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起初人少,并沒有什么人在意,直到后來怪事漸漸多了,當地人才將這些事情聯想起來�!�
“會不會是從其他路走了,”謝麒問。
“起初那些老鄉(xiāng)也是這么想,可周圍幾個村子互通有無之后才發(fā)現,不止是一個村子出了這樣的事情�!�
“小人也派人查過。近一個月在附近村鎮(zhèn)出現的生面孔,
最后消失的地點,
大都在這枇杷山附近�!�
===第80節(jié)===
“對了,你方才說怪事是什么怪事?”謝笙敏銳的抓到了這人話中的關鍵。
“有人自稱曾經進過山,分明覺得自己聽到有不屬于他的呼吸聲,
卻看不到人在哪里。還有比較敏銳的獵戶,覺得一直有人在看他,可就是找不到人在何處�!�
這話說的越來越像靈異事件,可他們都知道,
這件事肯定是人為。
“這一定是一隊非常善于隱匿的人,”謝麒喃喃道。
謝侯點了點頭,讓那人下去休息。
“爹,那山中會不會有密道?”謝笙可從來不信妖魔鬼怪能憑空讓人消失。
“那么多人上了山,不可能完全沒有半點消息和活動,”謝笙越說越覺得疑惑,“而且現在是冬日,要是不生火,可難熬得很。可一旦有人升起炊煙,山腳下定會有人知道。他們能瞞得了這么久?”
的確,煙霧對于現在的手段來說,幾乎是無法隱藏的。就算飯食可以做好了送去,可煙他們又是用什么樣的方式解決的呢。
這一點讓謝笙有些懷疑,這枇杷山真的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嗎。
“關于這一點,”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林管家道,“平日百姓之家多用的是木柴燒火,所以總是炊煙裊裊。可是有一種炭,只要通風做得好些,一個小小的爐子,根本不會引起多大的注意。”
謝麒恍然:“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了爐子,他們自然也就能生火做飯,自給自足了。”
謝笙則是在腦子里仔細思索這。然而他除了一些上好的特供炭,還真想不出來什么炭燒起來能沒太大的煙。這么好用的話,豈不是早就普及了?又不是蜂窩煤。
對了,蜂窩煤。
在謝笙的記憶中,似乎蜂窩煤爐子,除了在最初點燃的時候煙很大,特別嗆人之外,只要使用得當,在燃燒過程中是不會再產生太大的煙霧的。
山上草木茂盛,若有什么遮擋,本來就不多的煙被阻隔之后四散開來,想來也就不會再有多少痕跡。
就算是在最初點燃的時候煙大,可他們也能選在夜里點啊。
借著夜色的掩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誰會去注意山上那幾乎看不見的煙呢。
謝笙思忖著是不是從廚下找個燒蜂窩煤的小爐子來試驗一下,現今的工藝是否已經達到了那樣的程度。
謝侯在聽了幾人的話后,并沒有發(fā)表什么評論,而是點了個人,派他明日一早和這個莊戶一同回去。對外只說是走親戚,事實上卻是去進行查探。
此時事關重大,只是一個人的一面之詞,并不能讓謝侯完全信任。
謝麒和謝笙是一起出門的,謝麒見謝笙一路上都在想事情,有些奇怪,正要問出口,不妨就對上了謝笙晶亮的眼睛。
“大哥,走,我?guī)闳タ磦東西�!�
謝麒以為謝笙是要帶他看什么好東西,沒想到直接進了他院子里的小廚房。
這個小廚房平日也就用來燒常用的熱水,偶爾再溫個點心,很少用來做飯,所以并沒添置多少柴火,反倒是小煤爐子有兩三個。
“大哥你瞧,”謝笙道,“起初我還在想到底是什么樣的爐子才能做到沒太大的煙,可咱們又不太用的上,思來想去,大抵也就是這個了�!�
這會兒燒的還不是蜂窩煤,而是搓好的煤球。謝笙雖然不知道這煤球里到底混合了些什么東西,可只從一旁的另兩個煤爐子也能知道,這種煤球燃燒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煙氣。
謝麒感受了一番之后,也道:“初進來時覺得有些嗆人不習慣,久了之后,竟也覺得身上有些暖烘烘的。”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心里都已經有了答案。
“少爺?世子?”管著小廚房的人就出去打了個水,回來瞧見謝笙兩個都在屋里,被嚇得差點水壺都沒提住。
謝笙隨意的揮了揮手道:“我瞧著那邊還有個沒點的爐子,旁邊東西都已經放好了,你是要生火?”
