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而在他傾訴期間,對面的西洲自始至終都并沒有出聲打斷他的思路,而是安安靜靜傾聽著…
【符安:西洲,我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真不好意思啊,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給誰說了,你就當(dāng)我發(fā)牢騷好了哈哈哈哈】
【西洲:沒事,我現(xiàn)在認真看一下,等下挨個挨個給你回復(fù)。】
符安看他如此嚴(yán)肅到不像看消息像回什么文件的樣子,又打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又連著發(fā)了好幾個表情包。
他這個網(wǎng)友有時就是這樣,明明比他大不了幾歲吧,但一副很老成的樣子,特別有意思。
不過…西洲的回復(fù)恰恰證明了他沒有敷衍符安的消息,而是有在認真的看。
雖然符安嘴上說著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就當(dāng)我發(fā)牢騷好了,但是誰會不希望自己的消息被其他人好好認真對待呢?
*
說出來以后,心里輕快許多的符安從自己臥室里走出去了,心情格外好,連看到外頭收拾衛(wèi)生的阿姨都想打招呼。
他邊寒暄著邊走向冰箱,熟練的從里面找到了清洗好切好的水果。
符安喜歡吃水果,
所以家里的冰箱每天都會有。
且商家宅子里的家傭也不知道是被吩咐的,還是本身業(yè)務(wù)能力就很強,每天都會把當(dāng)日不新鮮的水果換下,時刻保持他隨時想吃時,里面都是新鮮的水果。
由于每天的水果都是不一樣的,所以有事沒事的時候,他就會過來看一看今天準(zhǔn)備的是什么。
今天是……粉鳳梨。
它和普通的鳳梨最顯著的區(qū)別就是它果肉是粉色,帶一種獨特的果香,多汁且清甜,就是比普通的要貴上一些。
*
符安端著盤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癱著,一邊吹著空調(diào),一邊隨意調(diào)節(jié)電視頻道一邊吃著切好的粉鳳梨。
家里的幾個家傭?qū)@一幕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幾個拿著毛絨撣子收拾墻面灰塵的家傭互相對視了一眼,又離開了視線。
他們其實還挺羨慕符安的,就因為有商時序在,所以他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突發(fā)奇想出國,想隨意揮霍,都可以。
無論是出去和誰打架,還是惹了禍也好,哪怕什么不做,無所事事在家里癱著玩手機也罷,都不會有誰怪他。
他不想去學(xué)校上課就不用去,也不用工作不賺錢,反正有商時序養(yǎng)著,整天唯一操心的煩惱就是今天吃什么去哪里玩。
多羨慕啊。
這輩子的符安假如能夠知道其他人看他的時候怎么想的話,估計也會認同的點點頭,覺得人就是如此得隴望蜀。
但他不知道,所以他繼續(xù)心安理得的躺在沙發(fā)里玩了一會兒手機后,又無聊的看起了電視。
大概在他終于找到一款還不錯的綜藝,正看得津津入迷時,他放在沙發(fā)另一邊的手機叮叮咚咚的響了起來。
是西洲挨個挨個的回復(fù)的消息。
他認認真真的把他那幾個“朋友”目前遇到的事情做了分析,并嘗試著給了幾種他自己的解決辦法,最后還安慰了幾句。
【西洲:當(dāng)然,以上都只是出于我個人角度出發(fā)的意見和參考,具體是否采納或者有什么別的,你和你的朋友都可以再商議�!�
【符安:…………】
他前面發(fā)了太多太多消息,密密麻麻連在一起,符安一時都沒看完,他先發(fā)了一串省略號,又覺察到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又跟著補充了一句,先等等,太多了我再仔細看看。
【西洲:好,你先看,我這兒還有點事,可能接下來兩個小時內(nèi),消息都會回復(fù)很慢�!�
【符安:好�!�
*
花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符安認認真真的把西洲給他發(fā)的所有消息都看了一遍,看完以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西洲真的是給他的每一位“朋友”都提出了非常理性的建議。首先幫會的事兒,他提出了兩個不同的分支,要么就當(dāng)斷則斷,直接解散。
他在消息里明確說明,無論是感情還是食物,變質(zhì)變味后,就不再是原來的那份了,他繼續(xù)守著原來的回憶是種怯懦。
可能覺得第一條太生硬,他又給出了第二條,他朋友如果實在是心軟,舍不得那個小幫會,那么就只能重新整合一下。
【西洲:能夠聚集到100多200多號人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哪怕折半,就一百個人也非�?捎^了,如果能好好利用,絕對是一筆非�?捎^的財富。】
【西洲:你也提到,說你朋友最初是想為他們做點什么,是想幫助大家,所以才提出了每個月發(fā)工資?】
【西洲:我認為這個出發(fā)點很好,但不該直接給錢,哪怕承包項目一起做,讓他們自食其力,賦予他們個人價值,也比直接發(fā)錢好。而關(guān)于項目做什么,這個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
后面就是西洲整理的一些資料,他讓符安那個朋友最好先召集一下所有人填一下下面的表格…
表格有點類似于個人資料,不過側(cè)重點是在于讓他們填各自想干什么,以及最擅長干什么,文化程度之類的。
【先整合一下他們的優(yōu)勢在哪,再考慮后續(xù)的方向。目前有兩個大的方向,一個是他們?nèi)绻紱]什么文化,那么就只能做往土建或安裝方面做。另一個大方向就是他們有點腦子,就可以一起做網(wǎng)絡(luò)運營,銷售代理之類的…】
這話已經(jīng)算是比較隱晦的了。
說得更加直白一點就是:手上有這么多人,當(dāng)然不能白白給他們發(fā)工資,可以用他們創(chuàng)造點一點收益。哪怕是送他們?nèi)スさ馗苫�,你光抽成一個月都能賺好多錢呢!
