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零食他準(zhǔn)備下周來上課的時候帶給孩子們分著吃，水果他這會兒拿去養(yǎng)老院。
孟一的奶奶住在全市最好的養(yǎng)老院里，vip單人間，一個月費用五位數(shù)。
孟一坐電梯上到vip樓層，剛好看見護工從奶奶房間里出來，便追上去問：“今天怎么樣？”
護工搖搖頭說：“不太好，白天鬧著不肯吃東西，意識也不清醒�！�
孟一的肩膀瞬間耷拉了下來，垂著腦袋在門口站了會兒，平復(fù)好心情后拎著水果走了進去。
“奶奶�！泵弦蛔叩酱差^喊了一聲。
奶奶沒什么反應(yīng)，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嘴里自顧自地碎碎念，說的什么孟一聽不清。
孟一走到桌子邊，把帶來的水果分了兩份，一份放進房間的冰箱里，還有一份裝在袋子里準(zhǔn)備拎到隔壁，去給周爺爺。
隔壁的周爺爺是本地人，年紀比孟一奶奶小十來歲，說話幽默風(fēng)趣，人也很熱心。
孟一奶奶住進來的時候周爺爺就已經(jīng)在了，平時孟一奶奶清醒的時候經(jīng)常會跟周爺爺串門聊天。
和孟一奶奶不一樣，周爺爺身體硬朗，身體完全沒有什么毛病，他說他住養(yǎng)老院只是為了自己爽，一日三餐不用自己動手，而且想干嘛干嘛不用看子女臉色。
聽上去和家里人關(guān)系不太好的樣子，所以孟一來這兩年，都沒怎么見過他的家人來看他。
此刻周爺爺?shù)姆块T緊閉，孟一拎著水果敲了敲周爺爺?shù)姆块T，問：“爺爺在嗎？”
“誰�。俊�
里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是周爺爺，倒像是個年輕人，而且聲音略有些耳熟。
孟一第一次在周爺爺房間里聽到其他人的聲音，有點意外，正想要自報家門，門從里頭開了。
開門的人個子很高，身上穿著白襯衫，擋在孟一前面遮住了一半的燈光。
孟一和他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說不出話。
房里的周爺爺沒聽見動靜，問了一聲：“是隔壁家的小孟一嗎？”
周霖訥訥地說：“不小，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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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你是周爺爺孫子？！”孟一差點叫出來。
周霖說：“是啊�！�
孟一有夠無語的，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周霖也很意外，他之前老聽爺爺提起隔壁房的孟奶奶，說人家孫子又出息又孝順，沒想到這人就是孟一。
“小孟一啊，快進來快進來�！敝軤敔斣诶镱^喊，周霖側(cè)過身，讓開條道讓孟一進去。
孟一把水果拿出來擺在了桌上，說：“今天路過超市，水果買得多了，來給爺爺分一點�！�
周爺爺笑得開心極了，臉上的每條皺紋都寫著高興，連連說：“還是小孟一貼心�！�
周霖聽了立刻從孟一拿來的一串香蕉上掰了一個下來，狗腿地遞給他爺爺，說：“我也挺貼心的�！�
周爺爺臉一板，說：“貼心個屁，一年到頭就來看我兩次�！�
周霖摸摸鼻子：“我不是每星期都給你打電話嗎？“
“人家孟一天天來看他奶奶！”
周霖沒話說了，確實沒得比。
孟一留下了水果就要走，周霖插著褲兜跟在他身后走出房間。
孟一回頭問：“你跟過來做什么？”
周霖說：“去看看你奶奶�！�
孟一沒說什么，隨他。
孟一奶奶這會兒貌似比剛才清醒了些，看見有人進來，嗓音沙啞地問：“是一一嗎？”
孟一說：“是我�！�
周霖也跟著回了一句：“奶奶好。”
兩人一左一右站到奶奶的床邊，孟一剛要說話，奶奶突然抓住了周霖的手。
“一一快過來點，讓奶奶看看�！�
孟一奶奶前些年做過青光眼的手術(shù)，手術(shù)以后視力急劇下降，所有東西不湊到跟前幾乎看不清。
此刻她抓著周霖的手，瞇著眼問：“哎呀我們一一怎么長個啦？”
周霖：“……”
孟一說：“奶奶，我在這兒，你抓著的是隔壁孫子�！�
周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孟一像在罵人。
奶奶連忙撒開周霖的手，回頭抓住了孟一的。
她神色緊張地問孟一：“一一你今天沒事吧？”
孟一說：“我沒事呀，怎么了奶奶？”
奶奶告訴孟一：“今天白天啊，這里來了一群黑衣服的蒙面綁匪，手里拿著槍，跟我說你被綁走了，哎呀嚇?biāo)牢依病！?br />
孟一神色如常，拍拍奶奶的手說：“沒有的事，是你做夢啦，你看我好好的，沒有被綁架�！�
“可我確實看見了的�！蹦棠虒⑿艑⒁�，叮囑孟一說，“一一啊，你以后一個人回家千萬要多小心，最好不要一個人走夜路，找個人陪你知道嗎？”
孟一說：“嗯嗯我知道。”
