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司謙并沒讓司機按照原來的目的地送裴君澤回他的宿舍,而是讓司機開去了自家名下最近的一處酒店。
商務套房內(nèi),司謙坐在床邊,輕輕摸了摸青年眼下明顯的青黑。其他人一晚上不睡可能看不出,但他皮膚白,熬夜就很明顯。
為什么睡不著…只是因為牙疼嗎?不太對,聯(lián)想到他今天的反常,司謙還是有些不放心,默默走出房間撥通了一個號碼。
而在等待對面回復的間隙,司謙又輕手輕腳的重新回到了房間。
那會兒床上熟睡的裴君澤依舊還沒醒,司謙則更小心翼翼趴在對方的胸口上,閉著眼睛聽著他的一下一下心跳聲。
他有時也覺得自己像個變態(tài),但又控制不住,他總想和裴君澤更親近一點,想挨著他,想傍著他,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他。
司謙真的很喜歡聞裴君澤身上的氣味,一種在其他人身上都沒有聞到過的,只要一聞到,他的心情都會無比愉悅。
“君澤…”司謙的手無意識的在睡著的青年身上畫圈圈,“你什么時候能喜歡我一點點……就好了�!�
因為緊貼在胸口處,司謙能聽到皮肉下心臟的震顫,也還能感受到一點肌肉的起伏,更重要的是…氣味。
司謙小聲重復著:“一點點,就一點點也好…,我不要很多,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
裴君澤那一覺睡得特別死,直接從上午十點半點睡到了下午的三點半,整整睡了五個小時。
醒來后大腦一片空白,他先呆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自己下午還有兩節(jié)課。
而在他四處摸找手機時,想查看時間時,司謙從門外走進來了:“別擔心,君澤,我?guī)湍阏埣倭恕!?br />
裴君澤剛舔了舔略干的唇,一旁立刻出現(xiàn)一杯溫水:“喝點水?”
“現(xiàn)在下午三點四十,你餓了嗎?不過現(xiàn)在剛睡醒,立刻吃飯對胃不太好,我給你切點水果吧?”
醒來的裴君澤一句話沒說,司謙就已經(jīng)把后面的事都給安排妥當了。
先喝溫水潤潤嗓子,餓了的話他提前準備了水果,等半個小時后再吃飯,這樣對身體不會造成負擔。
還真是……貼心啊。
“嗯,好。”
*
下午五點左右,司謙帶著裴君澤去了他名下的一處餐廳吃晚飯。
那家餐廳是其中遠近聞名的高奢場所,位置坐落在鶴城里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用寸土寸金來形容都不為過。
是一個普通人花費幾輩子的努力可能都無法上來看一眼的地方,但司謙一生下來就是它的主人。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啊。
裴君澤心里這樣想著,慢吞吞的咽下了口中咀嚼多次的食物,順便也自動忽略來自對面的灼熱目光。
認識司謙前,他從不相信一個人的眼神能如此具現(xiàn)化到這個地步。認識司謙后,才算知道了目光也是有溫度的。
任何人被這么盯著,真的很難吃得下東西,但索性裴君澤上輩子已經(jīng)習慣了。
“怎么樣?君澤,味道還好嗎?”
