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穆晚晴不解，但也沒多想。
心里大概明白，可能一家子人商量著如何“對付”她吧。
實際上，穆晚晴想多了。
文湛回去，是因為文江河身體不適。
天氣越來越冷，文江河一早起來鍛煉受了風寒，他本就有心臟病跟糖尿病，身體抵抗力差，一點尋常的頭疼腦熱都不敢大意。
文湛也是擔心回家面對穆晚晴，兩人又起爭執(zhí)，有種逃避情緒，便想著回去看看父親。
誰知，竟碰到陸可珺。
“三哥，你回來了�！标懣涩B看到他進屋，連忙起身，面容含笑地招呼。
文湛眉心一皺，想到上午在辦公室跟顧昕辰聊的話，心里五味陳雜。
淡淡應了句，他看向母親問道：“我爸怎么樣了？”
“退燒了，在房間躺著休息，明天再讓沈醫(yī)生過來看看�！笔Y麗娟回答了兒子的話，起身走向餐廳，“先吃飯，你爸現(xiàn)在睡著，你等吃完飯再上去看看他�！�
文湛見陸可珺也走過來，淡淡問了句：“你不回去陪昕辰？”
第103章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
“他有什么好陪的？誰知道晚上又去哪里鬼混�！�
“什么意思？”
“你沒聽說？他前兩天還跟個小明星鬧緋聞，我爸媽都知道了，打電話質問，他說都是誤會，是狗仔亂寫的。”陸可珺一邊朝餐廳走來，一邊撇著嘴很不悅地說，“狗仔怎么沒寫別人，偏偏寫他？還不是他有問題�！�
蔣麗娟聽著這話，臉色同樣極其反感：“昕辰確實太過分了，你懷著孩子，他還在外面沾花惹草，實在不像話！”
“是啊……反正我想好了，離婚，他拖著也沒用。”
蔣麗娟看她一眼，臉色也不怎么贊成，“有孩子了，就算離婚也斷不干凈，叫你當初戀愛腦，現(xiàn)在后悔了吧。”
陸可珺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委屈扒拉地道：“干媽，您說的對……我當初要是聽您的話就好了�！�
文湛一聲不吭，聽她們一唱一和，置身事外。
他明白母親想說什么，可現(xiàn)在都晚了。
他跟穆晚晴有孩子，可珺跟昕辰也有孩子。
離婚是不可能的。
而且以他對母親的了解，就算她疼愛這個干女兒，但也會從心眼里認為她離了婚生了娃，不配嫁入文家了。
現(xiàn)在說這些，不過是嘴上聊聊，聽陸可珺說后悔了她心里舒坦下而已。
吃完飯，陸可珺跟文湛一起上樓看望文江河。
文江河起床了，坐在一旁吃晚餐。
看了兒子一眼，他催促道：“都九點了，怎么還不回去？晚晴照顧兩個孩子不容易，你做為父親，要多承擔些。”
從始至終，文江河都不支持他們離婚。
但他也尊重晚輩們的意見，如果是穆晚晴執(zhí)意要離，他也不會攔著。
這一點，他前陣子在醫(yī)院就跟穆晚晴聊過——希望他們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好聚好散，畢竟以后還要來往的，不能傷害孩子。
文湛臉色清冷，溫溫地說：“今晚我在家里住，明天您要是沒好轉，一早去醫(yī)院�！�
文江河笑了笑，“喲，你這什么時候，成了大孝子？”
文湛：“……”
陸可珺看他一眼，馬上維護道：“干爸，三哥一直都很孝順的，是您總對他冷冷淡淡�！�
文江河不置可否，再次催促：“回去吧，你又不是醫(yī)生，守著也沒用�！�
話落，蔣麗娟推門進來，他看向妻子再次強調：“讓文湛回去，家里兩個孩子，你叫他過來做什么？晚上不許留他過夜，趕緊走！”
蔣麗娟不贊成丈夫的話，可想到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又不敢惹他生氣，只能看向兒子下逐客令：“阿湛，那你快回去吧，也不早了。”
文湛被父母驅趕，心里自然不爽，扭頭就走。
剛出別墅主屋，陸可珺在后面追上來，“三哥，我坐你車走吧。”
文湛想也沒想就拒絕：“太晚了，家里司機可以送你�！�
“不用，我回我家，是順路的，又不耽誤你什么事兒�！标懣涩B也是個怪脾氣，越是被拒絕，就越是上趕著。
她不管文湛是不是答應，直接去到副駕拉開車門。
面對一個孕婦，文湛很是無奈，總不能強行把她扯下去，萬一有什么好歹，那就麻煩大了。
“三哥，我有話跟你說�！标懣涩B見他盯著自己，臉色陰沉，忙又找了個借口。