那人忙點頭,小聲道:“是,現今天氣冷了,各處要的火也要多一些,小人便習慣了這會兒把平日用不著的爐子也升起來,到時候撤給各處的火盆,就從這個爐子里出,也不影響其他兩個爐子�!�
“你倒是聰明,”謝笙夸了一句,就讓他趕緊生火,他要看看這爐子是怎么升起來的。
那人趕忙將手里的水壺坐在了先前空著的爐子上,才將另一個空爐子提到了一旁,開始生火。
這人的手很穩(wěn),卻也還是免不了在最開始的時候,有滾滾濃煙升起。
謝笙和謝麒不約而同的看向天空。
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昏沉,濃煙升上天空之后,不多時候,就四散開來,很快被清氣代替。濃煙越來越少,直到幾乎完全消失。
若是在漆黑的夜里,沒什么燈火,這樣的煙霧別說是升上天空,在山腳下了,就在這附近都未必能看得清楚。
看來應當就是這個了,謝笙和謝麒同時想到。
已經驗證了自己的想法,謝笙兄弟自然心滿意足的回去休息。
一夜好眠,安穩(wěn)無夢。
今日可不是休沐,謝侯自然要去兵部,謝笙難得賴了會兒床,才拉響了鈴鐺。
“少爺,您今兒要穿出門的衣裳,還是在家的衣裳?”
因昨日謝笙沒有特別的吩咐,捧墨便直接準備了兩套,以備謝笙之需。
謝笙想著上次從李翰林處得了消息,起初是沒注意,后來才破解了,家里就緊鑼密鼓的準備起來,還沒來得及去李家呢。
“穿出門的衣裳,”謝笙道,“今兒我要去李家�!�
謝笙換好了衣裳,又去書房再收拾了一些書本。難得去李家一次,只說說話就走,怎么能行,自然是要向李翰林或者李三舅請教一番,才能安心的回來。
謝笙才出了門,就遇上也是一副出門的打扮,正好也出了院子的謝麒。
許久不見謝麒出門,謝笙隨口問了一句:“大哥你今日是要去哪里?”
謝麒道:“今日在折柳別院有個聚會�!�
謝笙點了點頭,算了一下地方:“那咱們還是去的相反的方向,也不能一道回來了。大哥你既是要出城,叫他們小心駕車,若今日趕不回來,就在自家莊子上住一日便是�!�
謝麒應道:“小滿放心,我都省得的�!�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府門外,謝笙這才和謝麒道別,兩人分別上了馬車,向著相反方向而行。
去李家的路,謝笙走了上百遍。即使不用看,只用聽的,都快能知道過了什么吆喝聲,就還有多久能到的地步了。
這會兒天冷,門房正在屋里烤火,聽見外頭的響動,出來一看,忙將門打開。
“這么冷的天,小滿少爺快進來暖暖,”那門房已經叫了屋里另一個昏昏欲睡的小廝進去稟報。
“前幾日老夫人還在念叨,說您好久沒來了,今兒見了您肯定高興!”
“是我的不是,”謝笙道,“我這就尋外祖母說話去�!�
那門房聞言連道不敢,小滿少爺是有正事要做的人。
謝笙也不需要別人帶路,自己往里走,直接進了李家的正房。
李老夫人早已經在里頭等著了,此時一見他進來,就招呼他到自己身邊。
“怎么這時候來了?”李老夫人摸了摸他的手,見是暖的,這才放心,“少年人到底是底子好,若是叫老婆子我在這樣的天氣出門,只怕回來就要病一場的�!�
“您身體好著呢,咱們不是說好了您要長命百歲,等著我把您外孫媳婦給娶進門,再生兩個孩子的嗎,”謝笙立刻反握住李老夫人的手。
“何況誰敢勞動您這樣的天氣出門?”謝笙特意放低了身子,好讓李老夫人能好好看他,“誰要敢做,您就告訴我。我找他拼命去�!�
“好,一定告訴你,”李老夫人說著,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外祖父在書房呢,去吧。”
“今兒我就陪著您,”謝笙哄道,“怎么琛琛不在家?”