“嗯,還行�!�
對面的司謙托著腮幫子,就那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頓飯自己面前的東西都沒吃幾口,光顧著看他了。
搞不懂。
第5章
野心勃勃恐同攻重生以后5
在結束了這頓不知算午餐還是晚餐的進食后,司謙送他回學校,期間兩人并肩穿過校內(nèi)有名的約會圣地。
既然是約會圣地,一路都能看到不少小情侶親密的手挽手而行,有在不遠處的草坪上的,也有坐在路邊長排椅上的。
兩人還走過了一顆高聳的百年巨樹。
那顆樹干粗得得幾個人環(huán)著才能抱得住的那種,一看就年代久遠。本來也沒什么特別的,一顆建校之前就在的老樹罷了,就是不知什么時候被硬生生傳成了月老樹。
說是在下面許過愿的情侶都會長長久久?聽上去就很荒謬,不是嗎?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樹下時常圍滿了小情侶來許愿,每到秋天,風一吹,金黃的樹葉在半空中打著旋兒落下,還挺漂亮的。
就連上輩子的司謙在和他確定關系后,也帶他去那里坐過。那會兒的他實在是迷信得很,說他們肯定會一直在一起的,結果…
看來那棵樹也不怎么靈嘛。
裴君澤:“………”
*
司謙走在他身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天,同時裴君澤無比清楚感覺到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覺…
他都不用低頭,
就知道司謙又在偷偷摸他…
可能因為裴君澤上午才拒絕了他,提出想和他撇清關系的話,所以這次他觸碰的動作更小心翼翼。
他先是靠近裴君澤本人,然后腳步和他保持一致的同時,垂下去的手在擺動時狀似無意的蹭過他的手背…
甚至幾次還想和他牽手來著,不知道司謙什么心情,反正被蹭到的裴君澤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
裴君澤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同,和同性任何的親密觸碰,都會讓他的生理和心理上產(chǎn)生抵觸情緒和厭惡心理。
上輩子的他最厭煩的就是司謙為什么總想辦法和自己親近,而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壓抑著。
而這輩子…
可能因為比起牽手,之前連更親密的事都已經(jīng)做過了,所以雖然生理有些抵觸,但裴君澤卻也沒真縮回手。
司謙很快覺察到了他默認的態(tài)度,感覺走路的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也是那會兒,裴君澤側過眼看了一下司謙,他看上去挺高興的,唇角勾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君澤,過段時間你如果要拔牙的話,到時候我也陪你去吧�!�
說話時,司謙試探性的用小拇指輕輕的勾住裴君澤的小指。
“嗯�!迸峋凉刹]有回握回去,但也沒有把手縮回來。
司謙就這么一路把裴君澤從校門口送到他的宿舍樓下,臨走時還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裴君澤不是瞎子,能看到。
可他能怎么辦呢?只能盡可能讓自己忽略那道灼熱的視線。等著司謙走開以后,裴君澤回頭看了一眼司謙的背影…
總感覺重活一回,心怎么變軟了好多。
*
回宿舍后,幾個舍友都在,就是不知在討論什么,還挺吵鬧的。看到裴君澤進來,大家安靜了一瞬。
最后還是舍長鄧麒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回來啦?”
裴君澤應了一聲。
然后是今天上午讓他幫忙替一下衛(wèi)生的那個周姓舍友開口了:“聽說你下午請了病假?”
裴君澤:“嗯,牙齒不舒服,去醫(yī)院看了一下�!�
聽他這么說,那個周姓的舍友又追問:“沒事吧?醫(yī)生怎么說?”
裴君澤穿過過道到外面的陽臺開始給盆栽澆水,同時也回答著舍友的問題:“看了,就是長智齒了,也沒什么大毛病…”
*
幾句話結束了寒暄,然后他們也開始繼續(xù)討論之前的話題。
“接下往下說啊,真的是隔壁學院的妹子嗎,已經(jīng)約好了?什么時候?!在哪里!”
說話的舍友是個北方的漢子,嗓門賊大:“到時候我可要好好捯飭捯飭…”
他們好像在說周末的聯(lián)誼會?
裴君澤哪怕沒聽太全,但從一些語句中也能大致猜出來一點。他記得上輩子也有這事,他們中的哪個舍友的女朋友就是在這次聯(lián)誼會認識的??
*
“誒,君澤,你到時候要去吧?”一個不太記得名字的舍友對裴君澤擠眉弄眼,“今天可是有不少妹子和我打聽你會不會去呢…”
裴君澤有一副很出眾的皮囊,在這個網(wǎng)絡依舊處于野蠻生長的時代里,他入學不久就因為一張側臉照片火過一段時間…
要是他有興趣的話,
說不定還能成為一名網(wǎng)紅呢。
可惜上輩子的裴君澤沒有興趣當網(wǎng)紅,這輩子也依舊如常,他不愿意被太多人時刻關注著私生活。
裴君澤搖了搖頭:“不去�!�
這次聯(lián)誼明確可是表明只允許單身的男同學和女同學參加,很清楚很直白,就是為了交友。他要是去了,就司謙那個神經(jīng)病,他不得當場發(fā)瘋啊。
“��?你真不去啊�!眴栐挼纳嵊严仁遣唤猓S后又高興起來,“真的??”
