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兩個人就這么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望著對方手里的糖,同時……沉默了。
寇松:“……………”
江逢秋:“……………”
*
“你哪兒來的?”
不同于剛才自己說起這事時都有些羞愧臉紅,那會子的寇松明顯有一些著急:
“你今天出去就是弄這個?你怎么不跟我說一下,萬一,萬一你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啊?!你萬一…”
江逢秋不說話,只默默用視線掃了一眼寇松手里的東西,又看看寇松,明顯就是在說你不是是也一樣?
寇松瞬間理虧了,他干咳了兩聲,解釋了他那人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他起碼信得過,不然他也不敢…
這種事偷摸買賣了也就算了,萬一遇到那種不仁義不厚道的人家,轉(zhuǎn)頭一個檢舉揭發(fā),這就不是那么好收場的事情了。
江逢秋實在是也沒想到他們兩個人的腦回路會這樣相似,他一時有些糾結(jié)要不要把白天的事兒告訴寇松。
上輩子的生存經(jīng)驗提醒著江逢秋要藏拙,不能暴露自己的所有底牌,對所有人都要有隱瞞…
這些道理都是江逢秋因為天真單純被一次次被坑,因為輕信他人一次次被騙后得到的切身經(jīng)驗。
但……寇松還是不一樣的吧?
*
江逢秋咬了咬牙,猶豫再三,糾結(jié)了又糾結(jié),最后還是把白天的事兒和寇松一一說了。
他著重說了對方的價格比市場價低,說明他的渠道非常有可能是工廠,而不是私人。
寇松應該是在私人那買的,這種一般都是個人有多余的糖票,然后他們不需要那么多,把多余的賣掉。
這種的特點就是一般他們本身的量很小,價格幾乎和市場價差不多,有時候還要貴一點…
工廠就不一樣了,雖然不知道他通過什么樣的法子搞出來的,也不知道具體的利潤,但如果能合作…
寇松聽到江逢秋說到合作這里,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他警覺的看了看周圍,覺得還是不太安全,又主動拉著江逢秋進了里屋的臥室…
寇松:“你接下合作往下說�!�
江逢秋:“我看他身上穿得衣服有點大,猜測不是他本人的,就問了他。然后他也承認了,說是他爸的…”
寇松:“爸?他城里來的?”
寇松也從這個稱呼里立刻知道了對方的來歷。畢竟他們村里鎮(zhèn)上的誰會喊爸,不都是喊爹嗎?
江逢秋:“猜測他爸有可能是在廠里工作,然后他爸之前也做這個…然后還有他家可能出了什么事…”
寇松挑了挑眉:
“這你都知道?他自己說的?”
“他怎么可能自己說這個?”江逢秋白了寇松一眼,“我當然是自己發(fā)現(xiàn)的…”
江逢秋:“首先我第一眼看他,就覺得身上那件衣服看起來不便宜,褲子也不便宜,但眼鏡腿有點歪都沒換…為什么沒換?”
寇松:“……………”
江逢秋:“他口音聽上去不是本地的,能跑這么遠來,是覺得這邊沒檢查那么嚴?是為了避嫌嗎?可他又不像是經(jīng)常干這個的人,他那樣子一看就對這邊不了解,神色還那么慌張,實在太生疏,看起來以前應該沒做過這個…”
寇松:“…………”
江逢秋:“所以我才把他叫到面館去。而在他付錢請我吃面時,我還瞥見了他的錢包,用的是皮革錢包,上面有一張全家福,我沒細看,不過里面也沒多少錢了…”
寇松:“……………”
江逢秋:“以他那個能力,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賣不賣出去都兩說,所以他一定會和我合作的……而有了他的渠道,我們以正常價賣都能賺不少……”
*
后面的話不需要再說,寇松也知道了。他就像是第一天才認識江逢秋那樣,把他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江逢秋一眼。
那樣的眼神給江逢秋看的心頭發(fā)毛,他心里居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心虛,既生怕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又覺得自己本來就是自己,又不是哪個孤魂野鬼冒充的,為什么要心虛?
江逢秋:“你看我做什么?”
寇松在上上下下把江逢秋打量過后,嘆了口氣:“你還是小秋嗎?”
江逢秋心頭一跳:“什么意思?”
寇松這會不再嘆氣了,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什么,就是你突然變得這么聰明,我還有點不習慣…”
“……不是,你的意思是我以前腦子很笨嗎?”
