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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你還打算看多久?”

    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溫黎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看得太過出神,就連珀金早已蘇醒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那雙狹長如綠碧璽般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睜開,辨不清喜怒地注視著她。

    溫黎倒是不覺得尷尬,自然而然地對上他的視線興奮道:“珀金大人,我們好像成功了�!�

    珀金有點不自然地錯開她的視線,刻意用力地甩開他們依舊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隨即,像是感受到什么,他臉色再次難看起來。

    感受到身體里若有似無的那股暖流,溫黎感覺自己似乎明白珀金不悅的原因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珀金,后者正垂眸活動手指。

    光線穿過他修長骨感的指節(jié),珀金冷笑著抬起頭:“還真是有意思的副作用。”

    神力沒有隨著他們靈魂成功歸位而回到珀金身體里。

    她依舊擁有著不屬于她的、強大卻不知道如何運用的力量。

    她也不想的呀。

    不過,剛才神力涌動的那一瞬間,真的好爽。

    溫黎得了便宜心情愉悅,有點藏不住笑意地瞇著眼看著珀金。

    清俊少年披著寬松卻整潔的灰色長袍,發(fā)頂卻落著一枚暗紅色方正大小的布料。

    溫黎支著下巴,冷不丁道:“珀金大人,您現(xiàn)在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是東方婚禮中的新娘�!�

    “——她們都是要把紅蓋頭蓋在頭上,等著新婚丈夫像是拆封禮物那樣親手揭下來。”

    珀金沉著臉一把扯下發(fā)頂?shù)募t色絹布:“你沒什么必要的想象力,還真是多到令人驚嘆�!�

    “好啦,開個玩笑而已啦。”溫黎吐了吐舌頭。

    她托著下巴歪著頭看他,“珀金大人,您難道不覺得,還好和您一起經(jīng)歷這些人的是我嗎?”

    珀金眼底浮現(xiàn)起似曾相識的嘲弄,轉(zhuǎn)過頭來看她。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似乎不需要經(jīng)歷這些�!�

    還是熟悉的味道。

    但溫黎不覺得失落,十分自然地把剩下的話說完。

    ——“因為,哪怕是擁有了屬于您的強大神力,我也永遠不會傷害您�!�

    珀金眸底掠過一閃即逝的怔愣之色。

    他其實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可就在她開口提起的這一瞬間,他才突然意識到,從事情發(fā)生直到現(xiàn)在,他心底最多只覺得煩躁不虞,卻從未感受到惶恐。

    就像她說的那樣。

    因為他相信,她不會害他。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對她已經(jīng)……

    這時一陣風吹過,他手心的暗紅色絹布飄動起來。

    陰差陽錯間,在他的角度,正好將少女精致的側臉嚴絲合縫地遮擋。

    光線穿透布料的縫隙,灑下星星點點的光亮。

    珀金腦海中驀地回想起少女剛才隨口說出的話。

    ——“她們都是要把紅蓋頭蓋在頭上,等著新婚丈夫像是拆封禮物那樣親手揭下來。”

    如果是她戴著那所謂的“紅蓋頭”,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珀金下意識抬起眼,片刻后面色卻倏地一僵,鐵青著臉色把手中的暗紅色絹布揉成一團,隨手扔開。

    一定是在她那具多愁善感的身體里待得太久了,他竟然直到現(xiàn)在都會受到影響。

    他該死的到底在想什么?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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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

    時隔兩天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

    溫黎突然感覺到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輕松。

    別人的身體再好,也還是屬于她的用起來更踏實。

    她輕快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甚至在原地小跳了兩下,

    但卻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動作倏地僵在原地。

    在她還在珀金身體里的時候,

    她總以為時間還很漫長,不需要急于一時。

    ——所以,她需要兌換生命蠟燭的肢體親密度,根本還沒有刷到。

    溫黎僵硬地點開游戲面板。

    昏暗長桌上無聲燃燒著的生命蠟燭。

    它已經(jīng)幾乎被燒盡了,

    只剩下一個指節(jié)長度的蠟燭依舊在頑強地燃燒著。

    蠟油長長地滴落下來,在燭臺旁邊凝固成了一灘不規(guī)則的形狀。

    火光不時閃爍一下,

    顫顫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在旁邊,

    碩大的鮮紅色數(shù)字不斷地跳躍著。

    【14:29:36……】

    浪著浪著,

    竟然就只剩下半天的時間了?!

