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文巖話沒說完，手機響起來，他一看是秘書的來電就頭大，“又來電話了，就不能讓我清閑一下�！�
他轉(zhuǎn)身出去接電話，一開門，在走廊里遇到剛剛趕來的穆晚晴。
兩人視線對上，穆晚晴客氣地笑了下，還有點不好意思。
文巖倒是很大方友好地抬手，與她打了下招呼，又指指自己的手機，意思是不方便講話。
病房里，文巖一出去，蔣麗娟就嘀咕上了，對一眾親戚吐槽：“以前你們總覺得老爺子偏心，把公司給老三都不給老大老二，現(xiàn)在你們總該清楚，能者多勞，未必是好事�！�
文巖的母親過去確實一直頗有微詞，覺得自家兒子能力不錯，又排行老二，卻只能屈居副職，聽老三指揮，暗地里沒少陰陽人。
現(xiàn)在自己兒子坐上了總裁之位，天天累得跟狗一樣，又看到文湛都累出病來，一時也覺得這無上榮光也不是非要不可。
所以聽到蔣麗娟說這話，她立刻配上笑臉，又改了說辭：“我們以前就隨口說說，不走心的。老爺子就算偏愛老三也正常，畢竟老三是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感情不一般。再說了，其實誰當(dāng)老板都一樣，自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阿湛好好養(yǎng)病，一定要早點恢復(fù)，文巖剛才說了，他不是那塊料兒，還得是阿湛坐鎮(zhèn)掌舵。”
蔣麗娟冷哼了聲，“你是怕你家文巖也累出個好歹來吧�！�
“……”
氣氛正尷尬間，病房門被推開，穆晚晴進來。
一看小客廳里圍著那么多人，穆晚晴在原地怔了下，暗忖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好在蔣麗娟反應(yīng)快，回眸看了眼，語氣有點埋怨地道：“你怎么才來？文湛都問你幾遍了�！�
“噢。”穆晚晴應(yīng)了聲，這才抬步進屋，臉上掛著禮貌的笑，跟大家頷首打招呼，“路上堵車，耽誤了……他已經(jīng)安頓好了吧？”
蔣麗娟又瞥她一眼，“早安頓好了�！�
“嗯，那我進去看看�！蹦峦砬琰c點頭，準(zhǔn)備進去里面病房。
可蔣麗娟突然又?jǐn)r住她。
“怎么了？”她以為蔣麗娟突然又要反悔。
“那個……”蔣麗娟看了她一眼，轉(zhuǎn)眸瞧向一屋子的人，然后當(dāng)眾表態(tài)，“晚晴她……跟阿湛和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穆晚晴臉色一驚，心里微微顫了下。
她沒想到，蔣麗娟會給她這個“儀式感”。
大家看向穆晚晴的臉色自然各不相同，但她不在乎，再次與眾人點頭頷首之后，溫和地道：“你們先聊，我去看看文湛�！�
豪華套房的病人間都是單獨存在的，有人來探病都是看看病人后，便退出到小客廳寒暄，不打擾病人休息。
這會兒，病房里除了護士還在忙碌著，其余人都退出來了。
穆晚晴話音落定，從文家親戚自動讓開的空間里穿過，進了里面病房。
文湛身體尚可，人也清醒著，因為兩人關(guān)系終于光明正大地復(fù)合了，他這幾日心情好，精神狀態(tài)都恢復(fù)不少。
看到心愛的女人來了，他抬抬手招呼：“坐過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
穆晚晴嘆息了聲，過去病床邊坐下，拖著語調(diào)埋怨：“大哥，我每天也有很多事啊，家里兩個拖油瓶一早就鬧騰，非不讓我出門，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文湛擔(dān)心地皺眉，“是怎么回事？生病不舒服嗎？”
“不是，大概就是到了焦慮分離期�！蹦峦砬缯f完又感到慶幸，“幸虧你沒去國外治療，不然兩個娃那么久看不到爸爸媽媽，天天哭的話，性格都要抑郁了�！�
文湛點點頭，握著她的手感慨：“你的考慮是對的，他們從出生就沒有過幾天完整家庭的幸福生活，還是盡量能多陪就多陪吧�！�
生病后，文湛對許多事情的看法都改變了。
穆晚晴察覺到他的改變，心里倍感安慰的同時，又有濃濃的心酸。
“對了，我剛進來，感覺到氣氛不對，你們那些親戚長輩……又在內(nèi)斗？”穆晚晴也好八卦，一副探究的小眼神打聽道。
