成,幾不能容人落腳,卻從山巖夾縫之中,斜生出一樹桃花。

    “老爺您瞧,若是在京中,咱們?nèi)绾文芤姷竭@樣的桃花,往日你常嫌棄我愛桃花艷骨,焉知如今這樹不比百年蒼松?”說話的是一荊釵布裙的婦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背著布包,臉上帶著風霜,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寧靜,此時正真心為這一樹偶然所見的桃花心喜。

    被她稱為老爺?shù)娜吮人砹柯愿咭恍�,面帶長須,神色萎靡不振,此時他看著那樹桃花口中喃喃:“絕處桃花,可見定是天不絕你我�!�

    聽他這么一說,那婦人鼻子一酸,罵道:“只看個花,也值當你想到這么多?既然離了京中,你日后便安心只做個夫子便是。”

    卻原來這二人便是被流放蜀州的周尚書夫婦,因皇帝擔憂太尉會對二人痛下殺手,特意安排二人早早離京,再用暗衛(wèi)扮做二人模樣,才叫他們一路安穩(wěn)到了蜀州。也虧得如今春暖花開,他們可以日夜趕路,不必像謝笙、李氏當年一般,將將過了夏至便上路,每日里只有清早與傍晚時分才能上路,明明快馬不過半旬,卻叫李氏走了足足三月。

    周夫人勸慰丈夫道:“那定邊侯老夫人是太尉之妹,可茹娘卻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噬霞热唤心阄襾硎裰荩厝皇强吹枚ㄟ吅钆c他母親不是一路之人。”

    周尚書強撐著笑意點了點頭,牽住老妻的手。其實還有一點他不曾告訴夫人,當初他為了救還是皇子的皇上,傷了身子,以至于終身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又是個父母皆無,沒甚親族的孤寡之人此番出京之前,皇上便特意告知他,說李氏之子是個可造之材,日后當可為他夫妻二人養(yǎng)老送終。

    兩歲多的孩子,能看出什么來,話中深意不過是在養(yǎng)老送終上。周尚書心知,一切不過是因為謝侯身份特殊,可以在現(xiàn)在這個時間護住他與老妻,而李茹娘是老友親女,也是他與妻子看著長大的孩子,且妻子與李家還連過親。在這樣一個時候,也只得有李茹娘在的謝家有這個膽量和魄力愿意留下他和老妻。

    周尚書,現(xiàn)在應該叫周老爺子。他看著老妻的面容深深的嘆了口氣,讓李氏之子奉養(yǎng)之事還是先莫要告訴老妻,還是得他先考教那孩子一番,明悉了那孩子的脾氣秉性之后,才能再做考慮。

    “夫人說得是,”周老爺子打定了主意,連精氣神都好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那桃花,調(diào)侃老妻道,“不若日后,你我居所之旁盡皆種滿桃花如何?”

    “呸,你以為你是晉中武陵人嗎,”周夫人面上顯出些少女嬌俏,“若是我當真種了桃林,你就敢等桃子熟了都用來下酒,不解風雅。分明賦做得有模有樣,偏偏詩詞一道半點不通,全然匠氣,叫你去教茹娘的寶貝兒子,我還怕你教壞了他。”

    “那邊可是周伯伯,周伯母?”

    周氏夫妻正在互相打趣,冷不丁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棧道懸于絕壁之上,前后無人,周氏夫妻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直到李氏又重復了第二遍,兩人才注意到對面山崖頂上似乎有人在。

    “可是茹娘?”周夫人原以為要到了蜀州城中才能見到李氏,沒料想竟在此處棧道遇上,一時激動得手抖顫了起來。

    這頭李氏聽得那邊確認,當即落了淚,拉著謝侯的衣袖,哽咽了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侯、侯爺,咱們快過去。”

    謝侯見李氏突然哭了,被嚇得不輕,也顧不得兩個孩子就在一旁,直接把李氏摟進了懷里細聲安慰。

    謝笙在旁邊看著,眼珠子一轉(zhuǎn),對著那邊喊道:“周祖父周祖母好,我是小滿,我娘看見您們太高興了,正哭著呢,您們別擔心,我們馬上就過來接您們!”

