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舒瑤很快走下舞臺,倒是沒有多少人討論她的腿,偶爾有兩條彈幕,也被其他討論迅速淹沒覆蓋。
陸歲歲聽見旁邊的蔡栝,自言自語:“……不能讓她走�!�
身為一個替代品,陸歲歲完全不敢想象,假使舒瑤不離開,她在公司中又該如何自處。
汗水靜悄悄浸透衣衫。
下一刻,陸歲歲聽見蔡栝略涼薄的聲音:“……就算真要走,也別想干干凈凈�!�
陸歲歲看向蔡栝。
蔡栝臉色陰晴不定:“我還不信了,一個小黃毛丫頭,能斗得過公司?”
雖然上次威脅不成反被一陣普法,但蔡栝仍舊未把舒瑤請來的律師放在眼中。
蔡栝相信花籃娛樂巨資請來的律師團隊,該團隊來自國內(nèi)頂尖的律師事務所。當初花籃娛樂的“霸王合同”就是團隊經(jīng)過探討,鉆法律空子指定出來的。
大家大多被網(wǎng)站起先的承諾和畫餅迷的七葷八素,迷迷糊糊被哄騙著簽下合同。等到反應過來合同是坑之后,提出解約,要么賠的連褲衩都不剩,要么繼續(xù)做著網(wǎng)站的內(nèi)容產(chǎn)出機器,持續(xù)不斷地接受著壓榨。
蔡栝只當舒瑤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姑娘,笑她自不量力,以為自己請了個律師就能出來唬人了。
花籃娛樂的解約糾紛多了,至今未有成功全身而退的。
蔡栝志得意滿地聯(lián)系了花籃娛樂的律師團隊,開了個語音群聊,將自己的訴求簡要說了一遍。
誰知道,律師團聽到這個消息,無一人說話。
蔡栝擰眉:“怎么?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了?”
“這倒不是簡單不簡單的問題,”資歷最長的秦律師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為難,“對方請的是鐘欽鐘律師。”
蔡栝不懂律政圈的事情,仍舊不悅:“怎么?這個律師很有名么?”
秦律師沉默了。
片刻后,趙律師吞吞吐吐:“鐘欽律師是我們事務所的創(chuàng)始人,從業(yè)以來未有一次敗訴……”
蔡栝愣住。
秦律師告訴她:“倘若真要起訴舒瑤,我們贏得該場訴訟的概率基本為零�!�
-
下臺之后,舒瑤踉蹌幾步,避開工作人員,飛快躲回更衣室。
一路上低著頭,她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睛和表情,更不想聽他們的竊竊私語。
所有的注視和討論,都令她感覺到不適。
舒瑤迅速把身上的襯衫換下來,那件襯衫上面仍舊殘留著淡淡的冷杉香味。
如同它的主人。
舒瑤仔細將襯衫疊好,放入紙袋。
收拾好之后,她才看手機,舒明珺發(fā)過來的消息只有一條。
舒明珺:[等我去接你]
舒瑤松了口氣,恰好艾藍打電話過來,一通彩虹屁,對舒瑤今晚的表現(xiàn)大夸特夸——
“雖然我沒有過去看現(xiàn)場,但是你真的太棒了你知道嗎瑤瑤!”
“我都聽哭了!一聽你的曲子就想起來游戲劇情,真是太虐了我的媽�!�
……
舒瑤聽好友絮絮叨叨地說完,才小心翼翼地告訴她,自己今晚又突然“發(fā)病”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發(fā)病”,卻是最嚴重的一次。
以往舒瑤的社恐以及抑郁情緒雖然也來的突然,但遠遠沒有今晚這樣難受。
先前只是階段性,舒瑤會突然不喜歡和人說話,不想與人交流。能打字就絕不發(fā)語音,能在家中宅著就絕不會踏出房門二步。
但那些大多數(shù)是對陌生人,她仍舊可以正常和朋友、姐姐聊天。
抑郁情緒最深的時刻往往是在近黃昏時分,舒瑤多眠,往往一個午覺醒來,太陽已經(jīng)逐漸西沉。
房間中漆黑安靜,唯獨從未關嚴的窗簾中溜出昏黃光芒。
每逢此時,舒瑤總疑心自己被所有人都拋棄掉,那時候的孤單和失落感難以用語言來描繪,唯獨記得心臟處沉悶到無法呼吸的鈍痛。
艾藍敏銳地抓住話中的重點,朝她確認:“你說,剛才難受的時候,誰都不想見?甚至連姐姐都不想聯(lián)系?但看到梁衍卻格外有安全感?”