裴君澤肯定的嗯了一聲。
“哎呀,你不去可太好了,給哥們兒留點活路吧。到時候你在那兒一站,哪還有其他人什么事兒啊�!�
裴君澤笑了笑沒說話。
*
在其他幾個舍友討論聯(lián)誼相關事宜的時候,依舊還是那個今天上午讓他幫忙頂替的那個舍友走了過來。
他端著一個鏤空的籃子,里面十多個洗好的桃子,個頭很大,一個個紅艷艷的,他抓了好幾個放在裴君澤桌上。
“裴哥,今天真謝謝你了,這是我媽給我?guī)淼�,我們老家的桃子,還挺甜的,你嘗嘗?”
桃子啊御演乄…
裴君澤出生的那個小山村的后山頭似乎就長了許多野桃子樹。
不同于普通桃樹,野桃的個頭小,味道苦澀,不過在物資匱乏時,依舊有不少人會成群結隊的去后山采摘…
裴君澤那會兒個子小,當然摘不到,沒了親爹的他常常餓肚子,每次那些叔叔伯伯就會給他拿一些來。
越想,裴君澤心情越差,總之因為個人原因,他非常不喜歡吃桃子,甚至討厭,但是……司謙挺喜歡吃的。
“……怎么了?裴哥,”
“沒事沒事�!睆幕貞浿谐樯淼呐峋凉纱瓜铝搜酆�,順手拿起了一個舍友放下的桃子,“謝謝啊�!�
也是這時,裴君澤突然想起這位舍友的全名了,他好像叫周康?
記得他家里似乎種果園維生的,也算是宿舍里最低調(diào)的一位。
平時只說家是種果子的農(nóng)民,因此上輩子裴君澤也沒怎么記得他,一直到畢業(yè)后才知道他家的果園可不是小園子。
那可是幾個山頭的承包商,同時除了果園外還開養(yǎng)殖場,屬于悶聲發(fā)財?shù)哪欠N!
因為想著事情,裴君澤不自覺接過以后,咬了一口,隨即略驚喜的開口:“嗯…誒…還挺甜的。”
他記憶中的桃子都是苦澀的,
這個……太甜了。
“是吧?”周康笑出聲,“這是我媽特意給我挑的,你要是喜歡吃的話,下回我還給你拿�!�
“不用了不用了…”裴君澤有些不好意思的連忙拒絕,“那太麻煩了�!�
“嗐,跟我客氣什么啊。”周康不在意的笑了笑,又換了一種語氣和裴君澤講話。
“我才應該謝謝你呢,早上看你臉色不太好,本來不想麻煩你的。但其他人要上課,我媽那么大老遠過來,我著急出去,還擔心你不會答應呢…”
上輩子的他好像…的確沒答應?想到這個這讓裴君澤更不好意思了:“…這沒什么,舉手之勞而已�!�
周康不說話了,安靜的盯了他幾秒鐘后,轉身走開了。
*
那晚,裴君澤休息得很早,在盯著天花板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后,摸出枕邊的手機端詳了一會兒。
蘋果4對于十幾年后的智能手機來說可能不算什么,但在這會兒,它可是非常非常受歡迎的。
在10年剛發(fā)布時,好多人想買都買不到,不少門店嚴重缺貨,哪怕三年后,依舊有人不惜賣腎來換取。
裴君澤沒到賣腎的地步,在舊金山發(fā)布新機不久,司謙就通過他的人脈為裴君澤搞到了一臺。
而他拿到新手機時,國內(nèi)都還沒有正式開賣呢。而在這種情況下,他拿出去可不就倍有面嗎?
