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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這回是薛凜率先移開了目光。他嘴角弧度猶存,近乎淡然地掃向床邊鐵籠中的另一樣“刑具”。這種鳥叫什么來著,是隼還是鷹?

    總之壞消息是它們絕對不是鷲。鷲喜腐食,而這種鳥喜歡新鮮的肉。

    “薛凜,這可不是單純的動物行刑。你知道‘萬物歸宗’嗎?”

    林骸慢條斯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薛凜的視線再一次被盡數(shù)遮擋,只剩醫(yī)生身上慘白的白大褂。

    “畜生道最大的特點就是愚癡。三年前你可笑地自我犧牲,三年來你和薛家無力地對抗,再到現(xiàn)在對謝鈺離經叛道的單方面感情。承認吧薛凜,你早就跟畜生沒什么兩樣,跟個笑話一樣�!�

    “何況你本就是從試管里選擇出的基因,就像一團黃金配比的化學藥劑。你生來就是一個工具,這不是畜生是什么?”

    “林骸…”

    短暫一生血淋淋的傷疤就這樣被林骸幾句話草草帶過,不留辯駁地打上‘畜生’的標簽。

    薛凜強勢反抗的基因在叫囂,可以一時間他竟找不到一句辯白!林骸也沒打算給他“申訴”的機會,徑自道,

    “所以啊,將畜生交還給畜生,由它們自由創(chuàng)造,為你們的身體和生命劃上未知又野性的句號。我想不到比這更美麗的‘藝術’,還有比這更有趣的‘游戲’嗎?薛凜你能理解……”

    “我陪你玩。”

    一道清冷的聲線劃穿逼仄的空氣,似鋒刃般切斷林骸未盡的話語。

    謝鈺聽不下去了,林骸的一字一句都在堆砌他嘔吐的欲望!謝鈺不知道這些話對薛凜的傷害是幾何,他只覺連指尖都惡心得發(fā)抖。

    數(shù)不清的目光似箭矢般射向自己這頭找死的獵物。盡管如此,謝鈺還是勾了嘴角,怕林骸聽不清似的加大音量,

    “林骸你忘了?我才是那個殺了謝光威的畜生。有我陪你玩還不夠嗎?”

    “先給我注射!”

    謝鈺確實堵住了林骸的嘴,卻終究改變不了他的“裁決”。

    林骸似看了場好戲地一揮手,醫(yī)生照常舉起注射器,面前的野狗愈發(fā)蠢蠢欲動……

    只有薛凜望著他笑了下。如門口時的笑容一閃即逝,像聽了個可愛的笑話。

    卻不想下一秒,當針頭洞穿皮膚,藥劑緩緩被推入血管,薛凜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氣音,

    “忍著別動�!�

    什么?

    薛凜指尖微不可見地一動,卻不敢去看已然抽針退步的醫(yī)生。

    其實自踏入這個房間開始,這場豪賭中最大的變量就是醫(yī)生的態(tài)度。他對謝鈺變態(tài)的“病患感情”太過癡狂,所以打一開始薛凜便將醫(yī)生從計劃中排除,做著最壞的打算——

    “嗯…”

    思緒在疼痛的悶哼中暫停。腹部的繃帶被粗暴剪開,薛凜在身體做出反應前想起醫(yī)生的話,竭力控制緊繃的肌肉,偽裝成失去行動力的模樣。

    奈何這只是酷刑的伊始。星星點點的血腥味兒足夠野狗們興奮低吠,鐵質籠中響起鳥類利爪刺耳的抓撓聲,而林骸夾雜笑意的低吟就似談論天氣般輕松,

    “放心,不會讓你死的。怕你無聊,就讓你和這些飛禽們玩會兒吧。”

    “去,把籠子打開�!�

    …

    頂樓的“畜生道”荒誕離奇,監(jiān)獄的“人世間”嘈雜亂象。

    叮叮當當?shù)那么蚵暫偷退紫铝鞯闹櫫R聲在汗臭味中發(fā)酵。剛受易感期影響的Alpha們本就神經敏感,現(xiàn)下他們更像一只只被倒進蒸籠的螃蟹——要么在束縛中等著被煮熟死透,要么剪斷繩索揮舞起拳頭利器。

    “操,快夏天了開暖氣?這是想熱死我們嗎!”