    溫黎又看一眼肢體親密度余額。

    390點。

    ——距離兌換一根生命蠟燭所需要的500點還差110點。

    溫黎欲哭無淚。

    早知道她就應該在互換的時候最后在身上亂摸幾把,

    那樣差距都不會這么大。

    在珀金保持清醒狀態(tài)的時候,半天從他身上撈110點肢體親密度?

    這真的可能嗎。

    【所以說,你著什么急呢?】系統(tǒng)幽幽地說。

    溫黎扶額,無法反駁。

    她只能說,

    關心則亂。

    或許是在珀金的身體里一口氣以第一視角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實在太有代入感。

    她有時候不能完全以第三方的角度去極度冷靜客觀地判斷分析問題。

    ——這是一個對珀金而言,

    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時代。

    此刻他甚至不僅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還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神術。

    剛才她所想的,

    全都是如何讓珀金早點多少抓住哪怕一丁點安全。

    現(xiàn)在再說什么也沒用了。

    游戲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后悔藥吃。

    徹底接受了重新回到她身體的事實之后,

    溫黎回頭去看珀金。

    “您真的……不去看看她嗎?用您自己的身份�!�

    這個問題她一早就想問。

    也是她想要早一點和珀金換回來最根本的原因。

    頓了頓,溫黎補充了一句,

    “她的身體好像……真的快要不行了�!�

    她對于珀金生母的感官說實話非常復雜。

    但她能夠感受到,珀金對于這名金發(fā)女人并不是全然沒有任何情感。

    珀金淡色的薄唇掀起一絲冷笑。

    “有什么好看的。”

    他下頜微微揚起,是一個倨傲的姿態(tài),嗓音冷淡,“一定要我說的這么明白,你才能懂嗎?”

    ——“她就是我親手殺死的�!�

    雖然這一點溫黎一早就清楚,但是冷不丁聽見珀金用這樣事不關己的語氣承認這件事,她還是有點不知道應該怎么反應。

    珀金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稀松平常了。

    就好像是在和她談論今天天氣怎么樣,而不是在說明自己的生母死在自己手里。

    “……您恨她嗎?”

    溫黎輕聲問。

    “恨她?”

    珀金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狹長的眸底泛起一層冷色。

    “不�!�

    “我只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動手,給我們彼此一個痛快�!�

    他的語氣迅速聚集起一種溫黎似曾相識的狠辣。

    在溫黎跟在他身邊被迫欣賞那些所謂的“血腥表演”時,她總會聽見珀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但這一次,在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戾之中,溫黎卻聽出了幾分深掩在下的茫然若失。

    既然后悔沒有早點動手。

    那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對房間內(nèi)的女人做任何事?

    分明對于現(xiàn)在的珀金來說,即使是沒有神術,可殺死一個纏綿病榻的虛弱女人,也再簡單不過了。

    溫黎嘆了口氣,走到珀金身邊,像是在魔淵中無數(shù)次那樣半蹲在他身側。

    做工精美的躺椅換成了簡陋冰冷的椅子,質(zhì)感滑膩的純白色西裝變成了灰白破損的長袍。

    她卻依舊陪伴在他身邊最近的位置,就連神情都從未有什么改變。

    珀金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察覺到她的靠近,眉梢?guī)撞豢刹斓匚印?br />
    然后他聽見她很輕卻很認真的聲音。

    “珀金大人,我想……您還是在意她的�!�

    珀金一愣,忽地笑出聲來:“你在跟我開玩笑?”

    溫黎迎著他不加掩飾的嘲諷笑意,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變,正色道:“不,是我感覺到的�!�

    說著,她伸出一只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少年近在咫尺單薄清瘦的心口。

    “在這里�!�

    [肢體親密度+20]

    珀金臉色驟變。

    不知道是因為被說中了心事,還是不習慣和她這樣親近地接觸,唇線緊緊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但終究,他什么也沒說。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反客為主地扣住少女纖細的手腕,珀金微一用力將她的手推離幾寸,卻沒有松開她的手。

    [肢體親密度+15]

