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葉滿覺得說話的聲有點熟悉。
池玨聞聲看了眼，頓住，凝重道了句：“徐先生�！�
葉滿也跟著愣了下。
活祖宗怎么來這了？
這時，楚榮再次舉起牌子。
“兩百零一萬，還有繼續(xù)的嗎？”
這才一會功夫，競價就到了兩百萬。
葉滿沉不住氣了，想讓池玨別要了。
還是算了吧，真的好貴，大不了……他給周姨買二十雙手套，再去周姨跟前賣賣乖，他靠嘴皮子就能給人哄開心了，立省兩百萬！
這可是價值兩百萬的嘴！
他緊張扯池玨袖子：“池玨哥哥，我們不要這個了�！�
其實這個價格遠沒到物品原本的價值，還有得繼續(xù)競價的空間。
池玨看到葉滿是真的急了，應(yīng)了聲好，沒再舉牌子。
徐槐庭：“想要這個？”
葉滿：“？”
徐槐庭接過陳秘書遞過來的牌子舉起來。
他沒有報價。
沒有報價，默認(rèn)加的階梯價。
拍賣員喊了句“兩百零二萬”。
然而，徐槐庭舉著沒有放下來。
他人懶懶散散的，像只獅子趴窩著，百無聊賴地甩了甩尾巴，看似沒在看身前的葉滿，做假寐狀，卻在對方手里的杯子差點掉下來的時候，看都沒看地穩(wěn)穩(wěn)扶了把。
人在跟前，他盯著，哪里能出什么事。
葉滿：“謝謝……？”
徐槐庭嗯了聲，手還舉著，也不嫌累。
目光遙遙望向臺上愣住的拍賣師，出聲提醒：“繼續(xù)�！�
這下所有人都反應(yīng)過來了，周圍立時爆發(fā)出一陣竊竊私語。
“我去，點天燈？”有人驚訝中玩笑著調(diào)侃了句。
倒也沒那么復(fù)雜的含義。
他舉著不放的意思，就是不管誰出多少，他都會出比對方高的價買下的意思。
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干這種事。
要是到時候付不起錢，是要賠付主辦方大筆違約金的。主辦方也會提前驗資，資產(chǎn)不夠玩這一手的，也會被禮貌勸退。
然而，現(xiàn)在玩這個的是徐槐庭。
就算他是臨時過來的，也用不著驗資。
這名字，這張臉，就是最大的通行證和入場券。
拍賣師咽了咽口水，轉(zhuǎn)而隱晦地勸楚榮：“請問楚先生還要繼續(xù)加價嗎？”
心里火急火燎，希望對方別沖動。
楚榮這時才是真慌了。
這塊帝王綠落到池家人手里，他有辦法逼對方還回來，可要是落到徐槐庭手里那就真沒了！
咬咬牙：“五百萬！”
然后盯著徐槐庭的動作。賭徐槐庭一時興起，不會跟他較真。
徐槐庭對這些東西又不感興趣！
然而他就是快把徐槐庭瞪穿了，對方的手也依然穩(wěn)穩(wěn)舉著。這就是說什么要拿到手的意思了。
誰會在這時候跟他對著干？
拍賣師臉發(fā)麻：“五百零一萬。”
楚榮坐在那里，攥著牌子，臉色紅紅綠綠，直到拍賣師敲槌都沒再舉牌子。
一時間全場嘩然。
無數(shù)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這邊。
東西送到徐槐庭手里，他不是很在意地看了兩眼，丟給葉滿，“拿著玩吧�！�
葉滿：“……”
捧著這東西，呼吸快停掉。
“徐先生，這好貴……”
楚榮虧得快慪死了，他還覺得貴。
“還行�！�
后半段，葉滿全程恍惚地度過。
活祖宗也不知道來干嘛的，坐下就不走了。
時不時看著有意思的，就拍兩件，拿過來看兩眼，扔給葉滿。
手背撐著下巴，看他小心地用手摸著那些被他丟過來的東西，看得專注，好像看他擺弄那些東西多有意思似的。
結(jié)束時，葉滿捧著一堆雜七雜八的小東西，沖著徐槐庭仰著臉，弱弱喊道：“徐先生？”
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懵懂迷茫。
不太懂他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他猜不出來也是正常。
池玨這么聰明的人，都沒看出來徐槐庭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深意。
徐槐庭還真沒什么深意。
想了想，自己大概和那些第一次養(yǎng)貓的人心態(tài)差不多。以往看都不看，一點不感興趣的東西，忽然就都想全都買回來逗逗。一不留神，就買了太多。
他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上。
看不清。
要真想知道他舌頭到底傷沒傷到，恐怕還是得固定住，湊近了仔細(xì)看看。
最好是能上手摸一摸，確認(rèn)真的沒有傷口。