江逢秋作勢要過去掐他,實際上根本沒用力,而寇松也非常配合的叫了幾聲,又連聲討?zhàn)垺?br />
在兩人鬧了一陣之后,之前還緊張的氛圍也瞬間變得蕩然無存。
那會子,兩人躺在床上順氣,躺了一會兒,寇松突然問:“對了,他說來找你,你把咱家的地址給他了嗎?”
寇松當時說的是“咱家”,江逢秋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當然沒有給他,我給的隔壁村的,到時咱們?nèi)ツ抢锏人?br />
寇松一愣:“…………”
看寇松的表情,江逢秋又有點忐忑:“……你不會覺得我這樣很壞吧?”
*
其實江逢秋上輩子從那個黑廠出來以后,又被騙過好多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他現(xiàn)在相信寇松,所以才幾乎是把自己的底給交了他,而寇松…
“怎么可能?”寇松立刻否認了江逢秋莫名其妙的猜測,他手臂一攔直接把江逢秋攔進了臂彎,“我怎么會覺得你壞,我剛才還想夸你聰明呢!而且……”
江逢秋被他突然的斷句搞得有些好奇:“而且什么?”
寇松一本正經(jīng)的補充后面的話:“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逢秋一愣,隨機笑出了聲,他淚花子都笑出來了:“你你…你怎么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你會收留我,還對我那么好?”
寇松搖頭,繼續(xù)認真的說:“我收留你是因為你長得白白凈凈的,我看著就稀罕,是因為我有私心才對你好…”
江逢秋:“…………”
寇松:“……而且我如果是好人,我就不會對你說那些話。”
*
“搞這種……不是什么好事的。”寇松幾乎是愧疚的看著江逢秋,“要是以后被人知道了,你要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抬都抬不起頭的…”
江逢秋:“…………”
寇松:“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甚至很自私。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個畜生,不然怎么會對你有那種心思,你那時候才十六歲吧…”
江逢秋想了想:“不是,已經(jīng)十七歲了,按虛歲算的話,都十八歲了�!�
民間計算小孩年齡一共有兩種算法,一種是虛歲,一種是實歲。
虛歲是按從孩子還在母親腹中懷孕那一天就開始算,生下來就算一歲了,一般跟著農(nóng)歷走。
而實歲則是在小孩出生以后才算年齡,一般按公歷,出生等于零歲。
江逢秋不知道寇松還會糾結(jié)這個,別說上林村了,就是放眼整個民勝鎮(zhèn)里,都普遍早婚早育,十六歲結(jié)婚都不算什么,比比皆是……
第62章
好逸惡勞知青攻重生以后7
那天晚上他們說了許多許多話,江逢秋也和寇松講了一些他的想法,例如明天在哪見,然后到時候又該怎么做?
他明早得先去大隊上,大概晌午才能回來吧?然后這期間寇松就去他們約定的地方提前踩踩點…
等著他回來以后,江逢秋先和那個人見面,等談妥了,寇松再出來。
包括合作順利的話,他到時候又該怎么偷偷摸摸把那些東西一點點賣出去,怎么才能不被發(fā)現(xiàn),他都想了很多很多別出心裁的法子。
當然,其中大部分法子壓根不是江逢秋自己想的,只是他上輩子在別人那里聽說的學的其他人的法子…
別的地方可比民勝這邊管得嚴多了,連他們那邊都能用這種法子避開檢查,這邊肯定也能行的!
不過每個地方條例還是會因為當?shù)鼐用穸a(chǎn)生稍微不同的分支,而這時候寇松的作用就出現(xiàn)了。
他畢竟是這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江逢秋的法子提出了一些修改和補充…
*
不知不覺,
兩人又越說越緊張起來了。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這種事在當時的確是被明令禁止的,他們完全屬于頂風作案,心里會有些不安也很正常,尤其是江逢秋心里想得也會更多。
但是那天寇松揉了揉他的腦袋,表示很理解對他的想法:
“沒有誰不想過好日子,沒有誰愿意一輩子吃苦,想過得越來越好這并不是一種錯,而且…就算你今天不弄這個,我也有心思想自己弄的�!�
江逢秋:“��??”
寇松:“我今天在鎮(zhèn)上聽說了,聽一個外地來的說他們那已經(jīng)有內(nèi)部消息,說今年下半年就快恢復高考了,到時你要去大城市讀大學吧?”