文湛無奈地笑了笑，“不是內(nèi)斗，是我二哥，才上任幾天就叫苦不迭，求著我趕緊好起來，他再把公司的重擔(dān)丟回給我�！�
“這樣？我剛來在走廊碰到他了，在打電話�！蹦峦砬缥⑽⒊泽@，“你不是說他能力跟你不相上下，可以勝任嗎？”
“可以勝任跟想不想承擔(dān)，是兩回事啊。我這些日子不用管理公司，每天做個廢人發(fā)發(fā)呆，睡睡覺，我覺得也挺上癮。腦子轉(zhuǎn)了太久，也需要停下來休息休息。”文湛說話間，一副頗為享受的樣子。
穆晚晴笑了笑，又心疼地反握住他的手，“你這病，我看八成是累出來的……”
“放心，不會有事的，我還沒跟你正式復(fù)婚，還沒高調(diào)地大辦婚禮，昭告天下，死不了的�！蔽恼啃χ矒�。
“你別動不動就說死這個字，晦氣！什么高調(diào)地辦婚禮，你先好了再說吧，我又不會逃跑�！�
“嗯，不跑就好……有你陪著，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病痛折磨，我也能坦然面對了……”
穆晚晴沒說話，可鼻頭刺刺一痛，險些落下淚來。
外間小客廳，文家一眾親戚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向蔣麗娟問：“那他們和好了，什么時候復(fù)婚？”
蔣麗娟是帶病之軀，沒有體力久站，在一旁沙發(fā)落座，嘆息了聲：“先等等吧，等阿湛身體好些再說吧。”
“你反對了這么久，現(xiàn)在突然想通了，還真是叫人意外�！蔽膸r母親說道。
文家其它親戚接著話說：“阿湛就非她不可，現(xiàn)在又生了重病，還計較那些做什么，孩子幸福開心最重要�！�
這話也是蔣麗娟的心里話。
她望著病房方向，楠楠自語：“只要阿湛能好起來，別說讓我接受穆晚晴做兒媳，哪怕讓我立刻死去，我也愿意……”
“你又瞎說！你們母子倆都好好治病，跟老天爺搏一把，過去我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也別往心里去。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平日里小打小鬧，可到了正經(jīng)事上，還是要擰成一股繩的�！蔽睦谀赣H做為大嫂，總算說了句當(dāng)家主母該說的大氣話。
“就是，你們這一病，外人不知多少說風(fēng)涼話的，你們可一定得好起來。”文巖母親跟著鼓勵道。
蔣麗娟聽著妯娌間暖心的安慰，心里頗為受用，也有了跟文湛一樣的感慨——因禍得福。
————
文湛入院的那個周末，顧昕辰帶著陸可珺來看他了。
穆晚晴正好也在。
她現(xiàn)在每天上班前，都先來醫(yī)院看看文湛，陪他說說話，問他感覺怎么樣，再細細叮囑交代一堆，而后才去工作室。
忙到下午三點左右，把緊要工作搞定，她就又回到醫(yī)院，一直呆到傍晚陪他吃了飯，她才回家陪孩子們。
一天到排滿滿，分秒必爭。
顧昕辰夫婦來到時，她正準(zhǔn)備走的。
不過既然有客人到，于情于理她都應(yīng)該招待下，于是又以女主人的身份，張羅兩人落座，詢問要喝點什么。
顧昕辰看著病床上神色放松又享受的好友，忍不住調(diào)侃：“你這哪像是生病住院，倒像是度假休閑的�！�
文湛說：“沒辦法，老婆溫柔體貼，照顧得好�！�
“老婆？”陸可珺好奇，眼神看向穆晚晴，又回到文湛臉上，“你們已經(jīng)復(fù)婚了？”
“顧太太，我們還沒復(fù)婚，他瞎說的，別理他。”穆晚晴正好端著茶水送過來，聞言淡淡一笑，回應(yīng)道。
文湛卻說：“我們之間，還需要那一紙證明嗎？你就是文少奶奶，出門在外，你也要這樣介紹自己，才會讓那些對你有各種想法的小白臉滾遠點。”
穆晚晴：“……”
顧昕辰夫婦：“……”
大家都很無語，尤其是陸可珺，臉色一言難盡。
若非親眼所見，她不敢相信從前那個成熟穩(wěn)重，一本正經(jīng)的三哥，成了如今這副油嘴滑舌的模樣。
簡直判若兩人。
難道，男人只有在真正深愛的女人面前，才會展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嗎？
“行了，你倆別撒狗糧了，說點正事，你這到底什么時候動手術(shù)？要住院多久？”顧昕辰受不了好兄弟的瘋言瘋語，岔開話題。