文湛壓下脾氣，只好啟動引擎離開。
樓上，蔣麗娟從窗簾后看著這一幕，臉色說不出的別扭，“可珺也真是的！當初阿湛對她死心塌地，她偏偏喜歡顧家那小子，現(xiàn)在回過味兒來了，知道誰才真正對她好，后悔了吧！肚子里懷著顧家的種呢，又對阿湛示好，當我兒子是接盤俠么！”
文江河同樣看出陸可珺現(xiàn)在對自家兒子有點意思了，聞言嘆息：“你找個機會跟陸家說說，讓他們勸勸可珺，孩子都有了，還鬧什么？就怕她這么一弄，文湛又對她回心轉意，那就成笑話了�！�
“不可能！文湛就算離婚，也不能跟她在一起，否則那不是給白給顧家養(yǎng)孩子了！”
蔣麗娟一口否決，壓根沒把陸可珺納入兒媳的參考范圍。
當干閨女，那沒問題；可做兒媳，她瞧不上。
另一邊，坐在車上的文湛和陸可珺，氣氛并不怎么活絡。
文湛側臉冷肅，不發(fā)一語，陸可珺看了他好幾次，才吱嗚著開口：“周末……你是不是陪穆晚晴回她的老家了？”
文湛臉色微皺，還沒問她怎么知道，就聽她繼續(xù)說：“顧昕辰跟我講的，說你的車在服務區(qū)被人拍到，發(fā)在網(wǎng)上，說那邊就是穆晚晴的老家�！�
顧昕辰跟她說這個，旨在告訴她，文湛現(xiàn)在已經(jīng)心有所屬，不愛她了，讓她別再做白日夢，幻想著離了婚去跟文湛。
陸可珺雖然也早就看出，文湛現(xiàn)在對穆晚晴跟以前不一樣了，可只要沒聽他親口承認愛上那個女人，那就說明還有希望。
她今晚就是想求證下，想聽他認真地表個態(tài)。
文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平靜淡漠地道：“今天昕辰去公司找我，談到你們倆的事。聽他的意思，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你懷孕的事，也數(shù)次向你道歉希望和好，是你一直不肯原諒他�！�
他頓了頓，回眸看了女人一眼，臉色更嚴肅：“你想好了？要讓孩子出生在單親家庭？”
陸可珺巴掌大的小臉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撅了噘嘴說：“他那哪里是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還冤枉我，血口噴人，說我變了，不想好好過日子——就這個道歉態(tài)度，我怎么可能跟他復合�！�
“那你的意思是，你沒變？”
“我……”
陸可珺結巴了下，眸光閃爍著心虛。
她強行上車，本來就是想把話攤開談談，既然現(xiàn)在問到了，她也明白文湛的心思，于是思忖片刻，突然豁了出去。
“是，我變了！其實也不能說我變了，我只是戀愛腦清醒了，徹底認清到底誰才真正對我好，誰是另有所圖�！�
文湛薄唇緊抿，臉色已經(jīng)不是嚴肅可以形容。
他知道陸可珺接下來要說什么。
“三哥，以前是我不懂事，可能人就是賤賤的，就喜歡挑戰(zhàn)、征服的感覺。從小到大，我們仨在一起時，都是你對我噓寒問暖，顧昕辰對我愛搭不理，我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竅，偏偏覺得他那樣子好酷，好迷人，偶爾他對我熱情一回，我都能高興好久。其實我也喜歡你的，只是對你的喜歡跟對他的癡迷不一樣，可我當時不明白這種不一樣意味著什么。直到結了婚，慢慢這種感覺就變了，我越來越希望他對我關注多一些，對我的愛多一些，可他還是我行我素�！�
第104章
我要用孩子拿捏他！
陸可珺訴說著這些年對顧昕辰的情感變化，盡管表達的不太到位，但文湛還是聽懂了。
說白了，就是送上門的不稀罕，得不到的才珍貴。
可談戀愛跟婚姻是兩回事。
再濃烈的愛都會在婚姻的雞毛蒜皮中被磨滅，何況她跟顧昕辰之間還只是一廂情愿，那出問題是必然的。
“三哥，我現(xiàn)在才知道，無論是談戀愛還是結婚，你這種男人才是最佳選擇。我后悔了，后悔沒有好好珍惜你，我對不起你�！�
陸可珺話沒說完就哽咽了，掩面哭泣。
放著兩年前，不，甚至放著兩個月前，陸可珺說出這話，文湛都還能很激動很興奮，可能會不顧一切地離婚也要跟她在一起。
可現(xiàn)在，他也幡然醒悟了，他同樣意識到要好好珍惜愛自己的那個人，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