江逢秋:“……………”
寇松頓了頓,“我也沒出去過,不知道外面的大城市到底是什么樣子,但我想,人家那肯定比咱們這大很多,花錢的地方也肯定更多吧?我得多攢一點錢,到時能買一輛鳳凰牌的自行車送你就好了…”
江逢秋的眼眶已經(jīng)有些酸澀了。
這時候的自行車可不便宜,結(jié)婚時最有派頭的彩禮不過也“三轉(zhuǎn)一響”,而這“三轉(zhuǎn)”的其中一轉(zhuǎn)就是自行車。
*
“為什么給我買自行車?我又不是大姑娘,我要什么自行車?”
江逢秋眼里是濕潤的,說著說著自己都笑出了聲。
“其實,我還想著賺點錢給你買件稱頭的衣服哩。你身上衣服來來回回就那么幾件,尤其是那件背心都破成那樣了,你還穿…”
后面的話江逢秋還沒說出口就已經(jīng)被寇松牢牢抱住了,他也沒有猶豫,很快緊緊回抱了回去。
他把整個臉都埋在寇松的胸口,真暖和啊,怎么會這么暖和,耳邊是另外一個人砰砰砰的心跳聲…
不知不覺,
江逢秋的眼睛又濕潤起來。
真奇怪啊,明明他上輩子就是在黑窯廠的時候,都沒掉過眼淚,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容易傷感?
明明只是聽到寇松絮叨著他以后上大學的生活,明明只是被寇松抱了一下,被輕柔了摸了摸頭,被說了一句:“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眼睛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
“等你上大學了,你以后會見到更多更多的人,到時候啊……”
說到這里……寇松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瞳孔驟然緊縮,連呼吸都忘了,眼里只有扯著他的衣領正在親他的……江逢秋。
寇松:“�。。。。。。。�!”
不同于之前寇松都只是偷偷摸摸的吻他的臉頰,江逢秋那會子親的是唇。
小秋的唇色比村里大部分人都要好看,沒有什么干巴巴的皮,非常柔軟,吻上來的感覺就好像……
寇松一時也不知怎么形容那種觸覺,要過去很久以后,等到他第一次吃到果凍時,才會知道怎么形容。
如一片羽毛輕輕掃過,留下一陣觸電般的奇異觸覺,那是一種寇松過往完全沒有經(jīng)歷體會過的,很奇怪,又無法抗拒。
江逢秋和他離得很近,所以寇松能夠很清楚看到他顫抖的睫毛、白皙的皮膚…
他哪怕在經(jīng)歷前面了個把月的農(nóng)活后黑了一點,但不過只是在家捂了兩天而已,現(xiàn)在居然又白了回來��!
*
在最初的驚愕過后,寇松并沒有只像個木頭一樣杵著,他也嘗試托著江逢秋的腦袋,開始試探性的回吻。
江逢秋呢,他那時候的感覺更難以形容,原本只是想著親一下就退出,就像上輩子寇松偷親自己那樣,結(jié)果……
結(jié)果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親嘴,又沒什么經(jīng)驗,僅僅只是唇瓣磨蹭了一會兒,兩人的耳朵都紅得滴血!
*
那天那晚,兩個人不僅有了共同的秘密,不僅成了不可說的同謀,還第一次…親嘴了。
說起來,當時兩人摟著親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江逢秋是大腦發(fā)熱一時上頭,寇松也差不多是,兩人笨拙了啃了一會兒,又緊緊相擁而眠…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等到江逢秋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突然才想起昨晚兩人才說過的話…直到那會子他才明顯感覺自己面上的溫度在逐漸上升。
昨夜在兩人啃過以后,兩人還另外說了一會子話,無外乎寇松說了些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又說了剛開始相處時的事兒,說他那時如何如何…
江逢秋也跟著久違的陷入回憶。
可能人在黑暗中就真的很容易放下心防吧,他們當時抱著抱著,沒一會兒彼此默契的對視了幾秒,幾乎同時朝著對方靠近,不知不覺…又親了起來。
夜里兩人在互相抱著睡覺的時候,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有兩顆心臟在砰砰直跳,不知不覺中,他們的心率竟然還同步了。
*
第二天,一切順利。
江逢秋先去了大隊上,一個有心教一個有心學,再加上活兒本來就不多,很快就學會了。
無外乎就是在固定的時間,去底下幾個小隊看一看各自的情況�?此麄冏约悍峙涞娜蝿沼袥]有完成,根據(jù)完成度來計工分。
江逢秋的字很好看,工工整整,一目了然,這一點讓大隊長很滿意,他帶著江逢秋去轉(zhuǎn)了轉(zhuǎn)各個生產(chǎn)小隊的位置…
在這個過程中,他更加了解了上林村的地形地貌,一邊認真聽著隊長講話,一邊暗自記路…
*
“那行,今天先就這樣了�!标犻L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還說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在辦公室里休息。
隊長:“小江同志啊,你休息的時候也可以把課本拿來,在這邊復習的…”
江逢秋:“嗯嗯,好,我知道了,謝謝陳隊長…”
*
因為事情比想象中要少,所以那天從大隊回去的時間也比江逢秋預計的要早一些。
他回去的時候,寇松晌午飯都還沒做好,他那會子正在洗鍋呢,突然被江逢秋從背后抱住,他無奈的笑:“我在洗鍋呢,你這樣抱著,我要怎么洗呀!快松開,一會兒抱啊�!�
江逢秋沒放開:“今天中午還是吃洋芋飯嗎?”
