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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直到舒瑤心不在焉地用手摸一把,才發(fā)現(xiàn)這葉子是塑料制品。

    趙升炳滔滔不絕的一長串官方套話下來,總算是把話題成功拉回正軌之上,和藹可親:“今天叫你來,主要還是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舒瑤:“您說�!�

    趙升炳說:“梁衍梁先生對咱們學校的無私捐贈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三年,每年都會投入大量資金來支持我們的學校建設。”

    舒瑤:“明白。”

    趙升炳:“梁先生為人低調(diào),做慈善也不聲張,但是我們也不能知恩不圖報。”

    舒瑤:“好的。”

    趙升炳:“下個月的校報上,我們要對梁衍梁先生歷年來的捐贈行為,表示深刻的感謝。”

    舒瑤:“……所以?”

    對梁衍表示深刻感謝,和她有什么關系?

    趙升炳打量著舒瑤的神色,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經(jīng)過我們研究決定,想要你去單方面邀請梁先生,來參加我們學校今年的中秋晚會。”

    舒瑤問:“趙主任,您找錯人了吧?”

    她只是個普通學生而已,為什么要她?

    趙升炳悠哉悠哉地喝著茶,笑:“梁先生和你聊的很愉快�!�

    舒瑤:“……我認為可能沒您想象中那么愉快�!�

    趙升炳看她一副抗拒的模樣,也不著急。

    他對梁衍畢恭畢敬,是因為有事情要求人家;在學生這邊,他有足夠的方法來令舒瑤點頭。

    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學生而已。

    趙升炳清了清嗓子:“據(jù)我所知,舒同學現(xiàn)在還掛著一門功課,離畢業(yè)所需要的拓展分也差上那么幾分。還有今天鬧的這么大的事情……說出去,對學校名聲影響很大啊。”

    舒瑤抬頭看他。

    趙升炳說:“只要你能說動梁先生過來,哪怕只是露一面,你就不用為了順利畢業(yè)而犯愁。相反的話——”

    他沒有說,只用一雙布著紅血絲、微微凸出來的眼睛看向舒瑤,輕輕地笑了:“你是個聰明人。”

    舒瑤并不認為自己很聰明。

    但她聽懂了趙升炳話中隱藏的威脅。

    她沒有說話,仍舊保持著緘默。

    “你一個人去不方便,叫上艾藍吧,”趙升炳笑,“聽說艾藍好像也掛了科?你們可真是好朋友啊,在這種事情上也保持著一致。”

    舒瑤深深吸一口:“我明白。”

    她悄悄地藏好手機上的錄音。

    雖然一開始沒有錄進去,但后面趙升炳威脅的話,一秒也沒有落下。

    -

    編輯了五六遍,舒瑤終于給梁衍發(fā)去短信——

    舒瑤:[梁先生,您好,我們學校會在9月30日晚八點舉行中秋晚會,請問您有意向參加嗎?]

    這一條短信發(fā)了出去,良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天,舒瑤確信他已經(jīng)看到了短信。

    沒有回復是什么意思?

    舒瑤等到中午,終于忍不住,給他發(fā)了第二條。

    舒瑤:[請問您有時間嗎?]

    舒瑤:[可以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復我一下嗎?]

    舒瑤:[熱切期盼您的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這樣虔(卑)誠(微)的語氣所打動,一小時之后,舒瑤終于等到梁衍的回復。

    梁衍:[現(xiàn)在有,你過來談]

    舒瑤正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看到這句話,驚的差點跳了起來。

    她盯著手機屏幕,十分擔憂梁衍給出一個酒店的地址。

    好在沒有。

    梁衍給她發(fā)了一個定位。

    西京國際射擊場。

    舒瑤松了一口氣,通知艾藍一聲,兩人火急火燎地趕到目的地。

    射擊場。

    國內(nèi)大型的室外槍械射擊場并不算多,畢竟開設申辦的手續(xù)極為繁瑣,外加槍支管控嚴格,哪怕是在這里,也只有這么一家。

    國內(nèi)禁槍,但也給相關愛好者提供了休閑娛樂的場所。

    舒瑤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剛剛報上名字,對方便了然地笑起來,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專設的通道上。

