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郁川的動作是那樣輕柔,目光是那樣柔情,他低下頭輕輕吻在晏無憂的額頭上。
真好,這不是夢。
真好,那邊那個才是夢。
第43章
紈绔攻重生以后13
關(guān)于前夜發(fā)生的事,晏無憂并不知曉,只是迷迷糊糊中,總感覺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臉側(cè)徘徊,隱約還聽到了很輕很輕的嘆息聲。
他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呢,因此第二天醒來還笑嘻嘻的和郁川說起這事,卻得到了郁川肯定的回答,說他沒做夢。
晏無憂:“啊?”
郁川:“……沒什么�!�
*
主要還是因為郁川的表情實在是太奇怪了,晏無憂一整天都在想這事。
直到傍晚,大抵是看他怎么還沒想清楚。那個沉寂很久很久的“仙家”又出聲了,直言郁川也想起了前世的事。
郁川彼時剛和副將商議完正事,打算先回自己營帳時,聽到里頭傳來晏無憂的很大一聲:“啊——?�。 �
等他飛速趕過去時,看到的就是晏無憂正在里頭苦著臉:“那個…就是…你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郁川:“說什么?”
晏無憂:“…………”
郁川:“算了,我告訴你吧�!�
*
那天晏無憂也終于知道了自己上輩子的死因,無外乎就是和這輩子差不多的因素,被懷疑是私生子。
無論是抄家還是流放,其實都不能算是慶安帝的意思,畢竟他那時已經(jīng)不怎么清醒了…
包括晏無憂上輩子很疑惑郁川能這么幫他這個罪臣,會不會被處罰?在經(jīng)過現(xiàn)在郁川一說,才知道他后來的確因為違抗指令受到了處罰。
說到這里時,郁川就不說了。晏無憂連忙追問:“然后呢然后呢?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郁川搖頭:“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那些對現(xiàn)在的我們來說,也并不重要�!�
“……好像…也是�!�
晏無憂就這么被郁川用一句話輕而易舉的說服了。
傍晚兩人依舊如往日相擁而眠,晏無憂閉著眼睛感慨,緣分真是奇妙,我死后有幸得一“仙家”所救,而現(xiàn)在你居然也想起來了…
郁川:“什么…仙家?”
說漏了嘴的晏無憂趕緊住嘴,哪怕系統(tǒng)并沒有告訴他不能透露它的存在,晏無憂也還是覺得不能告訴其他人。
“沒什么,沒什么啦…”晏無憂含含糊糊的應(yīng)付過去,“你自己不是都說過去了嘛……啊,我突然好困,先睡了�!�
郁川彎了彎唇角:“嗯,睡吧�!�
*
在拜火祭的前一日,邊塞落了雨,整個天空陰沉沉的。早晨晏無憂躲懶賴床不肯起來,看著郁川起床了,又從往后黏糊糊的抱著他:“……你什么時候回來?”
郁川:“一會兒要跟著龐副官去底下看看漲水的情況,大約午時左右,你到時想吃什么?”
晏無憂閉著眼睛報了一串名字。
郁川捏了捏迷迷糊糊的晏無憂:“好,你先睡會兒,還早�!�
很奇怪,明明和郁川摟在一起時,晏無憂就是很困很困,但郁川一走,可能被窩里少了暖氣,他又不怎么困了。
他干脆披上衣服走到外面透透氣,剛好聽那些士兵們在向天祈禱的聲音。他們希望雨能快一點止住,說明天就是拜火祭了,下雨就不好玩了云云…
對啊,明天就是火祭了。
連帶著晏無憂也跟著在心里默默祈禱起來,他倒不是多不喜歡下雨,但拜火祭那天倘若是晴天,會更好玩些。
*
就當(dāng)是祈禱有用了吧?