他們在差不多的時間里醒悟，正好遺憾地錯過彼此。
很平靜地聽完這些，文湛靠邊停了車，給她抽了紙巾遞過去，認真地說：“人生沒有后悔藥，錯過就錯過吧，昕辰對你也還不錯，你們好好談談，這日子還能過�！�
“才不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他看清了，他對我的好根本就不是因為愛情，只因為他還需要我們陸家做支撐。當初他答應跟我在一起時，就是他在顧家處境最艱難的時候，我那時只以為他是太累，太辛苦，需要有個人做依靠，給他安慰——其實根本不是，他需要的不是我，是我家的實力�！�
文湛緩緩提了口氣，不好評價。
這一點，他早就看出。
但那時候的他倆，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一個第三者能說什么？
“文湛……我，我們之間，真的沒可能了嗎？你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嗎？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也看不上她，對不對？你不能因為兩個孩子，就這樣勉強自己跟她過下去。一輩子那么長，還有好幾十年，你不能……”
“我沒有勉強�！蔽恼繘]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了，雙眸定定地看著她，很清楚地道，“她除了出身背景差一些，別的地方?jīng)]有配不上我的。我是娶妻，又不是商業(yè)聯(lián)姻，她的家世好不好對我影響不大。相反，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感情才能純粹，不摻雜利益因素�！�
文湛想著今天上午好兄弟的話，決定趁此機會跟陸可珺把話徹底說清楚。
否則，陸可珺真離婚了，他還得背上破壞兄弟家庭的罪名，可擔待不起！
“不……我不信，她除了生了一對龍鳳胎，還有哪里拿得出手……可是我跟你，我們是十幾年的感情，我不信你就這么輕易忘懷。”陸可珺搖著頭，喃喃反駁。
文湛心里，的確還沒有完全放下，否則剛才他就能不顧一切將她趕下車，而不是一時心軟送她回家。
但他現(xiàn)在很清醒，知道就算心里有留戀，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否則只會越來越亂，讓兩個家庭都陷入痛苦之中。
“可珺，我也沒想到我對你的感情消失得這么快，大概是失望和傷心積累得太多了，突然就釋然了。我現(xiàn)在心里惦記的人就是她，一天不見都會想念的那種，所以周末她回老家，我會大晚上的趕過去，親自接她回來。”
文湛沒有說出驅車數(shù)百里去接人的真實原因，他只想斷了陸可珺的念想，讓她別在做白日夢。
陸可珺原以為，自己主動表明心意了，或許還有那么一線生機，誰知文湛居然回復這些。
她瞪著婆娑淚眼，傷心地望著文湛，嘴巴動了好幾下，才搖著頭否認：“不是的……肯定不是，你前陣子還對我……你那時候還連家都不愿意回，怎么會短短一兩個月……”
“文湛，是不是因為我懷著顧昕辰的孩子，所以你才不愛我了？我……我留下這個孩子，不是因為不舍得他，我就是想報復，報復你懂吧？他不想要，我偏要，我就是要讓他的日子不好過，哪怕以后他找了另外的女人，重新組建家庭，我也能用這個孩子隨時拿捏他，我要讓他后悔……三哥，我是真的醒悟了，你才是值得我愛的那個人，我們都離婚……這樣就恢復自由了，一切都可以回到過去了……”
文湛聽著這番話，只覺得三觀盡毀。
他氣得冷笑，言辭更加激烈：“陸可珺，孩子是無辜的，你如果抱著這樣的念頭，那還是別生下這個孩子。還有，我不會離婚，所以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也回不到過去�！�
落下這話，他沒等陸可珺再開口，取出手機直接給陸家打了電話。
陸可珺聽他讓父親派車來接，突然沖上來搶他手機：“我不要別人接！文湛，我話沒說完，你把電話掛了！”
文湛閃身躲避，陸可珺大力撲過來時，急速之下安全帶狠狠一扯，正好勒到了腹部。