穆晚晴代為回答：“醫(yī)生說，要先住院調(diào)理好身體狀態(tài)，通過一些治療手段縮小病灶范圍，等達到標(biāo)準(zhǔn)才可以進行手術(shù)，這樣能盡可能減少切除面積，對身體的影響也最小。術(shù)后，還要系統(tǒng)性治療一段時間。具體結(jié)果怎樣，現(xiàn)在還不清楚，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顧昕辰臉色沉重，聽完后嘆息了聲：“這種病最摧殘人了，好在有你陪著他�！�
穆晚晴笑了笑說：“你們有空也多來坐坐，陪他說說話�！�
這話一出，顧昕辰夫婦臉色有些微妙。
顧昕辰看了眼身旁的妻子，笑了笑，略帶尷尬地道：“我還以為……你不歡迎我們來呢�！�
“怎么會？過去的事都徹底翻篇了，還計較做什么？誰沒個年少輕狂腦子糊涂的時候呢，只要清醒了就好�！�
這話意有所指，躺在病床上的文湛，抿了抿唇，不吱聲。
陸可珺也明白她這話在點自己，兀自鎮(zhèn)定了下，抬眸看向穆晚晴：“確實，過去的事就讓它停留在過去吧�？吹侥銈儌z經(jīng)歷了這么多終于復(fù)合，我也為你們感到高興�！�
說完她看向文湛，會心一笑：“三哥，你好好養(yǎng)病，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好。”文湛應(yīng)了句，視線回到自己女人臉上。
穆晚晴覺得該說的都說了，她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于是抬腕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你們沒事的話多陪他坐會兒。”
話落，她拎了包包，拿起手機，走到病床邊毫不避諱地在男人額頭親了親，“別動不動就給我打電話，我忙完了自然過來�！�
她寵溺又威嚴(yán)地丟下這話，跟顧昕辰夫婦點點頭算是招呼，瀟灑離去。
文湛一直目送著穆晚晴的身影，直到房門關(guān)上，看不見。
顧昕辰將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調(diào)侃著嘆息道：“你這也算因禍得福了，雖然用詞不當(dāng)�！�
“確實是�！蔽恼繘]否認這種說法。
陸可珺覺得不可思議，問道：“干媽真的接受她了？”
文湛點點頭：“還是她親自去請的，讓她回到我身邊�！�
嘖。
陸可珺說不出話來，默然許久，道：“你們真是挺不容易的，一定是很愛很愛對方，才能堅持到蕩平一切阻礙�！�
她語調(diào)很低，似自言自語，但顧昕辰跟文湛還是聽見了。
文湛不便回應(yīng)這話，顧昕辰倒很自然地接著說：“誰容易啊，就是因為得來不易，才更懂珍惜�！�
陸可珺看他一眼，不言語，但眸中神色坦蕩自然，仿佛一瞬間想通了許多事。
————
離開醫(yī)院的穆晚晴，其實并不像人前表現(xiàn)的那樣鎮(zhèn)定自若。
越是深愛，越是會自亂陣腳。
但她跟文湛現(xiàn)在有了共識，兩人相處時，誰都不表現(xiàn)出低落，也不說些喪氣話。
她堅信，好的心態(tài)能帶來好的結(jié)果。
可當(dāng)獨自一人時，臉上的笑總還是那么難以維持。
她甚至想念起文湛從前對她冷嘲熱諷的樣子，還有那些個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夜晚。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總是擁有時不覺得，失去后才錐心悔恨。
去到工作室，俞喬特意過來看她。
“你怎么樣？扛得住不？實在不行工作暫停也可以的，錢掙不完，身體最要緊�！庇釂炭闯鏊钠v，皺著眉，發(fā)自肺腑的關(guān)心。
穆晚晴揉了揉臉，很快又振作起來：“還行，我現(xiàn)在工作量已經(jīng)減少了，如果讓我什么都不做，日子更難熬。”
“那倒也是。”
俞喬拉開座椅，盯著穆晚晴瞧了瞧，欲言又止。
穆晚晴察覺到，看向她問：“怎么了？有什么話直說�！�
“呃……確實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但我又覺得……這個時候不合適�！庇釂棠樕珟е敢�，吞吞吐吐。
