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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赫爾墨斯:“……”

    少女卻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他一瞬間的沉默,繼續(xù)繪聲繪色地說,“而你,就是那個解救我的王子!”

    “是我的——真命天子!!”

    赫爾墨斯安靜了片刻。

    “……說實話�!彼戳讼旅夹�,“我至少要知道,為了你得罪了什么人�!�

    說的也有道理。

    溫黎認(rèn)真地思考了片刻。

    可問題是,到底得罪了誰呢?

    或許是……未來的赫爾墨斯?

    或者愛神?

    溫黎也不知道這種讓她離不開的禁制是誰的手筆。

    這里是赫爾墨斯的夢境,但是歸根到底起源來自于愛神的好夢水。

    又也許誰都沒有對她動手。

    只不過又像是之前和珀金交換身體那樣,來自于一種同出一源的神力沖撞紊亂的結(jié)果。

    金發(fā)少女一改先前活潑的樣子,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纖細(xì)的眉頭緊鎖,看上去十分苦惱。

    這是很為難?

    或許他的問題太尖銳,讓她不好回答。

    被囚禁在這里不是什么美妙的體驗,而且她也有可能依舊面對著威脅。

    ——能夠?qū)⑺艚谶@種地方,對方的身份也絕對不低。

    會是勞倫斯嗎?

    赫爾墨斯垂眼,不再勉強:“算了,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溫黎訝然抬眸。

    她倒沒什么不方便的,就是不知道這個瞎話該怎么編。

    少女輕輕歪了歪頭,眨著眼睛有點困惑:“您不會因此而感到困擾嗎?”

    “不會�!焙諣柲孤唤�(jīng)心道,“沒有人有讓我困擾的資格�!�

    溫黎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赫爾墨斯年輕的時候這么狂的嗎?

    “那如果對方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呢?”她故意挑釁地問。

    赫爾墨斯很淡地冷笑一聲:“一個廢物,和很多廢物,又有什么差別�!�

    溫黎:“……?”

    她看著赫爾墨斯的側(cè)臉。

    青年時的神明五官已經(jīng)長開,深邃的輪廓初現(xiàn),但眉眼間的鋒銳卻比成熟之后更重。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又像是這世上最烈的酒,絲毫不做遮掩。

    ……這樣面無表情地用正經(jīng)語氣說出這么狂妄的話。

    也難怪魔淵之主會嫉恨他那么多年。

    溫黎幽幽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安靜飄到赫爾墨斯身邊跟上他。

    少女的靠近掀起一陣微弱的氣流。

    如今神袍被他親手脫下,赫爾墨斯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

    簡單的黑色襯衫,領(lǐng)口兩�?圩記]有系,隨著這陣氣流微微搖晃,露出清晰的鎖骨。

    赫爾墨斯的身體略微僵硬了一瞬間。

    他不太習(xí)慣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以這樣近的距離相處。

    但是少女卻似乎對此早已習(xí)以為常。

    這一次,他忍耐了一下,沒有立即避開她。

    神明之間的神術(shù)通常并不能共存,尤其是將一名少女囚禁在這里的神術(shù)。

    赫爾墨斯原本以為,他會受到強烈的抵抗壓制。

    但出乎意料的,他斬斷這條金絲實在太過簡單。

    金絲上的力量浩瀚而強大,氣息卻令他感覺十分熟悉。

    就好像是……來自于他自己。

    赫爾墨斯根本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在這里囚禁了一名金發(fā)少女。

    他對這種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難道她說的是真的。

    她是他未來的未婚妻?

    赫爾墨斯色澤清淺的眼眸微瞇,不帶任何谷欠念的眼神在少女身體的每一處掃過。

    的確很美。

    但他真的會需要“未婚妻”這種無聊的陪伴者嗎?

    赫爾墨斯收回視線。

    他的腳步邁得很大,也沒有等別人跟上的習(xí)慣,很快就走出好幾米遠(yuǎn)。

    溫黎看著赫爾墨斯毫不留情往前走的背影,覺得很稀奇。

    她熟悉的那個愛馬仕老公不是這樣的!

    他那么體貼那么有紳士風(fēng)度,會特意為了她放慢腳步,要么牽著她,要么攬著她。

    總之,絕對不會讓她有這種被拋下的感覺的!

    她這是來夢境里參加變形記的嗎?