    周夫人聽見謝笙這叫法心里又驚又喜,扭頭就和周老爺子道:“你瞧這孩子,多機靈。他叫小滿呢,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名字,楊氏那個老虔婆,就算是給咱們小滿定了笙歌之名又能如何,還不是壓不住咱們小滿的福氣。說什么族譜上排著的順序,誰信吶!”

    周老爺子見謝笙不過一句話,就把自家夫人的心給勾走了,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過她自己也不否認,聽見謝笙叫他周祖父,他心里也歡喜的很:“得了得了,你光顧著和我說話,倒把小滿給晾在一邊了,茹娘也是……哎,都是好孩子�!�

    ===第3節(jié)===

    “好好好,周祖母和你周祖父都等著,小滿不急,先勸勸你娘,這都馬上要見著了,還哭什么,”周夫人說著說著,心頭觸動,也落了淚,偏偏嘴上硬撐著,全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也泄了哭腔。

    “娘,你快別哭了,咱們上馬快去接周祖父周祖母他們吧,”謝笙說完又小大人似的喊道,“周祖母我已經(jīng)勸了我娘啦,你也不許哭,你們再往前走一段,有個歇腳的石臺,請在那里等等我們,我們就來!”

    李氏見自己兒子安排的頭頭是道,還知道叫兩位長者在合適歇息的地方等他們,不由笑了起來。

    “可算是收住了,”謝侯松了口氣,“還不快說上兩句,咱們這邊過去,可不近呢�!�

    大山里頭就是這樣,明明從這邊山上能把那邊的事情看得清楚,甚至連人臉上的毛發(fā)都沒半點模糊,可要真的走起來,那是可能會走一天一夜才有可能會合的。故而李氏聽了這話,也不含糊,當即同周氏夫婦說了,而后這邊一行人上了馬,走小路往那邊棧道趕去。

    在過去的路上,大姐兒還在同謝笙道:“周爺爺他們對我們極好,小滿等你過會兒見過了他們就知道了,可惜我只有在外祖父家中才可能見到他們�!�

    謝笙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一張嘴就灌了一肚子的風。謝侯見了忙制止了他:“當心回去肚子疼�!�

    李氏也對大姐兒道:“等今兒回去,大姐兒就住爹娘旁邊的西廂房,小竹樓就給周祖父周祖母住好不好?”

    大姐兒帶著面紗,沒那么怕風,便點了點頭,直接應了下來。

    方才謝笙喊周祖父周祖母這樣的話,在李氏看來,是出于小孩子的童言。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氏已然起了叫自己這兩個孩子改口的意思。周家和李家關系好,一部分是因為周老爺子和李翰林是同窗,更因為周老夫人曾認過李氏的祖母做干親,當可叫一聲大李氏。不過這門親戚自打認了下來,也從來只在李家內(nèi)部提到,從不拿到外頭說嘴,也就沒幾個人知道。

    李氏看了在自己前頭的謝侯一眼,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到底還是說了這事兒。

    謝侯爺聽罷雖然驚訝,倒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是道:“虧得我生在了勛貴人家,若叫我同住在夫人家,我是難以想到這許多的�!�

    謝侯爺雖是個粗人,卻也粗中有細,這不過是他的自謙之詞。李氏并沒在意,只道:“過會兒見了姑姑姑父,侯爺當如何?”