他收到還是挺高興的,而送手機的司謙單手撐著下巴,滿眼癡迷的看裴君澤:“君澤,你喜歡就好�!�
當時的裴君澤被他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只覺得雞皮疙瘩從尾椎骨一路蔓延,頭發(fā)都開始發(fā)麻,手機都突然沒那么喜歡了。
而現(xiàn)在回想起來,心理還有些復雜。
*
手機還沒用多久,壁紙都還是原始界面,裴君澤熟練解鎖進入主屏幕,點進某個企鵝軟件。
消息列表最上面的對話框,裴君澤劃拉了一下上面的對話。
發(fā)現(xiàn)幾乎都是對面一連發(fā)好幾條,他這邊回冷冰冰的一個字或者兩個字,接著那邊又回一大堆。
這也能聊下去,也是不容易。
裴君澤以前很少主動給司謙發(fā)消息,都是司謙找他,以至于在對話框輸了半天,都也沒想到應該問點什么。
問他吃晚飯沒?還是問他睡了嗎?不然問他工作結束沒?
*
糾結許久,在消息剛發(fā)出的瞬間,腦子里一道機械音突然冒出
驟然響起來的聲音讓毫無防備的裴君澤心臟漏了一拍,但很快他又被系統(tǒng)的聲音所吸引。
因為他聽到那個聲音說:
——【您上次查詢的提問,已有答復了,是否現(xiàn)在查看?】
*
上次他詢問過一個問題,
問的他上輩子的死因。
其實裴君澤自己也有想過,但因為他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系統(tǒng)對于他的提問沒說拒絕,只說子系統(tǒng)只能本線查詢,不能干涉其他時間線,要上報給上面的系統(tǒng),需要等一會兒,而現(xiàn)在查詢出結果了。
裴君澤下意識等待著那個兇手是誰,倒不是說想要報復什么的,僅僅只是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
他聽到了答復:
——【沒有兇手,真是意外�!�
*
對于這個答案,裴君澤非常不滿意,他下意識覺得這很荒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意外?
——【是真的,您不如再仔細想想,那天下午你在拿取藥物時,是不是因為晃神而拿錯了?】
裴君澤非常多疑,因此他的藥不可能讓任何其他人接觸到。哪怕是換下的舊藥瓶也是由他自己處理。
那天是情人節(jié),秘書按照慣例問他是不是要定一束花,他答應了。
那束花不是定給他哪個小情人的,是定給司謙的。在每年他忌日的那一天,裴君澤雖然不會去墓園看他,但會叫助理訂一束花送過去。
上午他認真工作,處理好各部門遞上來的文件,中午在公司食堂吃了飯,下午準時下班。
離開前,他習慣性去拿小抽屜拿自己的降壓藥。一張不知道被卡在縫隙里多久的小卡片掉了出來。
上面是司謙的字跡:
【君澤,今天是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七周年情人節(jié)………】
賀卡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總結起來無外乎多么喜歡他,回憶兩個人曾去過哪里旅游,包括他說過什么話,他都記得很清楚,最后落款是愛你的司。
自從司謙死以后,裴君澤已經(jīng)把司謙所有的東西都清空了,但辦公室畢竟還是他的,這張過去的卡…
當時的裴君澤愣了很久,大抵也就是因為這會兒,好像…就拿錯了?
“………”
*
裴君澤身邊總出現(xiàn)許多“意外”,六歲時父親意外掉梯子死亡,半年后同村親戚意外摔池塘死亡。
七歲進入孤兒院后,他也曾兩次被收養(yǎng),然而收養(yǎng)他的家庭在那以后也都相繼出了大小不一的意外。
誰能想到呢,最后他自己也死于意外,而且這次居然真的是意外。
一條完整的時間線浮現(xiàn)在裴君澤腦海里,他從小比別人上學晚一年,別人六歲就上已經(jīng)一年級了,他七歲才上一年級。
十九歲大一下學期遇見司謙,對方追了他大半年,二十歲確認關系,又糾纏了整整七年。
二十七歲終于擺脫他,順順遂遂又活了十年,十年來一直孤身一人,在三十七歲時,和司謙在同一天情人節(jié)意外死亡。
那個機械音冷冰冰的,有種黑色幽默:——【你們倆在同一天死亡,這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浪漫呢?】
裴君澤面上閉著眼睛一副睡著的樣子,實際上心里:——【閉嘴。】
*
解開這個疑問后,裴君澤終于不再一遍一遍的細想上輩子的可疑名單了,也算放下了其中一個執(zhí)念。
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手機還在震動。
司謙的消息彈窗一個接一個,就剛才一會兒的功夫,等裴君澤再點開軟件已經(jīng)有了十三條新消息。
從那些小黃豆的表情就能看出司謙真的很開心裴君澤能主動給他發(fā)消息,同一條消息他還發(fā)了好幾遍。
——[我在,我在,君澤。]
——[怎么了,我還沒睡呢。我剛結束工作有一會兒了,怎么了?怎么突然給我發(fā)消息。]
——[我剛才想了一下,還是不太放心,君澤,是出什么事了?]