“嗯,”舒瑤很苦惱,她低頭,謹慎地問,“你說,我這樣是不是犯花癡了?”
“應該不會,”艾藍同樣滿腹疑慮,“你確定自己先前沒見過梁衍。”
“確認,”舒瑤嘆氣,“而且,我一碰到他就沒那么難受了。剛剛也是穿著他的襯衫上臺,才把整個曲子彈完……你說,我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采陽補陰?”
艾藍被她逗笑了,曖昧地說:“那人家也不是這個采法啊�!�
舒瑤還想繼續(xù)聊,忽聽得身后門響,驚的她一個激靈,下意識把手機掛斷。
梁衍站在門旁,整潔的襯衫和西褲,走廊上的光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長。
他聲音平靜:“保潔阿姨等會過來打掃衛(wèi)生,我送你出去�!�
從這邊到大門處,需要穿過一片竹林。
舒瑤膽子很小,她現(xiàn)在不想和陌生人接觸,立刻點頭:“麻煩您了�!�
“不麻煩�!�
舒瑤沒有將襯衫立刻歸還給梁衍,畢竟她貼身穿過了,沾了她的肌膚,這樣給人家不太合適,準備洗干凈之后再歸還。
外面的人已經(jīng)很少,舒瑤跟在梁衍身后,只感受到風涼透衣。
梁衍走在她前面,步履平緩。
竹林中的燈光朦朦朧朧,有小飛蟲繞著明燈飛舞,而舒瑤注視著他寬而平整肩膀,只覺自己心跳一下比一下快。
嗅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那股冷杉味兒,舒瑤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忍不住的想要親近他。
這股渴望幾乎壓抑不住。
舒瑤萬分糾結,忍不住試探伸出手,輕輕地扯了一下梁衍的襯衫。
只是小小碰一下他的衣服,應該沒關系的吧——
梁衍停下腳步,轉身。
舒瑤還未來得及松開他的襯衫,仰臉,驚圓了眼睛。
當場被抓包。
“小櫻桃,”梁衍眼睛微瞇,睫毛垂下一片暗影,問,“你在做什么?”
舒瑤眼巴巴地看他。
完全不敢告訴梁衍,她現(xiàn)在很想靠近他。
手中握著梁衍的衣角,努力憋了半天,舒瑤終于為自己現(xiàn)在的行為找到一個完美的解釋:“……我怕鬼�!�
月影綽綽,摩挲著竹葉,沙沙作響。
不知道是哪里藏了一只害春的野貓,一聲高一聲低地叫著,有些凄厲,如同小孩子在哭泣。
“怕鬼?”
舒瑤拼命點頭。
梁衍低頭瞧她,眼中蓄滿笑意,“我還以為你準備采陽補陰�!�
舒瑤:“……”
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
難道剛剛她說的話,都被這人聽去了嗎?
舒瑤無法判定梁衍究竟有沒有聽到她方才說的話,為了掩飾尷尬,只好佯裝天真無邪地仰臉問:“梁先生,采陽補陰是什么意思呀?”
話音剛落。
梁衍逼近,不緊不慢地走向她。
舒瑤驚的連連后退,背部直直抵到竹子之上。
再往后,就是竹林。
這片的竹林已經(jīng)栽種多年,密密麻麻,枝葉交縱,舒瑤踩上掉落的枯葉,只聞枝葉破碎,發(fā)出脆弱的噼啪聲響。
不遠處,傳來舒明珺的聲音:“瑤瑤?你在哪兒?”