    “不行,我要不行了!現(xiàn)在肯定有四十多度了,開門,快開門�。 �

    怨氣和暴躁早已臨近閾值,偏偏這時候不知從哪個牢房開始摩起了鐵桿——

    石頭一遍遍在鐵籠摩擦,那聲音就像指甲抓過黑板,鞋底摩擦泡沫。尖銳刺耳,穿透耳膜將腦漿也攪成了一團。

    “啊�。�!是誰操,誰��!”

    “我受不了了。給我起開!開門,開門�。 �

    越來越多的囚犯涌向鐵門,似風暴中一頭頭愈加洶涌的浪頭,加入這場或敲或砸的暴動海嘯。信息素在壓抑逼仄的監(jiān)獄中流竄膨脹,相互影響勾結,一步步將這群Alpha逼向臨近易感期的失控。

    一片亂象中,無人注意的方熗縮在鐵門一角,毫不收斂地大笑出聲。只見他隨意一抹掛在臉側的層層汗珠,對同伴們吆喝道,

    “柳丁那邊控制溫度的時間只有最多半小時�?�,趁這時候再給我摩大聲點!凜哥說了,使盡吃奶的力氣也要讓他們鬧!”

    話落,方熗干脆大嘴一張,沒有間斷地唱起了拐調到奶奶家的方言歌,同時手上動作不停,將高溫下的“魔音亂心”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只是方熗到底小看了高溫中噪音的威力……

    砰!

    一拳冷不丁地揍在了方熗臉上,旁邊失控的弟兄還不及道歉,滾熱的空間恰巧也在此刻沖破閾值!叫喊聲,敲打聲,警報聲,開關聲……所有雜音在霎那間同時炸響,如一座蓄勢已久的無形火山噴涌爆發(fā)!

    信息素濃度超標的警報聲一旦拉響,高頻的噪音有如吹響“開戰(zhàn)”的號角。同時間警衛(wèi)室中的水仙終于瞅準機會,趁著獄警在慌亂中拔出陰莖,被操得站不住的身體順勢往桌邊一滑,蹭上那顆跟自己乳尖一樣紅艷的“狂歡按鈕”。

    嗶!——

    尖銳的警報聲穿透厚重的木門,終于將這場醞釀已久的滔天海嘯掀至監(jiān)獄最頂層。

    林骸指尖的雪茄不禁一顫,白色的煙灰掉落在黑色的西褲,訝異下碎成屑屑粉末。剛剛逃脫牢籠的隼也受到驚嚇,翅膀猛然一撲騰,利爪更牢更深地陷進薛凜大腿。

    畜生到底是畜生。強烈的饑餓感讓飛禽在驚嚇中也不肯放過近在咫尺的血肉盛宴。利喙直搗而下,死死銜住薛凜腰腹上的一小塊血肉,下一秒,連皮帶肉撕扯——

    警報聲中野狗被血氣引得狂吠不止,拽得鐵鏈一陣陣摩擦碰撞!謝鈺死死盯著正忘情吞咽享用的飛禽,身體不受控地向上一掙,奈何下一秒便被身后獄警掐住后頸狠踹在地……

    像一場千奇百態(tài)的鬧劇。饑餓,暴力,驚嚇,絕望,種種情緒在房間中飛旋奔流,唯有“風暴”的中心宛若被摁下了靜止鍵!

    針劑沒有生效。

    薛凜清楚自己能操控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就像呼吸那樣簡單順暢�?伤荒軇�,包括指尖在劇痛下的分毫顫栗,包括面部肌肉的絲絲牽扯。

    還記得上次的“斗獸場游戲”嗎?謝鈺就是在注射這個藥劑后被自己強行進入,撕裂。那時的他逃也不能動也不能,持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酷刑……而自己只需熬過這幾分鐘。

    沒理由裝不下去的,再等等。等房中的獄警再少點,等人數(shù)降至自己和謝鈺有機會一戰(zhàn),等林骸分心之時機會真正向他們傾斜!

    等等。

    鮮血染紅了飛禽的尖喙,血腥味誘惑著它迫不及待落下第二口,極度興奮下利爪在薛凜大腿留下一個個駭人血洞!

    同時間,林骸從驚異中回過神,視線粘著薛凜的肌肉紋理一寸寸掠過,直至確認藥劑生效他于酷刑中動彈不得分毫,方抬手一揮喝令道,

    “啟動一級警戒。留十個人在這兒,其余的都下去看住那群雜碎�!�

    “是!”