穆晚晴坐正身子，“到底什么事，你快說�！�
“就是……那個，我跟管羿嘛，他的生活重心是在西北，他想讓我跟他回安市定居——當(dāng)然我還沒答應(yīng)，我就想問問你的意思嘛。”
俞喬渾身不自在，連眼神都不敢看向穆晚晴。
兩人一起創(chuàng)業(yè)，白手起家，短短時間打拼到現(xiàn)在這樣的規(guī)模，很不容易。
俞喬一直負責(zé)管理，穆晚晴負責(zé)創(chuàng)作，葉歡管人事和財務(wù)，三人分工協(xié)作，配合得非常默契。
如果俞喬離開，這種平衡就會打破，公司還能不能繼續(xù)做下去都不好說。
穆晚晴皺著眉，好一會兒都沒說話，顯然也覺得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個消息的確是亂中添亂。
俞喬于心不忍，沒等她開口又馬上改變主意了，“小晴對不起，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件事，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他去安市的。我的朋友、事業(yè)都在這里，為了他不值當(dāng)�！�
第463章
你這是在輕薄我？
穆晚晴動了動嘴巴，臉色這才露出幾分驚訝，“喬喬，我真的沒想到，以前專心搞事業(yè)，對誰都不屑多看一眼的拼命三娘，居然有一天也會戀愛腦�！�
俞喬被調(diào)侃得臉紅，眼神落下，遲疑了下才說：“我也沒想到啊……但是前幾天，他一聲不吭地回了我老家，去見我父母……”
穆晚晴再次吃驚，“他瞞著你，去見你父母？做什么？跟他們說要和你在一起？”
“有這個目的，但也因為，他聽我說，我這些年一個人在外，跟家里斷了聯(lián)系，他覺得是他的錯，所以去認錯，請求我父母原諒我這個不孝女，表示他愿意對我和楠楠負責(zé)�！�
俞喬就這樣被打動了。
這幾天，她跟家里聯(lián)系了，也確定了周末回家的計劃。
跟父母斷絕來往這么多年，俞喬也早就后悔了，可她性子太要強，沒有人從中間調(diào)和下，始終邁不出那一步。
穆晚晴點了點頭，臉色露出笑來，“難怪你變成戀愛腦了，管總能為你做這些，那確實是非你不可了�！�
“是的，我也很意外。先是退婚，背了罵名，現(xiàn)在又去找我父母，聽我弟說，我爸差點把茶杯砸他臉上了，他都沒躲一下�！闭f起深愛的男人，俞喬身上哪里還有半分女強人的樣子，只剩一臉?gòu)尚摺?br />
穆晚晴看著她這副不勝羞澀的模樣，心里糾結(jié)起來。
如今自己幸福了，也該成全俞喬了。
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這么多年，確實不容易。
管羿的商業(yè)帝國在西北，這邊就算有分公司，跟文遠集團有合作，但也用不著他一個集團老總親自坐鎮(zhèn)。
等項目上馬穩(wěn)定下來，他肯定就不會經(jīng)常來這邊了，到時候為了見俞喬母女，就只能兩邊奔波。
“喬喬，你們一家團聚也不容易，既然管總開口了，你就跟他去安市吧。”穆晚晴不想耽誤她的幸福，鼓勵道。
俞喬皺眉，“那公司怎么辦？你現(xiàn)在也脫不開身�！�
“總會有辦法的，實在不行，就賣掉公司。”
以公司目前的運營狀態(tài)，還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候穆晚晴依然負責(zé)創(chuàng)作和內(nèi)容，只是換個管理人而已。
俞喬一聽要賣掉，不舍得了，連忙說：“這事不急，我暫時沒打算跟他去安市。算了算了，當(dāng)我沒說吧。”
俞喬原本是有點戀愛腦上頭，現(xiàn)在突然清醒過來，又覺得男人遠不如自己的事業(yè)重要。
她起身連忙出去，生怕穆晚晴再說賣掉公司的話。
————
中午吃飯時，穆晚晴給文湛打了電話，詢問他在醫(yī)院的情況。
電話掛了沒多久，穆晚晴吃完飯準(zhǔn)備瞇一會兒，手機又響。
一看，是蔣麗娟打來的。
以為是文湛出了什么事，她立刻接通：“喂……”
還是不知道稱呼什么，便也沒叫人。
蔣麗娟也不在乎這個，劈頭就問：“你什么時候過來醫(yī)院？”
穆晚晴不解：“怎么了？我剛跟文湛通過電話，他不是挺好嗎？”