    不等謝侯回答,李氏便對大姐兒和謝笙道:“可不能再叫周祖父周祖母,得稱呼姑祖父、姑祖母�!�

    謝笙二人聽了這話,默默點頭,畢竟方才李氏的解釋,他們也都聽明白了。只是這樣復雜而又隱晦的關系,叫謝笙都不由咂舌,從他學到的各家家譜看,勛貴之家聯(lián)絡有親,已經(jīng)是十分雜亂。可到了文人之家,這樣的關系就更加復雜。姻親還只是普通,干親、同窗、同年,又是另一筆財富。

    謝笙原本于人情世故上并不通達,跟在李氏身邊兩年,也長進了不少�?伤缃駞s覺得,他還有的學。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謝侯主管蜀州軍政大事,早對蜀州地圖爛熟于心,領著李氏一路沿著小路穿行,原本要半日才能到的距離,被他縮短到了一個時辰。

    方才是隔著江水峭壁,現(xiàn)在才是真正面對面的說上了話。還不等周氏夫婦開口,李氏和謝侯就帶著兩個孩子跪倒在兩人面前:“見過姑姑姑父�!�

    周氏夫婦一怔,周老爺子忍不住道:“茹娘,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可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不能胡說的�!�

    謝侯知道,這不過是周老爺子防著自己罷了,當下便道:“姑父不必憂慮,您們是夫人的長輩,便是我的長輩,在這蜀州地界上,我奉養(yǎng)自己長輩,是再沒人能夠挑理的。而且其中內(nèi)情夫人也已經(jīng)都告訴我了,您們?nèi)羰且驗槲也徽J茹娘這個侄女兒,她可是要傷心的�!�

    周夫人大李氏見周老爺子猶猶豫豫,其實心里已經(jīng)應了的模樣,索性也不理會他,只自己道:“好了好了,你們姑父就是喜歡多思多想,不過往往都是智者千慮,只有一得,隨他去吧。大姐兒快來,咱們可好久沒見了。這個就是小滿?真是個俊小子。”

    周老爺子見老妻已然只顧著幾個孩子,只能嘆了口氣,認下這個侄女婿,不過他還是道:“等回去了,咱們再好生談一談�!�

    謝侯見周老爺子面上冷淡,又說著這樣的話,不由想起幼時師者,即便如今貴為一方刺史,想起周尚書在朝之時的功績,也不禁頭皮發(fā)麻背生寒意,不曉得周老爺子會談些什么,又或者說是自己要如何才能叫他滿意。

    謝侯看了一旁的謝笙一眼,心道:姑母這樣喜歡大姐兒和小滿,想必姑父也會喜歡,不如到時候就叫小滿陪著一道好了。

    第6章

    煩憂

    因為只有兩匹馬,周氏夫婦共乘一騎,李氏帶著大姐兒一騎。李氏本來還要帶著謝笙,謝侯卻直接把謝笙馱在了自己肩上騎大馬。

    謝笙抱著謝侯的臉,眼中滿是興奮,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李氏看出謝侯一方面是真心疼愛謝笙,一方面也是見姑姑姑父疼愛孩子,便想掙個表現(xiàn),便也沒再多說。一行人慢慢走著,直到傍晚時分才堪堪看到了謝家平日所居的宅院。

    “沒想到蜀地的夕陽竟然也這樣美,”周老爺子感嘆道,“若是再有一場小雨,竟能合得上‘夕陽薰細草,江色映疏簾’的詩情了。”

    謝笙聽著周老爺子的感嘆,突然慶幸自己年紀尚小,能讀三字經(jīng),知道人間四月芳菲盡的名句,就能算得上神童。要說夕陽,他腦子里唯一能立刻反應過來的,也只有一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謝笙見李氏臉上也是一片贊許,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了看自己爹爹。不用怕,還是親生的。親爹臉上還是笑著的,眼睛里卻是一片茫然,早不知道神游何方去了。

    “小滿坐好別動,”謝侯輕輕拍了拍謝笙,心里卻恨不得謝笙動靜再大些,剛剛他已經(jīng)看到了周老爺子看過來的眼神了。謝侯軍功起家,認得最多字的就是兵書,現(xiàn)在做了刺史,也能知道些仕途經(jīng)濟,再加上手底下也有好幾個靠譜的門客,倒也平安無事�?芍芾蠣斪颖緛砭陀写蟛�,如今又有親戚關系,他要是問上一句,謝侯難道還能不答?