工作人員的聲音模糊不清:“……明明剛剛還在這里呢,我再看看�!�
是舒明珺在找她。
以姐姐那個脾氣,現(xiàn)在看到梁衍離她這么近,指不定會立刻抄刀子捅死他再剁碎了拌上飯喂狗——
舒瑤大氣都不敢喘,手指摸到背后光滑的竹子。
寂靜之中,梁衍俯身,清俊的一張臉離舒瑤越來越近。
舒瑤口干舌燥。
她睜大眼睛,胸膛隨著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
梁衍的唇停留在離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舒瑤以為他想要親吻,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心跳噗通噗通。
啊早就聽說初吻是櫻花味香草棉花糖觸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意想之中的親吻并沒有到達。
臂膀繞過她身側,盡量不觸碰到她的肌膚。
男人將她抱在懷中。
淡淡的香味將她溫柔地包裹起來。
一個溫暖、克制,又充滿安全感的擁抱。
舒瑤感覺自己像是瞬間充滿電量。
焦慮、不安、抑郁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
“小櫻桃,”梁衍垂眼看她,眼下美人痣輕顫,“這就是采陽補陰�!�
舒瑤愣了。
嘴巴沒有經(jīng)過大腦思考,直直地蹦出來兩個字,透著點疑惑。
還有些鼻音。
她說:“就這?”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不劇透的前提下,回應一下小天使們的擔心。
不會虐的,大家放寬心。
另,雖然梁衍喜歡玩點稍刺激點的花樣,但絕對不會傷害瑤瑤。(前面已經(jīng)提到過啦,瑤瑤喜歡的掌控欲強也是兩情相悅的前提下,不會有強行之類的違法行為(畢竟這里是晉江啊),我個人也認為很不尊重。)
我捉一下前面的蟲和小bug,如無特殊說明,不需要重新看前方章節(jié)。
本章依舊贈送一百個小紅包包~
第21章
社恐(三)
梁衍摟住她的胳膊驟然收緊,
瞇著眼睛,凝神注視她:“還想要什么?”
愣了不過兩秒鐘,
舒瑤驟然醒悟,自己剛剛似乎說了不該說的心里話。
——雖然剛剛的氣氛很像他要親吻自己但兩人剛相識不久又非情侶,說出這種話真的很奇怪啊啊�。�
舒瑤怔了片刻,立刻從善如流進行補充:“采陽補陰就這……這個意思嗎?謝謝梁先生教導,
沒有用的小知識又增加了呢!”
說話間,
舒瑤嘗試著往旁邊挪一挪,
可惜人在他懷抱中,移動失敗。
她只好露出一臉純良且無辜的笑容。
敏銳地感覺到梁衍輕輕觸碰她的手腕,
溫熱自他指尖傳遞而來,
舒瑤慌了,
抖著聲音叫他:“梁衍!”
雖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但兩個人畢竟才見面沒多久,
這種情況下,不可以發(fā)生什么野外.avi的事情。
聲音剛出口,
梁衍便松開手。
舒瑤只覺被他觸碰過的手腕,
有細細碎碎的聲響。
舉起手來,她看到自己手腕之上,套著一條金色的櫻桃手鏈。
是先前射擊場上,
梁衍拿走的那條。
舒明珺送給她的那個生日禮物。
“不是說這手鏈很重要么?”梁衍松開擁抱,揉揉她的頭發(fā),“不逗你了,拿去吧。”
舒瑤很沒有骨氣地發(fā)現(xiàn),
當梁衍松開手的瞬間,她心里面竟然還有點空落落的。
說不出來什么感覺,就像是一只小貓崽崽突然之間失去了它的小魚干。
今晚月色很美。
舒瑤猶豫開口:“梁先生,無論如何,還是感謝您這兩日的幫助�!�
今天晚上,假使不是梁衍出面,只怕她難以上臺。
梁衍沒說話。
舒明珺的聲音越來越近,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舒瑤尚未看清楚,舒明珺已經(jīng)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聲音慍怒:“姓梁的!”
舒瑤連忙拉著舒明珺的胳膊,為梁衍解釋:“珺姐,他只是送我回去�!�
“男人的話都不可靠,你怎么知道他是想送你還是單純想睡你?”舒明珺怒目,儼然氣昏了頭,厲聲斥責舒瑤,“你就不怕這人把你關起來天天除了吃就是日?”