“昨兒去了溫家,夜里下雪,就住下了,如今還沒回來呢,”李老夫人故意做出嫌棄的模樣,“還說是來陪我,一進門就問琛琛�!�
“快去,快去,別在跟前煩我。”
見李老夫人面上依舊帶笑,謝笙這才起身,往書房去了。
書房里李翰林正在練字,一篇蘭亭集序被李翰林寫得如鐵鉤銀劃一般。
“看來看去,還是只有外祖父您的字寫得最好了,”謝笙見李翰林已經擱了筆,就趕忙恭維了一句,
“什么時候也學了你爹的那些調調來,”李翰林看了謝笙一眼。
“這不叫學我爹的調調,而是我發(fā)自內心的覺得外祖父你字寫得好。”
李翰林臉上這才露出幾分笑模樣。
“我當年就是因為字寫得好,才從一干世家子中脫穎而出,被點了庶吉士,后專在皇上身邊做擬旨的活計的�!�
李翰林很少會說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謝笙便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李翰林當初只是一個毛頭小子,又比不上人家的家世,若不是寫了一首好字,而被上頭賞識,只怕不還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頭。
雖說庶吉士館選是選才,可能考上秀才的,能有無才之人嗎?此時若你有哪一方面格外出眾的話,被留館的幾率就會大很多了。
之所以后頭會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說法,除了和進入翰林院之后的學習有關外,也和庶吉士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有關。
成為普通的外臣,是幾乎沒什么機會能夠見到皇帝的,除非你一步步往上爬,可等到那個時候,你也已經老了,能夠留給皇帝的印象總歸有限。可庶吉士就不同了。
庶吉士負責起草詔書、為皇帝講解經籍等職責,一樁樁一件件,都預示著這個位子,是名副其實的天子近臣。
雖然庶吉士人數不少,可時間也長啊。兩三年過后,要是你還不能讓皇帝對你有印象,那你想來也不怎么能適應這個官場。
謝笙以為,自己外祖父這么厲害,應當也是走得一帆風順的,沒想到其實并非如此。
皇帝的寵幸有時候是一把雙刃劍,你知道的多了,皇帝反而不會放心將你放到外地,所以這其實才是李翰林當初一直任職侍讀學士,卻一直沒升遷的真正理由。
“我以為……”謝笙才開了個頭,就止住了,他以為的所有事情,都是從謝侯那里,或者別人口中聽來的,用在這里,實在太不合適。
表面上的理由,看上去似乎很簡單,可事實上,剝開內里,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妥協和殘酷的真相。
“我做了十來年的侍讀學士,看著身邊的老朋友一個個上去,自己卻還在原地踏步,心里也曾焦躁急迫,不過后來慢慢的也就不去想了,反而越發(fā)得先帝的信任。”
所以當初皇帝登基之后,才會一樣的重用李翰林。他并非說是忠誠于什么,而是他懂得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時候不應該說話。
也正因此,才會有了之后,李翰林一路順暢的升遷。李翰林任左都御史之時,彈劾的折子多的讓皇帝都覺得惱火,可他依舊穩(wěn)如泰山,任何一個想要把他拉下馬的人,都沒能撼動他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何況他本就是個老狐貍,家人也爭氣,唯有一個不爭氣的女婿,更是三天兩頭被他逮著彈劾。這樣的情況,誰還敢動?
“先帝也同我說了不少本不該我聽的話,”李翰林嘆了口氣,“我本以為,奪嫡之爭,沒那么快來的。”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謝笙道,“太子已經該加冠了,卻一直被拖著,三皇子四皇子后來居上,已經對他形成了威脅�!�
李翰林看著謝笙,小聲道:“你就不怕……”
李翰林指了指天:“活不到那位長成?”
謝笙是六皇子伴讀,自然算是六皇子嫡系。不過六皇子雖然一直受寵,卻年紀太小了,上頭幾位兄長塵埃落定,他縱然再有才華,也是無濟于事。
李翰林對于六皇子,并不親近,也不疏遠。就連六皇子到李家來做客過,他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對待。
李翰林隱隱知道一點朱王妃很厲害的事情,可到底厲害成什么樣子,謝笙不會說,謝侯也不會說。
這一回促使李翰林將這么重要的消息告訴謝笙的契機在于,李翰林從謝笙的三舅母處得知,皇帝竟然親自去了溫家,請溫相收了六皇子做弟子,并言明是用教導先帝太子的的方式來教導他。
“只要這回那位不死,外祖父,您覺得如今這兩方勢力,誰還能有一戰(zhàn)之力?”