寇松嗯了一聲:“估計還要一會兒,你要是餓的話,你去柜子里拿點餅干吃…”
他說的柜子里的餅干應該就是前一天趕集的時候,在集市上買回來的那一包桃酥。
那個也不便宜,在這個偏僻又物資匱乏的小村子,好些孩子過年才能吃上一小塊呢。
江逢秋噔噔噔去柜子里找到了那包桃酥餅,從里面抽出了一張,小心點捏著去了廚房。
他自己咬了一口,又遞到寇松嘴邊要他吃,在給他吃的時候,一邊還要拿手接著掉下來的渣渣。
寇松咬了一小口就不肯再吃了:“好了好了,可以了,你自己留著自己吃吧,我這邊要做飯,好不好?”
他像哄小孩子一樣,先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又才捏捏他的臉:“快去玩吧,去玩吧…要是不想玩,你復習一下也行,反正等飯好了再叫你…”
江逢秋:“哦”
*
江逢秋去復習了,再他剛寫完一張往年試卷的第一頁時,外面的寇松已經(jīng)把飯菜做好了。
兩人一起吃了飯,又在約定的時間去了之前約好的地方,那里有一塊很大的苞谷地,寇松在地里,只江逢秋先一個人去談的。
僅僅一天不見,那個眼鏡看起來比昨天還要慘兮兮的,眼鏡這下不止眼鏡腿歪了,就是連鏡片都有了兩道細小的碎痕。
“你這是……咋了?”江逢秋看著他空蕩蕩的衣服,猶疑的問,“你這是被沒收了還是賣完了?”
賣完了不太可能,如果他真的靠自己賣完也就不會來見他了。沒收了也不太可能,如果人贓并獲,他又是外地人,不會只沒收這么簡單。
“沒有沒有…”那人焦急的用普通話說著他昨天一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昨天在和江逢秋分開以后,他還是不死心,想自己去街上試試,結(jié)果被街上的管理員發(fā)現(xiàn)了,直接要搜他的身,還好他裝肚子痛,跑了。
江逢秋:“然后呢,沒了?”
那個外地眼鏡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然后我害怕再次沒抓到,就把東西先藏了起來…”
江逢秋:“那你眼鏡怎么壞了?”
說起這個那人似乎更不好意思啊,支支吾吾說是跑的時候摔到了。
江逢秋:“……………”
*
那天他和對方完完整整的聊了好一會兒,知道了對方叫葛程,今年的確不大,剛剛二十歲,的確是外地的,華中那邊過來的,還挺遠…
當然,除了個人信息,也終于知道的葛程那些東西的來路的確是從一個食品廠里流出來的…
他爸以前是里面的小干部,手底下掌管著大大小小好幾個部門,人情往來什么的,總會有人以各種方式給他各種塞東西,因此家里的各種零嘴就沒斷過…
后來廠里出了一場火災,他爹為了救人,沒從里面出來。雖然廠里給發(fā)了一面錦旗,也給賠了不少錢,但是家里的頂梁柱卻是回不來了。
他媽天天在家以淚洗面,于是葛程就覺得自己現(xiàn)在也不小了,應該當起這個頂梁柱,頂起這個家。
而他以前也看到他爹做過這種,他感覺很簡單,自己一定也行,所以…
江逢秋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對他人的家庭和個人行為作出評判,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你怎么會想到來西南這邊?”