“挺好？飯都吃不下，勉強吃幾口又吐了，這叫挺好？你不是答應(yīng)會陪著他，照顧他的嗎？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蔣麗娟最近也在醫(yī)院做新一輪的化療，母子倆同在一棟樓，她只要身體允許就會過來看看兒子，結(jié)果一次兩次不見穆晚晴的人影，心中累起不滿。
“他會吐，是藥物的副作用，醫(yī)生昨天就說過了，吐了再吃就行。”穆晚晴聽得心里一咯噔，但不想被蔣麗娟牽著鼻子走，于是冷靜回復(fù)。
可蔣麗娟不依，“你怎么一點都不關(guān)心的樣子？你那工作，有必要那么拼嗎？我之前說過，你可以開條件的，要多少錢我們都能給。”
言外之意，不用上班了，我們給你足夠多的錢，你就負責(zé)全天候照顧我兒子就行了。
穆晚晴自然聽出潛臺詞，不由得氣笑了：“蔣女士，我不是保姆，也不是護工，我擔(dān)心文湛，希望他好，但也不會二十四小時守著他�！�
而且她相信，文湛也不愿意讓她二十四小時守著。
他憔悴時，痛苦時，狼狽時的模樣，肯定不希望她看見。
“穆晚晴，你這個女人，太狠心了！”蔣麗娟聽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更加生氣。
穆晚晴也很無語，本想懟回去，想著她的病，還是客氣了點：“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圍著男人轉(zhuǎn)不是我的性格，如果你不滿意，可以去給你兒子找滿意的人選�！�
蔣麗娟要是能找到讓她跟文湛都滿意的人選，還用得著在穆晚晴這里低聲下氣？
通話不歡而散，穆晚晴盯著手機，想到蔣麗娟說文湛中午吃的全都吐了，心里擔(dān)憂。
準(zhǔn)備再打電話過去問問，又怕文湛知道他媽背后告小狀，母子倆又起沖突。
他既然沒說，就是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當(dāng)不知道好了。
可暗地里，她還是跟主治醫(yī)生聯(lián)系了下，詳細詢問這種情況會持續(xù)多久，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緩解。
下午。
她去到醫(yī)院，文湛正在睡覺。
病房里有護工跟東哥守著，看到她來，兩人都起身。
她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怕吵醒睡著的人。
護工跟東哥會過意，沒吱聲，只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穆晚晴將包包跟手機很輕地放下，悄悄走到病床邊，在椅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沉睡中的男人。
太陽西斜，昏黃的光線從窗戶灑進來，投在病床邊的地板上，灰塵在光線中飛舞旋轉(zhuǎn)，久久不落。
穆晚晴看著他擱在床邊的手，有一半也映在暈黃的光線中，把他本就修長的手指拉得更長。
她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只大掌，細白小巧的手緩緩鉆進他掌心，享受著被他包裹的感覺。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含笑的調(diào)侃：“你這是偷偷輕薄我……”
穆晚晴彎唇一笑，索性執(zhí)起他那只大掌，用他的手背貼著自己面頰，眼眸亮晶晶地回懟：“就是輕薄你，怎么樣？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男人就有這份殊榮的�！�
文湛笑容加深，“那……能不能輕薄得更過分一點？”
穆晚晴故作驚訝，配合著他演起來：“竟還有如此無禮的要求？那你說說，想要我多過分？”
文湛沒回答，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穆晚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他如今這副模樣，也只能是想想。
不過，就算不能滿足他，給點其它“安慰”還是可以的。
“要么……今晚我在醫(yī)院陪你一晚？你這床反正夠大，天冷，兩人擠擠還暖和。”