“��！”一聲呼痛，她臉色大變，痛苦地縮回身去，緊緊捂著腹部。
“可珺！”文湛嚇壞，連手機掉落都顧不上，連忙關心詢問，“怎么了？壓到肚子了？”
陸可珺緊繃著身體，五官因為痛苦都縮成一團，好一會兒，才顫抖著道：“安全帶……扯，扯到了腹部，好痛……三哥，你快送我去醫(yī)院……快——”
“好！我馬上送你去醫(yī)院！你冷靜下，別害怕！”文湛也知道，懷孕前三個月是不穩(wěn)定期，她這好不容易快熬夠三個月了，若這時候出意外……
手機掉在腳下，還沒掛斷，陸正明聽到他們的對話，正在那頭焦急地詢問著。
文湛撿起手機，簡單地回復：“陸叔，可珺不舒服，我送她去醫(yī)院，等會兒聯(lián)系�！�
掛了電話，他一路飛車趕往最近的醫(yī)院。
當陸可珺被急診接進去后，他沒怎么猶豫，立刻給顧昕辰打了電話。
說來也奇葩，幾個月前，陸可珺發(fā)現(xiàn)懷孕時，是他送來醫(yī)院通知顧昕辰的。
今天，她因為意外導致腹痛，還是被他送來醫(yī)院又通知顧昕辰。
站在顧昕辰的角度想想，這的確曖昧不清，讓人難以相信他們的清白。
顧昕辰那邊正在應酬，接到電話大吃一驚：“肚子疼？怎么回事？醫(yī)生怎么說？”
文湛沉聲：“醫(yī)生還在檢查，你趕緊過來�！�
顧昕辰那邊明顯窸窸窣窣，是在快速走路的聲音，而后突然又問：“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第105章
流產(chǎn)
文湛一聽這話就知誤會了，實話實說：“我爸生病，她去我家里探望，我晚上也回去看了看老頭，走的時候順便送她回家，路上出的意外�！�
文湛沒說，是陸可珺堅持要坐自己的車，堅持要他送。
省得顧昕辰越發(fā)懷疑自己老婆變心了，兩人關系更僵。
時至今日，他跟顧昕辰的心愿是一樣的。
顧昕辰希望他跟穆晚晴好好地，別離婚。
他也衷心盼著顧昕辰跟陸可珺好好地，別再鬧。
聽了他的解釋，顧昕辰?jīng)]再說什么，只交代一句馬上到醫(yī)院，便掛了。
陸正明夫婦比顧昕辰更早到醫(yī)院。
彼時，醫(yī)生已經(jīng)給陸可珺做完檢查。
“前三個月是胎兒不穩(wěn)定期，這時候任何碰撞、擠壓腹部都可能導致胎盤剝離，引起出血而流產(chǎn)。孕婦腹部持續(xù)疼痛，有出血情況，考慮先兆流產(chǎn)，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眿D產(chǎn)科醫(yī)生檢查之后，將陸可珺的真實情況跟他們細細交代了。
文湛臉色沉肅，眉心緊擰，沒說話。
顧昕辰同樣臉色不好，沉默了下才問：“那還能保胎嗎？”
“原則上說可以，但能不能保住不好說�！�
陸母心疼女兒，什么都沒問轉身進去陪伴了，留下陸正明一臉怒意，盯著眼前兩個男人來回打量，最后嚴肅地丟下一句：“可珺要是有什么危險，你們倆都給我等著！”
話落，也轉身進去看望女兒。
走廊里，就剩顧昕辰跟文湛兩人面面相覷。
想著人畢竟是在自己車上出意外的，文湛萬分愧疚，看向好友主動開口：“對不起，昕辰，我沒照顧好可珺，如果孩子保不住，我對不起你們兩個。”
顧昕辰看他一眼，臉色淡淡，“你又不是她什么人，沒有照顧她的責任和義務，不怪你�！�
顧昕辰對這個孩子本就沒什么期待，所以即便流產(chǎn)，他也不會太傷心。
但陸可珺不這么想。
得知孩子可能流掉，她傷心不已，一看到父母就開始大哭。
陸母頓時紅了眼眶，抱著女兒不住地安慰哄勸，開導她。
顧昕辰跟在后面進去的，陸可珺一看到他，還沒等他開口就激動地罵：“你走！我不想看見你！走遠點！”
文湛站在急診科門口，礙于身份尷尬沒有進去。
聽到陸可珺的激烈反應，他臉色更加凝重，估摸著這兩人怕是沒法復合了。
“昕辰，你先出去，別再刺激她了！”陸正明回頭看向女婿，厲聲提醒。
顧昕辰只能板著臉轉身出去。
“快十一點了，你回去吧，這邊有我們照顧�！弊叱黾痹\科見文湛還在外面等著，顧昕辰對他說道。
“好……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文湛也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會讓氣氛更尷尬，無奈地先行離去。
一路上，他心里思緒紛飛。