===第81節(jié)===
謝笙這話說得狂妄,卻明顯的透露出,謝家,或者說六皇子一脈想借著這個事去將三皇子四皇子一起拖下水,和太子打擂臺、共沉淪的消息。
這當然是謝笙故意的。
李翰林有些沉默,他得承認這樣的做法非常有效。同時他也覺得很欣慰,謝笙身上還帶著少年意氣,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可是他并不盲目。雖有不足,仍可繼續(xù)塑造。
謝笙并沒有逼迫自己的外家一定要跟著自己站隊的意思,其實李家不站隊,或許反而會更好一些。
何況李家就算不站隊,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會給自己提供幫助了嗎?不盡然吧,像是這次,太子蓄養(yǎng)私兵的消息,就不是謝家能拿到的,除非有一定特殊的消息渠道,誰會知道呢。
說起那封信,謝笙不免問:“外祖父,那封信,您的消息是從何處得到的�。俊�
“自然是一些特殊的消息來源,”李翰林沒有只說,而是道,“不過真實性是不必擔憂的,這個消息,不可能有假�!�
謝笙在心底暗暗吐槽了一句,要是人家騙你呢。只一句暗蓄私兵,這得查到天南海北去啊。
“你們難道不是已經叫人去查了嗎,這么久還沒有消息?”李翰林道,“你爹的速度可真慢。”
對此,謝笙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我起初并沒放在心上,后頭等從城外回來了,才仔細的研究了一番。這才發(fā)現您想給我說的話�!�
李翰林輕哼一聲:“若日后出仕了,你還像這個樣子,只怕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這消息不算緊迫,可萬一你就遇到了那需要立刻處理的呢?”
謝笙趕忙再次認錯,點頭哈腰的可算是把李翰林給哄好了。
“得了,你難得過來,也不說那些掃興的事,”李翰林將自己的桌案讓了出來,“你也來寫一段,我瞧瞧你退步了沒有�!�
謝笙明白從自家外祖父這里,是問不出什么關于這件事情的更多內情,只能肯定這絕對是真實的消息,可這已經足夠。畢竟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也沒包括什么內情啊。
謝笙也不客氣,選了一支自己用慣了的筆,也寫了一段蘭亭集序的句子。
“結構已經成熟,只是字上下的苦功還不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翰林看著很不滿意,“你這樣拿去考舉人勉勉強強,若日后考進士之時還是這個樣子,就實在差強人意了�!�
謝笙自然只能說受教,畢竟他近些日子事情多,的確荒廢了不少功課。如今想起來,面上竟有些羞愧之意。
李翰林也不是非要把謝笙說得無地自容,只是按著以往的慣例敲打他兩句,讓他別把尾巴翹上天去。
末了,李翰林到底還是說了一句:“不管此時你和六皇子關系有多么要好,日后,你還是要注重身份,以及和他之間的距離�!�
“您放心,我都曉得的,”李翰林已經不是第一個和自己說這種話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謝笙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對的,甚至這也算是自己和二郎之間關系的必然趨勢,心里也還是有些不得勁。
“叩叩叩。”
就在謝笙和李翰林還要說什么時,門被敲響了。
“叩叩叩�!�
外頭人見并沒有人回應,就又敲了一回。
“是誰?”李翰林的話才說完,門就直接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祖父、小滿哥哥,你們怎么這么久才出聲啊,”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琛琛。
琛琛今兒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衣裳,她的頭發(fā)已經長得很長了,恰被梳成兩個雙丫髻。不過她的發(fā)髻上除了同色發(fā)帶之外,還被人巧心的點上了一些細碎的小首飾。雖然大都是米珠和碎寶石,卻十分得琛琛的喜歡。
“小滿哥哥你瞧琛琛今天好不好看?”
“當然好看,我們琛琛是這個世上最可愛的妹妹!”
琛琛驕傲的點了點頭,而后興奮地問:“那小滿哥哥你快猜猜,是誰給琛琛梳的頭?”
第87章
雙更
“讓我猜猜,
”謝笙故意做出一副想了很久的模樣道,
“是三舅母?三舅母手巧,一直喜歡親手把琛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謝笙擱下了手里的筆。
“不是的,小滿哥哥再猜,”琛琛墊著腳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祖父在教小滿哥哥寫字嗎?”
“琛琛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李翰林將琛琛摟在懷里,
坐在了謝笙特意讓出來的太師椅上。
“昨兒下雪琛琛沒能回來呀,
今兒就早些回來給祖父祖母問安。”
琛琛奶聲奶氣的話,
讓李翰林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我們琛琛最好了,
又知禮又孝順,”李翰林又問琛琛,“琛琛要不要學字?以后寫得像你小滿哥哥一樣好喲!”