    梁衍是這里的老主顧了,他不喜被人打擾,有著屬于自己的練習場地。

    舒瑤見到梁衍的時候,他正在使用軍用步、槍,HK415。

    他仍舊穿著襯衫,未戴頭盔,只穿著黑色的防護服和護目鏡。襯衫的袖口高高挽起,直到手肘之下,專注地盯著遠處的飛靶。

    連著短促而猛烈的幾聲。

    幾乎每一粒子彈都恰好擊中靶心,只有那么兩三個孔,擊在□□環(huán)的位置。

    舒瑤等他打完了槍,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叫他:“梁先生�!�

    梁衍仿佛什么都沒有聽到,子彈用光了,有人遞上來新的,他垂首,換上新的彈匣。

    仔細而專注。

    仿佛眼中只能看到手中的槍。

    舒瑤不得不提高聲音:“梁先——”

    砰砰砰砰砰。

    回應她的是一連串激烈的槍響,舒瑤膽子小,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驚的后退兩步。

    旁邊的艾藍連忙抓住她的手。

    好在梁衍像是過足了癮,把槍遞給旁邊的人,摘掉護目鏡,脫下防護的衣服。

    貼身助理及時遞上毛巾,梁衍拿著毛巾,擦干凈臉頰的汗;又接過水,喝了幾口,目光落在舒瑤身上。

    舒瑤一時緊張,說不出話來。

    梁衍移開視線,拎著那瓶水,面無表情地往另一個方向走。

    舒瑤瘋狂地想著開場白,可總找不到合適的。

    眼看著梁衍就要離開,舒瑤終于忍不住,叫住他:“梁先生�!�

    梁衍停下腳步,側(cè)身。

    他脊背挺直,白色的襯衫之下,腰腹勁瘦。

    襯衫隨意地挽起來一部分,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他看了眼腕表,似在無聲地提醒著舒瑤。

    留給她談話的時間并不多。

    舒瑤硬著頭皮問:“你先前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嗎?這周六,你可以幫我嗎?”

    梁衍半邊臉陷在樹葉的陰影之中,冷靜看她,那目光毫無波動:“怎么?和你的那些備選男友都分手了?”

    舒瑤:“……”

    “抱歉,我說錯了,”梁衍笑了,“男友這么多,這也不算分手,算裁員�!�

    作者有話要說:  請勿拿反派三觀對標作者三觀。

    前幾章已經(jīng)提到趙升炳“溜須拍馬非正常手段上位”,這位并非好人,作者并未說明他行為正確,他也會因此自食惡果。

    第9章

    咸魚(九)

    舒瑤:“……”

    這樣被他直白地說出來,好羞恥。

    說到底也是她不對,畢竟一開始麻煩了人家,請他當自己備選男友,結(jié)果又一聲不吭拉她出爾反爾在先,也難怪梁衍現(xiàn)在不悅。

    設身處地想一下,假如是舒瑤自己被人放了鴿子,也會這樣不開心吧。

    舒瑤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了�!�

    梁衍沒說話,垂眼看她。

    兩人都沒有說話,助理在這時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

    梁衍聽著,嗯了一聲,凝神思索兩秒,又問:“他打算以什么方式收購?”

    助理說:“聽蕭先生的意思,是股權(quán)置換和現(xiàn)金。”

    梁衍說:“我知道了�!�

    風吹透了舒瑤的裙子,胳膊上忍不住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舒瑤被涼風一激,重重地打個噴嚏。

    這一個噴嚏終于引起了梁衍的注意力,他終于轉(zhuǎn)身,平靜地看著舒瑤,朝她招招手:“別站風口上,過來這邊�!�

    舒瑤卻不肯過去,她說:“既然梁先生要忙,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了�!�

    她朝梁衍鞠個躬,心里面憋的難受,耷拉著頭,往外走。

    還沒有成功走出去,又被梁衍叫�。骸笆娆帯!�

    這還是梁衍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他聲線略低,令舒瑤聯(lián)想到大提琴,適合演奏深情的曲子。

    舒瑤破天荒覺著自己名字還挺好聽。

    舒瑤停下腳步。

    艾藍一直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她見情勢有所變化,立刻默默地往旁邊走出幾步,讓出可供兩人談話的距離來。