總之那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終于在半夜止住,第二日早晨除了地面還有些濕外,已經(jīng)有了出太陽的預(yù)兆。
郁川叫醒依舊睡得迷迷糊糊的晏無憂:“無憂,今天天氣還不錯,起來先試一試新衣服�!�
“已經(jīng)做好了嗎?”晏無憂聽到這話,騰地從床上翻起來,果然看到郁川手中拿著的新袍子。
邊外的服飾和京都也有很大的不同,這里的顏色更加艷麗,他們很喜歡在頭上脖子上手上戴很多配飾。
之前晏無憂就一直很想有一套正式的當(dāng)?shù)胤棧贿^據(jù)說制作起來非常繁瑣,所以也就一直沒有一整套。
現(xiàn)在聽說終于做好了,晏無憂當(dāng)然興奮的開始一樣樣試穿。全程都像個過年穿新衣的小孩子,這里摸摸那里摸摸,看起來很喜歡的樣子。
穿好衣袍后,郁川為他依次戴上腰間和胸前的掛鏈,最后一條則是額飾。
戴上后,晏無憂自己看不見什么樣,只能拿手好奇的摩挲,摸到兩邊是編繩,中間似乎有一顆冰冰涼的寶石?
“好看嗎?”晏無憂歪了下腦袋,湊近郁川,又在他面前轉(zhuǎn)了一圈,“怎么樣,怎么樣?我穿上如何?”
郁川那會子也穿著一身當(dāng)?shù)胤�,只是顏色和郁川不太一樣,樣式都是差不多的�?br />
他笑著點頭:“嗯,你穿著很合適�!�
晏無憂:“那就好!”
*
這還是晏無憂頭一次在邊塞過冬,也是他第一次參加當(dāng)?shù)氐陌莼鸺馈?br />
他本來就尤為怕冷,哪怕那天沒下雨了,也出了太陽,但畢竟還是在冬季。外頭的冷空氣讓晏無憂這個京都人士冷得不行,整個人靠在郁川身上。
郁川無法,只能嘆了口氣,主動牽起晏無憂的手,給他渡一點熱氣過去。
“哎,好像真的不冷了呢,你手也太暖和了吧…”
晏無憂對于內(nèi)力這種玄乎的東西非常好奇,一路上又問了郁川好多問題。而郁川也都極為有耐心的一一為晏無憂解答他的問題。
雖然一句都沒聽懂,但并不妨礙晏無憂對于郁川答應(yīng)年后就開始教他習(xí)武一事充滿期待。
“郁川,我到時候也可以自己給自己取暖了,是不是?”
晏無憂有一雙略圓的眼里,在他心情好時,便亮如同星子,幾乎牢牢吸引了郁川的目光。
他點了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你不好好學(xué),就不行�!�
“那我一定好好學(xué)�!标虩o憂沖郁川撒嬌,拖長了調(diào)子開始叫他師傅,“師傅,那你可要好好教徒弟啊…”
兩人談話間,已到了烏關(guān)。
*
烏關(guān)的拜火祭正式的儀式是從夜里開始,但白天就已經(jīng)很熱鬧了。
街上的大人小孩在那天都非常高興,仿佛遺忘了今天之前的所有悲傷。
有那么一瞬間,身處其中的晏無憂還以為自己那會子并不在常年戰(zhàn)亂的邊塞,而是在繁華溫暖的京都。
但很快這種錯覺就被周圍發(fā)音拗口的方言給打破了。不一樣的,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晏無憂牽上郁川的手:“我們現(xiàn)在就去祈福吧,早一點去,人也少些�!�
郁川回握住晏無憂:“嗯好�!�
*
烏關(guān)有一處神廟,這是晏無憂一早就知道的,里面并沒有供奉什么神像,他們這里的人似乎是把天空當(dāng)做信仰。
因為天空在當(dāng)?shù)氐恼Z言里叫格爾,因此那座廟也被稱之為格爾廟,似乎只在每年新年的拜火祭上開放。
當(dāng)晏無憂以為自己已經(jīng)算去的夠早時,等抵達(dá)格爾廟時才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有不少當(dāng)?shù)匕傩樟恕?br />
有大人帶著小孩,有差不多的手足兄弟姐妹,有看起來新婚不久的夫妻…他們可能所求之愿都不相同,但那顆真切期盼一切越來越好的心卻是真的。
晏無憂和郁川剛一進(jìn)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介于以往的郁川在人前總以面具示人,幾乎從沒有摘下過面具的關(guān)系,不少人不知道郁川的長相,一時并沒有認(rèn)出他。
他們是先看到了晏無憂,接著又注意到他旁邊的男子。能在他旁邊形影不離的人,那可不就是郁將軍了嘛。
“是郁將軍嗎?”