“要!”
琛琛立刻興奮起來,
完全忘記自己的問題謝笙還沒有回答:“琛琛要好好學字,
等弟弟出來,
琛琛就能教弟弟啦!而且琛琛不要寫和小滿哥哥一樣的字,
要寫和小寒姐姐一樣的字�!�
這還是第一次,
琛琛拋棄了自己崇拜的謝笙,
被別人拐走。
“琛琛這么說,小滿哥哥好傷心啊,”謝笙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做出一副憂郁的模樣。
琛琛見狀立刻慌了,忙道:“小滿哥哥別傷心,琛琛還是最喜歡你的。只是琛琛是女孩子,
肯定不能學男孩子的字啊,小寒姐姐是琛琛見過的女孩子里面寫字最漂亮的啦�!�
“胡說,”李翰林忍不住反駁道,“你姑姑寫的字也好,而且你姑姑的詩也好�!�
“那琛琛和姑姑學字好不好?”琛琛看向一旁的謝笙,眼睛濕漉漉的。
謝笙湊到琛琛跟前道:“不管琛琛要跟誰學字,琛琛都要好好學,以后寫得要比小滿哥哥都好,這樣小滿哥哥也不會傷心了,你說好不好?”
“琛琛寫得好,小滿哥哥就不傷心嗎?”
“不止不會傷心,還會夸琛琛喲�!�
“那琛琛一定會好好學的!”琛琛高興的從李翰林懷里跳了下來,“小寒姐姐來我家玩啦,我先去找小寒姐姐學字!”
等琛琛跑出去兩步之后,才突然警惕的看了回來:“琛琛才沒有告訴你們,是小寒姐姐給我梳的頭發(fā)呢!”
琛琛說完,和謝笙四目相對,謝笙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等琛琛跑出門之后,謝笙才看向李翰林,兩人眼中都帶著笑意。
兩人當然注意到琛琛話里透露出來的,溫瑄到李家來玩的事情,只是兩人都沒太過在意。
謝笙這些日子已經耽擱了不少功課,明年春天,就要再回祖籍去參加鄉(xiāng)試。那會兒謝笙要是再有什么問題,可沒有李翰林或是周老爺子再給他實時解答,所以自然是學業(yè)更加重要。
即便能半月送一封信,可浪費人力物力不說,等謝笙收到回信之時,說不得已經過了好些時候。有可能信還在路上,謝笙自個兒就想通了,也就沒有太大的意義。
李翰林在教授之余,免不了和謝笙閑談。
他道:“若不是你自己爭氣,院試之時拔得頭籌,得了個案首,只怕我也要叫你此時多草擬一些詩詞,到時候好在交際時用了。”
“如今外祖父你就不用再擔心了,”謝笙道,“那邊的文會,我到時候隨意擇選一兩個去上一回便是,何況便是不去,他們也不能說什么�!�
“和你爹學來的任性妄為,”李翰林說了這么一句,卻也只道,“不過那些地方的文會,你也確實沒有太大的必要去。等回京之后,進了國子監(jiān)再說吧�!�
謝笙并不在當地就讀,當地士子對他并不熟悉,為了避免麻煩,謝笙為自己營造一些名氣出來,到時取中之后,也就會少一些是非。
不過他今年已經中了小三元,到時候也不會有太多別有用心之人。何況他的家世也擺在這里呢,對于很多人來說,他師從周、李兩家,若考不中,才是墮了兩家名聲。
“如今你還在家中,等你要走了,我再給你列一封書信,”李翰林道,“雖你老師教了你一些,到底這些年你常年出入宮闈,對普通民間之事了解不夠�!�
“上次你去的雖早,可見識是永遠不會嫌多的,這一回你出去,依舊不僅僅是為了考試,更是為了去經歷和歷練。”
“孫兒明白,”謝笙點頭應下。
這祖孫倆解答完問題,就在書房聊了起來,還叫底下伺候的下人以為兩人正在談論什么大事,驚動了李老夫人親自過來。
李老夫人來時,四下都靜悄悄的,沒什么響動,便也將自己帶來的下人留在了院子里,自己來到了書房門口。
她走到門前,正好聽見自己丈夫正在和小滿談話。
“我上回出行時聽人說起,在某地有一種奇特的樹木,可長到數百米高,經雷電、野火焚燒而不毀。反倒是它們經歷過烈火之后,種子反而會被催發(fā)。聽說最老的那棵樹,起碼經歷了八十多次大火或是天災了�!�
“果真?”