——[君澤?怎么了?你還好嗎?你現(xiàn)在能接電話嗎?]
……
——[算了,我現(xiàn)在就過來找你。]
而這一切僅僅只是裴君澤之前給他主動發(fā)了一句——[在嗎?]
裴君澤一時詫異于司謙行動力如此強,剛好又看到他發(fā)來的最新一條消息:
——[君澤,我等下就到,我想見你,就看一眼,可以嗎?]
裴君澤:“……”
他好像就發(fā)了一句“在嗎”你至于大晚上跑到學校里來找他嗎?
第6章
野心勃勃恐同攻重生以后6
很快,裴君澤見到了司謙本人。他依舊還穿著白天時的那身衣服,只是可能出門太匆忙,沒穿外套。
但又好像不太可能,畢竟看著外套都沒穿,但依舊記得抓了頭發(fā),還記得噴香水,有時還真不知道該說點他什么好?
似乎司謙每次來找他都是這樣,打扮得騷包極了,像只隨時隨處處于求偶期的開屏公孔雀?
因為凌晨后鶴大就關門了,所以校外人想要進來的話,稍微比白天費點事,得繞一圈,從只有學生知道的一扇小門進入。
說起來,這本來是給一些晚歸的小情侶方便的,知道的人也非常少,裴君澤也是偶然間才知道有這么一道小門的。
在電話里,裴君澤告訴司謙如何如何繞路,如何如何轉彎,并只身去小門見到人時,心里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不過司謙看到裴君澤出現(xiàn),還是挺高興的。而對于他為什么這么晚過來的解釋,他是這么說的:
“認識這么久,這還是你第一次給我主動發(fā)消息,我還以為……”
后面的話雖然沒說出口,但裴君澤已經(jīng)領悟到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
“……所以你寧愿相信是我出什么事了,也不覺得那個發(fā)消息的人是我本人嗎?”
*
十月下旬已入深秋,白天有太陽的時候,可能還覺得溫暖,一旦到了晚間,氣溫就沒那么暖和了。
一陣夜風吹過,
還是能讓人感受到幾分寒意。
裴君澤看了眼一旁只穿著單薄黑色襯衫的司謙,順手把搭在出來時隨手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披在司謙身上。
嗯,當時出門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從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
跟著下一秒,裴君澤就對上了旁邊司謙既詫異又驚喜的眼神。
“……”
也是,上輩子的這個階段,裴君澤雖然答應了和司謙試一試,但平時依舊是對他避之不及的,這個動作太反常了。
沒等裴君澤想好怎么解釋,司謙又主動貼了上來,就好像是他多么冷一樣,非要往他的旁邊站。
兩人投在地上的影子融合在一起,這下更像偷偷幽會的小情侶了。
“…………”
*
小門附近只有一盞并不明亮的路燈,不過這也足夠裴君澤看清楚司謙身上那件外套的顏色了。
隨手在衣柜里拿衣服時沒開燈,怕吵到室友,自然也壓根沒注意是哪一件。
現(xiàn)在才看清楚,居然是這一件啊。一件深藍色牛仔外套,是裴君澤來鶴城前在他們那個小地方買的。
他記得很清楚,八十八一件。
款式略土舊,也不知道是哪年的過季款了,大城市早不興了,只有他們那個小地方才當新款賣。
其實以前裴君澤也穿過一回,被司謙笑著夸好看。裴君澤不相信,司謙就解釋,先說他哪怕套麻袋都好看,又解釋別人穿可能不合適,他穿卻有復古的懷舊感。
嘖嘖嘖,說話真好聽啊。
當時的裴君澤這樣想過。
總之那件衣服的料子很廉價,袖口處還有一些線頭,和司謙身上面料考究的定制款襯衣形成一種鮮明對比。
裴君澤還以為自己早扔了呢,原來還在衣柜里,也不知道當初換進去的時候洗沒洗,都有些忘記了。
不過司謙根本沒注意衣服的問題,他看上去特別寶貝裴君澤給他隨手披上的外套,緊緊攥著。
“……你冷不冷啊?君澤。其實我就是收到你消息太高興了,想過來看你一眼,你還是快上去睡覺吧…”
*
裴君澤從胸口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他從沒喜歡過誰,無法理解司謙的此時此刻在他看來有些又傻又蠢的行為。
他看了司謙一眼,又看了看路燈下的飛蛾,和頭頂朦朦朧朧的月光。
“你現(xiàn)在看到我了?”