當(dāng)時有人第一個認(rèn)出了郁川,后來陸陸續(xù)續(xù)認(rèn)出的人越來越多,有幾個離得最近的熱情的想給郁川送什么新年禮物吧,看他不收,居然立馬往晏無憂這里送…
晏無憂懵了,聽到送東西的本地人先是方言說了一遍,怕他聽不懂又用蹩腳的漢話說了一遍。
但那時晏無憂已經(jīng)能夠聽懂一些當(dāng)?shù)氐姆窖粤耍侨苏f的是都一樣的,給晏無憂就等于給郁川了,一樣的。
還有幾個晏無憂平時不怎么常聽的詞語,他有點不確定意思,于是問一旁的郁川:“他剛才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啊�!�
郁川沒回答,他安撫好周邊的民眾后,又拉著晏無憂去了另外一邊人少僻靜的地方。
*
在巨大祭臺的背后,
終于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晏無憂從衣兜里摸出幾塊熱乎乎的奶酪棒咬了一口,聲音含含糊糊的調(diào)侃他:“難怪你以前很少來烏關(guān),就算來了,也不怎么外出走動…嘖……別說,味道還挺不錯,有股說不出的又咸又甜的味兒,你嘗嘗,下次,我也想吃�!�
郁川干脆就著晏無憂的手,低頭咬了一口奶酪棒,很快猜到里面額外加了些什么:“你喜歡?那我下回給你做�!�
晏無憂笑了:“那太好了�!�
*
哪怕那會子晏無憂已經(jīng)會說一些當(dāng)?shù)卦捔�,聽也是沒問題的。不過除了和本地人交流外,他和郁川私底下說話時,從來都是說的漢話…
那會子他突發(fā)奇想,在互贈完絲禮后,突然用不怎么標(biāo)準(zhǔn)的本地話說了一句祝福語,跟著又飛快的外加一句他用漢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情話。
在當(dāng)?shù)卣Z言里,喜歡、心悅,和愛慕都是通用一個單詞,并且和高興和開心的發(fā)音非常相似。
所以他最后說的那句話可以說是“我喜歡你”或者“我愛慕你。”也可以理解為“和你一起,我感到很開心,我心里很高興�!钡鹊�。
只看聽的人怎么理解。
當(dāng)時的郁川明顯愣了一下,很快也跟著回了一句,不過他回復(fù)的和晏無憂那句有一點細(xì)微的不同。
但那點不同,對于還沒有那么學(xué)到家的晏無憂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以為郁川說的是和自己一樣的話呢。
或許再過兩年,到那時晏無憂就能明白郁川的意思。而到了那時,他不僅能知道郁川的意思,他還會知道那天那位當(dāng)?shù)厝四蔷涞囊馑肌?br />
以及為什么明明他們什么都沒說,但其他人只看兩人的衣服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無外乎因為他們當(dāng)時穿的其實是一套禮服,以及禮物所象征的關(guān)系也并不一般。
這些都是很久以后,晏無憂才會知道的事。此時拜火祭當(dāng)天,晏無憂實在無暇顧及其他,他興致勃勃的和郁川說著之前的所見所聞。
郁川也耐心聽著:“可以啊,我們今天就可以去。”
*
拜火祭的夜晚是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晏無憂都懷疑是不是整個邊塞的人都來參與這個什么拜火祭了。
但不得不說,在周圍如此高漲的情緒的感染下,晏無憂也不知不覺加去看跳祭舞的行列中。
等他喘著氣,從人群里擠出來時,他看向郁川:“你怎么一直在那里看啊,下來一起玩啊�!�
郁川則笑而不語,從懷里掏出一條手帕輕柔的為他擦拭著額頭的汗:“先休息會兒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晏無憂點頭。
他很愛吃這邊的奶皮子,濃郁的奶香是他在京都完全沒吃到過的。他還很喜歡吃烤羊排,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他以前不愛吃羊肉就是因為覺得太膻,但在這邊吃的羊排就完全不膻!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鍋茶他也同樣很喜歡。他還特意見過制作過程,就是將鮮奶加入煮好的紅茶中煮沸。
煮開后,鮮奶和茶的清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dú)特的口感。還有一些還會往里面加一些別的東西,肉松肉干之類的,口感也都各不同。
郁川知道他很喜歡,還特意提前給他買了一份,那會子看著他喝得唇邊都沾了一點,便很自然的抬手擦拭。
郁川:“等在晚一點,今天會有星空。嗯…非常非常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晏無憂:“要去要去��!”