    舒瑤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不緊不慢的。

    從認識以來到現(xiàn)在,似乎他永遠都是這樣不著急的模樣。

    倒是她,急急火火,匆匆忙忙。

    一直在出各種各樣的丑。

    胡思亂想中,梁衍已經(jīng)走到了她面前。

    舒瑤看到地上的暗影,她整個人都被覆蓋在他的影子之下。

    梁衍個子很高,肩也寬,不笑的時候,壓迫感十足。

    舒瑤還是頭一次見到有這樣氣勢的人。

    她忍不住抬眼,觸到梁衍目光,又靜悄悄地往旁邊移了移,最終定格在他眼下的那粒美人痣上。

    “生氣了?我又沒說不幫你,”梁衍始終注視舒瑤的眼睛,忽而一笑,“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舒瑤沒吭聲。

    她其實并不喜歡梁衍這樣的說話語氣,就是把她當小孩子一般。

    好像她不管做什么,在梁衍眼中,都是小孩子在使性子發(fā)脾氣。

    “說吧,”梁衍開口,耐心問她,“今天這樣大費周章地跑過來,到底是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br />
    舒瑤老老實實地說:“我們學校的中秋晚會,想請您過去看看。”

    梁衍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問了一句:“什么時候?”

    舒瑤又報一遍日期。

    梁衍看向旁邊的助理,助理立刻福靈心至,報上了他的行程:“梁先生,那天上午您需要開例會,下午和晚上的時間暫時沒有安排。”

    舒瑤輕輕地松口氣。

    他那天沒有工作就好。

    但梁衍并沒有立刻答應她,忽然問:“你會不會用槍?”

    舒瑤微怔,搖頭:“小時候玩過水槍�!�

    梁衍笑了:“那今天就試試吧,和水槍差不多�!�

    舒瑤:“……”

    信了你的邪。

    畢竟有事相求,舒瑤也不好在這件事情上多說,老老實實地跟著梁衍,一同去去挑小手、槍。

    雖然是合法開設的實彈射擊場,但這方面的管控依舊十分嚴格。舒瑤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才能去挑選。

    隔著一層玻璃,舒瑤看的眼花繚亂,但沒有一件能引起她的興趣。

    舒瑤心里惦記著那件事,忍不住又問一遍:“那您要不要參加——”

    梁衍正仔細挨個兒挑著槍,聽她這么說,笑了一聲。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忽而笑了:“急性子�!�

    舒瑤說:“畢竟是老師安排給我的任務�!�

    梁衍不置可否:“來,你挑一個�!�

    舒瑤硬著頭皮選了一支槍,梁衍卻并不贊同:“這種槍后坐力大,不適合女孩子用�!�

    舒瑤腹誹。

    打就完事了,你管什么適合不適合呢?

    梁衍親自挑了一把,含笑遞到她手中:“試試這個?”

    舒瑤雖算不上完全的循規(guī)蹈矩,可也是第一次碰這種東西,心驚肉跳地接過來。

    梁衍并沒說話,他手把手教給舒瑤正確的握槍姿勢,指點她:“打槍時候要專心,虎口緊貼槍把�!�

    舒瑤第一次碰槍,又是第一次和男人離的這么近,渾身上下的汗毛都齊刷刷地豎起來。

    梁衍耐心地糾正著她的握槍姿勢,對準遠處的靶子。

    這是一把小手、槍,特意為她挑選。

    舒瑤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與梁衍比起來,她實在太瘦小了,如今更是被他整個人都圈在懷中。

    如同被禁錮。

    梁衍俯身,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和陌生人交談讓你很痛苦?”

    舒瑤直挺挺地站著,感覺自己此時此刻,就像是一條僵住的魚,困在淺灘之上,動彈不得。

    等著太陽把她一點一點地曬成咸魚干。

    兩人離的太近,近到她連喘息都有點困難。

    舒瑤:“嗯。”

    “那就開槍,想打多少子彈就打多少,”梁衍指點她,“發(fā)泄出來,沒關系�!�

    槍的后坐力很大,舒瑤又是第一次碰這種東西,手指顫巍巍地放在扳機處,完全不敢按動。

    梁衍一手托槍,一手扶住她的手:“別怕�!�

    舒瑤隱約感覺,似乎以前也聽他這樣說過。

    這樣溫柔繾綣的兩個字。

    來不及過多思考,梁衍大手按著她細嫩的手指,已然扣動扳機——

    嘭。

    雖然梁衍事先加了消、音器,但子彈破空聲仍舊存在。

    槍的后坐力不小,連帶著舒瑤的手也晃,幸虧梁衍全程扶著,才能夠使子彈按照他既定的軌道沖出。

    子彈直直地迸射而出,穩(wěn)穩(wěn)釘入不遠處的靶子中心。

    不偏不倚,正好打穿紅點。

    舒瑤尚未反應過來,震驚地盯著那個紅點,良久,才找回自己聲音:“哎?中了?”