    “對了�!�

    為首的獄警領命帶著人便要匆匆離開,腳步卻在跨出木門的瞬間驟然一停。

    謝鈺呼吸一頓的瞬間薛凜眼睫一顫。林骸掐滅雪茄,緩緩起身補道,

    “必要時可以開槍,死了算我的。”

    腳步再次響起,木門落下。無人察覺兩人剎那的失態(tài)。

    偌大的房間中還剩十個獄警,一個醫(yī)生,和一個林骸。

    連謝鈺自己都未曾發(fā)覺,他余光自始至終都緊緊鎖在薛凜身上,眼睜睜看著那飛禽低頭咬下第三口,第四口……如此蠶食下去,不知飽腹的飛禽會將薛凜的腹部生生剖開,直至啄食內臟!

    謝鈺不知道醫(yī)生的抉擇,也不知道那藥劑生效與否。于理,薛凜還保有行動力是最好,可于情……

    思緒好像生銹的齒輪卡了殼,再轉不動,只剩驟然升起的嘔吐欲將心臟扭曲成一團。飛禽每在薛凜身上動作一下,心臟便絞緊一點,榨出滴滴看不見的血——

    疼得莫名,疼得想吐。

    “謝鈺,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

    余光中的薛凜消失了。下顎被男人發(fā)狠地掐住抬起,謝鈺甚至能聽見自己骨骼不堪重負地一聲響,眼前盡是林骸那張惡心的容顏,

    “你以為攛掇一場暴亂,把自己弄成易感期,就能從我手上逃出去?別太可笑了�!�

    “你…!”

    謝鈺話未說完,林骸盛怒下的報復已然付諸行動。用一個Alpha能想到最惡毒的方式。

    身體在獄警的電棍下陣陣發(fā)麻,下頜被禁錮著朝前帶去!謝鈺不及驚愕,腦袋在林骸的掌控中猛得一側,后頸皮膚連同那片正暴虐釋放的百合叢林皆暴露空中,暴露在畜生的腥臭味,暴露在野狗飛濺的唾液……

    “唔!!”

    “真漂亮啊。謝鈺,你應該是第一個被狗‘標記’的Alpha吧,這能讓你的易感期好點嗎?”

    飛禽啄食,走獸嘗鮮。

    后頸在犬牙的穿刺下涌出紅河,壓縮到極致的空氣中比百合更兇虐的是爆破的琥珀。

    “監(jiān)獄長!”

    醫(yī)生喊聲響起那刻,嘗到血腥的野狗在電棍抽打下被迫松了口,同時林骸手上施力,將劇痛下失神脫力的謝鈺拽離犬口。

    腺體被咬廢了嗎?謝鈺不知道,也不在乎。疼痛讓先前被薛凜盡數(shù)牽動的思緒終于回歸清明,讓他在聽見薛凜鐵鏈一動的剎那搶先開了口,夾雜吸氣聲地輕笑道,

    “…這樣就對了林骸。你只用跟我玩�!�

    用不著薛凜,我就夠了。

    謝鈺的話外之音薛凜聽懂了,鐵鏈聲止,Alpha被迫在崩潰中繼續(xù)蟄伏。林骸也聽懂了,卻是一扯謝鈺頭發(fā)嘲弄道,

    “看不出來啊謝鈺,你這種牲畜也會有感情?那我們繼……”

    “監(jiān)獄長!”沉重木門又一次匆促開啟,斷了林骸的訕笑,也為這場步向失控的‘屠宰游戲’劃上休止符:

    “現(xiàn)有的全部警力已經出動,還是無法壓制暴亂!醫(yī)療顧問建議大規(guī)模使用鎮(zhèn)定劑,具體情況還請您過目!”

    …

    扯拽禁錮的大手終于一松,謝鈺低笑間垂了頭,任由后頸溫熱的鮮血流入衣領滑過肩胛。

    他們等一刻已經太久,計劃終于要迎來最后一步!

    琥珀在空氣中膨脹爆裂,謝鈺卻不敢再看那唯一的同伴。他怕自己忍不過這最后一分鐘,他想現(xiàn)在就將薛凜身上的飛禽剁碎——

    反正你我都清楚的薛凜,我們的劇本只會通向兩個結局:要么都活著,要么我拽著你一起死。

    給我一分鐘,最后一分鐘。我會帶你走向那個屬于我們的結局。

    【作家想說的話:】

    寶子們嘿嘿,兩周沒更是因為一周去旅游了,然后回來的一周發(fā)燒住院了……

    (這次甲流好厲害啊,寶子們注意防護!)