*
那天晚上晏無憂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只記得自己在看到郁川口中的星空后,當(dāng)時非常很激動的想給家里人寫信分享這份喜悅。
可等他提起筆,他又不知道寫什么了,感覺無論什么樣的文字都無法描述他剛看到時的震驚和詫異。
黛紫色的天空仿佛擁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在密密麻麻的星子旁,他似乎還看到了一條銀河?
他那會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晏無憂:“這地方可真美啊。我以前怎么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天空…”
郁川:“嗯。我第一次看到時,也是這樣想的。有時心里煩悶時,就會過來看看�!�
又過了一會兒,晏無憂聽到郁川接著他之前的話說,說以前他覺得這里很美,能夠讓他靜下心,但后來他又發(fā)現(xiàn)了一處別的地方,更能讓他靜下心。
晏無憂被他這么一說,更加好奇了:“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在哪,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郁川卻沉默了一會兒:“你去過。”
晏無憂愣�。骸澳睦�?”
郁川:“你身邊啊�!�
什么意思?晏無憂先愣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郁川那話是什么意思,他捂著臉把腦袋重重砸在郁川肩膀上:“…不是,你有毛病�。 �
那個親吻是予衍乄誰先開始的呢,
不重要了。
星空下的吻讓晏無憂有些眩暈,再往后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他忘記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更不知道郁川是什么時候把他帶回去。
反正等他醒來時,他就已經(jīng)回到烏關(guān)了,外頭已經(jīng)蒙蒙亮,晏無憂閉著眼睛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
啊,真好啊。
*
烏關(guān)的拜火祭會一直延續(xù)七天的樣子,往后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慶典。晏無憂并不著急出門,今天看不了還可以明天嘛。
晏無憂:“郁川�!�
郁川:“嗯�!�
晏無憂:“我等會兒想喝點熱熱的鍋茶�!�
郁川:“嗯,好�!�
*
整個冬天,邊塞都是白茫茫的。晏無憂玩心很重,經(jīng)常和幾個小孩一起堆雪人。有回他堆了兩個挨在一起的雪人,非拉著郁川過來看。
“你看,這個是我�!彼噶酥钙渲幸粋雪人,又指了指另外一個,“這個是你�!�
郁川看了一眼,雖沒有從那兩個雪人中分辨出什么具體的特征,但他看著那個晏無憂說是自己的雪人,不知不覺中還越看越順眼了。
晏無憂看著郁川笑出聲的樣子,松了口氣:“你昨夜是不是沒有睡覺?”
*
冬季到來后,郁川更忙碌了。
畢竟塔塔族那邊地勢更為險要,冬季對他們而言是很艱難的…
自己這邊天氣嚴(yán)寒,食物短缺,而眼皮子底下就有旁的人過的如此幸福,當(dāng)然不平衡,因此這個季節(jié)他們來的次數(shù)比之前還要頻繁一些。
相對應(yīng)的,郁川也會更忙碌些。在之前的拜火祭上,他們在深夜偷襲,搶走了些糧食。
不過也沒搶走多少,因為郁川提前把大部分都轉(zhuǎn)移了。留下的也只有一點點,因此這代表他們還會再來。
*
晏無憂在邊塞生活的這大半年里總聽到他們過來搶東西,因此對那些人也是極為痛恨。
他有一次很不解的問郁川,為什么他們一定要來搶別人的?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好嗎?