當(dāng)然,這樣說的話就實在是太難聽了太市儈了,像“重新整合”以及“賦予價值”聽上去就好聽多了。
符安并不知道,就這樣一段話是對面的商時序刪刪打打,修修改改了好多遍以后,最終才決定這樣發(fā)的。他也知道他聽不懂,要的就是他聽不懂。
符安果然聽不懂,但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也不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
【符安:嗯好,我知道了。】
*
還有關(guān)于他“另外一個朋友”親爹的事兒,西洲用了和第一條一樣的一句話: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
【西洲:通過你的描述,我認為你朋友的親爹并不值得擔(dān)得起父親這個稱呼,無論是養(yǎng)還是育他都沒有做到�!�
【西洲:恕我直言,一個只會和自己的孩子索取的父親,我并不認為他能有多愛自己的小孩。】
【西洲:我還注意到你說那個親爹還拋棄了你朋友母親對嗎?我認為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的朋友還是趁早放棄在他身上尋找什么虛無縹緲的父愛了�!�
可能是他覺得這話都語氣不怎么友善了,于是他還在后面補充了一句。
【西洲:我不太清楚你朋友對他親爹的感情,我不知道他們具體的事,就我自己來說,我的親緣是很淡的,假如是我的話,我不會糾結(jié)這些東西,我會直接斷絕關(guān)系,順便把戶口移出來。】
*
對噢,符安都快忘了自己戶口還在符盛那里,想一想,還真是膈應(yīng)啊。
甚至被西洲這么一提醒,不止是戶口想遷出來,符安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想一起改了。
符盛忘了他媽媽的名字,但符安沒有忘記,他記得他媽媽叫方玉萍。
小時候的他哪怕還不認識這三個字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讀,甚至都沒聽過,但他也記得這三個字具體長什么樣子。
一開始他媽給他取的名字也并不是符安,應(yīng)該是符平安,就是因為那時候他早產(chǎn),體弱多病,期盼他平平安安的。
后來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樣的原因,沒有叫平安,只取了其中一個安字。
不管因為什么,他媽媽始終是最愛他的。因此每一年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符安經(jīng)常會去墓園里看他。
當(dāng)然,商時序也會跟著一起回去。
幾乎每年,他都會記得把符安帶去給女人看看,說一下他今年又長多高了,又或者身體怎么樣之類的瑣碎事宜。
*
思緒被拉的實在是太遠了,符安低下頭繼續(xù)看著下面的消息。
后面同樣是一些非常理智的分析,例如分析他另外一個朋友惹到了誰?
西洲回復(fù)的消息比較謹慎,先說這個“不能惹到”是什么方面的不能惹到呢,對方有什么讓他朋友忌憚的東西嗎?金錢?權(quán)利?抑或是某個不能公布的秘密?
西洲寬慰他,無論哪一個,既然說了是一件小事,并且他朋友還已經(jīng)道歉了,那么事情就沒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而且假如他道歉了,對方還依舊不依不饒的話,那么對方的問題就很大了。
還有符安說過那個“養(yǎng)父”的事兒,他回復(fù)得字數(shù)是最少的,他說:“去吧,無論你做什么,他都會很開心的�!�
*
符安在看完西洲給他的條理清晰的回復(fù)以后,腦子里原本打成結(jié)的線順了不少,似乎每件事也不是那么糟糕?