司謙點了點了頭。
“那你現(xiàn)在也回去吧,今天太晚了,外套的話…你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就行,不用特意還給我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剛走出去幾步,他又停下來,接著又從口袋里摸了摸,朝著他扔了一個什么東西。
司謙眼疾手快的接住,低頭一看,是圓鼓鼓的一個……桃子?他并不記得自己有告訴君澤,自己喜歡吃桃子這回事啊?
“我舍友給我的,還挺甜的。”
君澤離他有些距離,因此司謙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感覺君澤笑了。那一刻,他好像有好多話想說,最后說出口的卻只有一句:
“快回去吧……”
真是個傻子。
*
那晚裴君澤回去后就睡著了,他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那會兒的司謙也應該已經(jīng)回去了……吧?
畢竟都那么晚了。
只是入睡前還有一點點疑問,他趕來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司謙的別墅離他們學校雖說不遠,但怎么也不能這么快的,就像他本就住他附近一樣?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那天司謙的確并沒有回他的別墅休息,而是直接睡在鶴大附近的一處酒店里,在一間別人睡過的套房里。
*
這個別人不是其他什么人,是裴君澤。他白天睡過的那間房,司謙離開時可是特意囑咐過沒讓保潔打掃。
因此房間內(nèi)的一切陳設都還保留著裴君澤留下的痕跡,他喝了一半的水,他穿過的拖鞋,他蓋過的被子,哦,身上還有一件他的外套。
司謙低垂眼簾,
唇角勾起一個明顯的弧度。
保持著這樣的好心情,他躺在君澤白天躺過的床上,蓋著他蓋過的被子,身上還披著他的一件外套…
獨屬于君澤氣味瞬間彌漫他的周身,閉著眼睛的男人很快有了反應,就在他將手熟練沒入被子中時,放在一旁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開始震動。
他先是眼睛一亮,急忙摸出來,在發(fā)現(xiàn)跳動的名字并不是君澤后,表情無比冷漠的將其掛掉。
沒一會兒,電話又繼續(xù)響。
在第五遍的時候他才接了起來。
“…說�!�
*
假如裴君澤在這里,說不定會很詫異,這時的司謙全然沒有了在他面前的卑微,語氣和表情判若兩人。
在聽完那邊的控訴后,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哦,有什么問題?”
對面的岑漸南被司謙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噎住了,自然也知道司謙這算是直接承認了。
“看來看來上午過來那人還真是你的人?你之前不是說不參與嗎?”
司謙端著一杯裴君澤喝過的白瓷杯,抿著里面剩下的涼水,眉目舒展開,聲音卻依舊帶上了幾分譏誚。
“大晚上就為了說這個?如果你是想我能吐出來,那你想多了�!�
電話那邊是一位和司謙關系一般的友人,這次貿(mào)然打電話過來,則是為了鶴城一個即將競標的大項目。
雖然項目的競賽資格對外一直宣稱是公平競拍,但其實在這之前,早就被人私底下瓜分好了。
司謙之前一直看不上,覺得沒什么發(fā)展?jié)摿�,就任由其他家分好了�?br />
結果到了競標這天,司謙突然又臨時反悔了,一聲沒知會其他家,直接叫他的人在競標當天摻合進來了。
摻和就算了,還強勢的搶下了地段最好的位置,其他人能不生氣么?