郁川沉默了幾息,又才告訴他,說以前的塔塔族是很強(qiáng)盛的,在往前數(shù)三個皇帝在位時,現(xiàn)在的邊塞原本都是屬于他們的,到慶安帝的爹那代時,邊塞有一半打下來了,又等慶安帝上位,他力排眾議,消耗了無數(shù)兵馬財力又把現(xiàn)在邊塞的另一半打下來了…
晏無憂:“…………”
但凡他當(dāng)初在學(xué)堂里好好認(rèn)真一點,都不至于連這個都不清楚。
晏無憂:“原本居住在上面的塔塔族人有些降服了我們,還有一部分退到了現(xiàn)在的位置上。投降的那部分留下與漢人通婚,也就形成了現(xiàn)在的烏關(guān)�!�
晏無憂:“…………”
他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好了。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成王敗寇,我能做的就是守住這塊地方,把他們擋在外面,不讓他們進(jìn)入烏關(guān)之外…”
郁川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這不是你該憂慮的事情,去玩吧�!�
*
年后,晏無憂開始跟著郁川練武。
首先要練習(xí)的第一步是學(xué)會摒除雜念,先學(xué)會專注。這在還沒練之前,晏無憂覺得太輕松了,等到真正開始學(xué)習(xí)時才知道沒那么簡單。
他平時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容易分心,只是盤腿端坐著,保持脊柱挺直就已經(jīng)很難了。更別說還要他靜下心來感受體內(nèi)的呼吸,認(rèn)真感受四肢的位置…
郁川做演示時,明明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撵o坐很久很久,仿佛一座雕塑。到了晏無憂,他就總覺這里癢,那里癢。
他完全靜不下心來,但又很眼饞后面到底還要教什么,于是央求著郁川再給他講一講,郁川自然也依著他…
就是聽著聽著,晏無憂越聽越覺得哪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直到無意中看到郁川已經(jīng)好了的那半張臉。
“不對…如果要是按照你白天說的那些話,你會那么多,那你臉上的傷明明自己能治好的,你為什么不治?”
當(dāng)時的郁川大抵沒想到晏無憂居然還能想到這里,他愣了一下,反駁道:“我不能。”
晏無憂:“為何?”
郁川不說話了,總不能說他認(rèn)為臉上的傷是和晏無憂有關(guān)的回憶,他不希望晏無憂忘記他,所以才故意留著吧?
晏無憂卻不知道從他的沉默里誤會了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個傷因我留下的,所以只能由我來治好,這個叫什么解鈴還須系鈴人?對嗎?”
郁川:“………”
見郁川不說話,晏無憂覺得自己猜對了,得意洋洋的挑著眉:“是吧,是吧,我猜對了吧,我猜對了吧?”
郁川順著他的話說:“你猜對了,無憂真聰明,什么都知道…”
晏無憂:“那當(dāng)然!!”
*
習(xí)武之事本應(yīng)從小練習(xí),晏無憂二十一了才開始,的確有些太晚了,身骨已定型,要學(xué)需要比別人更辛苦。
但晏無憂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哪怕到了塞外這等苦寒之地,有郁川在一旁照顧,他也沒吃過多少苦。
習(xí)武的苦,他是吃不下的。就和郁川之前猜測的那樣,在一時興起的興奮頭過去之后,他又沒什么心思了,還是太懶了。
“好累哦,你當(dāng)時也是這樣嗎?”
晏無憂開始對郁川以前的生活產(chǎn)生好奇,想知道他以前練武是什么樣子,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坐立難安?
郁川對他是有問必答,他想知道什么就跟他講什么,例如他那會子并沒有像他這樣,他很快就靜下心來了。
“哦……”
郁川的事情知道的差不多了,晏無憂又對郁川的師傅好奇起來。
雖然知道他已歸隱山林,郁川也說連他這個徒弟都不知道他師傅在哪呢。
“那真可惜…我真想見見你師傅的。前幾年在京中見到那幾次,我都沒仔細(xì)看,也沒和他打過招呼…”
晏無憂有些遺憾的想。
當(dāng)時自己和他們在京中匆匆擦肩而過,是怎么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吧…細(xì)細(xì)想來,連那位的眉目都不記得了。
“等有機(jī)會,我?guī)闳ヒ��!?br />
郁川如此和他承諾著。
晏無憂高興了:“好。”
*
邊塞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大抵天賦異稟,也或許是晏無憂一整個冬天都不怎么出去,哪怕在那待了那么久,皮膚也還是比當(dāng)?shù)厝税尊S多。
這使得他在人群中很是顯眼…每次出門都被那么多人盯著,晏無憂是挺不自在的…但習(xí)慣以后又覺得還好了。
他依舊和家中保持通信,但畢竟還是隔得太遠(yuǎn),很多消息晏無憂都得晚很多很多才知道。
像新帝什么又頒了什么新法,京中又出了什么新的風(fēng)尚等等。
不過那會子的晏無憂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在意這些東西了。
他那會子不僅把地皮完全踩熟了,邊塞大大小小幾處地方也都去了,在那邊頗有名聲。
他甚至還在軍中和那些士兵們賭錢。
不同在京中,彼此的家世都擺在那里,賭局都開得很大,這邊的士兵們都沒什么錢,要玩也只能玩很小的。
但晏無憂就是想玩,不在乎錢多錢少,一有空就來拉著他們組局。
晏無憂時贏時輸,贏了就高興得拍著讓給錢給錢,輸了就嗚嗚的叫郁川出來幫他。
“一定是我剛才運(yùn)氣用光了,不然上一把怎么會那么霉?”他總結(jié)了一下上把為什么輸?shù)脑�,想來想去,扯著嗓子開始喊,“郁川!來幫我掀盅!!”