*
江逢秋的老家其實是華東那邊的,也算是和華中挨著地方,但位置上比華中離西南的距離還要遠一些。
但葛程大抵以為江逢秋是本地的,一副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
江逢秋卻直接替他說了出來:“因為西南這邊是最窮的?”
西南是幾個區(qū)里最窮的,發(fā)展也比別的地方慢。大部分人一直都有一個誤區(qū),覺得越是窮的地方,物價應該越低,實際上…恰恰相反。
落后地區(qū)如果與發(fā)達地區(qū)獲得商品種類完全一樣,那么在價格上,必定會比發(fā)達地區(qū)物價高一些。
原因也很簡單,由于落后地區(qū)生產(chǎn)不足,交通不便,這種成本一定會加到商品上,物價自然偏高。
不說服裝,就光就零食來說,外面就有不少五花八門的種類,各種餅干,爆米花,但是西南這邊卻始終只有那么幾樣…
對于那邊的食品廠來說,有些東西是不需要的淘汰品,是不能賣的次品,是員工可以偷偷拿的,但拿到這邊就是爭搶的走俏貨。
*
“嗯,大概就是這樣…然后我爸雖然走了,但我還有好多親戚在廠里工作,好幾個叔叔和嬸嬸,拿點出來不算什么…我就想賣點,但…”
葛程抓了抓頭發(fā),把他原本亂糟糟的頭發(fā)抓得更亂了:“啊!這比我想象中要難賣多了…”
江逢秋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接著又轉(zhuǎn)身朝著后面的苞谷林里喊了一聲:“寇大哥,你出來吧…”
葛程被這聲嚇到了,警惕的盯著發(fā)出聲音的位置。而江逢秋見狀,還溫聲安撫了幾句:
“沒事,這事兒就咱們兩個人肯定不行的,當然也得找個信得過的人一起幫忙啊…”
寇松過來了,大抵是他長得不怎么和善,葛程看起來似乎有點怕他,往主動江逢秋的方向偏了偏。
*
“嗯……你就接著剛才的說,你大概那邊能拿多少量,然后具體都有哪些?又怎么運過來?”
“運過來倒是簡單,每個月我叔都會出一趟車,我可以搭他的順風車,但因為他也要運東西,也拿不了多少,至于有什么?”
葛程輕蔑一笑,回答得很驕傲得很:“東西的話,除了食品廠里的面,油,糖,我大嬸在紡織廠能順點錯版布…我二嬸在供銷社,那邊好多東西,你們這兒都沒有吧?”
江逢秋點了點頭:“的確。”
葛程又繼續(xù)說:“這次我第一次過來,不知道這邊什么好賣,就隨便拿了點,想著先試試水…我看這邊都沒人穿皮鞋,要不下次拿點過來新樣式的過來?”
寇松搖搖頭:“賣倒是能賣,但是得有銷路才行,那個聽著都很貴,這邊的百姓很少有人能買得起,就算買了,也沒有什么場合能穿…得去縣里里,估計才好賣點,但我對那邊不太熟…”
葛程癟著嘴:“那怎么辦?”
江逢秋揉了揉眉心:“這樣,咱們先把你這次拿來的這些脫手,看看哪些好走,然后再商量……”
葛程一臉茫然:“走?”
江逢秋在心里嘆了口氣,葛程說他爸以前私底下搞過投機倒把,但沒教過他,看來應該是真的,不然他怎么會連這都不知道?
“走,就是賣的意思�!苯昵锬托慕忉�,“好走就是好賣的意思,不好走就是不好賣。以后記住,在外面的時候不能說買和賣,得說暗話……”
江逢秋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家以前有人做這方面,我知道點…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怎么走,你記得嗎?”
江逢秋起初聽葛程說什么父親出事了,家里塌了什么的,很容易就聯(lián)想到了自己,還對他多了幾分同情呢,后面越聽越不是…
起碼他的那些親戚們還會幫襯他們孤兒寡母的,并不會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連這次給他運東西都沒收什么錢,東西也是白給的,等于是葛程不管賣多賣少都是他純賺。
起碼他的運氣還算好,第一次就遇到了自己。不像他,當初可是不知道被坑了多少次……
所以…他們還是不一樣的。
葛程:“我叔還不知道我想弄這個,我說的是我這邊有朋友,然后給他們帶的,沒說我要投機倒把…他說這個太危險了,不讓我弄…”
江逢秋這時候嘆氣都懶得嘆了,他看了一眼寇松,從他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棄。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他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城府不怎么深,這樣他和寇松之前準備的那些各種試探就可以不用了,也不用浪費那么多時間,對大家都好。
鑒于還是江逢秋最先和清了葛程接觸的,最后還是他清了清嗓子,說到了最關鍵的要點:“我們來談一下分工,和利潤的分配吧。”
*
三個人那天在那片苞谷林的談話在當時的三人看來只是一次隱秘的,再尋常不過的談話而已。
而過去好多年以后,在其他人外人眼里卻不是這樣,那一次的會面奠定了三人以后雛形以及基礎,誰能想到某個名聲赫赫的大佬以前會是這個樣子呢?
