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時候若是你和謝麒起了齷齪,那些個老親可有哪一個會幫著你?”
謝笙和二郎對視一眼,對于云哲的說法都有些不敢茍同。
或許從表面上看來,云哲非常為謝笙著想,可是換個身份,云哲在面對自己的弟弟時,可不是這樣大度。即便是面對著自己同母所出的親兄弟,云哲也半是提防半是拉攏。他自己尚且做不到這樣,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謝麒呢?
“無妨,”謝笙道,“我走的是清流的路子,又不是勛貴的路子,沒必要非要和我大哥爭搶這些東西�!�
云哲搖了搖頭,覺得謝笙太笨了,還想再說什么,可謝笙卻沒有那個耐心繼續(xù)聽他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二郎面前,假裝和二郎小聲說起什么,讓云哲再也說不出底下的話。
云哲覺得謝笙不識好人心,謝笙則認為云哲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何況他還沒想明白云哲為什么突然會表現(xiàn)得這么關心自己呢。
二郎看了有些煩悶的自己坐到一邊的云哲,有些想笑。他對謝笙悄悄問:“你昨兒和他可說什么了?怎么今日就盯上你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謝笙道,“平日也沒見他和我‘掏心掏肺’的說話�!�
五皇子就在謝笙后桌,自然聽見了他們的話。在這個課室里,也就云哲坐的遠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五皇子也小聲道,“小滿,他還不住看你呢�!�
謝笙聽見五皇子提醒,抬頭看去,果然瞧見了云哲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笙心思一轉,便問道:“云伴讀可是還有什么話要同我說?”
云哲見謝笙終于問他,也松了口氣。他道:“我妹妹昨兒回去之后說昨日多虧貴府大小姐的照顧,若是可以,想改日再請貴府大小姐去家中做客�!�
謝笙沒想到,云哲說了這么多,就只是為了這一句。便道:“云小姐太客氣了,我姐姐昨日作為東道,照顧云姑娘自是理所應當�!�
云哲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出后頭的話。而這會兒不說,接下來的一整日,他們也就都沒了繼續(xù)交談的時機。
云哲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謝笙自然不擔心他對自己姐姐會有什么想法。何況姐姐才剛進京不久,當年的小姐妹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還能有多少情分都不知道,若是云小姐果真和大姐能合得來,謝笙只會高興。
不過女兒家的交往,也值得云哲特意拿出來說上一回?
===第61節(jié)===
謝笙依舊有些不大能夠理解云哲的想法,不過也無所謂,只聽見這些面上的東西,也就足夠,云哲要是不想再細說,謝笙就只當自己不知道便是。
等到這日下學離開,云哲站在原地,想等謝笙同行。哪知道二郎拉住了謝笙:“小滿,我有事要同你說�!�
謝笙自然留了下來,云哲無法,只得離去。
和云哲錯身來一人,正是小吳子。
小吳子送上來一張紙條,二郎看完之后,便直接燒掉,而后仔細將謝笙端詳了好幾遍。
“這么看著我做什么,”謝笙被二郎看得有些不自在,“若是沒事,我便先回了。”
二郎突然笑出聲來,朝著謝笙擺了擺手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小滿你的確生得好,也難怪那些姑娘見了你,一個個的,都動了心思。”
見謝笙不明白,二郎便將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云哲話說一半,我有些奇怪,就叫小吳子去查了查,哪知道還沒出宮門呢,就瞧見云小姐等在云哲的馬車上,”二郎故意停下,“你猜猜,這位云小姐是為什么會在此處?”
謝笙心里有了一個近乎荒唐的猜測,看向二郎的視線也有些不可思議。
二郎笑瞇瞇的點了點頭:“正如你所想的,云小姐不是也十三了嗎,比你還大一歲呢�!�
“罷了,此時以后再不必提,”謝笙忙制止了二郎繼續(xù)說下去,不管云小姐是什么心思,謝笙和她都不會有任何結果。不為別的,只因為云小姐出身勛貴。更因為云家和謝家太過相似。
云家和謝家走了一樣的路,支持了一樣的人,早晚兩家之間會為了一些資源而爭起來,何必強求。
“我覺得云哲還是別理會我的好,”謝笙道,“消受不起�!�
二郎聞言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又故意提起:“這幾日高三娘幾乎是日日進宮,雖然是在高貴妃身邊,可小吳子卻說時常覺得有人打探的意思,小滿你說,他們到底打探些什么呢�!�
“左右和我沒什么關系,”謝笙面上顯出些無奈,“你若只說這些,我便先走了啊�!�
“小滿你還真是不解風情,也不知道那些個小姐都喜歡你什么,”二郎也不過知道這事兒之后,故意打趣謝笙幾句。見謝笙的確不為所動,便也不再提起。
“說起高家,打從那日高太尉向我父皇薦了謝侯爺做吏部尚書之后,高家果然不爭不搶,再不理會吏部尚書之位。”
謝笙聽見二郎說起正事,面上也嚴肅許多,尤其這件事情還和親爹有關。
“若非是皇上信任我爹,如今見了高家舉動,只怕我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即便是在二郎面前,謝笙也沒提起那日自己在李翰林書房之中的猜測。
“你放心,高家越是這樣急于將事情往謝侯爺身上推,反而越顯得他們另有圖謀�!�
二郎道:“他們只以為謝侯爺在蜀州呆了十二年,必定和父皇感情生疏,只要他們稍加挑撥,便能成事,卻肯定不曉得,我父皇對謝侯爺信任,更勝過這京城和蜀州的距離�!�
“我父皇已經(jīng)決定今日下旨,升云侍郎為尚書。云侍郎做了那么多年上州刺史,回京之后也一直在吏部做事,論到對吏部熟悉,誰也比不過他去�!�
“只是高家那頭的真正意圖還不曾顯露,我父皇難免就有些束手束腳,不能立時下旨,叫謝侯爺補缺�!�
謝笙對此不以為意,只道:“皇上信任我爹,我爹自然也信皇上�!�
二郎點了點頭,又低聲道:“其實我猜著,高家如此捧著謝侯爺,說不得是志在兵部。不然,又能有什么理由來猜測,高家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這樣令人費解之事呢�!�
謝笙心里贊同,面上卻像是在仔細思考:“可高太尉已是太尉,比起兵部,難道不是吏部對他更有用處?”