真奇怪,郁川一來就贏了。
“……你運(yùn)氣真好啊�!标虩o憂數(shù)著那點碎錢,高興得牙不見眼,“我剛才都輸兩局了…特別霉!”
郁川笑而不語,一旁幾個輸了的副官士兵等等都默契的偷偷看了一眼郁川,郁川也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看郁川這個動作,其他人也明白了剛才輸?shù)腻X,等會兒去找郁川拿。
這些很隱晦的小動作,晏無憂壓根沒看出來,他數(shù)著自己剛才贏了幾塊碎銀,越數(shù)越高興,越數(shù)越高興。
而郁川呢?他早在京都之時,便看出了晏無憂當(dāng)時一定被其他幾人聯(lián)合做了局。當(dāng)時的他也肯定想不到,有一天做局的人變成了他。
余光處看到晏無憂因為那點小錢如此高興。郁川心里一松,算了,他高興就行。
*
不注意日子時,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就這樣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晏無憂不知不覺竟在這邊呆到了二個年頭…
在晏無憂去邊塞的第二年秋末,
朝中一切塵埃落定。
在過去的兩年里,京中經(jīng)過數(shù)次變動,其中有多少舊的氏族倒下去了,就有多少新的氏族立起來。
新帝雖沒有慶安帝那樣的果敢手腕,但國家到這時本就不需要開疆拓土的野心,需要的是能牢牢守住,而正巧,新帝是一位無功無過的君主。
秋末,晏無憂和郁川一道回京述職。這次他倆可不是兩年前來時那樣慢悠悠的坐馬車,而是一起騎的快馬。
第五日便到了京都。
*
那會子是晏無憂第一次見新帝,也是時隔那么久再一次見家人,雖然時常有通信,但那些畢竟都只是信,不能代替見面。
不知道爹現(xiàn)在身體如何了?大姐的孩子淳兒又長多高了,二姐又如何了?
許是近鄉(xiāng)情怯,在抵達(dá)京都的前一天,晏無憂和郁川在京都腳下的一處驛站歇息,晏無憂翻來覆去想越睡不著。
干脆又點著油燈把家中寄來的最后一份家書重新看了一遍。
里面有一句是賢親王說無憂出生時就格外折騰,說他幼時又喪母,十來歲被人陷害,險些在一場大火中喪生。
從小到大脾氣都過于實誠耿直,導(dǎo)致總是和人不睦,以前還動不動弄一身的傷回來,讓他擔(dān)心不已。
現(xiàn)在又一個人有家不能回,在那么偏遠(yuǎn)苦寒之地受苦,不知他吃得慣不慣,不知他住得慣不慣,最后說他實在是……命途多舛。
晏無憂看著最后一個字,看了半天,伸手推了推郁川:“嘶……郁川,這是多什么來著?什么意思?”
郁川看了一眼,又和晏無憂念了幾遍,又告訴他那句話什么意思,大抵就是說他多災(zāi)多難,經(jīng)歷坎坷之類的…
晏無憂:“還好啊,我不覺得。我覺得我還挺幸運(yùn)的,先帝在時那么疼我,以前在京中,打架也是別人讓著我…后來遇到你,那場大火里我也沒受什么傷…現(xiàn)在不好好的嘛?”