放著以前，她主動提出這種福利，文湛求之不得。
可現(xiàn)在他卻清心寡欲了，竟拒絕道：“不用了，病房哪有家里舒服，你不是說孩子們現(xiàn)在正處于分離焦慮期，你還是回去陪他們吧�！�
“哼，真是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蹦峦砬缰浪诨乇苁裁�，也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在這里操心，影響睡眠，故作生氣地回應(yīng)。
晚餐是老宅送來的營養(yǎng)餐，是廚房根據(jù)他的身體狀況，量身定制的。
蔣麗娟那邊的伙食也是。
穆晚晴跟著一起吃，覺得挺美味的，可文湛吃著，卻味同嚼蠟。
“你怎么不吃？都瘦成皮包骨了，身體太差會扛不住整個治療的�！�
今天中午蔣麗娟打了那通電話后，穆晚晴跟文湛的主治醫(yī)生聯(lián)系過，醫(yī)生說了，食欲下降跟嘔吐都是藥物的正常反應(yīng)，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吃。
吃了哪怕再吐出來，身體多少也能吸收一些。
體重基數(shù)太小，對治療非常不利。
文湛當(dāng)然懂得，但生理本能的排斥讓他根本吞不下去。
“我看著你吃就很滿足了，現(xiàn)在還不餓，晚點再吃�！彼氲饶峦砬珉x開后再吃，一邊吃一邊嘔的畫面，實在不好看。
穆晚晴沒說什么，但等自己吃飽后，二話不說端起文湛面前那份，拿起勺子直接喂他。
“吃吧，看在我親手喂你的份上，給個面子。”她坐在床邊，柔柔一笑，湯匙舀起肉粥，停留在他嘴邊。
文湛只能故作鎮(zhèn)定地張開嘴巴。
為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穆晚晴聊起白天俞喬說的事。
“今天俞喬跟我講，管總想讓她跟著回西北安市，一家人在安市定居。我看俞喬的態(tài)度，是很心動的，可是考慮到這邊的公司，還有我們目前的狀況，她又覺得拋下我不道德，所以很糾結(jié)。”
文湛微微吃驚，“他倆要結(jié)婚了？”
“這倒沒說，但管總悄默默地去了俞喬老家，見了她的父母，幫俞喬攬下這些年的叛逆和過錯，希望他們能重新認回女兒，一家團聚，確實很有擔(dān)當(dāng)。”
文湛沒說話，只是輕輕點頭，但心里的確挺佩服管羿這種做法。
不愧是男子漢，大丈夫。
“以前，俞喬一直是我的偶像，我覺得她活得特別灑脫，做事目的明確，認定了就大膽開干，既做單親媽媽，又努力打拼事業(yè)，感覺她比男人更強大數(shù)倍。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變成這般小女人的模樣，也會戀愛腦，想要追隨男人。她肯定也糾結(jié)了很多，需要很大的勇氣去面對這種改變�！�
穆晚晴說著嘆息了聲，“可好不容易人家想清楚這一切，卻又被我拖累了，我還覺得挺愧疚的�！�
文湛不這么想。
他說：“如果不是你，那個管羿跟她也不大可能復(fù)合吧？是你牽線搭橋，促成了合作，才讓他們又有了機會勾搭在一起。不管怎么算，你都是他們的恩人，怎么你還愧疚上了？”
穆晚晴認真思索著她的話，而后無語地笑了笑，“你這思路很清奇，難怪你們男人這么自信，是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最后也能算成自己的功勞？”
“本來就是。”
穆晚晴聊著別的話題，手上動作未停。
不知不覺間，一碗粥全都喂完了。
穆晚晴很有成就感，比她喂飽孩子們的成就感還要大。
可惜，她沒高興多久。
剛站起身準(zhǔn)備把剩下的食物收拾下，文湛突然開始作嘔，都來不及問怎么了，她看出文湛要吐，忙飛快地拿了垃圾桶接過去。
果然，全吐了。
聽他吐的聲音，穆晚晴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心疼地輕撫著他的后背。
不知不覺間，眼淚像洪水般泛濫開來。
可她不敢讓文湛看見，只能連忙騰出一手抹去眼淚，又關(guān)心詢問：“怎么樣？要不要讓醫(yī)生進來看看？”
“不用……”文湛艱難地拒絕了，而后渾身虛軟地躺回病床上。