想到陸可珺對他說的那些話，心頭多少還是有些波瀾，但這些波瀾不足以撼動他想要維護家庭的決心。
他只覺得遺憾，覺得兩人錯過了可惜。
但這不是他背叛家庭，再次傷害穆晚晴的理由。
回到家門前，他整理好心情，同時也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不能再搖擺不定，不能再對不起家庭。
進門，整棟樓已經(jīng)安安靜靜。
推開主臥房門，毫無意外，平整舒適的大床上空空蕩蕩，穆晚晴不在這里睡。
他在門口停留了會兒，不知心里在想什么，而后拖著沉重的步伐進屋，反手關上門板。
客臥里，剛睡下沒多久的穆晚晴，聽著外面?zhèn)鱽韯屿o又漸漸歸于平靜，緊張的神經(jīng)也緩緩放松。
兩人許久沒有過這樣徹底的冷戰(zhàn)，看來，一切都快結束了。
————
翌日一早，穆晚晴起床時文湛還沒出門。
給寶寶們喂完奶，她下樓吃早餐，剛走到餐廳，洪叔從外面進來，手里拿著某款限量版的女式小包包。
“太太，您的包落在少爺車上了�！焙槭迕刻煸缟隙紩谖恼砍鲩T前，將車子收拾得干干凈凈，剛才看到掉在副駕腳墊上的女士包包，便本能地以為是女主人的包包。
穆晚晴一愣，正想說她哪來的包包，洪叔已經(jīng)把包包遞到她面前了。
她只好順勢接過。
跟著文湛兩年多，她雖然不買奢侈品，但耳濡目染也懂一些了。
這款鱷魚皮的包，一看就價值不菲。
周嬸笑著上前，高興地說：“肯定是少爺買來送給太太的，真漂亮！”
穆晚晴心下狐疑——送給她的？
不可能吧……
她低頭打開包包，一看里面還裝著東西，這——
周嬸也看到，臉色頓時極其尷尬。
正好這時，文湛從樓上下來。
周嬸見狀不妙，埋怨地瞪了洪叔一眼，拉著他開溜了。
文湛還沒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倒是穆晚晴在他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時，自覺地把包包遞給他：“這是洪叔幫你收拾車時，在你車上撿到的，他以為是我落下的，拿來給我了�！�
文湛看向她，冷峻深邃的臉龐起初面無表情，等聽完女人的話，眸底掠過一抹復雜之色，像是恍悟，又像是心虛，而后沉寂于一抹驚慌。
他知道，穆晚晴又誤會了。
接過包包，文湛終于說了這兩天的第一句話：“包是陸可珺的，她昨晚從我家離開，非要坐我車，結果半路上突然……”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更不用講包是誰的，跟我無關�！蹦峦砬缙鋵嵭睦镆延胁聹y，聽他這么一說，證實了自己猜測正確，就不想再多聽其它了。
那么晚了，他倆還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多想。
也許，陸可珺就是故意的呢？
故意把包遺落在車上，好讓她發(fā)現(xiàn)，繼而聯(lián)想一片——就像當初她跟文湛在一起應酬，還要深更半夜專門發(fā)一條信息叮囑她照顧好喝多酒的文湛。
都是另類的挑釁與宣誓。
曾經(jīng)她在乎過，傷心過，失望過。
可現(xiàn)在都無所謂了。
她已經(jīng)決定退出，成全這兩人。
文湛被她打斷，臉色頓時難看許多。
穆晚晴沒等他再開口，率先發(fā)問：“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去把離婚手續(xù)辦一下吧，這樣拖著挺沒意思的。你們耽誤了那么多年，就不要繼續(xù)耽誤下去了，青春短暫，稍縱即逝。”
第106章
文總攤上事了
文湛本就難看的臉色，在她這番話落定之后，頓時烏云密布，冰冷寒徹。
“你想離婚去跟野男人雙宿雙飛，何必把罪名安在我頭上？我昨晚的確跟陸可珺見過面，但什么都沒發(fā)生，她突發(fā)意外被緊急送醫(yī)，包包在情急之中落在我車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如果這也能讓你給我扣罪名的話，你也太著急了些！”