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
郁川定定的看了他幾秒,也笑出聲:“早些睡吧,明天就能見到王爺了。還有你兩位姐姐一定也甚是想念你了�!�
晏無憂被立刻轉(zhuǎn)移的注意力:
“是啊,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和他們分開這么久呢�!�
第44章
第二單元(完)
晏無憂到王府時,隔著老遠(yuǎn)就看到了在王府外走來走去的賢親王。
猶記晏無憂當(dāng)初替嫁回門那日,賢親王就是這般在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伸長了脖子看有沒有他們的馬車…
這次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賢親王明顯看著老了些,頭上的白頭發(fā)也比之前多了,以及…眼神明顯更太好了。
晏無憂都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反應(yīng)過來,緊緊抓著晏無憂的手臂上上下下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又看,眼淚都顧不得擦。
“爹,我和之前有什么很大的變化嗎?我不是還是以前那個樣子?”晏無憂不解的問,“怎么還得我到你跟前你才認(rèn)識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
賢親王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說他以為晏無憂在那么偏遠(yuǎn)的地方待了兩年,再回來肯定又黑又瘦,說不定穿得還破破爛爛,一定特別凄慘,所以…
“我是說呢,難怪你剛才一直盯著路邊的乞丐看…”晏無憂對比哭笑不得,“你不會還指望著那些個小乞兒上起來叫你一聲爹吧?”
賢親王訕笑出聲:“是爹眼神不好,無憂啊,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
*
哪怕晏無憂其實沒有像他爹臆想中那樣變得面黃肌瘦,但他一拉著晏無憂的手,眼淚又開始掉。
他心疼晏無憂,覺得他在外頭肯定吃了好多苦,心疼來心疼去,越說越糊涂,臉上還掛著淚痕呢,又笑了起來。
“走走走…回屋回屋�!�
賢親王把晏無憂往屋里拉,說他特意在酒樓給他定了他以前喜歡吃的菜,估摸著就快到了。
進(jìn)府前,賢親王又像想起來什么一樣,看向晏無憂身后:“哎,郁將軍呢?怎么沒跟著?”
晏無憂:“他沒跟著我一起,他先進(jìn)宮了。應(yīng)該等會兒到吧?”
賢親王:“這樣啊,那快進(jìn)屋吧。你大姐和二姐應(yīng)該也快到了�!�
晏無憂:“……二姐還在山上的廟里呢?”
賢親王:“是了,我也攔不住她。只能由著她了。哎…她還說要在那里為你祈福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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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重見的父子倆就這么一面說著話,一面往府內(nèi)走。
晏無憂一路上都挽著賢親王的胳膊,他明顯感覺賢親王比自己記憶中矮一點就,在走路時,步子比之前慢了。
明明也就兩年不見而已,自己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但他爹卻蒼老的如此厲害,說明這兩年,他太提心吊膽了。
越往府中走,晏無憂更是發(fā)現(xiàn)王府也比他記憶中的樣子冷清了不少。晏無憂一貫是心里有什么就問什么的。
“爹,其他人呢?”
“家中時常只我一人,人太多了也是閑著,索性就遣散了一些仆役�!�
賢親王嘆了口氣,如此解釋了幾句,可能也想說點別的什么,想了想還是咽了下:“總之你現(xiàn)在回來了就好啊……哎無憂,你上回在信里說你傷了,我看看哪兒。”
“哎,你說那次啊,早就好了�!标虩o憂一步步從外門走去內(nèi)庭,他從小在王府長大,閉著眼睛都不會走丟。
走著走著,他不時在庭院的石桌上,環(huán)廊的欄桿上看到了幾件略眼熟的東西:“這是?”
賢親王一臉懷念:“這是你以前小時候愛玩得幾樣玩具,那時候你吵著鬧著要,還是我給你做的呢�!�
一些紙風(fēng)箏,木陀螺,空竹響球之類的。那些很小時候的記憶,他早不記得了,就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
“你竟然還留著?”
“那時,以前我要是把你的東西偷偷丟了,你不得生半天的氣啊?”