    “等等我!”少女聲音很軟,但語氣卻不怎么好,蘊著點不滿的抱怨。

    赫爾墨斯還未落地的鞋面微微停頓。

    他收回腳步轉(zhuǎn)回身,看見金發(fā)少女遠(yuǎn)遠(yuǎn)飄在距離他幾米遠(yuǎn)的地方,一臉幽怨地盯著他。

    他是真的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

    “抱歉,有點太快了�!�

    赫爾墨斯開始感覺到有點頭痛。

    但他薄唇微抿。還是耐著性子縮小了步伐,“現(xiàn)在這樣呢,跟得上嗎?”

    如果她沒有說謊的話,被未婚妻親近理所應(yīng)當(dāng)。

    只是,他還不太適應(yīng)。

    少女扭過頭重重哼了一聲,但身體卻很誠實地飄了過來。

    似乎是原諒他了。

    溫黎重新貼到赫爾墨斯身邊,欣賞他少有的正經(jīng)表情。

    她感覺得到,自從她靠近了他,他清晰分明的下頜線便愈發(fā)明顯——不自覺緊繃起來。

    好一個沒經(jīng)過調(diào)教的大直男。

    但是這是色谷欠之神的天賦技能嗎?

    溫黎稍微有點耳根熱。

    為什么剛才赫爾墨斯那么正經(jīng)的一句話。

    她聽了以后還是會自動變色。

    【?】系統(tǒng)忍無可忍地上線。

    【那是你的問題,謝謝。】

    ……

    “怎么了。”

    金發(fā)少女心不在焉地出著神,動作也慢慢悠悠的。

    赫爾墨斯壓下心底那一點不耐,停下腳步。

    他轉(zhuǎn)過身:“這么慢也跟不上嗎?”

    “嗯?哦,當(dāng)然不是�!睖乩杌剡^神,輕盈地瞬息間飄到赫爾墨斯身邊。

    “終于可以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了,每天憋在你的神宮里好悶哦赫爾墨斯大人。”

    金發(fā)少女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仿佛整個人都從發(fā)霉重新煥發(fā)新生一般,興致勃勃問,“今天我們?nèi)ツ�?�?br />
    與她愉悅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赫爾墨斯的神情很平靜。

    “看望露西婭。”他抬眼。

    啊,露西婭。

    那個漂亮明快的少女在腦海里閃回。

    溫黎突然意識到,自從上一次分別,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赫爾墨斯這位有故事的妹妹。

    她沒見到過,赫爾墨斯自然也沒見到過。

    跟著赫爾墨斯回到這座熟悉的神宮中之后,溫黎便直接沖到了赫爾墨斯的臥室往那張柔軟的床上撲。

    ——然后意料之中地?fù)淞藗空。

    但溫黎并不失望。

    在之前那個地方待了那么久,她現(xiàn)在需要一個熟悉的舒適的環(huán)境。

    就算只能看看也好過看都看不到。

    赫爾墨斯散漫倚在門邊,看著少女在他的房間里撒歡。

    然后聽著她時不時一句“啊這個擺件我從來沒有見過誒”“這個這個現(xiàn)在一直擺在我的梳妝臺上呢”。

    她姿態(tài)熟稔,一路駕輕就熟,看上去比他還像是這座神宮的主人。

    心底最后那一丁點疑慮也不得不在這種狀況下被打碎了。

    赫爾墨斯臉色古怪。

    她竟然真的是他的未婚妻。

    不然他沒辦法解釋,她為什么會對他神宮中的一切都這么熟悉。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旁人進(jìn)入他私人領(lǐng)地的人。

    這座神宮的大門從不對外人敞開,就連露西婭和勞倫斯都只偶爾來過零星幾次。

    而且他們向來最多只會止步在宴會廳。

    確認(rèn)這一點之后,赫爾墨斯便直接離開。

    既然她對這里如此熟悉,那她應(yīng)該能照顧好自己。

    發(fā)泄了很久精力之后,溫黎再次抬起頭時,便只看見空空如也的門口。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赫爾墨斯就這樣把她丟下了?!