他這么做,完全就是壞了規(guī)矩。
可有什么法子?底下人拿司謙沒法子,一層層往上遞話,可不就遞到了司謙朋友這邊?想著他們是一個圈子的,能幫著說說好話。
但司謙和岑漸南又哪里是什么朋友,說好聽是認識多年的老友,說難聽一點,也不過就是利益關系而已。
對于岑漸南的要求,司謙幾乎毫不客氣的反駁了回去。
而岑漸南那邊大抵也沒覺得那個項目有多少油水,也沒太把這個事咬太死,很快重新?lián)Q了一個話題。
“我還以為司總現(xiàn)在正被鶴大那個男大學生迷得暈頭轉圈呢…怎么會突然想到摻和這邊?”
那邊的聲音頓了頓,“說起來,他叫裴君澤吧?我之前還見過他呢,就是可惜沒打聲招呼…”
司謙臉色有了一絲絲裂縫,聲音更冷了:“你可以試一試�!�
還沒等那邊繼續(xù)想說什么,
司謙直接掛了電話。
*
他之前的確沒想?yún)⑴c西岸的項目,之所以改變主意,還是因為那天在醫(yī)院里時,裴君澤在他面前冷不丁提到了。
“西岸線好像要開發(fā)了?”他狀似不經(jīng)意的開口,“你有參與嗎?”
司謙搖了搖頭。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鶴城的西岸區(qū)沒有什么開發(fā)價值,一來離市中心太遠太偏僻,二來前幾年就弄過一次,搞得大張旗鼓,最后卻半路夭折了。
所以這次項目重啟,也不怎么被看好,知道這事的人并不多,裴君澤突然提起這個讓司謙有些詫異。
“怎么突然提這個?”
當時的裴君澤邊捂著腮幫子,仰頭吃下吃疼藥,聲音含含糊糊的:“西岸區(qū)的項目應該就在這幾天快競標了,你能拿就拿下來一塊吧�!�
他那會兒因為牙齒疼,說話語速比平時慢一些,語氣也很輕很輕,聽著還有一種莫名的溫柔。
“…這次這個項目不會擱置太久的,以后西岸區(qū)還會很繁華,當然,我也是隨便說說的…”
司謙對裴君澤說的話一向都是非常聽的,他說要他去競拍,他就競拍嘛,哪怕真賠了,那就賠了唄。
當時的裴君澤因為沒休息好的緣故,眼里還有幾分紅血絲,面容比平時虛弱些,嘴唇微微泛白。
這放在其他普通男人身上估計是減分項,在他俊美容貌的加持下,只會更讓司謙心生憐惜。
——無論他說什么,都是對的。
當時的司謙僅僅只是這樣想著。
*
裴君澤已完全熟睡進入夢鄉(xiāng)時,完全不知道司謙這邊正在做什么。
因為沒開燈,房間唯一光便只有床邊一盞暖黃色的小夜燈,一旁小桌上放著一枚啃得干干凈凈的桃核。
司謙躺在裴君澤白天睡過的床上,身上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牛仔外套,一只手沒在被子里,而另一只手則抓著一件黑色平角褲嗅聞著…
他半瞇著眼睛,胸口隨著呼吸急促起伏,同時嘴里小聲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君澤…君澤…君澤…”
如性命垂危的溺水者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一遍遍重復那兩個字,仿佛那是什么神奇的咒語,念了就能帶來什么幸福一樣。
過了不知道多久,床上的黑發(fā)青年終于安靜下來,又捂著臉無聲地笑著。他在干嘛,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始終都記得,他當時找裴君澤要聯(lián)系方式時,那個漂亮青年一臉掩不住的排斥,他皺著眉重復了兩遍他是男的。
司謙說他知道,當時君澤臉上的厭惡感更重了,還后退了好幾步。
“…當個朋友可以吧?”他不死心貼上去,“朋友也不行嗎?”
認識不久那會兒,有次司謙主動去學校食堂找他,那次真不是故意的,真就是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膚…
結果裴君澤如臨大敵,整個人騰地一下跳起來,皺著眉質(zhì)問他干嘛?嗯,老實說,裴君澤現(xiàn)在真的比那會兒好太多了。
起碼不會動不動就一副應激的樣子了。
司謙抿了抿唇,味蕾似乎還停留著那顆桃子的甜味,真甜啊,怎么會這么甜呢?比他吃過的所有桃子都要甜數(shù)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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