總之等年事已高的葛程再度回想起自己這會子的,依舊還是忍不住的感慨說,直自己那時候運氣真是好啊…
當然,那都是很久的事情了。
未來會如何,江逢秋暫且還不知道,他只是知道那天他心情很好。
在那天談完事情回家的路上,兩人經(jīng)過一片片梯田,江逢秋在前面輕哼著一首輕快的小調(diào),寇松跟在他身后。
江逢秋:“寇大哥�!�
寇松:“嗯?”
江逢秋:“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前小的時候吧,有個算命的給我算過命這事,我跟你說過嗎?”
寇松:“沒有�!�
江逢秋:“行,那我現(xiàn)在和你說說吧。記得那會兒還是過年呢,那個算命的看了我的手相還有面相,說我以后有個貴人在西南方。當時好多親戚都笑,說那地方窮得很,我當時也不相信,結(jié)果…后來我真來了這里,還遇到了你,我現(xiàn)在突然有點信這個了。”
雖然才僅僅只是談成了初步合作,但江逢秋能夠感覺到,這次他一定能賺到錢。到時他邊賺錢邊備考,等明年參加高考時,就應該已經(jīng)攢下一大筆錢了,到時候就帶著寇松……
江逢秋光想著這些,腳步都愈發(fā)輕快起來,他實在太太太高興了。不過在高興的同時,過去失敗的經(jīng)歷又提醒著他不能太得意忘形…
所以,寇松一定是他的貴人吧?
江逢秋如此斬釘截鐵的想著,說出來的語氣自然也是篤定的,結(jié)果話音剛落,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笑。
江逢秋:“你笑什么?”
寇松:“他估計也不知道你真會來這邊吧?我又哪里是什么貴人,你才是我的貴人啊…你看,你到我身邊來了,咱們現(xiàn)在不就……”
后面的話,可不能在外面說了�?芩珊膲褐ぷ樱骸翱傊退阏嬗羞@個一個貴人,也應該是你…”
*
兩人那會子邊往家的方向走著,邊說著,因為談的事情比較特殊,說到后面他們幾乎挨著一起走的。
就剛才的分成問題,葛程那邊又是出東西又是出運輸,他自己還說他能負責賣,而江逢秋和寇松幾乎屬于空手套白狼,其實葛程的分成應該是最高的才對…
但……誰讓江逢秋心黑呢?
他第一次見面就言語中對他故意嚇唬葛程,再加上之前差點有被抓的經(jīng)歷在前,還有對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恐慌,最后讓葛程以為他不靠他們就賣不出去一樣…
當然,也有葛程沒經(jīng)驗的關系。
他的東西有他家里剩的,有廠里的親戚偷拿的,運輸是他叔送的,太順利了,所以他對那些東西沒有絲毫認知,反而怎么安全的賣出去才是他最頭疼的問題。
而江逢秋表現(xiàn)得那么鎮(zhèn)定老練,為他們兩個人分配工作,制定特殊的暗號,看起來就很可靠,所以關于最后的分成,他是真打心底里覺得非常高興…
本該拿最大頭的葛程就在那樣的氛圍下,硬生生弄成了只多一分。葛程四,江逢秋和寇松各分三分。
*
“你不要覺得我心黑,他如果真遇到別的什么人,分的只會比這更離譜…”快到家的時候江逢秋又解釋了一句。
他為什么會知道,因為他就遇到過。
“而且他那樣的,一看沒有經(jīng)驗,遲早被抓,我起碼還答應好好帶他,好好教他的,他應該……”
江逢秋說到后面,越說越小聲,他想解釋自己剛才在分成問題上,在面對利益的那一瞬的貪心,但似乎越描越黑了。
“算了,我本來也就不是什么好人…”江逢秋懶得解釋了,他本來也就不良善,假如他真的那么善良,上輩子也不會把寇松的全部積蓄一聲不吭的…
“我沒有覺得你心黑�!�
一旁之前沉默不語的寇松這才開口,小聲道,“如果是我的話,我只會給他三甚至二,因為那時候他很被動,并且看起來并不怎么在意那些東西,對他來說只是殘品次品,他認為沒是什么用的,那就按照他的認知來唄,而且…”
*
兩人說到這里時已經(jīng)到家了,不過在看到他們院門開著以后,寇松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帶著臉色陡然的沉了下去。
他們走的時候,門的鎖扣明明是拉上的。在鄉(xiāng)下地方,門拉上就代表屋里沒人,是不可以隨意闖進去的。
結(jié)果現(xiàn)在大開著,說明……
江逢秋也看了一眼,心里本來就已經(jīng)有了猜測,更別說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自從他之前在田里干農(nóng)活暈倒那一次以后,江逢秋好久沒有看到過寇松身邊那群親戚了,是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今天看到大開的門,心里居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江逢秋抽空撇了一眼一旁寇松的臉色,非常差勁。
他率先走進大開的大門,江逢秋落后一步,但也還是看到的寇松某個親戚的孩子在滿院子追他們養(yǎng)的雞。
寇松幾步上山把亂竄的雞捉住,又重新放進柵欄,就這么一直死死盯著那個小孩:“誰讓你來的?我讓你來我家了嗎�!�
被盯住的小孩還流著長長的青鼻涕,被一個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大人兇了,下愣了,鼻涕都忘了吸回去,滴落在了臟兮兮的罩衣上,然后…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嘶——
那聲音刺耳得江逢秋都皺起了眉,而那樣尖銳的嚎哭聲當然把屋內(nèi)的大人引了出來,那是一個面相看起來很是和善的大嬸子…
*
當然,只要她一開口,語氣和神色就會完全暴露所謂面相和善都是假的,僅僅只是看起來和善,實際并不怎么好相與。
那是寇松的二嫂子,這可是個厲害人物,江逢秋哪怕不記得她的名字,卻依舊還記得她的聲音和她叉腰罵人的樣子。
寇松在家里排第四,頂上有一個大姐,有兩個哥哥,大姐已經(jīng)出嫁了,就嫁在隔壁村,二哥和三哥也已經(jīng)成家了。
兩個哥哥當中,二哥成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閑,偷雞摸狗,又精又滑,平時很少碰到。
家里只有三哥讀了點書,雖不多,但好歹也念到了小學三年級,大抵覺得這樣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于是成了窩里橫,對外好說話,對家人皇帝附身,唯一勝在很會討父母關心,有什么都緊著他。
至于兩個嫂嫂中,江逢秋對二嫂的影響是最深刻的,畢竟也算�?土耍看蝸砑依锒枷腠橖c這個順點那個,問就是你難道不管你親爹娘了嗎?
江逢秋對三嫂沒什么特別的印象,唯一一次的印象是在農(nóng)忙時在地頭里遇到她,可能是被她丈夫打了,眼睛青紫,露出來的手臂也是…江逢秋當時想問幾句,對方卻驚恐的跑開了。
的確是有好多年沒有看到這一幕鬧劇了,江逢秋還饒有趣味抄著手看寇松的二嫂開始她的胡攪蠻纏。
寇松的兩位親爹娘是住在二哥家里的,所以二嫂或者二哥每次來拿什么都不說是自己要,都說給寇爹寇娘拿的…
但……江逢秋的目光在寇二嫂手中的袋子上多停留了幾秒,真的有點眼熟啊,似乎是他今天早上出門時還沒吃完的半袋小麻花?