“是不是真的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要是再不快些開門,我們琛琛就要餓肚子了�!�
當李老夫人的聲音響起,謝笙和李翰林才驚覺他們似乎完全忘了時間,不過周圍靜悄悄的,在琛琛走后,也沒有任何人過來打擾過他們。
謝笙趕忙站起來,快步走向門口,將門打開。
“叫個下人過來傳話就是,怎么勞動您親自走這一趟,”謝笙去握李老夫人的手,把她往屋里讓,“這么冷的天,您瞧瞧,手都有些涼了�!�
李老夫人被外孫的貼心暖的心里都熱烘烘的,哪里還會覺得冷,就連責怪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道:“還不是你們,說了這么久的話,都沒半點動靜,底下人一個個的,都不敢來打擾,哪知道就說了奇聞異事�!�
“今兒溫家丫頭過來做客,我怕你們當真有事,已經叫她們先回三房了。”
李翰林輕咳一聲,他也確實忘了方才琛琛說小寒姐姐來了的事,不過他出不出現,也就是個意思,午間不在,等晚些時候再見也就是了。何況內院的事情都是妻子打理,妻子見過了就等同于自己見過。
“既然三舅母她們已經去了三房那邊,我們也不必趕過去,”謝笙道,“外祖母,不如我們就在書房旁邊的屋子用飯吧。這會兒您才走過來,我和外祖父可都不放心您再走一回。”
李翰林也道:“正是,等用了飯,身子暖乎了之后,再做飯后消食一般回去也好�!�
等用過午飯,又松了李翰林和李老夫人回去休息,謝笙才說出告辭的話。
“怎么來了這么會兒就要回去了?”李老夫人拉著謝笙的手,心里很是不舍得。
李翰林卻知道,謝家若是在查自己給的那個消息,想必最近這幾日就能有結果,謝笙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去吧,等這一陣的事情忙過了,你再過來住上幾日,也免得你外祖母日日念著你,”李翰林說完又道,“要是不常來,等過些日子你幾個表兄都回來了,看你外祖母還喜歡你不。”
“那我就特意錯開表兄們在的時間來不就得了,”謝笙半跪在李老夫人膝下撒嬌,“沒有表兄們,外祖母面前只有我一個的時候,可不就是最疼我了。”
“是,最疼你,”李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既然是有事要做,就自去忙去。過些日子見你娘得空了,也叫她過來走走,以前她住得遠,不能時常見著,如今住得近了,不說三五不時,好歹一年也見上兩回�!�
“娘也念著您呢,只是最近被家里的事情纏得脫不得身,不過要是外祖母您跟我回去,我娘必定高興得很,恨不得您日日留下陪她呢。”
謝笙緊接著又道:“前幾日我們才去了莊子上泡溫泉,祖父祖母你們要是得空,改日我和姐姐陪你們再去一回,泡完之后,通體舒暢,而且那莊子上因為有溫泉的緣故,也并不會覺得太冷。極適合冬天去住�!�
李老夫人自然是滿口應下,卻又不隨意承認到底是什么時候。
等謝笙出了門,李老夫人才對李翰林道:“都說我疼這個外孫更勝過親孫兒,合該叫她們來聽聽我們小滿是怎么心疼人的�!�
李翰林倒是覺得,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自己的孩子,孫兒和外孫,自然都是一樣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謝笙在膝下養(yǎng)了六年之久,自然比旁人感情更深厚些也是理所應當。
“是不是老二媳婦娘家那邊有什么閑話?”
李翰林思忖著,大兒媳婦當初是見過小滿的,且因著茹娘的原因,愛屋及烏,疼小滿得很,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閑話。
三兒媳婦就在跟前,她覺得小滿好得很,還恨不得能將小滿和自家侄女湊成一對呢,若是覺得不好,她能這么做?
唯有一個二兒媳婦。次子多年在外做官,也相當于是半分出去的狀態(tài),二兒媳婦心里難免就存著幾分比較的意思。這樣的意思漏到她娘家,那邊就難免多些其他的話出來。
“隨她們說去,”李老夫人道,“左右不過嘀咕兩句我偏心,越是理會她們反倒越得意,和她們有什么好生氣的�!�
“一個家里一碗水端不平,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是,總歸咱們幾個兒子心里都有數,再到下一代,就是他們自己家里的事情了,你何必強求他們每個都親如一家?”