    起初溫黎還有點不敢相信,但是隨著她好幾天都沒見到赫爾墨斯的身影,她才終于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

    好啊,自從穿越到游戲世界里來,她經(jīng)歷過威脅殺機,但偏偏還沒有被無視過。

    ——尤其無視她的對象,還是對她最大方細(xì)膩的赫爾墨斯。

    溫黎原本打算主動去他面前刷點存在感,但沒想到就算她壓根找不到他。

    和成熟后整日只需要慵懶躺在沙發(fā)上品酒作畫不同,青年時的赫爾墨斯十分忙碌。

    勞倫斯總會將最困難最危險的事務(wù)一并丟給他,然后微笑著用一句信任做結(jié)尾。

    與未來懶散迷人的氣息不同,現(xiàn)在赫爾墨斯身上永遠(yuǎn)帶著魔淵最寒涼的晨露。

    還有最腐朽的血腥氣。

    期間也有不少追隨著他的神明來到神宮門前。

    有人求他再爭取,也有人困惑問他究竟為什么放棄,無一例外都被攔下。

    算算時間,應(yīng)該也過去了將近半年。

    這卻是溫黎第一次再次和赫爾墨斯打照面。

    發(fā)現(xiàn)他的瞬間,她就貼了過去,然后死纏爛打著要跟著他一起出去。

    夜色凄冷,無垠的黑暗之中,血月的光輝在整片土地上拖拽出一層朦朧的緋色。

    風(fēng)吹動赫爾墨斯的神袍,象征著色谷欠之神身份的獅鷲獸圖案在風(fēng)中滾動。

    它本就猙獰的巨口仿佛張開,要將周遭的黑暗吞噬。

    這時候他竟然是每日神袍不離身的。

    溫黎跟在赫爾墨斯身后不遠(yuǎn)處,略微有點意外。

    總算要見到那位神秘的妹妹了。

    還真是有點期待。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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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7