“文湛，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在推卸罪名？你能不能講講道理？你跟陸可珺那么多年的感情，現(xiàn)在都想否認掉？”穆晚晴本來不想跟他扯這些了，說來說去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聊多了沒意思。
可明擺著的事，他都能顛倒黑白，又讓她實在氣不過！
而且，一次次對她保證，會跟陸可珺劃清界限，撇清關系，可一次次食言，再次跟她見面。
巧的是，陸可珺每次遇到什么麻煩，都是正好跟他在一起。
也不知這是緣分呢，還是刻意為之。
總之她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實在不想再提一句。
說完這話，她深深吸了口氣，撇開臉：“總之就這樣吧，我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別再這樣糾纏不清讓雙方都痛苦煎熬。好聚好散，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們以后就當朋友來往好了�！�
落下這話，穆晚晴轉身就走。
文湛看著她轉身的一刻，垂落的大掌條件反射般抬了下，像是要抓住她，可最終只是動了動又歸于沉寂。
這些日子，他自認為夠放低身段了。
他長這么大，哪怕當年喜歡陸可珺時，也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地討好過。
可她心如磐石，不為所動。
文湛心里的挫敗跟憤怒同時噴涌而出，他不懂到底是這些女人都不識好歹，還是他命該如此，一輩子都感情不順，愛而不得。
走出家門的穆晚晴，盡管不斷地安慰自己，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下。
這些日子，她心里糾結得都要撕裂了。
文湛對她的轉變，她并非感覺不到，可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也始終沒有解決。
有時候，她告訴自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只要他還愿意欺騙自己，就說明是想維護這個家的。
反正孩子都生了，又有多少夫妻不是為了孩子勉強湊合的？
別人可以，她也可以。
但有時候，她又覺得這樣的日子無法忍受，尤其是當文湛又跟陸可珺扯上關系時，她就覺得這個人爛透了，心里恨到極點。
與其在這種循環(huán)往復中反復掙扎，備受折磨，倒不如快刀斬亂麻，徹底結束這種痛苦。
眼淚肆意流淌，冷冷地干涸在面頰上，她用力深吸了口氣，狠狠抹去眼淚，收拾好心情走向地鐵站。
————
文湛去上班的路上，接到了蔣麗娟的電話。
“阿湛，昨晚你不是送可珺回家嗎？路上出什么事了？她怎么進醫(yī)院了？還聽說孩子要流掉？”電話一接通，蔣麗娟拋過來一連串的問題，語氣嚴肅而驚慌。
文湛昨晚沒跟家里說這事，想不到母親還是知道了，估計是陸家打電話告知的。
其實他估計錯了，陸母確實給蔣麗娟打電話了。
卻不是告知，而是埋怨與責備。
說好端端的孩子，去文家一趟，看完長輩，回來路上出了意外，現(xiàn)在胎兒可能保不住，大人也情緒不穩(wěn)，備受刺激。
蔣麗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說了些安慰的話，等掛了電話立刻來詢問兒子。
文湛還沉浸在一早跟穆晚晴爭吵的陰霾中，聽到母親的連環(huán)提問，心情更煩躁，淡淡地道：“昨晚一點意外，太晚了就沒告訴你們。我第一時間送她到醫(yī)院了，后來陸叔他們跟顧昕辰都過去了，我就先走了�！�
蔣麗娟一聽不解：“什么意外？出車禍了嗎？”
“不是……”
蔣麗娟就更不解了，“那到底怎么回事？我聽說你們倆在車上發(fā)生了爭執(zhí)，可珺就突然肚子疼……”
不怪蔣麗娟要問這么多，主要是陸家字里行間都是責備埋怨文湛的意思，蔣麗娟擔心是兒子的失誤害人家進醫(yī)院的——若孩子最后保住了還好說，萬一沒保住，那這責任可就大了！
萬一要他們負責呢？
她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陸可珺做文家的兒媳。
“兒子，你說話��！到底怎么回事？”