“這也正是我之前沒能想明白的地方,”二郎喃喃道,“高太尉在一日,這兵部不管是誰做主,總是越不過他去,即便如今高太尉在兵部的實權已經(jīng)剩不太多,到底還是能否決兵部的一些提議,更不要說兵部里也有不少是高太尉嫡系。除非……”
“除非高太尉覺得自己老了,”謝笙適時插嘴。就好像是自己順著二郎的話往下,突然靈光一閃。
二郎看向謝笙,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是了,可不就是這樣嗎,”二郎激動得抱了小滿一下,“若非小滿你想到這個,我倒還真忘了,高太尉的年紀,比起李翰林還要大上不少。過會兒我就回去告訴我母親去�!�
謝笙猶豫了一下,面上露出些慚愧:“二郎。也怪我一時忘了將這事告訴你�!�
“上回咱們遇見高太尉,我便注意到高太尉雖依舊精神矍鑠,可他在上了馬車之后,便有些松了勁兒。只是我那日忘了告訴你,若不是你今日提起,只怕我也要忘個干凈的�!�
謝笙得了謝侯時常提醒,十分注意自己在二郎面前的表現(xiàn)。他會讓二郎知道自己會玩,也會讓二郎知道自己好讀書�?伤麡O少和二郎談政治,更不會像云哲一樣,在這方面有極強的表現(xiàn)欲。
二郎聽了謝笙的話,再也坐不住,謝笙便及時作別,有些話點到即止便是,多說多錯,再多就過頭了。
二郎領著小吳子一路,直接去了朱王妃的住處。
瞧見二郎來了,朱王妃也不理會自己才調(diào)制到一半的香,直接凈了手:“可算是過來了,方才不是派人來說留了小滿下來,怎么不見?”
“小滿先家去了,”二郎叫屋子里的下人都下去,和朱王妃說了自己方才的猜想,和謝笙突然補充的那些話。
“娘,若是高太尉果真老了,咱們是不是就……”
“依舊要等,”朱王妃面上神色不變,對二郎道,“娘知道你心里也著急,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為你大哥報仇雖然重要,可這么多年咱們都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片刻�!�
“其實娘私心里倒想著,高太尉若是能多活兩年最好不過�!�
“為什么?”二郎有些想不通。
“傻孩子,”朱王妃為二郎理了理耳邊的碎發(fā),這才輕聲道,“只要有高太尉在一日,你父皇和太子之間的問題就會越堆越深,直到有那么一日,終將會爆發(fā)出來�!�
“高太尉為什么會想要放棄吏部,而轉向兵部,不就是因為兵部,才有軍權嗎。”
“高太尉漸漸老了,太子漸漸長成,若是高太尉臨死之前,不愿意見著自己身死之后,高家敗落,手上又握有軍權,你猜,那時候他會做什么?”
“扶太子上位�!睅缀醪挥盟伎迹删湍艽鸪鰜�。
朱王妃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可為什么不趁現(xiàn)在高太尉還沒有做出這么多布置的時候,將他一舉拿下?”二郎知道,自己的母親有這個能力。一些自己父皇都不敢做的事情,母親卻是敢的,甚至能做得更好。
“因為你還小啊,”朱王妃笑彎了眉眼。
二郎想了許多理由,卻萬萬沒想到過,朱王妃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因為自己還太小?