每一次都是這樣,在符安感覺不知道怎么辦的其實,他都會給出很清晰的答案,給足了他滿滿的安全感。
他真的太可靠了!
符安先認認真真給對方道了謝,又透露自己心情比剛才好多了,還夸對方真厲害,好像什么事兒到他那兒都不算什么。
【符安:謝謝你,我們認識這么久,一直都是你在安慰我,你真的幫了我好多好多好多。】
【西洲:沒事�!�
符安很感激他,他本來也是那種很喜歡分享的人,當(dāng)即拍了一張自己吃的粉鳳梨給對方,說自己很喜歡吃這種,要給對方也寄一些過去嘗嘗。
【符安:我下午一點叫人給你寄過去,加急特快的話,應(yīng)該明天或者后天的早上就能到你那兒~】
【西洲:好�!�
*
那天是周四,離周六還有兩天。在沒有和西洲聊之前,他都不知道周六見面時要說點什么,要干點什么。
感覺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又不知道怎么做,腦子亂糟糟的,但經(jīng)過西洲這么一梳理之后,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心里瞬間有了一個前后順序,等會兒就出門把戶口的事兒給辦了,明天弄改姓的事,后天剛好處理小洪興幫會的事…
而現(xiàn)在嘛,家里就有打印機,符安讓家傭把西洲發(fā)來的表格打印最少300份。
而等著打印期間,他又挨個回復(fù)了一下之前關(guān)系很好的幾位幫會初始成員。
他和這幾個人關(guān)系好,都不用填表格,他也知道他們各自都擅長什么。他們中有喜歡畫畫的,有喜歡弄電腦的,還有偏科特別厲害的…
他把他們拉了一個小群,又把剛才西周對他說的話潤了潤色,刪刪減減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發(fā)在了群里。
剛開始沒有人回應(yīng),過了幾分鐘之后慢慢有了回應(yīng),回應(yīng)的幾個人看完他給的意見以后,都比較傾向于先做工程,攢一點錢,然后再考慮別的。
【符安:可是干工程很辛苦…】
這句話發(fā)出去后,小群里起碼安靜了有好幾秒,然后才開始跟著有了回復(fù)。
【顧泉:做什么不辛苦呢?】
【俞浩元:起碼比我現(xiàn)在這個好多了吧,小安,我們和你是不一樣的�!�
【彭恩生:才看到消息,小安這個想法很不錯啊,要干的話,加我一個�!�
【…………】
*
符安看著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冒出來的熟悉的名字,他們大多的意思都差不多,比起讓符安先墊錢給他們出前期創(chuàng)業(yè)的成本,他們更愿意自己先干工程攢一點本錢…
這倒是沒什么,主要是看到那句他們不一樣時,符安楞了兩秒。
他們有什么不一樣的呢?
他們的年紀(jì)是相仿的,愛好也都差不多,無外乎大抵符安有一個商時序做后背,可以什么都不管,理所當(dāng)然的當(dāng)一個米蟲,整天吃喝玩樂,他們卻不可以…
但………商時序。
符安看著自己剛才發(fā)過去的消息,那是他在看完西洲的回復(fù)后,頭腦發(fā)熱發(fā)過去的消息,主動問他今天晚上有空嗎?能不能早一點回來吃飯?
商時序那邊的回復(fù)是:【好�!�
這段對話就這么結(jié)束了,晚上的事兒……算了,晚上再說吧。
*
那時他之前拉的那個小群里的消息已經(jīng)很多了,還有人艾特了一下符安,問他最近怎么樣?說他這樣整天在家里玩著也不是個事啊,要不還是去上上大學(xué)吧,聽說大學(xué)很好玩的…
【小安,你總不能一直這樣呆在家里吧?之前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先去大學(xué)上幾天課,要是不舒服就不去了?】
這條消息是顧泉發(fā)來的,他并沒有發(fā)在群里,而是私聊給符安的。他還是希望符安能夠好好讀書的,他說他自己是想上大學(xué)都沒那個條件上…
【恩,我會好好考慮的�!糠舶堰@條消息發(fā)過去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記得我好久沒看到你們了,周六的時候,等事情弄完了一起去吃個飯啊�!�
【顧泉:好呀。】
*
符安本打算用周四和周五兩天來解決自己的戶口和更改姓氏的問題,但因為周四的晚上在飯桌和商時序說了這事后,事情一下變得快捷多了。
記得當(dāng)時商時序在聽完他的話以后,陳思了一會兒,問了他一句確定嗎?
“當(dāng)然確定。”符安暼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序哥,這個會很麻煩嗎?”