穆晚晴去叫了護工進來收拾垃圾桶，她自己去衛(wèi)生間擰了條熱毛巾出來，幫文湛擦臉擦嘴，又倒了溫水喂給他。
文湛起身，要伸手接杯子自己喝，卻被她避開：“好好躺著，我喂你就行了。”
“不用，我吐完就好多了�！彼麍�(zhí)意要自己喝水，不想讓自己那么快看起來就像個將死之人似的。
穆晚晴沒再堅持，只好把杯子遞給他。
文湛看到她眼里的紅潮了，知道她剛才肯定是哭過，但又很好地掩飾了。
他們之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成了默契，誰都不提心里有多苦多痛，可誰都清楚對方有多苦多痛。
等喝完水重新躺下，穆晚晴還是把醫(yī)生叫來了。
好在，一番檢查之后，文湛的身體狀況并沒有特別糟糕。
嘔吐依然是正常的藥物反應(yīng)。
時間不早了，文湛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回去吧，再晚點孩子們都睡了。”
“我晚上留下來陪你吧。”穆晚晴還是不放心他單獨過夜。
文湛笑著拒絕，“不用，我現(xiàn)在睡眠淺，你留在這里，有點動靜我就會醒來。”
他是故意這么說的。
穆晚晴也懂得。
既然他心意已決，那她也不能強求，只好點點頭，“那我回去了，你早點睡吧�！�
“嗯，明天不用來太早，你一周就休息周末一天，多睡會兒。起來忙完吃了早餐，帶兩個小家伙過來玩玩。”
“好。”
他主動要求這些，穆晚晴暗暗欣慰，巴不得能做點什么讓他高興下。
她拎起包包，一步三回頭地轉(zhuǎn)身走了。
病房門關(guān)上的一瞬，文湛全身放松下來，癱在床上，感受著身上一陣一陣的冷汗直冒。
剛才還在強顏歡笑的臉，這會兒灰敗得毫無血色，連嘴唇都蒼白干癟。
第464章
我欠你一個道歉
又過了幾日，文湛的身體狀況達到手術(shù)標(biāo)準(zhǔn)。
治療團隊里有知名教授，也有中科院院士，誠如蔣麗娟所言，留在國內(nèi)，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可以申請到最權(quán)威的醫(yī)療資源，并不比國外差。
而國外那些先進藥物，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協(xié)調(diào)，其實驗室已經(jīng)跟這邊的醫(yī)療機構(gòu)達成合作，順利引進。
當(dāng)然，一切都是金錢鋪路的。
手術(shù)前一天，文湛就全面禁食了，只靠著輸營養(yǎng)液維持身體運行。
穆晚晴沒去上班，看天氣不錯，微風(fēng)習(xí)習(xí)，她挽著文湛下樓散步。
“以前想象過這幅畫面，以為會在我們白發(fā)蒼蒼的時候，才會這樣悠閑地手挽著手，一起散步曬太陽。沒想到，這一幕竟這么快就實現(xiàn)了�！蹦峦砬巛p輕靠著他的手臂，臉上笑容平靜，仿佛這是莫大的幸福。
文湛低頭看著她，見她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擋住臉，自然地伸手過去，幫她把頭發(fā)捋到耳后。
“少走了幾十年彎路，多好。”他順著女人的話，繼續(xù)這個玩笑。
“可我更希望，你能在白發(fā)蒼蒼的時候，天天都陪著我散步，曬太陽，跟我聊些沒營養(yǎng)的廢話�！�
“一定會的，到時候你別嫌我煩就行。”
兩人走了會兒，在涼亭里坐下。
旁邊有個女人帶著剛會走路的小寶寶，也在涼亭里休息，小孩子手背上有滯留針，顯然生病的是孩子。
許是因為穆晚晴跟文湛郎才女貌太招人喜歡，那個小男孩搖搖晃晃地朝著穆晚晴走來，抬頭看著她，嘴里“噢啊呀”地像是在說什么。
穆晚晴看著孩子可愛又可憐的模樣，忙伸手扶住他，溫柔地問：“你想跟阿姨說什么？”
男孩媽媽馬上過來將孩子抱起，不好意思地道：“這孩子，看到漂亮阿姨就會往人家面前竄�！�
文湛向來不愛與人寒暄，何況是陌生人。
穆晚晴笑著搭話：“那他以后肯定不愁找女朋友，從小眼光就好�！�
孩子母親被逗笑了，抱著兒子跟他們擺擺手，離開涼亭了。
那小男孩話都說不清楚，但是被媽媽抱走時，卻知道轉(zhuǎn)過身趴在媽媽背上，對穆晚晴擺擺手。
穆晚晴也對他擺擺手，臉上笑意未減：“小寶寶真可愛。”
文湛神色淡淡：“你自己家里也有，還羨慕別人的干什么�！�
“自己家里有，也不耽誤我依然羨慕別人家的啊。我還真挺喜歡小孩子的，尤其是那種肉肉糯糯還沒長大的小團子，家里那兩個，也好玩，但他們越來越大，很快就不會給我隨便玩，隨便揉了�！�
穆晚晴說完這話，轉(zhuǎn)頭看向文湛，欲言又止。
文湛接受到她的目光，也回頭迎視，不解地問：“怎么了？你想表達什么？”
穆晚晴抿了抿嘴唇，視線回避，臉色有些嬌羞：“我想，等你做完手術(shù)，身體恢復(fù)了些，我們再生個孩子吧�！�
文湛皺眉，吃了一驚。
沒等他拒絕，穆晚晴接著說：“其實家里人多，帶小孩也沒那么辛苦，我確實挺喜歡小孩的，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過得太孤獨了，我很向往那種兒孫滿堂熱熱鬧鬧的大家庭。”
穆晚晴這話確實是心中感想。
她很小時失去父親，后來又被母親拋棄，跟著年邁多病的爺爺奶奶生活，可沒等成年，也相繼失去了爺爺奶奶。
她成了孤兒。
雖然后來親生母親回來了，可對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意義。
她的童年是孤獨的，少年是悲痛的，人往往都會向往自己所欠缺的人生，所以她想在能力允許的范圍內(nèi)，多生幾個小孩。
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體會她當(dāng)年經(jīng)歷的孤獨和寂寞。
“當(dāng)然，也還有個原因。”她沉默了下，深吸了口氣，緩緩嘆道，“我是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先我很多年就離去，那我起碼……有孩子們陪在身邊，我們的孩子越多，他們遺傳你，繼承你的東西就越多。我看著他們，就像看到了你�！�
她對文湛的愛，需要很多“愛的結(jié)晶”來轉(zhuǎn)移，寄托。
文湛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心頭柔腸百轉(zhuǎn)，好似被人擰成了一團亂麻。
知道自己得這病時，他都沒有這樣難受傷心過，可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卻讓他瞬間被擊垮，連眼淚都不受控地滾落下來。
“不會的�！鼻椴蛔越�，他抬起手臂將穆晚晴攬入懷里。
心跳很快，呼吸也緊，他攬著女人一遍一遍保證：“我不會這么快就丟下你，我怎么舍得，怎么放心。”
“那不管你會不會丟下我，我們都再要一個孩子吧，不是你說，之前懷龍鳳胎時，你沒盡到做父親的責(zé)任嗎？現(xiàn)在重新給你一次表現(xiàn)的機會�！�
穆晚晴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甜糯地笑著。
兩人視線相交，都有幸運搖晃的淚。
文湛心疼她懷孕、生育和哺乳的苦，也早就改變決定，不再生孩子了。
可此時此刻，她淚眼汪汪地這般要求，叫他如何開口拒絕？
她任何要求，他只能無條件滿足。
“行，那等我身體好了，如果醫(yī)生覺得可以再生育，我們就再要一個�！�
如果到時候醫(yī)生說不能生育，這件事當(dāng)然只能擱淺。
他們不能自私地帶一個不健康的孩子來這世上受罪。
“好，那你明天一定要安然無恙地從手術(shù)室出來，我等著你實現(xiàn)諾言�！�
“嗯�！�
兩人起身，又相互挽著手，慢慢悠悠地散步回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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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湛手術(shù)這天，原本文家很多親戚都說要來，被文江河全都拒絕了。
手術(shù)時間長，都在外面等著沒必要。
兒子眼里只有穆晚晴一人，連他們親生父母在眼前晃悠都不帶搭理的，親戚們過來又有什么用。
不過他不介意兒子這么依賴穆晚晴。
也不生氣穆晚晴搶走了他們的兒子。
相反，他還很感激。
因為蔣麗娟這個階段的治療并不算理想，人也是肉眼可見地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