“高太尉若是倒了,我必要下手對付高貴妃和太子的,可到時候收拾了他們,你還年幼,如何能當?shù)闷鹬厝�?�?br />
朱王妃所說的重任,二郎并沒多想,只以為是太子之位。
朱王妃摸了摸二郎的發(fā)頂,道:“好孩子,別想太多,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生長大。唯有你長大了,才能成為娘親真正的依靠�!�
“娘你放心,孩兒一定會努力的�!�
朱王妃聽到這話,不由笑了起來:“好,娘等著。”
朱王妃將二郎摟在懷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二郎的頭。其實現(xiàn)在二郎已經(jīng)長得和朱王妃差不多高了,這樣的姿勢讓他覺得別扭得很,可他又貪戀此時來自于母親的溫暖,半點不想離開。
等到皇帝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母慈子孝的和樂場面,他的腳步不由得也輕便了許多。
“都快長成大人了,還這樣倚靠在母親懷里,像什么樣子,”皇帝口中說著,卻也沒什么太多斥責的意思,臉上反是笑意更多些。
“皇上今日不必論政?”朱王妃瞧了一眼自鳴鐘,“這才什么時辰。”
“這幾日也沒什么大事,頂多不過今日補上了吏部尚書的缺額,”皇帝又嘆了口氣道,“那謝寧也是,朕至今沒有下旨,他竟也半點不慌�!�
“因為謝侯爺相信父皇啊,”二郎將方才從謝笙那里聽來的話語現(xiàn)學現(xiàn)賣的學給皇帝聽,“謝侯信父皇,一如父皇您信他一樣,便是高太尉從中挑撥,也不能移�!�
皇帝聽的高興,又有些得意。
“朕當初和謝寧的關系,正如你和小滿那孩子,”緊接著皇帝又道,“怎么今日小滿不曾留下來?”
“瞧皇上您說的,小滿難道還能日日過來不成?”朱王妃道,“先前小滿和二郎說了會兒話,才回去的,只是并沒過來了�!�
皇帝點了點頭,便將謝笙拋在腦后,和朱王妃說些家常,又考教一陣二郎的學業(yè)。一時間,倒顯得這一家子其樂融融。
謝笙從宮中歸家,才換了家常衣裳,小六子就忙過來了。
“可是查到了?”
“果然不出少爺所料,”小六子道,“潘公子和沈公子并沒回安國侯府,而是就住在離咱們兩條街的一處院子�!�
“至于那帖子,也果真是有。就在您回到京中的第五日�!�
第五日?那會兒謝笙已經(jīng)進宮去做伴讀了,哪里還會注意自己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帖子。
何況謝笙收到了勛貴之家的帖子,幾乎是從來不去。若有不得不出席的,謝麒便會提前派人過來說上一聲。
如此一來,倒是叫謝笙主仆幾個,都不大愛看謝笙哪一日又收了什么帖子。謝笙的帖子總是每月攢了一筐,又被集中處理掉。
謝笙接過小六子遞過來的帖子,打開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是那兩人想要上謝家來拜訪他的話語。
謝笙只看了一眼,就沒了興趣。那兩人以為謝笙只有事兒,便打量著謝笙不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么嗎,還想上府中來拜訪。
“捧墨,你代我回他們,約在府里就不必了,等我下回休沐,若是我不忙,便再和他們相約去外頭用一頓便飯�!�
捧墨瞧了謝笙一眼,對這兩人在謝笙這邊的地位也有了底。謝笙可早就定好了,下一個休沐,要去拜見周老爺子的,哪里有空見什么不相干的人。
第65章
雙更
“睿表弟,謝家有回信了!”
這一日,
潘岳原正準備出門,
沒想到就在自家門口,
收到了來自謝笙的回帖。他趕忙拿上回帖轉頭來找沈睿。
“過了這么些天,可算是等到了回信。”
“果真?”沈睿聽見這話,忙也放下手中書本,站了起來,接過潘岳手上的帖子,看了一遍。
原本沈睿心里還有不少期待,
可等到看過帖子之后,
就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將他心里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全都澆醒。
謝笙拒絕了他們的拜訪。
潘岳見沈睿有些喪氣,忙安慰道:“謝家高門大院,規(guī)矩森嚴,他不愿意我們進去拜訪也是理所應當,何況在外頭也還更自在�!�
“在家時,若有人要見我堂兄他們,
也有不少規(guī)矩要守呢�!�
“岳表哥你不是還想見謝大小姐嗎,不進謝家可見不到,
”沈睿故意對著潘岳眨了眨眼睛。
“雖然當初我也想過進入謝家,是否能遇見謝大小姐,可其實,我是早知道結果的。”潘岳道。
“京中貴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可能到男子居住的外院?我只是想著若是能進謝家,
說不得見謝侯爺?shù)臋C會還要更大一些。”
沈睿聽了潘岳的話,神色有些波動,卻改說了旁的。
“我打聽過了,謝二公子幾乎日日都要進宮,每十日才會得一日休沐,就算是休沐日,也可未必清閑�!鄙蝾|c了點帖子上的那行字,“謝二公子空閑的休沐日,可不好尋�!�
“他竟然這么忙碌?”潘岳倒是沒有想到,謝笙竟然連休沐日都是未必能夠真正休息的,“我還以為他今次休沐遇上賞花宴,算作是意外呢�!�
“謝二公子十分受六皇子倚重,”沈睿道,“或許云伴讀和嚴世孫還常常告假,可據(jù)我所知,謝二公子唯有上回,返回原籍去考院試,轉道蜀州的時候,才是他多年來第一回告假�!�
潘岳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相信:“他這都能比得上我堂兄他們練武了,無論寒暑雨雪。何至于如此�!�
“許是因著當初謝侯爺他們還在蜀州吧,他在家中沒什么事情�!鄙蝾5�,“他休沐時不是在宮里,就是在李家,”
聽沈睿這么一說,潘岳頓時也覺得謝笙有些難以見到了。
“那該如何是好?”