    *本章避雷如標題(寫完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emmm,甲流后遺癥?)

    不過血腥暴力程度整體來看,我個人感覺跟之前的差不太多吧~

    下章開大�。�!各種意義的,我也好久沒吃大肉了啊啊啊啊

    先這樣,我還在低燒嗚嗚。爭取這個周末能養(yǎng)過來,下周正常更新碼字完結(噗)

    周末愉快啦

    畜生道(下H)“這么找操嗎謝鈺”雙向易感期監(jiān)獄長下線

    “情況怎么樣了?”

    “柳丁他們趕在獄警抓住前已經混入人群了!另外聽你的,在煽動下所有人都往咱們這方向涌著呢,沿途路過的監(jiān)控能砸的都砸了!”

    “干得好!”方熗一邊說著,一邊亢奮地從人群中開路。直至觸及走廊大門這最后一道關卡,雙手緊握鐵桿腰腹用力,兩腿踩住不知誰的肩膀就順著鐵桿往上攀,同時扯著沙啞的嗓子嘶吼道,

    “操你媽的開門��!你們是想熱死人嗎?!”

    擁擠的人群,呼嘯的熱氣,汗?jié)竦纳眢w,壓縮的信息素……種種暴戾因素如一片本就滾熱的海洋,而方熗的一聲吼不過是朝洶涌的海面又扔了塊巨石,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掀起一層又一層的浪濤漩渦。

    “你們這是虐待犯人,虐待!”

    “一群狗娘養(yǎng)的Beta,有本事開門!”

    “都給我閉嘴,回去!不然我開槍了!”

    無窮無盡的嘶吼夾雜著電棍敲打在鐵桿的轟鳴。方熗在又一電棍砸來時果斷松了手,沒入人群的剎那他如愿聽見了那聲象征高潮的巨響——

    砰!

    “開槍了,獄警開槍了!”

    “他們就是要我們死!上啊兄弟們,殺了這群警皮雜種!”

    …

    重監(jiān)中的亡命之徒最不怕的便是威脅。血腥味刺激著Alpha的神經,鮮血越多瘋狂愈甚,現(xiàn)下活著不就是為了痛快嗎?何況狗急跳墻,這么多條狗,死的也不一定是自己!

    “沖破這鐵門,沖��!”

    “退后,我叫你們退后聽到嗎?!”

    “這幫人都他媽不要命了!鎮(zhèn)定劑還沒準備好嗎?”

    “不行守不住了,先往后撤!”

    像是報復獄警的開槍,狂潮中的Alpha用穿過鐵門的雙手撕扯吞噬著一個個來不及后撤的獄警。鐵門發(fā)出陣陣不堪重負的“呻吟”,陷入狂怒的囚犯宛若一股股潮水,前赴后繼地沖刷著鋼鐵之門,直至鐵桿也開始肉眼可見地震顫!

    持續(xù)爆鳴的警報聲中槍聲四起。壓迫和被壓迫,反抗和被反抗……善惡在此刻被模糊混淆,只剩兩股勢力積壓已久后的爆發(fā)碰撞——

    盡管這是一場注定會失敗的戰(zhàn)斗,但Alpha們依舊樂此不疲。畢竟斗爭的過程,遠比那命定的結果有價值。

    …

    房間中只剩五個獄警,一個醫(yī)生,和一個林骸。

    這或許將是有史以來監(jiān)獄內規(guī)模最大的一場暴亂。抹除這份“執(zhí)政污點”的方式也無外乎一個:以暴制暴,鐵腕手段強行鎮(zhèn)壓,堵嘴。

    “槍是配給你們裝飾用的嗎?一發(fā)不夠就一梭,死一個不夠就給我掃,聽不懂嗎?”

    “監(jiān)獄長,您…您要不出來看眼?”

    隨著獄警話落,只見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又熄滅了一個。至此,監(jiān)獄牢房近三分之二的區(qū)域都脫離了監(jiān)視掌控。

    林骸冷哼了聲,起身間不忘朝醫(yī)生一招手,示意立刻給謝鈺注射,同時抬步向門外走去——

    “…為什么,你永遠不會受信息素影響。”

    “嗯?”