“都是歪理,”李翰林半晌才憋出一句來。
===第82節(jié)===
“就是歪理那也是理,你要是自己想不透,憋在心里難受,她們又不會心疼,幾個孩子都大了,咱們好好養(yǎng)老,叫他們自己操心自家事去�!�
李老夫人說著站了起來,吩咐身邊的丫鬟道:“替我記著,等過幾日小滿他們的事情忙完了,我去他家的莊子上住幾日。”
這邊謝笙正往外走,不妨遇見了正在外頭玩的溫瑄和琛琛。
許是因為琛琛習慣了這么玩樂的緣故,被琛琛拉著的溫瑄,也一時拋棄了曾經堅守的身份和規(guī)矩,和琛琛一起在雪地里瘋玩起來。
“小寒姐姐,看這里!”
琛琛悄悄捏了一個雪球,趁著溫瑄不注意的時候,直接砸了過去。
沒有完全成型的雪球在溫瑄身上開了花,細碎的雪沙濺到溫瑄的發(fā)上,落下點點如細碎鉆石一樣的晶瑩,今日太陽雖然不暖,可光芒醉人。
溫瑄被琛琛砸到,也沒生氣,而是順手在地上隨意抓了一把雪,捏了兩下,也往琛琛那邊砸去。
琛琛尖叫著跑開,滿院子都只剩下兩人的歡笑聲。
琛琛是頭一個發(fā)現謝笙的,她此時已經躲不及身后的溫瑄,趕忙一下鉆到了謝笙身后。隨之而來的雪球落到了謝笙的衣袖上。
雪球捏的很松,直接為謝笙的衣裳添了雪色的花紋,且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
“呀!”溫瑄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誤傷了旁人,最關鍵是,她這樣毫無形象的一面,居然被人看到了。
此時的溫瑄,發(fā)絲有些微凌亂,面上紅撲撲的,氣還沒喘勻凈,嘴巴微微張開,眼睛也瞪得圓滾滾的。
謝笙也有些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恰好瞧見溫瑄發(fā)間的一支珠釵搖搖欲墜。
掉了。
謝笙趕忙欺身上前,伸出手去,剛好將那支掉下來的珠釵接到手里。
溫瑄被嚇得不由得后退一步,等半邊頭發(fā)散到了一邊,她才發(fā)現。
她忙用手絹掩了臉,背過身去,心里其實恨不得能把方才和琛琛一起玩雪的那個自己給直接拉回屋去。
“小滿哥哥你好厲害!”琛琛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現在尷尬的氣氛,撲上來去拉謝笙的衣袖,想看看那支珠釵。
謝笙背對著溫瑄對著琛琛伸出手:“琛琛乖,把這個還給你小寒姐姐去�!�
“好,”琛琛乖乖應了一聲,接過珠釵。
“小滿哥哥你要回去了嗎?”
“對啊,”謝笙道,“我家中還有些事情,就先回了,你們……好好玩�!�
溫瑄沒敢回頭,只能聽到身后謝笙越走越遠的腳步聲。
“小寒姐姐,哥哥已經走啦!”
溫瑄這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方才似乎他也被雪球砸到了。
不過溫瑄回頭太遲,只能看見謝笙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頭。溫瑄心里不知怎的,多了幾分悵然若失。
“小寒姐姐,你的發(fā)釵�!�
溫瑄從琛琛手里接過珠釵:“謝謝琛琛�!�
“小寒姐姐不用謝琛琛,應該謝小滿哥哥。不過你們剛剛站的那么近,為什么還要琛琛幫你們遞啊,真是想不明白。”
“琛琛,方才的事情別告訴你娘,”溫瑄道,“方才是我玩過頭,頭發(fā)才散了的。”
“我知道啊,”琛琛道,“我之前也因為跑得太厲害,頭發(fā)散掉呢!”
溫瑄也不知道琛琛到底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有,心里有些急,可又不能直接和琛琛說,你別管,就聽我的。不然琛琛刨根問底起來,溫瑄又該怎么回答?