    兄妹見面,

    溫黎插不上話,便干脆離開。

    ——反正就算她想說,露西婭也什么都聽不見。

    她飄到樹冠上,

    在一片枝繁葉茂的陰翳中坐在樹枝上。

    現(xiàn)在她會飛了,連帶著恐高也治好了。

    視野向下,

    溫黎能夠看見一片樹蔭和遒勁的枝葉,橫著伸展出去的樹干上系著一座秋千。

    光線昏暗,血月高懸。

    在黯淡的天光之中,溫黎依稀望見秋千上坐著一道纖細(xì)的身影。

    此時的露西婭和她之前在宴會廳中見過的樣子又有了些許不同。

    雖然看上去還是之前見過的樣子——身形苗條,

    五官精致得幾乎挑不出任何一處缺憾,就像是藝術(shù)館中最完美的雕塑。

    但她眼底的光暈卻比起曾經(jīng)黯淡了許多,

    目光沒什么神采地落在半空中。

    仿佛真的被泥塑覆蓋了全身,抽離了靈魂,

    只剩一具軀殼行尸走肉。

    “露西婭�!�

    赫爾墨的身形幾乎融入夜色,

    緩步靠近。

    隨著他的靠近,

    空氣里開始彌漫氤氳一股很淡的血腥氣。

    墨色的神袍如流水般抖開,在微涼的風(fēng)中,他在露西婭身前幾步停下腳步。

    直到這個時候,露西婭似乎才意識到有人靠近了她,

    有點遲鈍地緩慢抬起頭。

    “赫爾墨斯?”她眼睛明亮了一瞬,隨即想到什么,

    又有些閃躲地挪開視線。

    勞倫斯不喜歡赫爾墨斯。

    她要和勞倫斯站在同一邊,

    所以也不該和赫爾墨斯再親近了。

    勞倫斯如果知道的話,

    一定會生氣的。

    露西婭避開視線接觸的動作并不高明。

    她每一個細(xì)小的表情都落入赫爾墨斯眼底。

    他眸光微動,但終究沒有說什么。

    “好久不見�!�

    赫爾墨斯撩開衣擺半跪下.身,

    絲毫不在意象征著色谷欠之神身份的神袍墜入污泥之中,目光和露西婭平齊。

    這段時間以來,

    他負(fù)責(zé)替勞倫斯處理那些最臟最累也最難的事情。

    他的身上常年染著濃郁的血腥味,無論怎么洗都洗不干凈。

    氣息也變得比從前更銳利陰冷。

    這一點,赫爾墨斯是從墮天使面對他時的反應(yīng)察覺到的。

    在他主動放棄魔淵之主的繼承權(quán)時,最初的那段時間,魔淵里關(guān)于他為什么這么做的爭議甚囂塵上。

    提及“赫爾墨斯”“色谷欠之神”這些字眼時,溢美之詞蕩然無存。

    僅存的全都是各式各樣不堪入目的非議。

    仿佛從前的信仰憧憬都從未存在過,他甚至成了另一種典型。

    每每被向著后代提及,警告不要成為未來的他。

    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種非議漸漸消減了。

    在第無數(shù)次瞥見旁人來不及收回的驚懼眼神時,赫爾墨斯明白勞倫斯最想要的已經(jīng)達(dá)成。

    ——他再也不是魔淵中神明追隨的對象。

    而是一個深受厭惡,同時又怒不敢言的魔鬼。

    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赫爾墨斯不在乎。

    “之前來找你,總是湊巧碰上你不在的時候�!彼裘�,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看來你過得不錯。”

    露西婭眼神閃爍地避開赫爾墨斯的直視,有點心虛地輕輕“嗯”了一聲。

    其實不是不巧,是她刻意在躲避赫爾墨斯。

    自從成為魔淵之主之后,勞倫斯就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不僅如此,他像是要將曾經(jīng)壓抑過的那些全都變本加厲地爆發(fā)出來一樣,絲毫不避諱對赫爾墨斯的敵意和不喜。

    自從知道勞倫斯其實十分厭惡赫爾墨斯之后,露西婭便覺得心頭一涼。

    難道勞倫斯最近冷落她,是因為她曾經(jīng)對赫爾墨斯太過友好?

    她好笨,為什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補救還來得及嗎?

    “嗯……如果很忙的話,你其實可以回去,不用經(jīng)常來看我。”露西婭干笑一聲婉拒。

    赫爾墨斯薄唇微抿。

    他沉默著注視露西婭一會,驀地一笑:“再忙碌也不會比勞倫斯更繁忙,至少,陪伴你這個不聽話的妹妹的時間還是有的�!�

    說著,赫爾墨斯起身繞到露西婭身后,單手虛搭在秋千上。

    視野里,是露西婭比起以前看上去格外纖瘦的背影。

    她脊背上的蝴蝶骨清晰地突出,甚至將神袍都頂起了一塊明顯的輪廓。

    露西婭越來越消瘦了,顯然過得并不像她想要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好。

    赫爾墨斯眸光漸沉,腦海里倏地閃過一些畫面。

    那應(yīng)該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午后。

    但魔淵中沒有光,盡管是午后卻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冰冷的風(fēng)在夜色中穿行,卻驅(qū)不散少女笑聲中的雀躍。

    “高一點高一點——”

    “赫爾墨斯,你到底行不行?再高一點!”

    “……”

    白色發(fā)尾在空氣中劃過一個飄逸的弧度,容色端麗的少女一邊害怕地緊緊抓住秋千扶手,一邊按捺不住地扭過頭看向身后。

    她金色的眸底漾著明媚的笑意,比神國中永不熄滅的太陽還要耀眼。

    ……

    赫爾墨斯輕輕用力,推了一把秋千。

    “我記得你喜歡這個。”

    但這一次,回應(yīng)他的不是一串興奮的笑聲。

    露西婭有點勉強地笑著。

    她眼底的愉悅情緒一閃即逝,很快就被滿溢的愁緒湮沒。

    她緊緊地抓住了秋千繩,但是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秋千載著露西婭纖細(xì)的身體蕩漾,一下向前,一下向后。

    在秋千悠然重新落回最低點時,赫爾墨斯抬起手輕推。

    他的手指很克制地沒有觸碰露西婭的身體,而是落在了秋千椅背上。

    死寂在兩人之間無聲地蔓延。

    空氣逐漸交織成一張透明的薄膜纏繞在心臟,一點點收緊。

    倏地,露西婭感覺腳上一空。

    她一聲驚呼:“等等,赫爾墨斯!”