    就在謝侯身體都快僵了的時候,周老爺子面無表情的從謝侯臉上移過,如變臉一樣掛上了笑容:“小滿覺得這夕陽好看嗎?”

    “好看啊,”謝笙仗著自己是個小孩,毫不遲疑的答道,“不過姑祖父,這個夕陽還不算好的,等到明早,太陽才升起不久,掛在樹梢上,跟翻砂的咸鴨蛋黃一樣,紅彤彤的,瞧著離我們近的很。那比這個夕陽還好看呢�!�

    “咱們小滿還知道朝陽像是咸鴨蛋黃的顏色,可真聰明,”周夫人臉上滿是驚喜,“那明兒早晨可一定要早起看看了�!�

    “他小小年紀,也就喜歡吃了,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李氏面上顯出幾分無奈,卻沒半點責怪的意思,而后又對周夫人道,“姑姑好好休息就是,雖說是朝陽,可要見著小滿說的景致,怎么也得辰時了�!�

    周老爺子原本還聽得點頭,可見周夫人一直夸著謝笙,不由道:“小滿說得好,還知道用自己平日里喜歡的東西做類比了。不過像有些話,你能對家里人這樣說,長大了對著別人,卻要換一種說法,到時候?qū)W‘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時,我再細細教你�!�

    周老爺子這話,便是將謝侯一直不敢問的教導問題,擺到了明面上來,謝侯李氏心里都激動得很。唯有大李氏有所察覺。

    一個小孩子,學‘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就算能理解,可那樣的句子,翻遍詩史,也是屈指可數(shù),真當是誰都能寫得出來的?

    在沒人看到的隱蔽處,周夫人直接掐著周老爺子腰上的軟肉,擰了一圈,才笑著放了手。末了,周夫人還拆臺道:“小滿你同你姑祖父學學詩詞鑒賞也就罷了,若是寫詩,可千萬別學了他去。”

    對于周夫人的話謝侯尚且迷惑,李氏面紗下的嘴角卻已經(jīng)忍不住勾了起來。周老爺子不會寫詩,在文人里是出了名的,可他的書畫和賦寫得好,也是出了名的,倒也能補足一些他作為名士在詩詞上的不足了。

    周老爺子方才被恨恨擰了一下,痛的一個激靈,此刻是老妻說什么都不反駁了。不過讓周氏夫婦沒想到的是,周老爺子自個兒詩詞不佳也就算了,還真帶得謝笙于詩詞一道只能勉強過關,卻是后話。

    謝笙從謝侯肩上下來,忙拉了拉謝侯的手:“爹爹你累不累,小滿給你捶捶�!�

    “不累不累,小滿你太輕了,平日里吃的倒也不少,怎么就是不長呢,”謝侯捏了捏謝笙的小臉,就去扶周老爺子,“姑姑姑父慢點�!�

    “侯爺和夫人回來了,”門房聽見熟悉的聲音,就趕忙過來開門,等瞧見周氏夫婦,臉上難免露出些驚訝的神色。主家說是去廟里拜菩薩,卻帶回來兩位老人,卻不曉得是怎么回事。

    謝侯掃了那門房一眼,便道:“還不快去叫管家準備一下,就說是我親家姑姑姑父到了。”

    那門房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親戚啊,臉上笑容更盛,對待周氏夫婦的態(tài)度也更加熱忱:“親家姑老爺、姑太太好,我是門房上的小六子,您二位日后有什么想買的東西,盡管吩咐我�!�

    小六子說完,看了一眼謝侯,就一溜煙兒跑去尋管家了,這可是夫人的娘家人,怠慢不得的。小六子這邊進門去,很快就出來一個小廝接手了馬匹。

    謝侯親自領著周氏夫婦進門:“這是我平日的練武場,正對著的是正房。正房連著東西兩廂,下人們在墻根下另有一排屋子。今日還請姑姑姑父先在西廂房住下,明日便叫人把后進的竹樓重新收拾停當,再請姑姑姑父入住�!�

    李氏也道:“侯爺先前收到書信,以為姑姑姑父還要過上半旬才到,便沒同我說,若不是今日湊巧遇見了,只怕他也不說的。沒有提前收拾好,還請姑姑姑父不要見怪�!�

    “這事兒連我和你姑父都沒有想到,怎么還會怪你們呢,”周夫人道,“莫不是長大了,茹娘你就和我們生疏了?”