站在一邊的周霖聽得一愣一愣，他之前聽他爺爺講過，住在隔壁的奶奶患有嚴重的老年癡呆，加上常年看不見東西，經(jīng)常會臆想出一些離譜的事情來。
周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病情，多少有些震驚，他看著床頭的祖孫二人，覺得自己待在這兒好像挺多余，便很自覺地悄悄溜了。
周霖回到自己爺爺?shù)姆块g，洗了串葡萄，坐在床邊，邊吃邊跟爺爺說了剛才孟一奶奶的情況。
爺爺聽后深深嘆了口氣，說：“孟一這孩子苦啊。”
周霖問：“為什么？”
爺爺說：“他剛生下來不久就被狠心的親生父母給扔了，是孟奶奶看到了把他撿回家，一個人拉扯大的。他奶奶不識字沒有工作，也沒有兒女，一老一小相依為命，這么多年過得不容易�，F(xiàn)在小的這個終于能賺錢養(yǎng)家，眼看著就要過上好日子了，老的身體卻又不行了，哎�！�
周霖沉默著聽完，心里挺不是滋味，覺得嘴里的葡萄也沒有那么甜了。
快到八點的時候周爺爺要看電視劇，把周霖趕走。
周霖走之前又去了趟隔壁，看見孟一還在，便探了個腦袋進去問：“孟一，要一起回家嗎？”
孟一想都沒想說：“不用了，我過會兒再走�！�
“走吧走吧�！泵弦荒棠檀咚皶r間不早了，你別總呆這么晚，回家路上不安全，會有綁匪的�！�
孟一試圖留下，但奶奶固執(zhí)起來他一點都拗不過，只好叮囑了幾句，道了，和周霖一起走了。
兩人一起下了電梯，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孟一想起來問了一句：“你開車來的嗎？”
周霖說：“不是，我騎的電動車。”
孟一問：“那要怎么一起回去？”
周霖說：“我電動車載你啊。”
孟一一聽不太愿意，他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靠太近，更何況兩個大男人坐一輛電動車，肯定是要前胸貼后背的，想想就覺得別扭。
但一看周霖已經(jīng)拿出了鑰匙一副熱心腸的樣子，又不好意思拒絕，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跟著一起坐上了周霖的電動車。
孟一以前從來沒有坐過別人的電動車，他雙手死死抓著屁股兩旁的把手，身體后仰，盡量離周霖遠一點，不要被他后腦勺的短寸給扎到。
周霖的車速很快，電動車在養(yǎng)老院外面的小路上飛馳起來，帶起一陣夏日的晚風(fēng)。
六月的晚風(fēng)沒那么燥熱，吹在身上清清爽爽，風(fēng)里還裹挾著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孟一想，這人大概下午剛洗過澡。
孟一放松地閉上了雙眼，那一刻他忽然覺得，坐電動車的體驗好像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然而剛這么一想，周霖的電動車就來了個急剎。
孟一猝不及防往前一撲，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在了周霖的背上。
他趕緊直起身扶了扶眼鏡，問：“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路邊巡邏的小交警：“電動車不得搭載成年人，罰款二十�！�
孟一交了罰款，灰溜溜地從電動車上下來。
周霖趁交警走遠了對孟一說：“你也太老實了，剛剛應(yīng)該要咬死自己未成年，就說是長得著急�！�
“你才著急。”孟一有點窩火，他就不該答應(yīng)跟周霖一起回家，這倒霉玩意兒。
“行行行，我著急�！敝芰乜疵弦豢囍�，內(nèi)心挺過意不去，說，“要不我把車給你騎吧，我走路回家�！�
孟一說：“不用了，我自己走
。”
周霖不肯，剛好路邊開過一輛出租車，周霖二話不說攔了下來，說：“我請你打車�！�
孟一想了想，既然周霖掏錢，那不坐白不坐，就上去了。
等到車到了小區(qū)門口，司機把計價器一抬，說：“二十�！�
孟一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還是自己掏錢嗎？
罰款加搭車，共計四十塊錢。
孟一今天省吃儉用，又是坐公交又是啃面包，省下來的錢全都打了水漂。
他知道周霖這人是好心，但也太不靠譜了點。
孟一心里憋悶，回到家沖了個澡，心里才終于舒坦了點。
他把頭發(fā)吹干，坐到了電腦前。
孟一平時里除了上課，空余時間最喜歡的事就是畫畫條漫。
他這個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不善于跟人打交道，顯得呆板無趣，但畫出來的漫畫卻意外地有意思，很能吸引人。
他在，這幾天沒有產(chǎn)糧，已經(jīng)有上千個粉在評論里嗷嗷叫喚，孟一迅速瀏覽了一遍，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畫出點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