坐在主位的商時序從小禮儀學(xué)得極好,這點從他談吐和言行就能看出來。
他不會邊吃東西邊說話,在符安講話時會認真看著他。而他在回答符安這個問題的時候,會特意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將食物咽下去后這才開口。
“沒事,不用擔(dān)心,不怎么麻煩的,你自己確定了就好。”
符安點點頭,然后殷勤的主動給商時序夾菜,在他看過來時還解釋了一句,說沒什么別的事要麻煩他的。
*
商時序當(dāng)時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波動,就是在用餐結(jié)束后,拿餐巾擦了擦唇,目光直直看向符安。
那一刻,
符安突然感覺他要對自己說點什么。
“安安,本來這件事我并不想告訴你的,既然你今天說了改名,那我決定還是應(yīng)該和你說一下…”
在商時序開口的那刻,符安心里突然有種預(yù)感,這事很大概率和他親爹有關(guān)。
“你的生父之前來找過我?guī)状巍?br />
果然………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從商時序口中聽到的那一刻,符安心里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可笑:“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商時序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語氣依舊是那種不疾不徐的平靜:“我忘記了,應(yīng)該有好幾次吧,反正第一次應(yīng)該是你剛到我家不久吧?”
*
那會子符安的戶口還在他親爹那里,無論從法律意義上說,還是情理角度,作為親生父親,符盛假如想爭奪撫養(yǎng)權(quán),勝訴的概率并不小。
不然一個小混混當(dāng)然是威脅不到商時序的,他唯一的籌碼,唯一的依仗也就是他是符安的血緣上的生父這一項。
但凡商時序想對他做點什么,又或者讓符盛悄無聲息的發(fā)生一點意外直接離開都是完全做得到的,他可并沒有。
只是商時序更擔(dān)心符安對他的看法。
而符盛也很明顯看出商時序?qū)Ψ驳哪涿畹膱?zhí)著。
他倒不覺得他對符安有什么真感情,只會覺得商時序的心臟本來不好,肯定是把符安留著當(dāng)備用庫存。
符安的媽媽是hr陰性血,
符安同樣遺傳了他媽媽的血型。
眾所周知商時序的心臟不好,所以他為了心臟才強行把符安留在身邊這個理由看起來非常合情合理?
*
上輩子的符安也是這么認為的,才會那么理直氣壯的覺得商時序為他收拾爛攤子都是應(yīng)該的,覺得他欠自己…
而現(xiàn)在…
符安看著面上的商時序,他比自己第一次見面時氣色要好多了,看向自己的時候,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湖面,一點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記得小的時候他還曾經(jīng)坐在商時序的肩膀上過,后來年紀(jì)一點點長大,因為很多很多別的事情,他好久都沒這么認真看過商時序了。
那會兒符安看過去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商時序唇角一閃而過的笑意,他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商時序:“安安,要不你還是去上大學(xué)吧,好不好?”
符安:“…………”
商時序:“一定不會再發(fā)生高中時那樣的事情,好嗎?假如你去了以后覺得不舒服,也可以告訴我…”
符安:“…………”
大抵是看符安一直沉默不語,商時序放軟了口氣:“算了,沒事的…你不愿意也沒事的,我總歸是養(yǎng)得起你的…”
符安:“好,可以,你安排吧�!�
第73章
惹是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其實不只是高中,符安初中的時候也發(fā)生了一些差不多的類似事件,而且?guī)缀醵际窃趯W(xué)校里發(fā)生的。
雖然不少人都把學(xué)校稱之為象牙塔,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會知道學(xué)校并不是象牙塔,它是另一個等級分明的小社會。
太過于優(yōu)秀,太過于差勁,太過于與眾不同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點排擠。
這種排擠可能是明顯的,也可能是不怎么明顯的,甚至還有種排擠,其他人都覺得沒什么,只有本人可以感受得到。
符安的就是這種。
*
他初中的時候經(jīng)常和人發(fā)生矛盾,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的問題。
因為有商時序的存在,符安也很少被處罰,被叫家長也好,去教務(wù)處也罷,哪怕進了派出所,也是沒一會兒就能出來。
所以在周圍人看來,如果真的有誰欺負誰,那么施暴者一定是符安,沒人會覺得符安會被欺負,也沒人會相信。
當(dāng)然,符安也不會主動說。
所以沒人知道,是他們先挑釁符安,是他們偷走符安的外機,身上故意帶著強磁場的東西,故意給他取綽號,故意不小心撞到他,被欺負的那個人其實是他!