    他別過臉,視線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向望不見邊際的遠方。

    這是他曾經(jīng)最常坐的位置,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做,只這樣看著。

    云層美輪美奐地變幻著,仿佛在這逼仄的方寸之外,擁有著能夠成全所有人美好幻想的世界。

    珀金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像是自嘲,用一種難以描述的復雜語氣吐出幾個字。

    “隨便你怎么想吧�!�

    的確。

    在最初從人界來到這里的時候,他也是興奮新奇的。

    這里是神國,擁有著傳說中最美麗的景色,最強大的神明,還有最神秘的關于整個世界的傳承。

    如果他從前的伙伴知道他來到了這里,并且能夠長長久久地居住、生活,他們一定會羨慕他到發(fā)瘋的。

    但是這種新奇,很快就被洶涌而來的痛苦淹沒掩蓋了。

    在被所謂的“兄弟”以友善的名義接近他,實則卻只是為了欣賞他一顆付出的真心被狠狠摔碎的丑態(tài),然后變本加厲地羞辱他取樂之后。

    他靈魂深處最后一根緊繃的弦應聲而裂。

    那時他單純得可笑。

    受了委屈只知道撲到母親懷里,哭著喊著懇求她帶他離開這里。

    離開這個看似華美,實則冰冷殘忍的地方。

    “媽媽,我好痛,渾身都好痛�!�

    “媽媽,我們回去,回到我們之前住的地方吧。那里有香甜松軟的餅干和醇香的牛奶,這里什么都沒有�!�

    “媽媽,帶我離開這,好不好?”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迎接他的不是母親春風化雨般溫柔的勸解和安慰,而是一頓令他此生難忘的毒打。

    珀金想不通,在那樣虛弱瘦小的身體里,究竟是怎么突然爆發(fā)出如此強大的力量的。

    數(shù)不清的拳頭和巴掌落在他身上,每一寸皮膚都火辣辣地發(fā)痛。

    可他卻一動不動。

    心里有什么東西,在無數(shù)折磨和痛楚中,依舊被他小心地保存著毫發(fā)無損。

    可就在這一瞬間,它似乎猝不及防地碎了。

    他就連本能護住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那時候,他已經(jīng)全然呆滯住了。

    就這樣愣愣地縮在墻角,看著不遠處熟悉卻陌生的女人。

    她好像已經(jīng)瘋了。

    有的時候她清醒著,秀麗的五官染著愁緒,一邊默默地為他上藥,一邊無聲地流淚。

    不清醒的時候,她會看著他和她相似的發(fā)色還有和眾神之主相似的五官狠狠地打他。

    然后用那種凄厲刺耳的聲音一遍遍問他,為什么不來看她。

    后來,他再也沒有勇氣提起離開。

    他分明身在光明之中,卻仿佛身處黑暗。

    在他掙扎著沉淪的每一個日夜,噩夢像是跗骨之俎緊緊地纏繞著他。

    他漸漸開始沉默,開始離群。

    有時候他會一聲不響地留下足夠的食物離開家,到一個沒有任何人在的角落里蜷縮起來,一蜷縮就是好幾天。

    直到強烈的饑餓感提醒他即將死去,他才會拖著麻木的身體行尸走肉一般重新回到大眾視野里。

    他身邊總會路過很多人,或者說神明。

    但他們的眼底卻從來不會倒映出一個小小的他。

    哪怕偶爾有人看向他,那些目光也是充滿著惡意和奚落的。

    所以他學會將那些希冀和脆弱藏在眼睛的更深處,不讓任何人察覺到他的軟弱和絕望。

    他不想被人當做一個人盡可欺的懦夫。

    但那些過去距離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太遙遠了。

    在他已經(jīng)幾乎記不清的時候,他以傲慢之罪墮落。

    在被規(guī)則的力量排斥進入魔淵之前,他也沒有忘記在最后把殺戮降臨在曾經(jīng)羞辱過他的幾個銀發(fā)神明身上。

    驚懼的眼神和屈辱的表情果然令人心情愉悅。

    踏著一地的尸體走向光明的盡頭時,他心里浮現(xiàn)起這樣的聲音。

    ——原來他和那些曾經(jīng)欺侮過他的神明,根本也沒什么不同。

    只可惜,在魔淵中他嘗試過無數(shù)次。

    死在他手中的女仆不勝凡舉,他卻再也沒有體會過那一瞬間心跳加速的興奮感。

    漫長的歲月越來越單調(diào)乏味,在他原本以為就要永久這樣無趣下去之際,出現(xiàn)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她比他曾經(jīng)見到過的所有人都要蠢,明媚的笑容永遠掛在臉上。

    仿佛從來也沒有,也永遠不會感受悲傷。

    她傻兮兮地在初次相遇時便一腔熱忱地傾吐著對他的愛意,然后莫名其妙成了他的貼身女仆。

    陪他參加無聊得令人生厭的魔淵宴會,整天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用一種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討好和渴望向他不斷地索求各種東西。

    現(xiàn)在,他們甚至共享過彼此的身體和神力,擁有了這世界上最怪異卻也最親密的關系。

    他怎么會和這樣的人……

    珀金手指揉上眉心,唇角卻不自覺漾開一抹很淺的弧度。

    他睜開眼睛,起身:“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交握的手還沒有松開,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

    溫黎被扯得一個趔趄,連忙跟著站起身:“去哪里呀珀金大人?”