對方很明顯也知道了,先是心虛了一下,很快又立刻理直氣壯的插著腰嚷嚷起來:“好哇��!你自己都吃起這么好的零嘴了,都不知道給你爹娘拿一點…”
江逢秋:“…………”
到底是給兩位老人還是給你小兒子啊,你兒子唇邊還有餅干炸呢。
其實…就按價格的話,前兩天趕集的時候,寇松還給他買了好些別的零嘴,各種口味的水果硬糖,甜咸小麻花,其中罐裝的桃酥餅是最貴的…
不過她應該找不到,因為這些稍微好點的東西,平時都被放在帶著單獨大鎖的紅木箱子,至于她手上那個小袋子是他白天拿出去又忘記拿回去的…
一點小麻花也不算什么,江逢秋不怎么愛吃辣,給她也不算什么…
不過寇松特別特別生氣,直接黑著臉上前把那袋子零嘴從她手上奪了回來:“你干什么?這不是給你買的!而且,我不是說過不讓你們過來嗎?這個月的糧我已經(jīng)給你們送過去了……”
“什么你來你去的?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呢,沒大沒小…”二嫂顧左而言他,“你才拿過來多少點,根本不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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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夠吃,二嫂一共生了三個,加上她和那個游手好閑的丈夫,再加上兩個老人,這就是七張嘴巴吃飯了。
倘若他們一家都勤勤懇懇一點,再加上寇松每月給的兩口人的糧食,其實是能夠過下去的。但寇松二哥在村子里懶漢的程度和以前的江逢秋是不相上下啊。
現(xiàn)在江逢秋是突然改性了,可他二哥可沒有改,連之前農(nóng)忙時都是慢悠悠的…一個大男人隔天出一個半工,要笑死人。
二嫂當然也知道,但是話肯定不能這么說啊,她又開始嚷嚷著寇松之前拿的那些根本不夠,說寇松爹娘早就吃完了,難道他這個當兒子都要看著他們挨餓嗎?養(yǎng)他這么大一點簡直沒得祥…
寇松牙關咬得更緊了。
別說他了,就是江逢秋都聽不下去了。雖然他并不是這邊的人,但是也還是時不時聽到過一些關于寇松以前的事情。
好像是因為他小時候沒有兩個哥哥嘴甜會哄人,所以不怎么討父母高興,還曾經(jīng)因為太窮,想過把他賣了來著…
寇松很小的時候就天天給家里干活,挑水,背柴,打豬草。沒分家前掙的所有工分都是給家里的,他一分沒有,分家后,現(xiàn)在的房子也基本是他自己修的…
分家根本沒分到什么東西不說,那時孝道很重,尤其農(nóng)村,非常壓人,所以寇松哪怕分家了也不能不管父母。
寇松每月另外給父母十五斤粗糧,搭配上一些紅薯土豆之類的雜糧,就兩個老人,這些明明是夠的,但還是被說養(yǎng)得沒祥。
在當?shù)卦捓�,“養(yǎng)得沒祥”是沒出息的意思,也有養(yǎng)你沒什么用的話頭,江逢秋看著寇松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走過去安撫的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以前就是這樣,寇松的二哥也知道寇松從來不會對女人動手,所以每次就讓他妻子出面,他在后面當個縮頭烏龜,每次都等他妻子拿了東西才慢吞吞的出現(xiàn)…
這次也是一樣,寇松的二哥估摸著他妻子應該已經(jīng)拿到手了,這才慢悠悠的從門口出現(xiàn),想和以往一樣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但這次不一樣了,寇松在他們一家離開時注意到了二嫂小兒子手里捏著幾顆亮晶晶的糖果。
那是他給江逢秋買的,連他自己都舍不得吃一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剝開了,就算拿回來,也不能吃了。
想到這,寇松的臉色更差了,連他二哥當時說什么都沒聽清楚,直接揍了上去,兩個兄弟打了起來,一旁的二嫂又開始嚷嚷起來,那個小鼻涕蟲又開始哭…
而江逢秋…別說拉架了,他甚至還偷偷給寇松塞了一根棍子:“來,用這個�!�
第63章
好逸惡勞知青攻重生以后8
當然,就算江逢秋給他遞棍子,其實寇松自己手下也有輕重,不會打出一個好歹。更何況,寇松的二哥是個精明油滑的,怎么也不可能站著讓打啊?
估計是看這次寇松是真生氣了,他二哥這回都沒像之前那樣打打感情牌,連忙拉著妻子兒子跑了。
別說,那樣子還有點好笑。
“好了,就那幾顆水果糖,柜子里不是還有一把嗎?”這話由江逢秋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居然是他來和寇松說這個,“不是,你怎么那么生氣��?”
“你說過你挺喜歡那個味道的…”寇松煩躁的抿了抿唇,“下次要給門加一把大鎖了,還有院墻也要多修高一點。”
江逢秋嗯了一聲,又另起了一個話頭:“你剛才那樣,估計過幾天,你本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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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剛才寇松那番舉動,后面可能會發(fā)生哪些事,別說寇松了,就是江逢秋這個外人憑借以前的記憶都能猜到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