===第62節(jié)===
“我看,還是從周祭酒那邊看看吧,”沈睿想了想道,“謝二公子稱周祭酒為老師,如今他歸京之后去過了李家,卻還沒有去過周家,想必是還要過去的。”
“可若是遇上謝侯爺和謝夫人也過去了呢,”潘岳有些躊躇。
正因為知道了謝笙和周老爺子關系親近,潘岳才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去。畢竟謝笙和周老爺子許久未見,定然也是有不少話要說的。
“要不還是算了吧,咱們可以再等等�!�
“岳表哥不想再見一見謝侯爺?”沈睿沒想到潘岳竟然會起了退縮的心思,畢竟潘岳對于謝侯爺?shù)某绨�,他早看在眼里�?br />
潘岳便將自己的猶豫之處說了,沈睿卻道:“這有什么干系,你我進京之后,潛心學習,正因為當初和周祭酒有過一面之緣,便想趁著他休沐之日前去拜訪,求教,難道不是應當?”
而后沈睿又嘆了一句:“可惜咱們沒有趕上國子監(jiān)收學生的時候,否則我們也是能正經(jīng)考試,去國子監(jiān)附學的。”
潘岳被沈睿說服了。
潘岳問沈睿:“明年春闈你便要下場,原先咱們說好了要一道出門游歷,如今因為我的緣故,你隨我一道先來了京城,可有沒有什么妨礙?若不然,還是等這回去周祭酒家拜見過后,我陪你一道,趁著還沒下凍,到京城周邊走走看看�!�
“當初想要游歷,也只是期望著能夠感受一番風土地貌,領略不同地方的風俗,更想著能多結識一二好友,到時候也能一道應考,豈不快哉�!�
緊接著沈睿又道,“不過如今留在京城,倒也不止是表哥你的原因,更是我自己的決定。外出游歷雖有游歷的好處,留在京城,我也能更專心致志的讀書�!�
潘岳聞言,對沈睿道:“待到后年,你必能一舉奪魁!”
“一舉奪魁太難,能得中進士就已經(jīng)超出我的預料之外了�!�
沈睿何嘗不想一舉奪魁,可他打從得中舉人之后,日夜苦讀,被老師壓了好幾年,才許他出來考上一次春闈。
在來之前,鄭山長就說了,他如今的才學,不足以穩(wěn)穩(wěn)得中。也正因此,他才有了游歷的念頭。
或許對于沈家來說,就算是同進士,已然足夠。可對鄭山長而言,同進士如夫人,反倒不如好生積累,壓上一壓。
沈睿是他寄予厚望的弟子,他更希望沈睿能夠真正得中進士,日后也不至于在官場上比別人低上一頭。
“咱們都是舉人出身,等到明年國子監(jiān)招生時候,就一道去吧,”潘岳道,“國子監(jiān)名師甚多,遠非蜀州書院能比,你也能夠得到更好的教導�!�
國子監(jiān)的學生總體分為四種。生員入監(jiān)讀書稱貢監(jiān),官員子弟入監(jiān)稱蔭監(jiān),舉人入監(jiān)稱舉監(jiān),捐資入監(jiān)稱例監(jiān)。
潘岳雖是官員子弟,可他家名下蔭生名額是絕對落不到他頭上的。
沈睿家中雖是商家,若想從例監(jiān)進入國子監(jiān),也是難于登天。
這世上想要進入國子監(jiān)附學的學子,多如牛毛,整個國子監(jiān)卻都只取少數(shù)人。
國子監(jiān)其實已經(jīng)多年不曾收過例監(jiān),貢監(jiān)不少,卻也大都是官家,或是天資聰穎之輩。
畢竟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出去之后,是能越過院試,直接考鄉(xiāng)試的。
潘岳和沈睿兩人作為舉人,是有考舉監(jiān)的資格的。只是舉監(jiān)取中率不高。
因近幾年入學的舉監(jiān)生,最后幾乎都能成功得中,也就造成了國子監(jiān)舉監(jiān)考試人滿為患的情形。
沈睿自然是想要進國子監(jiān)的,畢竟國子監(jiān)能有更好的教導不說,國子監(jiān)的人脈,也叫人眼紅。試想,往來之間,都是未來的官員,和現(xiàn)在的勛貴,等到日后,會是多大的關系網(wǎng)?
沈睿沒再多說,而是問:“岳表哥,不知舅母她們何時才到?那時你可要隨舅母她們回到安國公府居住?”