    珀金腳步微頓。

    他輕咳一聲看著她。

    “以后,可以不用叫我……珀金大人�!�

    在此時此刻的神國,恐怕也只有她會對著這樣的他一口一個“珀金大人”了。

    溫黎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明白珀金顧慮著什么。

    正好,她也想改口很久了。

    每天這么叫簡直像是個“卑躬屈膝的保姆”。

    溫黎三兩步跳到他身邊,另一只手也扣緊了他的手腕,順水推舟地笑瞇瞇問:“那以后我應該叫什么呀?”

    [肢體親密度+10]

    珀金指節(jié)不自覺蜷了蜷,有點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你應該怎么叫,為什么要問我?”

    “哦~叫什么都可以嗎?”

    溫黎眼前一亮,就著兩人牽著手的姿勢煞有介事地開始思考。

    “直呼其名叫‘珀金’好像有一點生疏,而且不太禮貌,畢竟您比我大了這么多,是我的‘長輩’�!�

    “要不然……阿珀?唔……‘破’聽起來寓意也不太好�!�

    “阿金?哈哈哈哈,怎么聽起來這么像‘阿三’?”

    “……”

    少女聲音輕快悅耳,嘰嘰喳喳地在耳邊響起,像是同時有無數(shù)只鳥在枝頭高歌。

    珀金冷白指節(jié)按上眉心,卻破天荒沒有打斷她。

    另一邊,少女依舊在和“究竟叫什么昵稱”這種無聊的問題作斗爭。

    他的名字在她口中翻來覆去,變成無數(shù)種甜膩又古怪的音節(jié)。

    不知道想到什么,少女突然眼前一亮,猛地抬起頭來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盯著他。

    “那我以后就叫您小金金咯!”

    咳,是小金金不是小xx,她真的一點都沒有想歪哦。

    珀金:“……”

    看著溫黎魂不守舍顯然正在想象著什么的表情,珀金臉色一黑,額角青筋直跳。

    “不行�!�

    “不是說好了我自己決定,不需要問您嗎?”少女不滿的抱怨聲傳來,聽起來失望得要命。

    珀金空閑著的另一只手按了下眉心。

    她的聲音清脆,在耳側忽高忽低地響著,吵得他頭痛。

    卻莫名不覺得厭煩。

    果然,他自己的聲音配上這樣聒噪的聲音,太過奇怪了。

    他只是更習慣現(xiàn)在這樣而已。

    在無人察覺的角度,淡金色的碎發(fā)掩住少年神明耳根的緋色。

    “……隨便你吧。”

    就在這段時間里,溫黎收獲了意外之喜。

    ——只要是牽手不會松開,每過一段時間,系統(tǒng)提示音就會跳出來響一次。

    在成功將肢體親密度刷到535點之后,她火速給自己兌換了一根嶄新的生命蠟燭。

    看著可憐巴巴的35點余額,溫黎十分惆悵。

    “錢”還沒捂熱就花出去了,好心痛。

    但下一秒她就感覺到珀金的腳步停頓下來。

    她一怔,思緒瞬間被珀金磁性的聲音拉回現(xiàn)實。

    “還傻愣著干什么?抬頭。”

    溫黎下意識順著珀金的話抬起頭。

    隨即,她便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驚得愣在了原地。

    他們此刻似乎在神國最高處的平臺上,云層浮動,在他們身側的空氣里穿行。

    一時間,他們就像是站在云霧之間,身處仙境。

    不遠處,絢爛的霞光在涌動的云海間碰撞著深深淺淺的色澤,就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握著七彩的油畫棒,為這個世界降下最動人的色彩。

    萬丈光芒在層層疊疊的云層中穿透而出,為整片云朵鍍上深淺不一的金邊。

    這簡直比溫黎曾經(jīng)看過的任何一張攝影作品或者插畫還要令人震撼一萬倍。

    她定定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就連呼吸都放輕了,整個人都沉浸在這巨大的驚喜之中,不忍心挪開視線。