    李氏自然不會承認這點,幾人又行了幾步,就進了正房,李氏親自捧了茶水給周氏夫婦。

    “此處宅院是當初臨時置辦的,算不得好,周遭沒多少遮擋,夏日炎熱。等過了端午,咱們搬到黑山谷中的宅子去,那里山林茂密,又有溪流潺潺,即便是夏日正午,也要穿兩件單衣,實是避暑的好去處,往年我們每到那時節(jié)都過去的,”謝侯說完,又吩咐管家趕緊把屋子收拾好了,再親自送了周氏夫婦過去梳洗。

    李氏帶著兩個孩子在屋里,心里盤算了一陣,對孩子們道:“原說叫大姐兒住西廂房,如今姑姑姑父已經(jīng)住下,便不好再提前收拾。大姐兒你就住到東廂房吧。小滿將要三歲,卻也還不大,就從東廂房移到正房的耳房中。到時候姑父白日里教導了你課業(yè),晚上回來,我也能監(jiān)督你幾分。”

    說到讀書,李氏臉色不免更加嚴肅了,她婆娑著謝笙的發(fā)頂?shù)溃骸安皇菫槟锊恍奶勰�,你爹爹已�?jīng)在蜀州任了三年,便是連任,難道還能到天荒地老了去?咱們總要回京的�!�

    話到此處,李氏便沒再說,只是又勉勵了謝笙幾句。謝笙不能說自己生而知之,從沒出生就開始記事了,便只能做懵懂姿態(tài)。倒是大姐兒臉上顯出些行跡,被李氏多看了兩眼,也才收了。只是李氏心里也開始盤算,等謝笙進學之后,是不是該將侯府的事情也講給他聽了,免得他以為這世上,家里人就只得父親母親和姐姐,一家子和睦友愛,再無煩惱。

    李氏長嘆了一口氣,心中一時難以決定,只看著燈火出神,仿佛透過燈火,就回到了那座叫人窒息得忍不住逃離的侯門府邸,她也就成了那個無堅不摧的侯夫人。她微微握拳,眉目中透出少有的銳利。

    第7章

    野心

    “都說是‘大滿小滿江河滿’,今日這雨下來,今年的收成是不必擔心了,”周老爺子捻著胡須,微微點頭。他這兩日不必奔波勞苦,也不必憂心前路,又有謝笙和大姐兒在側(cè),每日都精神飽滿,與那日初見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今日正是小滿節(jié)氣,周老爺子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錦衣,顯得格外儒雅莊重。他看了一眼身邊特意帶著謝笙過來的謝候,臉上顯出幾分無奈:“我叫你過來,你怎么把小滿也給帶上了?他才三歲�!�

    謝候可不會說他是因為怵周老爺子這樣的師者,怕自己說錯了什么,故而特意帶了小滿過來,好叫周老爺子心情好一些。

    “無妨,我三歲時就被我爹帶著學習拳腳兵法了,小滿比我聰明,叫他多聽聽也無妨,便是此時聽不明白,記在心里就是�!�

    聽了這樣的解釋,周老爺子勉強覺得還說得過去,才同意了。一行人進了屋里,謝笙被周老爺子叫到自己身邊坐下。

    其實在來之前,謝笙并不知道這兩人要談什么,那時正被自己母親和周夫人拉著換衣裳。

    今日是小滿節(jié)氣,又是他的生辰,周老爺子還預備在這一日為他開蒙,故而半點不能馬虎。而周夫人和李氏還預備著想給謝笙每過一件大事就換一套衣服,嚇得謝笙在看見謝侯之后,就拉著不肯放手。對于謝侯說帶他去和周老爺子說話的事情,也自然是忙不迭的應了。