    似乎是沒想到謝鈺會在這時候突然問這一嘴。林骸腳步一頓睨了眼被壓制在地的Alpha,

    “我還以為你的最后一個問題,會是關于你爸的�!�

    醫(yī)生手握針劑步步逼近,謝鈺冷笑間不置可否�?粗趾≡俣葐⒉�,目光的交鋒焦灼在空氣中,聽他款款道,

    “只有動物才會受信息素的影響,腺體這種東西也就骯臟的畜生的才需要。”

    “所以明白了嗎謝鈺?我早不是Alpha了,我不是你們這種牲畜。”

    …

    果然和自己猜測得一樣。林骸作為Alpha卻從來不受自己和薛凜的影響,是因為早都將腺體切除了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問題出口,不過是為了吸引林骸的注意力。讓他望著自己,一步步走向那沉重的木門,走向那個最簡易的捕獵陷阱……

    空氣在躁動中趨于靜止,四肢百骸因為興奮隱隱戰(zhàn)栗。謝鈺墨眸微瞇,眼中嗜血而瘋狂的光亮再難收斂!自得的惡魔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卻不知他口中螻蟻般的“畜生”也會反抗——就差一步,最后一步!

    “神明都喜歡看著劣等牲畜掙扎。好了謝鈺,再……嘶!!”

    “監(jiān)獄長?��!”

    血珠似雨滴般灑下,沿著林骸的眼眶斜斜而落。

    就算林骸不承認自己是Alpha,但Alpha天生的身高依舊無從改變。沒人看見黏連在門框處那根極細的吉他E弦,來來往往矮一頭的Beta獄警感知不到,就連沉浸于‘炫耀’的林骸也無從注意!

    他們只以為薛凜和謝鈺進門前的駐足是因為猶疑恐懼,卻不知那根在灰色天空下幾近透明的“兇器”早已蓄勢待發(fā)——

    雖然還不足以一擊斃命殺死惡魔,但這爭取的短短數(shù)秒也足夠了。

    “薛凜��!”

    謝鈺將醫(yī)生一把甩開至旁邊,怒吼間不顧沉重叮鈴的鐵鏈,猛然發(fā)力將身后一名獄警生生反鉗在地!

    根本不待謝鈺的“提醒”,薛凜就似長久蟄伏在草叢中的猛獸,隨著林骸的呻吟傳來,屬于他的狩獵號角瞬間響起!

    啄食的飛禽于驚嚇中跳飛而逃,身后看押的獄警在一記肘擊下長倒不起。林骸雙手捂著眼睛仍吃痛地無法開口,而薛凜要做的還不止于此!

    他記得,記得林骸曾端坐在那個單人沙發(fā),在自己發(fā)動襲擊時從小柜中拿出手槍,用陰森的槍口斷送他們所有求生的可能。薛凜不會讓這一切再發(fā)生,不會再天真地靠蠻力反抗,也不會再留給謝鈺任何一絲風險。

    這次他們要贏,也只能贏。

    “快攔住他!”

    “開槍…靠!”

    慌亂中當獄警的掏出手槍指向薛凜時,謝鈺早已放縱了身體的本能反應。在獄警的指尖碰上扳機前不加思考地一撐而起,撲身,奪槍,反絞。

    砰!

    子彈擦著發(fā)尖飛了過去,彈道留下的轟鳴聲讓謝鈺一時失聰,所有喧囂頃刻被摁下靜聲鍵。寂靜世界中唯一的動態(tài),只剩余光中那抹鮮亮的橙色身影——

    萬幸,子彈打在了薛凜身后的墻壁。而薛凜連目光都不曾偏移一分,沖刺間已然奔至沙發(fā)旁的小柜!

    “……開槍啊!擊斃他們兩個,現(xiàn)在��!”

    林骸的嘶吼聲回蕩在房間,另一邊謝鈺手上一擰,手槍在獄警的吃痛聲中怦然落地。可沉重鐐銬的束縛下對付幾名近身敵人已是極限,他終究不及阻止遠在房間另一頭的獄警。

    只見剛被薛凜擊倒的獄警掙扎著夠向槍袋,血色糊眼像是用盡了生平的最后一口氣。幽深槍口顫顫巍巍地抬起,直指自己眉心!