“最多還有半月,立冬之前,必是能到,我前兩日已經(jīng)去安國公府安排人著手休整府邸,等過兩日再好生熏熏屋子,便只等她們進京�!�
潘岳說完又道:“到時候我定是要去安國公府居住的,那時表弟你也不必再住在外頭,咱們一道進府,有人照料著,必會好上許多�!�
沈睿對此顯得有些局促:“我如何能入安國公府居住?”
“怎么不能,”潘岳道,“我當初也在你家住了這么久呢,不妨事的。何況等到考上國子監(jiān),咱們就要搬到國子監(jiān)去住,到時候半月才有一日假,也住不了多少時候的�!�
沈睿這才向潘岳道謝,因打定主意要去拜訪周老爺子,兩人便將自己之前的文稿都翻了出來,挑出幾篇精品,再精雕細琢,才好拿去拜訪。
到了休沐那一日,謝笙早早向李氏謝侯請安過后,還沒用過早飯,就和大姐兒一道上了馬車,慢慢往周家去了。
謝侯原本也想去周家,可京中行事不如在蜀州隨便,總要多番考慮,如此最后,竟連累得李氏也不能去,叫李氏給了謝侯好一個沒臉。
等上了馬車,想起方才父母之間的氣氛,謝笙和大姐兒對視一眼,不由得一同笑了起來。
“爹娘感情越來越好了,”大姐兒笑彎了眉眼,“這樣真好�!�
即便是進京之后,也沒有什么侍妾隨意往謝侯面前湊,若不是府里還住著這么幾個人,每月發(fā)放月錢的時候,還能看到她們的名字,大姐兒都快忘記她們了。
“可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大姐兒輕嘆一句。
謝笙有些奇怪,大姐兒卻沒多說,反倒問謝笙:“你多久沒去看過姑祖父姑祖母他們了?”
“也有好幾月了,”謝笙見大姐不想說,便也沒有追問,只道,“上回見老師,還是在回鄉(xiāng)考院試之前�!�
大姐兒點了點頭,又隨意問起謝笙這幾日生活上的一些事情,最后才道:“前兩日你見著二妹,和她說了會兒話?”
“正是,”謝笙倒是不奇怪為什么自家大姐會知道這件事情,在他看來,母親接管了府里的大權,這府中大事小事都在她的總攬之下,才是應當。
“那日我見她自己坐在涼亭里頭,便和她多說了幾句。”
“你做的很好,”大姐兒夸了謝笙一句,“不過也不知道她這回能不能想通,娘已經(jīng)在為她擇選夫婿,若是她能拐過這道彎,娘也不愿把她往遠了嫁。”
即便二姐兒平日在家時候再怎么偏激挑事,到底是謝家的女兒,何況她在外表現(xiàn)也還不錯,那日賞花宴,還是有不少夫人想要為自家庶子求娶。
謝家孩子少,兒子只有兩個,嫡女更是只有大姐兒一個,這樣算下來,大姐兒這個庶女也就顯得彌足珍貴。
李氏之所以一直放任著二姐兒,是她心性善良,也是不想就這么輕易放棄一門有可能帶來的助力。否則按著李氏的手段,早把二姐兒打發(fā)的遠遠地。就憑一句不敬嫡母,不友愛手足,就足以將二姐兒直接送到家廟,和她母親作伴。
見謝笙沒開口,大姐兒便也不再多說。
謝笙平日里照顧家中姐妹已經(jīng)夠多了,若換了旁人,不會這么關心李氏和大姐兒,更不會做出和二姐兒談心的舉動。
這個社會的主流就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內(nèi)宅是女子的天下,男子有時候的問詢,對于這些貴婦人們來說,反倒像是一種侮辱。謝侯幾次插手內(nèi)宅之事,也是給足了李氏臉面,連當初處理秦嬤嬤,也要由李氏先開口,才隨后處理便可見一斑。
更多的官家子弟幼年時有祖母母親,成婚后便是妻子,年老時內(nèi)宅權力到了兒媳婦手上。他們終其一生,都未必會對內(nèi)宅事情有更多的探尋。
“快去瞧瞧,廚下的點心可做好了?小滿他們已經(jīng)出了謝家,再過不久就要到了!”