徐槐庭呼吸頓了下。
移開眼睛。
嗓音稍微啞了點，“你對山感興趣，還是對海感興趣？”
葉滿：“�！俊�
這個問題問得他滿頭霧水。
“我知道了�！�
徐槐庭人來的奇怪，走時也沒多說什么，只有葉滿抱著一堆東西，說不出的迷茫。
出去的時候，見到了楚榮。
楚榮正盯著他們，尤其是葉滿拿在手里的帝王綠。
換做以前，他肯定就湊到池玨面前去了。今天倒是完全沒了以往的興致。
想說什么，助理臉色尷尬的拿來電話：“是老爺子打來的�！�
池玨擋在葉滿身前，皺眉警覺看著楚榮臉色青青紫紫接完電話，估摸是被好一陣罵，最后掛了電話，咬咬牙，看著池家兩兄弟，撂下一句：“對不起�！�
決口不再提那帝王綠的事情，轉(zhuǎn)身怒氣沖沖走了。
池玨冷笑了聲。
葉滿還是在狀況外，回去的路上，池玨耐心給他解釋：“這東西原本是楚榮的，價值不菲，結(jié)果被這么點錢拍下來，他吃了啞巴虧，徐先生他又惹不起，就想來找我們麻煩�！�
“按理說，這事沒這么快傳回楚家，估計是徐先生那邊跟他家老爺子說了什么。”
池玨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莫名憂愁嘆了口氣。
……
京市。
孫弘明一大早就沖去找了徐啟庭。
目瞪口呆：“你聽說了嗎！徐槐庭昨晚在隆德那事！”
“他……他不會真是去會情人的吧！”
第30章
里卡多
徐啟庭聽了，沉默半天。
“肯定是障眼法，”徐啟庭自認(rèn)了解徐槐庭，“他是知道我們會盯上他，想讓我們猜不出來他真正的目的，才這么干。”
“等著看吧，他之后肯定會有別的動作。”
……
葉滿第一次收到這么多東西，多到他把自己預(yù)先想好的名單上的人全送一遍，還要剩下好多。
一開始他還能亢奮地拿著徐槐庭塞過來的東西新奇地摸來摸去。到后來，東西來的太快，人也有點被砸懵的感覺。
暈頭轉(zhuǎn)向，心跳太快，血液一股腦往臉上涌，人燒得慌，話都說不出來幾句。
系統(tǒng)看他這樣，覺得沒眼看：「這才哪到哪？能不能大大方方的？」
寵辱不驚，淡然一笑……在葉滿這不存在的。
系統(tǒng)說他，他就擺委屈臉：「可是他送我禮物了�！�
接到那塊帝王綠的時候，葉滿就偷偷拉了池玨的袖子，雖沒說話，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他不知道該不該收。
就跟過年從親戚那拿到壓歲錢的小孩似的。
想要，又怕挨罵。
一般這種時候，都是要問家里人的。
念頭一閃而過，池玨被他這么一扯，扯得心又化了會兒。
“喜歡就拿著，記得謝謝徐先生。”
得了許可，葉滿才踏實些，乖乖道了句“謝謝徐先生”。
徐槐庭看似鎮(zhèn)定地應(yīng)了聲，葉滿以為事情到此為止，誰知這才是個開始。
好在除了帝王綠，其他的倒也沒那么貴。
畢竟是慈善拍賣，不會動不動就弄出幾千萬上億的競價來，大多數(shù)幾十萬，上個百萬，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不然池玨當(dāng)場就要帶著弟弟跑路了。葉滿分不清，在他這都是一樣叫人心口滴血的天文數(shù)字，但池玨分得清。徐槐庭要真是舍得下血本了，必定所圖更大，當(dāng)然要帶弟弟趕緊跑。
葉滿回了酒店，還有點興奮。
在床上擺了攤，趴在那一件件摸過去，嘴里嘀咕著哪件拿回去送給誰。
系統(tǒng)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沒見過好東西，冷不丁被秀花了眼，才高興得跟什么似的。
直到葉滿腦袋熱度下來，人也緩過勁了，倒在床上，輕聲問：“統(tǒng)哥，他送我東西，是不是想讓我開心？”
「肯定��？」不然呢？
不管最終目的是什么，誰送禮不是為了讓收禮的人高興？
葉滿含蓄抿起唇，嘴角揚著，“那我就很開心�！�
有人想讓他開心，這件事本身最值得他高興。
系統(tǒng)過上很久才琢磨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葉滿在腦海里盤算著，等回去要給他的百寶箱換個大點的，他之前那個小箱子放不下這么多東西。
躺了會，又噌地爬起來，在一堆東西里找到手機。
捧著手機，認(rèn)認(rèn)真真給徐槐庭發(fā)消息。
他用無障礙模式，打字就會慢一些，需要聽手機的語音播報，短短一條消息發(fā)了十來分鐘。等將來熟練了，大概會快一些。
徐槐庭從隆德出來，轉(zhuǎn)頭就去了中海這邊的公司清查些賬務(wù)問題。
中途手機叮地響了聲。