    “小滿且乖乖聽著,若是懂了便藏在心里,不懂也留著以后慢慢再明白,可記得了?”周老爺子這話,就是叫謝笙不管今天聽到了什么東西,都好好的記在心底,千萬別說出去叫外人知道了。

    “姑祖父放心,小滿一定記得,就算是娘問也不說,”謝笙用自己的兩只手交疊著堵住自己的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著,讓謝侯和周老爺子都看得手癢,到底是忍住了,將話題轉(zhuǎn)到正事上來。

    “太尉是你母親的表兄弟,雖然我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你的意思,但你不親口說出來,我也是不能信你的�!�

    “姑父放心,太尉雖然是我親眷,可我到底是謝家的家主,絕不會賠上謝家滿門去跟著他的,古往今來,有幾個權(quán)傾朝野的大臣能得善終的?何況當年我還是皇上身邊的伴讀,”謝侯面上露出些悲傷,“可到底忠孝難以兩全,我娘以死相逼,叫我不得不謀了這外放的官職,是我愧對皇上,若皇上有需要,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不必,”周老爺子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說這些虛的,我知道,你其實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心里自然是有一桿秤的。我只問你,看如今朝局,你覺得太尉和皇上之間如何?”

    謝侯慣常在家人面前展現(xiàn)的溫柔漸漸褪去,儼然又是謝笙初到蜀州那日,第一眼所看到的那個氣勢非凡,英武驍勇的定邊侯。

    “姑父快人快語,我也就直說了。方才我說我不看好太尉,全是出自本心,”謝侯道,“太尉把持朝政多年,羽翼豐滿,我當年就是因為不滿他對皇上的態(tài)度,才從邊城將領成了如今的蜀州刺史。至今已經(jīng)三個年頭�!�

    “那你就不擔心?”周老爺子突然變得銳利無比,面上神色就像是一把刀,能夠刺破人心。

    謝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平日的謝侯對家人極盡溫柔,遇到周老爺子總像是老鼠見了貓,能躲就躲。而周老爺子也一向是懶洋洋的,總像是睡不夠一樣,在面對周夫人的時候,是個絕對的妻管嚴,對他和大姐兒這兩個小孩子,也是再慈愛不過的長輩,從來就沒有什么氣勢外放的事情發(fā)生。

    可今日,謝笙卻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們,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定北侯、周尚書。他們嘴里還喊著姑父賢侄,事實上根本就是兩個老政客你來我往。

    感受到這幾乎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謝笙反而覺得渾身血脈沸騰,男人心底都有一顆為官做宰的夢。如果說之前謝笙所有的學習,都是自己無所謂,只想為了以后能夠照顧親娘姐姐,那么這就是第一次,謝笙打從心底里想要好好的學一些東西,為自己所用。

    一想到未來,他也能像周老爺子和謝侯這樣,身居高位,言語之間布滿劍影刀光,雖未身動,卻比身動更加引人注意。讓人只在旁邊看著,就能讓人感受到十足的魅力,完全不能移開眼睛。那該是多讓人覺得驕傲的事情。

    謝笙的心里漸漸染上了一種名為野心的情緒,因為怕被那兩位看見,謝笙微微偏頭,看向旁邊,努力的壓抑著自己心里激蕩的情緒,和他已經(jīng)不自覺想要動起來的手指。當初憑著這樣的野心,他一步步從小醫(yī)生走到了三甲醫(yī)院,成為了重點培養(yǎng)對象。如今,他能憑著這樣的野心走多遠,謝笙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會走的比之前預想到的更高,更遠。

    之后兩人的話語在謝笙耳中漸漸模糊,他似乎聽到了心里,又好像什么也沒有聽到。謝笙看著窗外慢慢瞇起了眼睛,那邊廊柱的影子,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謝笙猛地拉了一下身邊周老爺子的衣袖。

    “小滿?”