說著說著,賢親王又開始抹眼淚:“我兒,你不知曉,前些日子我晨起時,感覺一陣頭暈,我當(dāng)時就擔(dān)心,生怕閉眼前見不到你,現(xiàn)在見到你了,心里就踏實了。”
“你病了?怎么也沒在信里告訴我?你不是在心里說你過得挺好的嗎?”晏無憂的眼眶濕潤,“瞎說什么見不見得到的,你那個寶貝鳥兒呢,怎么沒看到,就火紅羽毛的那個�!�
賢親王:“赤嫣冬天就…”
看他爹的表情,晏無憂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本來鳥兒的壽命就不長,他爹養(yǎng)那么久了,能活到去年已算長壽了。
晏無憂輕輕拍了拍他爹的肩膀,抱住他:“好啦,趕明兒我陪你選一只更漂亮的鳥兒送你,怎么樣?”
賢親王:“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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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和二姐很快也陸續(xù)趕來,其中大姐是先來的,二姐比大姐要落后一步,不過兩人見到晏無憂的反應(yīng)都比不多。
“好像是長高了一些…”
大姐細(xì)細(xì)打量了晏無憂一番,對身后跟著的奴婢吩咐了一句,沒一會兒婢女牽著另外一個小孩過來。大姐則低頭對小孩輕聲道:“淳兒,還認(rèn)識那是誰嗎?”
小孩沒猶豫,很快沖著晏無憂喊:“舅舅,是舅舅!”
晏無憂蹲下身一把把淳兒抱起來:“是吧,淳兒一眼就認(rèn)識我啦?哎,都長這么高啦?”
快三歲的孩童本來就長得快,晏無憂記得自己離京的時候,淳兒走路都還要人扶著,現(xiàn)在一下長這么高了。
晏無憂抱著掂了掂還挺重,把淳兒放下來時順手從懷里摸了一塊奶糕遞給他:“來,嘗嘗,可甜了�!�
淳兒被大姐教的很好,哪怕看著很想吃,但也沒有收下,而是先看向自己的娘親,看到她點頭了這才接過。
“淳兒,沒事,舅舅給的可以吃�!贝蠼愠脵C(jī)在一旁教小孩,“我說的是其他外人給的不可以吃,知道嗎?”
淳兒點點頭。以前他總是把舅舅叫成啾啾,現(xiàn)在倒是能很清晰的叫他舅舅了,一聲接一聲的從晏無憂這里哄走了好些吃食。
最后大姐都看不下去了:“行了,他今日出府時才吃過了,你別給他了,一會子要積食,到時又要哇哇叫�!�
晏無憂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記得淳兒小時候不是挺安靜的嘛,現(xiàn)在也開始鬧騰了?”
晏無愁笑了:“可不鬧騰嘛。淳兒比你小時候還鬧騰,以前見人就要吃的,跟你一樣一樣的,所以我才不允許他收外人給發(fā)吃食,萬一……”說到這,晏無愁止住了話頭,“算了,都是一些糟心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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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就是在晏無憂和大姐說這話的空檔到的。晏無恙穿得比他記憶中素凈了很多,面上連脂粉都沒涂,可能是剛從廟里趕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寺廟里特有的檀香。
“哎,你倒比預(yù)想的回來早些,我還想著你怎么也還得要個三五日呢�!�
二姐走近晏無憂,又細(xì)細(xì)的看了一番,“你轉(zhuǎn)個圈給我看看……”
晏無憂轉(zhuǎn)了一個圈:“怎么樣,確定是你弟弟了吧?”
晏無恙:“嗯,看著的確沒瘦多少,在那邊過得還行。”
“我倒是還行,就是你…”晏無憂看著二姐素凈的打扮:“你在信里不是說挺好的嘛,還說最近和哪家的公子接觸來著,我還想你終于放下心結(jié)了,怎么爹說你都要去當(dāng)尼姑了?”
二姐笑了笑:“不在信里給你說點好的,難不成給你說不好的�。窟能讓你掛心不成?…哎,怎么沒看到那個…”
還沒等二姐說出口,晏無憂先補(bǔ)充:“郁川現(xiàn)在還在宮里,我和他說了,他完事后應(yīng)該會直接過來王府�!�
二姐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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