    撿槍已經來不及了。謝鈺近乎無奈地笑了聲——或許又應了那句話,自己的運氣當真太差了,每次都差那么一點。一如他逃不出那間地下室,一如他怎么也殺不死薛凜,一如現(xiàn)在。

    可能這輩子自己所有的運氣都用來殺死謝光威了吧?若說人一輩子能干成一件事便算值當,那自己這一生還真是便宜又虧本。最成功的事兒就是殺了自己爸爸,真是可笑得想笑。二③鈴六’9二③9?六群催更〝看新章

    既然如此,能許個愿嗎?

    如果有下輩子,能不能讓我的運氣好一點?我想要正常的父母,想要沒有血的童年,想要活得快樂一點什么物種都無所謂……還想要遇見一個同伴,像薛凜這樣的就夠。要早一點遇見。

    好了。一切的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砰!——

    槍聲炸響在耳邊,野狗受驚的嗷鳴紛亂悲戚。

    一片黑暗中謝鈺只覺身體在沖撞下跌倒在地,腦袋被一只算不上柔軟的手死死護住,摁壓。

    謝鈺動不了了,全世界只剩下下一種顏色,一種氣息。琥珀好似在流動中沸騰,粘稠得像裹挾了無窮無盡的生機,將他壓制附著,包裹得密不透風,呼吸不能。

    砰!砰!砰!

    又是三槍。薛凜看見那把對準謝鈺的槍口終于落下,看見林骸恢復理智后沖向小柜試圖找尋自己手上的槍,看見極近距離下獄警中槍后盛放的血液煙花……

    每開一槍,自己身下的百合就輕輕顫一下。

    薛凜左手只能愈發(fā)用力地將人往自己懷里摁。可直到第五槍落下,薛凜才發(fā)現(xiàn)埋在自己懷里的謝鈺根本不是發(fā)抖——

    “我操你謝鈺,再笑我把你也崩了�!�

    剛差點就死了你不知道嗎?!不是說好拽著我一起死的嗎,你他媽讓我怎么辦?!

    怒吼咆哮薛凜不曾宣之于口,輕輕道了一句警告后用盡力氣地將人摁在自己頸側,將所有憤怒惶恐宣泄于子彈的爆鳴。

    “嘶…薛凜…!”

    又一槍穿透大腿激起鉆心的痛,林骸終于支撐不住跪倒跌落。

    視線所及,五名躺落血泊的獄警已成虛幻,迸發(fā)怒火的眼瞳死死盯著那兩個交疊在地的身影——

    林骸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錯了呢?

    只靠他們兩人,是如何掀起這場史無前例的暴亂?弱小的醫(yī)生Beta為什么會選擇倒戈,薛凜又是怎么在飛禽啄食下瞞過自己的眼睛?至于謝鈺攔下的那一槍,薛凜護住的又一槍……

    “呵…兩條交媾的狗�!�

    林骸輕蔑的嘲笑回蕩在槍聲的余韻中,卻不再似從前那般刺耳惡心。薛凜清楚,那不過是惡魔洞悉失敗后的無力挑釁。

    槍口落下,薛凜似往常般百無聊賴地訕笑了聲,

    “林骸,被兩條狗咬死的感覺,還不錯吧?”

    鎮(zhèn)壓暴亂的手段需要快準狠。

    放火噴淋器瞬間同時開啟,如一場暴雨澆淋在這座焦灼暴躁的監(jiān)獄。燈光乍滅,只剩連綿不絕的“雨幕”。

    “柳哥,這水霧……”

    柳丁找了處角落,于黑暗中看著一個個攢動模糊的身影,淡淡道,

    “嗯,都被替換成了鎮(zhèn)定劑�!边@場暴亂估計也要到此為止了。

    “那你說謝鈺他們成功了嗎?”

    柳丁沒再回答,他只是久久凝望著這場‘大雨’。明明是暴力鎮(zhèn)壓的手段,卻像極了一場遲來的春雨,像自己渴求許久的,自由的氣息。

    …

    “我覺得凜哥他們成了�!�

    ‘暴雨’中的方熗道得莫名其妙又堅定萬分。沒辦法,他永遠都沒來由地相信薛凜,不止是對強者的仰慕,更像是一種盲目的追隨。

    信息素的警報聲逐漸變緩,燒殺搶掠的斗毆聲仍此起彼伏。方熗跟著兄弟們尋到墻邊,終于在‘大雨磅礴’中歇了一口氣,沿著墻壁緩緩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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