    周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謝侯已經(jīng)警覺地站了起來看向謝笙一直看著的方向。

    “誰在那邊!”謝侯喊出聲的同時,就快速的翻窗而出。那邊廊下也果然有個影子跑了出去,那人穿著一件藍色衣裳,正是謝家下人平日所用。

    偷聽主家談話,向來是謝家大忌,到底是誰,甘愿冒著謝家最大的忌諱,也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第8章

    拜師

    “小滿,你方才是如何發(fā)現(xiàn)廊下有人的?”周老爺子起身,帶著謝笙慢慢悠悠的從屋子里出來。

    此時李氏和周夫人也已經(jīng)聽見外頭響動,帶著大姐兒站在了門口。三人面上皆是一般嚴肅,看見周老爺子和謝笙無事,都暗暗松了口氣。

    “夫人,前后院門高墻都已經(jīng)叫人守住了,”說話的是謝家的管家,他往日里都是一個整日笑著,不敢謝笙說什么都會應下,稍稍有些跛腳的中年男人。而此刻他的臉上已然收起了笑容,眼眸中滿是堅定和銳利,他站在原地,挺拔如青松。

    “有勞管家,”李氏點了點頭,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下人,冷聲道,“除非侯爺親自下令,否則這家里,不許飛出去一只蚊子,可聽明白了?”

    “是!”眾人應下之后,不等李氏吩咐,就自覺的再次散開。整個謝宅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這時候周老爺子才帶著謝笙來到了李氏身邊,周老爺子對李氏笑道:“當年的小丫頭也長大咯!”

    “姑父,”李氏有些不好意思,親自把謝笙抱了起來。

    這時候周夫人才問周老爺子,“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第4節(jié)===

    “方才我們正在說話,小滿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周老爺子含笑看了一眼謝笙才繼續(xù)說道,“我還沒有明白小滿的意思,謝侯就已經(jīng)追了出去�!�

    “是我們小滿發(fā)現(xiàn)的?”周夫人臉上滿是贊嘆和驚訝。

    “弟弟真厲害!”大姐兒也笑了起來。

    謝笙被李氏摸了摸頭發(fā),把頭埋進李氏肩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爹爹以前就喜歡和我玩這樣的游戲,叫人躲在角落里,讓我去尋,我方才見廊下的影子和平時不大一樣,就……”

    李氏也點頭道:“小滿從小就對這些比較敏銳,侯爺就特意用這樣的方式和他玩鬧。”

    謝笙聽了這話,只覺得自己心里苦。這哪里是比較敏銳,不過是他不是真小孩,有時候難免用大人的視角去注意問題,不會被親爹輕易騙到。不過如今是真的被訓出了成效也是真的,這躲貓貓玩到這個地步,算不算大成了?

    幾人又說了幾句,才收住了。就聽見一陣嘩啦啦的撲翅聲。

    幾只灰色的信鴿沖天而起,不過才剛剛飛上天空,只比屋檐高了一點,就立刻被幾支竹箭射中,掉了下來。

    “呀!”大姐兒驚呼一聲,“還有一只!”

    “不用擔心,跑不了,”謝侯踏著雨大步走了過來,揉亂了大姐兒精心梳好的頭發(fā),才把謝笙抱到了自己懷里。

    “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周老爺子有些不滿謝侯此刻的態(tài)度。

    謝侯笑笑,拿出了一個竹哨給謝笙:“小滿,吹吹看�!�

    謝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半點花紋的竹哨啊。不過畢竟是親爹給的,謝笙不敢看輕,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吹響了竹哨。

    竹哨聲剛剛落下,謝宅后的深淵響起了一聲尖銳的鷹啼。

    謝笙身體稍稍向后傾,看向天空。有雨絲打在他臉上,也不能阻擋他的興致。

    一只金雕沖天而起,毫不費力的抓走了那只漏網(wǎng)之鴿,而后消失在謝笙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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