    “嗯,很棒,”梁衍微笑著夸贊她,“要不要再試一試?”

    舒瑤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不了不了。”

    試上這一次就已經(jīng)足夠了,她現(xiàn)在手腕還有點麻呢。

    舒瑤將槍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托盤上。

    歸還好槍,舒瑤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梁衍:“梁先生,還有我先前說你假扮我男友的事情,咱們就當沒發(fā)生——”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

    梁衍一槍擊中靶心。

    不偏不倚,恰好穿過方才射擊的那枚彈孔。

    槍口因為過熱而冒著煙,梁衍側(cè)身看向舒瑤:“抱歉,我沒聽清,你剛剛說什么?”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在此時,這雙漂亮的眼睛,毫無笑意。

    眼底一片濃郁暗色。

    舒瑤很沒有骨氣地慫了。

    她說:“沒什么。”

    話音剛落,梁衍盯著她的手腕:“手鏈挺別致,能讓我看看么?”

    舒瑤乖乖地抬起右手來,讓他看。

    下一刻,梁衍從她手上摘下那條細細的金質(zhì)手鏈,握在手中。

    舒瑤驚了:“梁先生——”

    這條手鏈還是當初舒明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舒明珺親自一筆一筆畫出來的稿子,專門請人過來定做,每一粒珠子都是櫻桃的形狀。

    獨一無二。

    萬一要是叫舒明珺知道她把這生日禮物給了別人——

    舒瑤完全不敢想象。

    “留個信物,”梁衍平靜地說,“等應付完你的相親,我就把它還給你�!�

    瞧著舒瑤一臉呆怔、不知所措的模樣,梁衍放下槍,摘下自己的腕表,放在舒瑤手中:“這個給你做抵押。”

    舒瑤捧著那塊表,表盤上還殘存著他的體溫,溫度并不高,但舒瑤只覺著燙手。

    舒瑤試圖找他要回自己的手鏈:“梁先生,這條手鏈是真的不能給您,這是我姐姐送我的生日禮物……這樣吧,我有塊從小戴到大的玉,聽說是宋朝的,比這手鏈珍貴多了,您先拿去好不好?”

    說話間,她把上周艾藍從潘X園花十塊錢巨資購買來的那枚“玉”,鄭重地掏出來,交到梁衍手上。

    梁衍垂眸一看,笑了:“宋代的?這樣珍貴的東西,你隨手就給我?”

    舒瑤面不改色地吹著彩虹屁:“畢竟只有您這樣的人才配戴這樣的古玉。您瞧瞧這玉的氣質(zhì),溫文爾雅,沉穩(wěn)厚重,和您簡直一模一樣�!�

    “是嗎?”梁衍仔細瞧著這玉,笑了,“這上面雕著的東西倒是挺眼熟,好像叫什么舒瑤不假思索:“喜羊她下意識想捂住嘴巴,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梁衍把那枚“宋朝的玉”重新放回她裙子上的小口袋中,笑:“這玉比你的年紀都小,我可下不去手。”

    這句話什么意思?難道對玉下不去手,就能對她下手了嗎?

    舒瑤挪挪腳,有點不自然。

    而梁衍完全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將方才的那一柄手、槍,重新塞入她的手中。

    大手溫熱,無意間擦過她的手指,僅僅是這樣不經(jīng)意間的觸碰,已經(jīng)足夠叫舒瑤膽戰(zhàn)心驚。

    舒瑤如今緊張極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或者一個激動,擦槍走火,再給梁衍身上來上兩下。

    如今她已經(jīng)知道這位大佬金尊玉貴,萬一真有個什么閃失,她可賠不起。

    梁衍側(cè)臉看她:“槍里還有七發(fā)子彈,只要你有一發(fā)能夠擊中靶子,哪怕是邊角,我就把手鏈還你,再接受你的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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