聽母親著急，文湛心里隱隱壓著火，抿著唇克制了下才說：“她昨晚突然說，想跟我在一起，我拒絕了，她不能接受，我看她那副樣子也不想繼續(xù)送她回去，就給陸叔打電話，想讓他們派人來接，她撲過來搶手機，被安全帶勒到了腹部……”
蔣麗娟一聽，頓時不知說什么好，氣得不輕：“這……這丫頭真是好意思說出來！當初你對她還不夠死心塌地嗎？我也不止一次表示，嫁進來我肯定拿她當親閨女，她呢！一門心思喜歡顧昕辰！”
“媽，這都過去的事了，不要再說�！蔽恼柯犞@些話，無疑是傷口撒鹽。
“我知道，不說了。”蔣麗君也心疼兒子。
文湛想著陸母給家里去過電話，就順勢問母親：“可珺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也不好給昕辰打電話關心，怕他誤會�！�
蔣麗娟道：“聽她媽話里的意思，八成保不住，醫(yī)生建議早點做人流手術�！�
“保不�。俊蔽恼砍粤艘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嗯，”蔣麗娟憂心忡忡，無奈地一嘆，“這孩子要是流掉，他們怪罪到你身上怎么辦？早知道昨天我就攔住她讓司機送了，哎！真是沒想到……”
文湛本就陰霾的心情，得知這個消息后更加沉重復雜。
思來想去，他還是給顧昕辰去了電話。
“喂，阿湛……”顧昕辰的聲音聽起來透著疲憊，不知是不是在醫(yī)院守夜沒休息好。
文湛攥著手機，眉心擰了又擰才開口：“昕辰，可珺怎么樣了？”
顧昕辰此時正在病房外，昨晚他陪了一夜，歪在病房沙發(fā)上，沒怎么睡著，想著兩人的婚姻，想著未來的日子，心緒難寧。
早上，丈母娘又過來之后，他才出來透透氣。
剛剛，醫(yī)生來查房，檢查出胎兒情況不太好，估摸著是保不住了，陸可珺瞬間崩潰，哭鬧起來。
聽好友詢問，他沉吟片刻，低啞開口：“剛醫(yī)生檢查，胎心不好，安排了B超看看，如果還是不行，只能流產(chǎn)了�！�
文湛心情分外沉重，隔了幾秒歉意地道：“對不起……這件事我有很大的責任，我昨晚不該跟她爭執(zhí)�！�
第107章
作出天際遭報應
顧昕辰還算理智，沉聲說：“算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
其實顧昕辰剛剛聽到自己岳母跟蔣麗娟通話了，大概清楚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陸可珺懷著孩子，她才是最應該小心注意對自己負責的人，結果在車上跟文湛起爭執(zhí)，導致意外發(fā)生——文湛或許有責任，但她自己責任更大。
認識了這么多年，又做了一年多夫妻，他比誰都清楚，陸可珺任性起來有多能作。
這次的事，就當是個教訓了。
沒了孩子，不管他們離還是不離，事情都簡單很多。
掛了電話，文湛左想右想覺得還是應該來醫(yī)院看看，于是讓司機掉頭，前往醫(yī)院。
他到達時，陸可珺這邊已經(jīng)做完了B超。
情況果然跟醫(yī)生預料的一樣，胎兒心率過低，胎動幾乎探查不到，醫(yī)生分析很可能胎停，建議做人流手術。
陸可珺一聽這消息，大發(fā)雷霆，將床頭柜上的東西全都揮落在地：“我不做！誰也不能動我的孩子，他一定會沒事，一定會好起來的！”
見女兒歇斯底里，陸母心疼極了，上前抱住她安慰：“珺珺，你還年輕，這個留不住以后還有機會的，我們聽醫(yī)生的好不好？否則這樣拖下去，對你身體也不好，萬一落下什么病根，影響以后懷孕，那就更麻煩了……”
“不，不行，媽媽……我好不容易熬到現(xiàn)在，馬上就滿三個月了，怎么會這樣呢……我們再給寶寶一些機會，他肯定可以的……”陸可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肯接受醫(yī)生的建議。
主治醫(yī)生在一旁看著，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先走了。
孕婦保胎期間，切忌情緒劇烈起伏，大喜大怒都會讓本就脆弱的胎兒雪上加霜。
而這位大小姐從進醫(yī)院開始，就哭哭啼啼郁郁寡歡又大哭大鬧，胎兒保得住才怪。
當然這話醫(yī)生不敢說，否則病人要鬧得更兇了。
醫(yī)生一行人前腳剛走，文湛后腳推門進來。