    溫黎向下一看,發(fā)現(xiàn)露西婭腳邊掉落了一只鞋。

    神袍邊緣露出她一只光.裸的腳面,腳趾因為無措而微微卷曲。

    赫爾墨斯垂眼看過去,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扣住秋千不讓它繼續(xù)晃動,緊接著下意識躬身去替露西婭撿起來。

    但就在他傾身的瞬間,露西婭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般,一下子就從秋千上跳下來。

    秋千下是魔淵最凌亂臟污的土壤,里面摻雜著細(xì)小的碎石。

    她赤著腳踩在地面上,雪白的腳底瞬間就被劃了好幾道傷口。

    “嘶……”露西婭身體一歪。

    但在赫爾墨斯伸手扶她之前,她便率先扶住了一邊的樹干。

    赫爾墨斯喜怒不定地盯著露西婭。

    她的身體此刻正有意朝著他反方向傾斜。

    他剛準(zhǔn)備抬起的手臂微頓,終究一言不發(fā)地重新收回去,沒有多余的動作。

    “露西婭,沒事吧�!�

    “……沒事的�!�

    像是想要強調(diào)什么,頓了頓,露西婭再次開口,“我很好�!�

    赫爾墨斯看著她受傷的腳。

    一些暗紅近墨的液體緩緩滲透了她腳下的土壤,將原本就深沉的色澤染得更加晦暗。

    尷尬而沉默的氣氛蔓延,露西婭有些繃不住她強作鎮(zhèn)定的神情。

    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赫爾墨斯,不用擔(dān)心我�!�

    “如果你很忙碌有別的事情做的話,就趕緊回去吧,好嗎?”

    赫爾墨斯抬起眼。

    露西婭死死盯著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無奈,又隱約帶著點祈求的意味。

    “回去吧,好嗎?”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赫爾墨斯薄唇緊緊抿成一條平直的線,克制地閉上眼。

    魔淵天光黯淡,閉上眼睛的瞬間,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只能感覺到巨樹在月色下隱約晃動的影子。

    還有樹冠上那個纖細(xì)漂亮的,只有他能夠看見的少女。

    她正望著他。

    在那種專注而關(guān)切的目光中,露西婭的呼吸聲在他耳邊也變得模糊。

    赫爾墨斯睜開眼睛。

    “好�!彼D(zhuǎn)身大步離開。

    溫黎立刻跟了上去。

    赫爾墨斯垂眼睨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下頜線條緊緊崩成一條平直的弧度,看上去冷漠又鋒利。

    像是在竭力收斂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您看起來不怎么開心嘛�!彼z毫不給面子地直接拆穿他。

    赫爾墨斯扯起一個沒有任何笑意的微笑:“我不開心的時候,可能不會允許一個身份不明的亡靈居住在我的神宮里�!�

    溫黎:“……”

    赫爾墨斯將她當(dāng)成了亡靈,這也很好理解,畢竟她現(xiàn)在真的很像阿飄。

    但是他這是在威脅她吧?

    天啊。

    有朝一日,她竟然會被赫爾墨斯威脅?

    溫黎吐出一口濁氣。

    然后——非常沒有原則地放軟了語氣:“那您可一定要開心一點哦�!�

    赫爾墨斯依舊用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著看她。

    他像是稍微起了點興致,眉目間的陰郁散了幾分,似笑非笑道:“但我看起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不,誰說的?”金發(fā)少女露出一個略顯浮夸的驚愕表情。

    她輕輕捂住嘴巴,“您看起來,心情實在是太好了�!�

    她湊到赫爾墨斯唇邊,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噙著笑意的唇角。

    赫爾墨斯皺眉,垂落在身側(cè)的指尖蜷了蜷。

    他將險些不受控制爆發(fā)的神術(shù)壓抑下去,還未凝集的殺意散去。

    經(jīng)歷的生死太多,攻擊已經(jīng)成了一種本能。

    更何況……

    他真的不習(xí)慣和別人靠得這么近。

    但少女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剛才一瞬即逝的危險,也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在不知情的時候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她煞有介事地指著他的唇角,語氣輕快道:“您知道我小時候的愿望是什么嗎?”

    赫爾墨斯理了下領(lǐng)口,不明白她的話題為什么突然跳到了這里,但還是隨口應(yīng)了聲:“什么?”

    “我的愿望是當(dāng)太空人�!�

    赫爾墨斯:“?”

    金發(fā)少女聲音里染上笑意,就像是看見他跳入她陷阱中那種得意的笑。

    她的語氣更輕盈了:“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把您上天的嘴角撿回來。”

    什么亂七八糟的。

    赫爾墨斯沉默片刻:“……太空人?”

    “哎呀,反正就是像我現(xiàn)在這樣,會飛會飄,能去很高地方的那種�!�

    像是為了印證她說的話,金發(fā)少女在他眼前來回飄了好幾個來回。

    裙擺飛揚,在月色下朦朧而幽美。

    空氣中仿佛彌漫開一抹很淡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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