周家,周老爺子坐在位置上喝著茶,看自家夫人在邊上興致勃勃的指點江山,時不時還插一句嘴。
底下有人捧了一碟子點心過來,正是謝笙最愛的那些,按著一樣一個的方式來組合。
周夫人一一看過之后,才點了點頭:“不錯,就按著這么放�!�
“老爺、夫人,小少爺?shù)鸟R車已經(jīng)進了路口了。”
下人這一句通報,讓周夫人和周老爺子都不由坐直了身體,周夫人更是險些直接站起來。若不是念著他們作為長輩,不能去迎接小輩,只怕周夫人都要親自前去了。
謝笙和大姐兒進了花廳,便直接跪在地上,向著周老爺子與周夫人磕頭。
“好孩子,快起來,”周夫人連忙將兩人扶了起來。她一手拉了一個,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我們大姐兒長高了,也更漂亮了�!�
“姑祖母,那我呢,您也別光看大姐,也看看我啊。”
“你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回鄉(xiāng)這幾個月,你哪一月不過來,”周老爺子先說了謝笙一句,而后又忍不住道,“你可是苦夏?怎的瘦了這么多。”
周夫人一聽周老爺子這話,就知道他口不對心,只因自己拉了謝笙在說話,忽略了他,而有些不高興。事實上,最后那句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只是在外頭走得多了,身上多了些腱子肉,身板更結實了,并不是瘦了,”謝笙兩三步來到周老爺子面前,笑著捧起茶給周老爺子,“我來遲了,還請老師原諒�!�
“拿著我的東西來孝敬我,你也好意思,”周老爺子嘴上說著,卻還是笑瞇瞇的喝了茶水。
“好了好了,兩個孩子都到了,咱們快用飯去,可千萬別餓著了�!�
昨兒謝笙就叫人送了信來,說要過來用早飯,把周夫人高興得一晚上沒睡好,凈想著今兒叫人做什么吃食了。即便花用了許多糧食,周老爺子也半句浪費的話都沒說,顯見是謝笙出門久了,他也思念得緊。
“這小兔子的饅頭可真可愛,”大姐兒笑著夾起一個,對周夫人道,“姑祖母,這饅頭太可愛,我都舍不得吃了。”
“大姐你就放心吃,你若喜歡兔子,下回休沐,我去給你抓一窩小的回來養(yǎng)�!�
“胡鬧,”周老爺子面上有些無奈,“如今正快要到冬日,你上哪里抓小兔子去?”
“他們姐弟兩個說話,你跟著說什么,”周夫人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謝笙和大姐兒,冷不丁聽了周老爺子來了這么一句,便有些不高興,“小滿愿意愛護姐姐,你打擊他做什么。”
周老爺子被老妻的話一堵,也覺得自己不該這么說,張了張嘴,扭頭夾了一個春卷就往嘴里塞。
謝笙和大姐兒見了,都趕忙低頭吃東西,其實是借著這功夫偷笑。
周夫人也不說他們,反而親手又舀了小米粥:“慢慢吃,不急,還有呢�!�
“姑祖母,您也別光看著我們吃,您也吃啊,”謝笙和大姐兒都一齊給周夫人和周老爺子夾了吃食。
周夫人忙點頭應了,臉上笑意打從謝笙兩個進門,就沒下來過。
自從謝笙返鄉(xiāng)考試,這樣家里有孩子吃飯的日子也少了,如今,可算是熱鬧了些。
就在幾人剛剛用完飯,叫人撤了碗碟下去,還沒說兩句話呢,就有下人來道,說是外頭有兩個書生,說是從蜀州來的,來拜訪周老爺子。
蜀州來的書生?周老爺子還正奇怪呢,就聽見謝笙問:“可是沈睿和潘岳?”
“正是,小少爺怎么知道?”那傳話的下人覺得很是驚奇。
謝笙扭頭對周老爺子道:“那沈睿便是當初蜀州書院山長的弟子沈平安,如今改了名字。潘岳是他表哥,乃是安國侯府游擊將軍的嫡子。如今兩人身上都是舉人功名�!�
周老爺子難得見到謝笙和大姐兒,怎奈何那兩人這時候來拜訪。若非兩人身份問題,周老爺子是想直接回絕了的。
周夫人見狀便道:“既然有人來訪,我們娘倆自去說話,等他們走了你們再過來。那兩個后生頂多也就是前來討教,總不會留飯�!�
周老爺子這才同意,等周夫人和大姐兒都走了,周老爺子這才許下人去請沈、潘二人進來。
“學生沈睿(潘岳)拜見周祭酒。”
周老爺子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不必多禮�!�
謝笙本是站在一側,此時也上來和兩人見禮:“沈兄、潘兄,好久不見。”
沈睿和潘岳也帶出些驚訝神色,同謝笙回禮。
因謝笙之后便不怎么再說話,這兩人當著周老爺子的面,也不好過多攀談,便只得拿出自己手里的文章,那是他們自認為自己寫得最好的一篇了。
原本像這樣的文章,直接叫放在門房處便是,只是先前周老爺子在蜀州時和鄭山長還算是有幾分交情,他的入室弟子來了京中,至少見上一面還是應當。而潘岳雖然是游擊將軍之子,可要是沒有沈睿在,他也進不來。
謝笙像以前一樣,立在周老爺子身側,此時便主動上前,接過了兩人手中文章,轉到了周老爺子手中。
因念著這兩人來的不是時候,周老爺子并不廢話,直接便開始看了起來。
沈睿和潘岳今兒其實還是提早出門的,只為了能在謝笙用過早膳出門之前趕到,到時候能得了周老爺子的好不說,還剛剛好是真偶遇了謝笙。畢竟這做事,總有個先來后到。
可他們沒想到謝笙比他們更早。
進門之后,沈�?匆娭x笙,心里便是一沉,知道今日這是浪費了一次絕佳的機會,所以他和潘岳方才看到謝笙時的驚訝也并非完全是假裝。
周老爺子做過幾回科舉考官,如今更是國子監(jiān)祭酒,對于這些文章,自然是信手拈來,為他們看其中問題,更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松。
周老爺子拿著筆在上頭勾勾畫畫,三兩下便將這兩篇文章的問題給點了出來。
不過才過了一盞茶工夫,周老爺子就看完了兩篇文章,并且做好了批注。
===第63節(jié)===
“你們整體行文倒是沒什么太大的錯處,有些不足之處,我也勾畫出來,你們可自行回去思量。只是你們?nèi)粲袡C會,還是應當在民間多走走看看,閉門造車并不可取�!�
眼見著周老爺子沒說兩句,便端茶送客,沈睿兩人便也只能上前雙手接過文章,向周老爺子道謝。隨后便說了他們明年要去考國子監(jiān)的事情,被周老爺子勉勵兩句才出了門。
等坐上了回程的馬車,沈睿和潘岳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謝笙從聽見兩人來的時候,就覺得實在太巧,怎么上個休沐日之后才回了他們的帖子,這個休沐日就恰巧在周老爺子這里見著了他們?