顧昕辰看到他，眼眸微挑：“你怎么來了？”
“我能不來么……”文湛苦笑，暗忖自己身上責任大了，于情于理也該來看看，道歉認錯擔責。
他也做夢都沒想到，陸可珺腹中的孩子最后會間接地“死于他手”。
病床上，陸可珺看到文湛，淚眼婆娑的樣子有了一瞬的停滯。
陸母回頭，看到他，臉色瞬間嚴肅不悅。
“你來干什么？你把可珺害得還不夠慘？她好不容易熬過早孕期最難受的三個月，眼看著就要建檔，胎兒發(fā)育也穩(wěn)定了，結果被你弄成這樣！”陸母愛女心切，看到文湛不客氣地指責訓斥。
“對不起，陸叔，陸姨。”文湛臉色沉重，除了道歉，無話可說。
“媽……不怪三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的……”陸可珺扯了扯母親的衣袖，哽咽著為文湛說情。
顧昕辰見狀，頓覺得自己的存在多余，面色寡冷地轉身出去了。
陸正明看到這一幕，眸光微暗，走向病床道：“事已至此，也不要再怪這怪那了，好好聽醫(yī)生的，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等身體養(yǎng)好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陸正明站在男人視角，雖然也心疼女兒，但明顯腦子更清醒更理智。
三家之間有利益往來，總不能為了這事鬧崩，以后生意場上還怎么合作？
況且，他也清楚自己女兒有問題，在兩個男人間搖擺不定，關系混亂，否則根本不會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
所以，現(xiàn)在大事化小，息事寧人才是最主要的，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陸母聽丈夫輕描淡寫，氣得一回頭，破口大罵：“痛不在你身上，你說得輕巧！流產(chǎn)對女人傷害多大你知道嗎？身為父親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女兒，你還指望別的男人心疼？”
這話意有所指，在場幾人全都明白。
好在顧昕辰已經(jīng)走到了病房外，不用直面岳母的含沙射影。
氣氛正沉默間，文湛的手機響起。
他看著是公司高管的來電，轉身出去接電話。
等房間只剩自家人了，陸正明看向妻女道：“事已至此，你們鬧又能怎樣？可珺不是要離婚嗎？孩子沒了也好，斷得干干凈凈，也省得以后還有牽連，矛盾不斷。”
陸母一聽這話，恨恨地看向丈夫：“所以你心里巴不得這個孩子流掉是吧？”
“什么叫我巴不得？我當然心疼女兒，可心疼能解決問題嗎？趁著年輕養(yǎng)好身體，離了婚重新開始，不是好過以后幾十年拉扯不清，怨恨一輩子？”
陸母說不出話來，但臉色不服。
陸可珺依然搖著頭，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喃喃自語著“要保住孩子，不流掉……”
病房外，文湛接完電話回來，看向在連廊處抽煙的顧昕辰，遲疑了下，還是走過去。
“不是戒煙了嗎？怎么又抽起。”他皺眉問道。
顧昕辰原本抽煙，但因為陸可珺不喜歡煙味，結婚前就戒了。
其實，他對陸可珺也不能說不愛，否則不會凡事都依著她。
只是說，那份愛不是純粹無暇的。
可話說回來，這世間男男女女，又有幾個能愛得那么純粹那么堅定——不都是你圖我一點，我圖你一點嗎？
婚姻的本質說到底，就是協(xié)同合作，實現(xiàn)1+1>2的目的。
戀愛時的核心利益是欣賞，是情感交換，而婚姻的核心利益是成全，是價值交換。
顧昕辰撣了撣煙灰，眉心輕蹙，“最近煩得很，抽來解解悶�！�
文湛也知道他煩心什么，走上前沉沉舒出一口氣，問道：“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顧昕辰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等吐出一個煙圈后，才不緊不慢地說，“我從沒想過離婚，不管她有孩子還是沒孩子。等她這段時間鬧夠了，日子總還要繼續(x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