    天地寂靜,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

    “這是我曾經(jīng)最喜歡的地方�!�

    珀金的聲音不遠不近地落到耳畔。

    溫黎回過神來,轉(zhuǎn)過臉看他。

    “這里是公共區(qū)域,不屬于任何一位神明。所以,這片美景可以屬于任何人,也就能夠?qū)儆谠?jīng)一無所有的我�!�

    從云層中灑落的光芒安靜地落在珀金眉眼間,碎金般的光暈墜入眸中,像星河般流淌。

    那張原本就精致俊美得過分的容貌也被襯得愈發(fā)出色奪目。

    溫黎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過分養(yǎng)眼的畫面,手肘搭在護欄上支著下巴。

    “真好�!彼[著眼睛由衷地感嘆道。

    “我很感謝,曾經(jīng)有這份美好眷顧這您�!�

    說著,她狡黠地眨了下單邊眼睛。

    ——“而現(xiàn)在,您愿意將它分享給我�!�

    珀金指尖輕敲著護欄,沒有抬頭。

    他似乎對這場盛大的美景興致缺缺,聞言帶著點嘲弄地勾唇:“又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連你從前從我神宮中搬走的任何一個小物件都不如�!�

    說著,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最后幾個字輕得幾不可聞,像是對自己沒什么意義的呢喃。

    “也只有你,才會這樣大驚小怪。”

    但是溫黎卻聽見了這句話。

    她伸了個懶腰,笑意盈盈地說:“其實也沒有啦,雖然很美,但是我已經(jīng)見過更美的風景�!�

    她倏地湊近珀金,揚起臉來凝視著他眸底來不及收斂的錯愕。

    “對我來說,最漂亮最溫柔的光芒,就是您神宮中的神光�!�

    兩人鼻尖幾乎相抵,鼻息糾纏,分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氣息卻無端凌亂了一瞬。

    錯亂的氣息包裹住少女含著笑意的聲音。

    “在我心里,您比神國最高處才能看見的光芒還要耀眼�!�

    努力平復的呼吸再次亂了一拍,珀金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錯開目光,避開那道幾乎直直映入他心底的視線。

    她的視線像是他年少時在人界看過的日出。

    沖破黑暗,點燃天際,明亮得仿佛永遠不會熄滅。

    而他早已經(jīng)習慣了黑暗。

    乍見春光,只會被灼傷。

    “夠了�!�

    珀金眼神穿過護欄和云層,落向不遠處奢靡神宮前的身影。

    他鼻腔里逸出一聲辨不清情緒的氣聲。

    “你說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溫黎有點困惑地順著珀金的視線看過去,眸光猝不及防地一頓。

    視野的盡頭,她看見一道熟悉的純白色身影。

    銀發(fā)的神明身披一件設計繁復的神袍,身姿修長,脊背筆挺,冰藍色的眼眸淡漠而深邃,正向一個方向緩步走去。

    他的腳步很慢,但卻很沉穩(wěn),透露著一種長期身居高位的貴意。

    渾身纖塵不染,只是簡單的動作,看上去卻有一種高高在上、居然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神圣感。

    在他身邊,有數(shù)十名天使。

    他們伸展著巨大的純白色羽翼,神情小心而崇敬地簇擁著正中間的卡修斯。

    這就是她曾經(jīng)在[哆啦B夢の時光機]里曾經(jīng)見過的卡修斯。

    淡漠出塵,高傲清冷。

    在這一瞬間,溫黎突然明白了珀金剛才那一句話的拒絕。

    卡修斯就像是天邊最純凈的皎月,而他則是地下最平凡卑微的塵埃。

    何來耀眼。

    溫黎心情很復雜。

    作為博愛的all推玩家,她公平地愛著每一個帥哥,也見不得任何一個心碎男孩無家可歸。

    但從來沒有人教她應該怎么處理現(xiàn)在這種情況。

    她動了動唇,卻沒發(fā)出什么聲音。

    在她身側,珀金倒是比她想象中反應平淡許多。

    在魔淵中珀金和卡修斯便是水火不容的關系。

    溫黎甚至曾經(jīng)親眼看見他們在魔淵宴會中的爭執(zhí)。

    然而此刻,珀金的神情卻很平靜。

    他看著尚且年輕圣潔的身影慢慢走遠,臉上沒有顯出絲毫多余的情緒。

    “好久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倒是讓人覺得有點新奇�!�

    珀金抬眼對上她的視線,唇角露出一抹譏誚的弧度。

    “你知道他這是要去哪里嗎�!�

    溫黎誠實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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