他們進京也有不少時間了,若真想來拜見周老爺子,難道就非得等到如今?
見謝笙在兩人離開之后,心情大好,周老爺子倒沒說他,只是對謝笙道:“日后這兩人,你可以相交,卻都莫要深交�!�
謝笙聞言一怔,等著周老爺子接下來的話。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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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來拜見的兩個士子已經(jīng)離開,周夫人便領著大姐兒回轉。
還沒進門,
周夫人便聽見周老爺子正在和謝笙說方才那兩人,
便停下了腳步。
“那潘岳出身還算不錯。心思淺顯,
極易看懂。雖然喜歡的人稱這是赤子之心,不喜歡的人看著,就是心中沒有成算�!�
“若是與他相交,固然不必擔心背后算計,只是他卻并不會看人,日后難免連累于身邊之人。”
“至于那個沈�!�
周老爺子頓了頓才繼續(xù)道:“當初的他雖也天真,
到底要比潘岳更有成算。他如今變化極大,
卻有些矯枉過正。讓我覺著其人的外表溫文端方與他的文章不合�!�
“老師,
他的文章怎么了?”
謝笙不喜潘岳,對沈睿倒是沒有太大的惡感。但聽了周老爺子的話,他仔細想了想潘岳其人,發(fā)現(xiàn)他的確是做事隨心。
與其說他于人情上不夠通達,不如說他更像是是被家人寵壞,不屑于一般交際的富家子。
謝笙雖然喜歡心思簡單一些的朋友,
可因為潘岳那時對于大姐兒毫不掩飾的態(tài)度,他也絕不可能與潘岳為友。
謝笙覺得,
一見鐘情帶來的荷爾蒙效應終會有消失的時候,越是容易一見鐘情的男人,就越需要慎重考慮。
他可不會忘記這是個納妾合法的社會。何況潘岳和大姐兒的身份并不匹配。
至于沈睿其人,許是因著幼年的印象,謝笙總覺得他只是從哪個外表囂張的少爺,
變成了溫潤的讀書人,內(nèi)里還是一樣的澄澈。所以謝笙對于周老爺子給沈睿的評語,才會更驚訝些。
“他的文章看似四平八穩(wěn),也還是暗藏了一些個人想法。雖說少年人總要有些沖勁,”周老爺子眼睛微瞇,透露出幾分嘲諷之意,“他寫的是關于治燕地的法子�!�
“燕地主要由安國侯一族鎮(zhèn)守,將外敵拒之門外,正因為燕地的軍事地位,燕人幾乎是全民皆兵,這治之一道,便顯得彌足珍貴。這沈睿寫這么一篇文章,算是看到了應做之處才是,怎么就不好了?”謝笙有些不明白。
因方才的文章謝笙并沒看過,周老爺子也懶得過多解釋,便只綜合了其中兩條說給謝笙聽。
“燕地少人煙,若是換了你,要如何處置?”
“鼓勵生育、鼓勵農(nóng)耕,以政策吸引一些在其他地方過不下去的百姓去燕地安家落戶,同時將燕地的孩子保護起來,不至于叫他們太早上戰(zhàn)場。畢竟這些孩子才是燕地的希望。”
謝笙并沒太過詳細的思考,就說了好幾條出來。雖然其中還有不少值得商榷之處,端看他能脫口而出,便能證明他其實也是想過燕地的問題的。
周老爺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后對謝笙道:“沈睿主張從別處采買女子前往燕地。另外,還建議朝中組織貴女下嫁燕地將領,雖則只是一兩句帶過,還用了若,或等詞,可他的主張卻十分清晰明了。”
“他是不是瘋了,”謝笙聽了周老爺子的話之后,震驚是一回事,心里更是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你可以和他相交,卻不能深交,若是可以,只做點頭之交吧,”顯然,周老爺子也不看好沈睿的主張,或者說,嗤之以鼻。
這個時代采買女奴,若簽訂死契,那謝笙心里就算不舒服,也只能提出不會被采納的反對意見,或是當做視而不見。
可貴女下嫁一事,人家不嫁,難道你還要拿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去嗎?