舒瑤被舒明珺直白的話驚到了:“不至于�!�
她完全不明白姐姐和梁衍之間的恩怨糾葛,也不喜歡看姐姐和梁衍爭吵——
“瑤瑤剛才犯病了,”梁衍居高臨下看著舒明珺,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聲音淡淡,“比起來在這里罵我,你更應該早些聯(lián)系心理醫(yī)生�!�
舒明珺大口喘著氣,狠狠地剜他一眼:“不用你多嘴�!�
她拉著舒瑤的手,力氣大了點,舒瑤沒吭聲,跟在姐姐后面跑。
梁衍沒有追上來。
手腕上,他給舒瑤扣上的那串小金鈴鐺,叮叮玲玲響個不停。
還是那些小櫻桃,和當初從她手上摘下時一模一樣。
舒瑤按著胸口,嘗試告訴舒明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一碰到梁先生——”
舒明珺繃著臉:“別叫他梁先生,叫老畜生�!�
舒瑤:“……”
梁衍究竟是做了多么喪盡天良的事情啊,才會讓姐姐如此痛恨他。
舒瑤不愿意拿這個詞語來形容梁衍:“我一碰到他,就很有安全感�!�
舒明珺沒有停下腳步。
良久,她死死地掐著舒瑤的手:“安全感個錘子,梁衍就是一老妖精,能把你迷的七葷八素,心甘情愿地被他折騰散�!�
舒瑤被舒明珺的形容嚇得打了個冷顫。
她這次的情況要比之前嚴重的多,舒明珺如臨大敵,連夜請來心理醫(yī)生,讓舒瑤接受心理指導。
心理醫(yī)生所給出的建議一如既往,仍舊要求舒瑤進行系統(tǒng)脫敏療法和認知行為療法——
“舒小姐,你必須要學著接受自己,嘗試主動與人打交道,”心理醫(yī)生說,“同時,你也要注意飲食,每天進食一部分甜食。先前測試過,你是氣郁質(zhì),晚上臨睡前可以適當飲酒�!�
舒瑤道謝。
飲酒就算了,她的酒量實在太差,完全不行。
一杯就暈,真喝了酒,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
醫(yī)生還開了一部分抗焦慮的藥物,他也明確說明,藥物只是輔助作用。
還需要舒瑤自己努力克服心理障礙。
令心理醫(yī)生無奈的是,連催眠療法都用上了,仍舊找不到舒瑤社交恐懼的心結和源頭。
舒瑤吃了藥,和明珺說一聲,洗漱睡覺。
只是睡了一小陣便醒過來,口干舌燥。
臥室中的水空了,她穿上拖鞋,想要出去接水。
書房的燈亮著,舒明珺沒有走,舒瑤拿著貓爪杯從門口經(jīng)過,聽到里面舒明珺焦灼不安的聲音,像是在和人打電話:“……上次也是這樣……整整三個月沒出房門一步,就在他那里住著……”
舒明珺腳步一頓。
門沒有關緊。
她悄悄地貼近房門。
“……誰都不愿意見,只肯和他說話……”
舒瑤聽不仔細,腳尖抵著門,忍不住更加貼近一些。
豎起小耳朵,認認真真地聽。
“……我這次向阿玨問的清清楚楚,他有嚴重的道德潔癖,絕不會去碰別人女友,尤其對方是他弟弟。你說,要不要先讓他們假裝談個戀——誰在外面?”
舒瑤慌忙站直身體:“是我�!�
門自內(nèi)猛然打開,舒明珺見到她,有些不自然:“怎么還不睡?”
舒瑤晃晃杯子,誠實回答:“渴了,想要喝水�!�
舒明珺說:“今天你也累了,喝了水趕緊乖乖去睡�!�
舒瑤應了一聲,端著貓爪杯去接水。
她今晚又做了奇怪的夢。
夢到自己仍舊穿著那件寬大的襯衫,縮成一團,在沙發(fā)上看書。
男人坐在書桌前,正在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她丟掉漫畫書,腳步輕快地過去,主動坐在男人腿上,叫他:“哥哥�!�
男人松開鼠標,俯身握住她的腳,也不在乎她剛剛踩了地毯,徑直放入懷中暖,嗓音清淡:“怎么又不穿鞋?”
舒瑤低頭看,纖細的腳腕上套著一條細細的金質(zhì)腳鏈,墜著一枚小櫻桃,還有個小鈴鐺。
很漂亮。
她晃了晃腳,鈴鐺聲音清脆。舒瑤不說話,摟住男人的脖頸,主動吻他的喉結。
小手揪著他的襯衫,想要解開紐扣,但男人按住她的手:“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