溫瑄頭發(fā)散了,自然要回去重新梳頭,她沒再用方才的珠釵,而是另外換了更輕便的發(fā)式和點綴。那對珠釵并排著擺在妝奩里,溫瑄卻能輕易的分辨出,到底哪一個才是方才被謝笙接住的那一根。
謝笙等到坐上了馬車,才開始止不住的去回憶方才的事情,就連面前擺上了自己帶來的書本,也無法讓他抑制住自己心里彌漫出的無可名狀的感覺。
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就是正統溫柔的那種女孩子,如今見到了這樣格外不同,卻比之前更加讓他覺得動人,或者說動心的溫瑄之后,謝笙才發(fā)現,自己喜歡和需要的,并不是翻版一樣的李氏。
先前之所以會將要求設置成那樣,或許是因為他潛意識里明白,像母親李氏這樣的女子,才是這個世上最正統也最為人所喜歡的女子形象。
可從謝笙對于自己姐姐和朱紅玉性格上的容忍度就知道,謝笙發(fā)自內心欣賞的,并不是這樣的女子,或者說并不完全是這樣。
對外的形象可以塑造,可心和個性卻是自己的。謝笙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只是自己的伙伴,她害怕自己用盡了所有力氣,都沒有辦法去愛上她,從而只能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母親,而不是自己的愛人。
每一個人,都對自己的愛情存有奢望,期待自己遇到這一份完美。
謝笙不知道自己遇到沒有,可是今天,他并沒有上次的迷茫,而是真的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一試。
至少試過了,不會后悔。而從來沒有努力過,心里就總會留有遺憾。
如果真的能夠得到最好的,誰會甘心只去將就?
等回到謝家,下了馬車,謝笙唇角的笑容都沒能消退下去。
捧墨便也笑嘻嘻的道:“今天少爺心情很好�!�
“的確還不錯,”謝笙道,“走吧,先回屋里去,大哥想必還沒回來,爹更得晚一些,我先回去看會兒書。”
謝侯因為惦記著事,今日是準時到的家,而此時,出去探查的人也已經回到府里,帶來了確切的消息。
那確實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小隊,個個人高馬大,素質過硬。雖然不能確認是不是太子的人,卻可以肯定,建立這支隊伍的人,必然不會有什么好心。
“是不是太子的人,又有什么關系呢,”謝笙道,“只要不是二郎和五皇子的,對于我們來說,就都是一樣的�!�
“的確,”時機不等人,雖然謝麒還沒回家,謝侯就已經將任務都直接布置出來了。
那些人不是從來不抓附近村里的村民嗎,可要是那個村民身體素質非常優(yōu)秀,又進入得太深了呢。
只要等這個村民有一日沒能回來,他的家人就會立刻跑去敲響登聞鼓。
登聞鼓一響,上達天聽,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聚焦在京西的這個地方,甚至所有人都會記住這樣一個名字,枇杷山。
前朝曾有京中百姓因為家中丟了一只豬而敲響了登聞鼓,如今丟了一個人,還是在有諸多詭異的地方丟的,他們不去找衙門,而來找比衙門更大的皇帝,也是正常了。
畢竟在他們心里,衙門能斷人間,可不斷鬼神,皇帝不是才是天子嗎。
之前謝家的計劃原本非常詳盡周密,從安排誰去接觸淑妃等的家人,一直到最后如何上達天聽,都有著非常詳盡而仔細的計劃。
這些計劃環(huán)環(huán)相扣,可也正因為如此,謝侯最終選擇了放棄,而選擇了一個看似最為荒唐,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不止是因為耗費的人力太過巨大,無法像木偶一樣把控人心。
謝侯要的不是那些人團滅在深山,而是讓皇帝注意到這些人的存在,最好是因為沒能處理掉這些人,讓皇帝寢食難安。
打草驚蛇,害怕的是這條蛇會跳起來咬住自己的喉嚨�?赡阋木褪沁@條蛇露出獠牙的時候,胡打一通,說不定還更能將這條蛇逼出來。
“相信只要這些人入了朝堂的眼,該著急的人,自然會著急,而死死盯著他們的人,自然會同時行動起來�!�
謝笙接續(xù)道:“要是他們反應太慢,斗不起來,才是我們應該頭疼的事情。他們斗得越歡快,我們看戲才能看得越痛快。左右不是我們的主場,不該我們唱大戲�!�
“爹,你覺得呢?”
第88章
雙更
昨夜才下過一場大雪,
謝笙獨自坐在廊下,
面前擺放著一張小幾。
紅泥小火爐,煮出叫人覺得香氣四溢的清茶。
謝笙穿著厚厚的衣裳,手里還抱著一個小手爐,面前杯盞中茶香繚繞。茶湯是碧色的,盛在瑩白的瓷杯里煞是好看。
謝麒從外頭進來,
看到這一幕,
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既然怕冷,
就進屋里去啊,
怎么坐在外頭�!�
“在屋里待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