「徐先生，請問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給你打個視頻電話，匯報一點情況。」
他想跟他視頻。
桌子上一堆文件看得差不多了，徐槐庭干脆把剩下的交給陳秘書。
自己起身走了出去，找了個僻靜沒人的地方，隨手撥了個視頻電話回去。
鈴聲響了半天才被接起來。
被接起來之后鏡頭晃了晃，一會是天花板，一會是床，晃了會才擺正。
徐槐庭耐心等著他調(diào)整好鏡頭，這才清楚看到人。
葉滿穿著件藏藍色的絲質(zhì)睡衣，皮膚白，被藏藍色一襯更是白得晃眼。
人薄，又薄又瘦，衣服松松垮垮，一絲絲光線要透不透的穿過腰側(cè)，映出不大清晰的輪廓。
他跪坐在床上，有點拘謹(jǐn)，又莫名乖巧地朝著他‘看’過來。
“徐先生，晚上好。”葉滿笑了笑。
徐槐庭手指動了動，有點想摸煙，但又不是很想摸煙。
葉滿就是想起來一件事，他要把別人送給他的東西當(dāng)作禮物送給其他人，總要征求下送禮人的意見。
這事語音說，打字說，他都覺得不好，干脆打個視頻，面對面說。
葉滿怕對方不高興，放軟了聲解釋：“我沒有拿那些禮物不當(dāng)回事，我一個人用不了那么多的東西，送的人也是我覺得很重要的，要是徐先生會不高興就算了，我再……”
徐槐庭沒第一時間出聲回復(fù)他。
默不作聲聽了一會。
在葉滿要開始不安之前，回答：“沒不高興，送你了，你自己決定。”想了下，又問：“夠嗎？不夠再買�！�
那調(diào)子微妙地有些上揚。
葉滿趕忙說：“夠了夠了！已經(jīng)很多了！”
他有點開心，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雀躍著的。
像是被他的心情感染，徐槐庭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這兩天我有點忙，處理點事，過兩天才會閑下來�！�
葉滿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說這個，只能呆呆點頭。
忽然想起來，他要送禮的名單上，還有一個活祖宗。
這下可犯了難。
他手里的東西都是徐槐庭買的，他總不能拿著這些送徐槐庭。
“徐先生，你平時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我也想給你送禮物，不知道送什么好�！�
葉滿緊張扯了下衣角。
“上次，在李姨那，謝謝你，還有，今天也是……”
慣來嘴甜會討人情賣乖的小騙子，嘴皮子忽然打了架。
葉滿扯起謊來很容易，叫他這么當(dāng)著人的面直接說點心里話，反倒像上了刑。
徐槐庭眼看著他憋了半天，臉越來越紅，低低笑了一嗓子，把人笑得從脖子紅到耳朵。
“我還真有件想要的東西。”
葉滿得救了般往前湊：“是什么？”
“里卡多，叫我里卡多。”
“里……卡多？”
“嗯，再叫一聲�！�
“里卡多？”
“小滿�！�
“早點睡，過兩天見�！�
最后一句，帶著點哄人的意味，溫柔得不像話。
……
掛掉電話，葉滿眨了眨眼睛。
放空了幾秒之后，抱著手機倒在床上。
手臂擋在臉上。
掩住發(fā)紅發(fā)燙的臉。
不太清楚。
有點怪。
但又說不上哪里怪。
“統(tǒng)哥，活祖宗人真的挺好的�！彼f得懇切。
系統(tǒng)：「。」
「你還要不要聽我講故事了！」
……
陳秘書手腕強硬，利落地處理好工作。
轉(zhuǎn)頭看見自家工作到一半跑路的老板，微笑著走進來。
徐槐庭板著臉的時候，大家都說他像一種兇殘的獸類，微微笑著的時候，像是在打壞主意的獸類。
今天頭一回，陳秘書從那雙發(fā)淺灰瞳里看出了洋溢的柔波。
跟風(fēng)吹春水般，一圈一圈地漾開。
嘴角的笑，終是漫到了眼睛里，讓他看誰都帶了種深情浪漫的味道。
一股會叼玫瑰花，撐在墻上堵心上人，做作地朗誦情詩的味。
仍舊是獸類。
春天到了，又到了萬物……
陳秘書工作到恍惚發(fā)昏的大腦里，響起了一段自動自覺配上的男低獨白。
好幾年了，頭一次真切感受到對方身體里另一半血脈的覺醒。
“先生，你……”
徐槐庭向他看來，嘴角又往上翹了一厘米：“你怎么知道他叫我里卡多了？”
陳秘書：“……”
怎么，里卡多這名字是封印了他的主人格？
被人喊一嗓子，他就不做人了？
想到自己現(xiàn)在被工作折磨得是多么憔悴，多么灰敗，再看老板那精神抖擻，還能再工作一百年都不會累也不會困的精神狀態(tài)，格外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