哪一位貴女不是家中的珍寶,甚至一些貴女的結親,直接聯(lián)系起兩個家族的紐帶。
還想讓大家族用了大力氣培養(yǎng)出來的貴女下嫁給軍中將領。有本事倒是自己求娶啊,沒本事便想強逼著人出嫁,可不是惡心透了嗎。
“他竟還敢拿這樣的文稿來給您看?”謝笙只覺一陣反胃。
“這只是其中一點,還有旁的呢,”周老爺子瞧見謝笙那不能接受的模樣,不由笑著搖了搖頭,“他出身商家,眼界有限,全然不通世家規(guī)則,他只看到了這其間的好處,卻只當那些壞處都是能忽略的�!�
“采買女奴,可以緩解燕地少未婚年輕女子的狀況。更能增加燕地人口。貴女下嫁,是一個信號,能夠安撫將士的心,更能為軍中帶來更大的利益。他將自己放在安國侯外孫的立場,如此行事無可厚非�?上А�
“日后這樣的人,不必再請進府中了,”周夫人沉著臉推開門,身后跟著同樣臉色不大好的大姐兒。
周夫人說完又對小滿道:“小滿,姑祖母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桿秤,只是這樣的人,不值得相交,甚至連他身邊的人你都最好不要來往�!�
謝笙聞言點頭應下,沈睿的觀點讓他覺得太過震驚,也太過不可理喻。原本還覺得沈睿是個不錯的人,沒想到如今沈睿的三觀和自己的三觀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所以正如周老爺子和周夫人所說,還是不要相交的好。
周老爺子之后并沒再說其他,沈睿和潘岳對于謝笙而言,只是一個過客,既然不會深交,又怎么值得他們花費太多的心思呢。
謝笙原本正要起身,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老師,我有些想不明白,沈睿出身蜀州,就算他是安國侯的外孫,又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呢。蜀州百姓對于家中女兒,一向視為珍寶,沈睿從小長在蜀州,理應不會出這么想才是�!�
“一個人的想法和行事,與他的家庭有關,你若是好奇,可以叫人從此入手,查上一查。”
謝笙將周老爺子的話記在心里,還是決定叫人回去打探。畢竟沈睿平日的表現(xiàn),實在不像是一個這么一個瞻前不顧后的人。
沈睿為人也算是溫文有禮,面對女眷的時候,更是和潘岳有著截然相反的守禮行為。讓謝笙想象不出,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語的心理。
周老爺子并不排斥謝笙去查探,這世上的人有各種各樣,沈睿不會是第一個,卻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披著優(yōu)秀偽裝的人。
事實上,周老爺子心里反倒有些感謝如今這個沈睿的出現(xiàn)。
即便周老爺子恨不得能夠將自己所曾經(jīng)歷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掰開了揉碎了告訴謝笙,用以教導�?裳哉Z所能講出的東西,非常有限。只有謝笙自己經(jīng)歷一回,才會緊緊的記在心上。
潘岳對于人情往來不夠通達,周老爺子也不覺得謝笙必潘岳好到哪兒去了。
光看謝笙收帖子很少會去,幾乎每到月底,總會有一筐帖子被處理掉的事情就知道,謝笙其實也是個極任性的人。
“小滿,你爹如今也回來了,你的六皇子伴讀,還要做到什么時候?”
周老爺子道:“若你同你長兄一般,乃普通勛貴子弟,自可無憂。只你若要走科舉,便得有同窗,結交更多人脈才行�!�
謝笙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話,而他的答案也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故而周老爺子問起,便能直接回答。
“已經(jīng)定好了,就在明年鄉(xiāng)試之后,等得中舉人功名,便去國子監(jiān)參加考試�!�
“也好,以你現(xiàn)在的才學,會試還要再壓一壓,鄉(xiāng)試卻還是夠的�!�
周老爺子得了謝笙準確的答復,心里一松,臉上也露出笑模樣。等到來年考了舉人,謝笙也滿了十三,到時候進國子監(jiān),還能算年齡不大的那批。
國子監(jiān)中人員復雜,別有心思者不知凡幾。趁著他還是國子監(jiān)祭酒,能幫著謝笙多看顧著些,放手讓他去認識些人,知道人心險惡才好。
“考鄉(xiāng)試之前這段日子,你千萬記得,不能荒廢了學業(yè)。若是有什么不懂之處,盡管來尋我或是尋你外祖�!�
謝笙忙一口答應了下來,他本就打算這么做的。
周夫人和周老爺子多年夫妻,如何不知道周老爺子心中所想。不過謝笙被他們寵的有些過了這事,她也沒法反駁。到了該寵的時候還是會寵著,畢竟謝笙一向懂事,并不因著長輩的喜歡就無法無天。
周夫人怕周老爺子繼續(xù)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便道:“好了好了,既然正事都說完了,還在這里坐著做什么,到院子里走走吧�!�
雖然外頭天氣冷了,可周夫人和周老爺子也習慣了要在外頭時常散步,保養(yǎng)身體,謝笙和大姐兒陪著他們,反倒更覺得勁頭足些。
“茹娘也是,便是過來,又有什么不好,偏生惦記著旁人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