符安更知道,
哪怕自己這樣說,也沒人會相信。
其他健全的人當(dāng)然不知道,貼在頭皮上的東西是用來接受外部語言的,如果沒了它,符安就不能聽到聲音了。
他不能受到劇烈的撞擊,尤其是頭部,會讓他當(dāng)場“喪失聽力�!�
更不知道由于人工耳蝸的一些構(gòu)造關(guān)系,很容易被一些設(shè)備的電磁波干擾,他那時幾乎等于一個聾子,還會很難受。
這種看不見的電磁波只對他有效,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那些面帶微笑但只用唇語說出的惡毒綽號也只有他能看到…
在其他人眼里的樣子就是別的同學(xué)只是從符安旁邊路過而已,他就突然像發(fā)了瘋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上去揍人家…
后來更是自己跑去加入了個什么小幫會,后來更是自己弄了那么多人,在學(xué)校里橫行霸道,怎么看都是那種壞學(xué)生!
*
可能對于其他人來說,學(xué)校是一座純潔的象牙塔,他們畢業(yè)后還會懷念當(dāng)初的校園時光,感慨學(xué)生時代真是美好啊。
然而對于符安來說,卻并不是那樣對,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想明白了學(xué)校不是他的象牙塔,商時序才是。
無論別人怎么污蔑他,無論怎么指責(zé)他,商時序永遠都只相信他說的話,永遠都站在他這一邊。
哪怕被人在背后說三道四,商時序也依舊無腦護短,做出了特別多以勢壓人的事兒,替他出了很多氣。
當(dāng)然,商時序做的這些事情,包括這些動作也在未來成為了攻擊他的把柄。
*
“你真要去學(xué)校?”
明明主動提出讓他去讀大學(xué)的人是商時序,可這時見符安如此爽快的同意了,他又莫名有些猶豫起來。
“恩�!狈怖^續(xù)點點頭,“我想試一試,網(wǎng)上那些網(wǎng)友說大學(xué)很好玩…”
商時序恩了一聲。
他其實也不知道大學(xué)到底好不好玩,他大學(xué)跳級讀的,且不在國內(nèi),所以他對于國內(nèi)大學(xué)氛圍不怎么了解,他思索了一會兒:“好,那我明天挑一挑…”
當(dāng)時飯桌上的氣氛實在是太好了,符安都已經(jīng)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這么和商時序好好聊過天了。
因此符安當(dāng)時還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聽說比高中課程少一些,還有不少漂亮妹子呢�!�
他在說這話時,并沒有覺得上大學(xué)就一定要談戀愛,只是因為之前經(jīng)常聽到所謂“高中不許談戀愛,上了大學(xué)隨便談沒人管”之類的言論,突然間想到了而已。
但那時的符安并沒有注意,在他說完那句話后,商時序鏡片背后的眼睛陡然沉了下來,他意味不明的恩了一聲:“哦,想談戀愛了?安安喜歡什么樣的��?”
“額……這個啊…”
符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并且在商時序面前說這個,總感覺哪里怪怪的,不說吧,也挺怪的。
于是符安含含糊糊的說自己喜歡聰明一點的,喜歡長得好看一點的…
那時商時序周身的氣勢實在是太壓迫了,他就那么安安靜的看著符安,就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說自己喜歡的類型,而是瞬間變成了在和領(lǐng)導(dǎo)匯報工作的下屬…
“恩,還有呢?”商時序好整以暇的推了推鏡框,語氣依舊波瀾無驚,“對身高年齡啊之類的,有沒有什么要求呢?”
為什么要用要求這個必須?
怎么越聽越奇怪。
“恩,沒什么要求,我感覺這個吧,主要還是得看緣分,還是得看相處吧…”
符安在回答完這句話后,飛快的轉(zhuǎn)移的話題,“序哥,你總是問我,你自己都沒想過給我找一個小嬸嬸嗎?”
這話給商時序問愣住了,他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罕見的沉默了下來。
兩人就這么安靜了一會兒后,心照不宣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又繼續(xù)聊了一會兒之前符安提到了改姓和遷移戶口的事兒。
符安問到時候肯定得提前準(zhǔn)備一些材料吧?他問商時序需要準(zhǔn)備哪些,他到時候好提前備起來。
商時序卻搖搖頭,說他不需要準(zhǔn)備了:“我很早就準(zhǔn)備好了需要的材料。”
符安:“………好,好吧�!�
雖然那場聊天不算特別成功吧?
但總體來說還算是挺不錯的,那應(yīng)該是自符安進入叛逆期以來,兩個人聊得最久的一次談話了,飯后兩人久違一起看了會兒電視。
在這期間,符安甚至還主動去冰箱里,拿了一盤自己很喜歡吃的水果,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殷勤備至得很。
當(dāng)時的商時序接過那杯沖泡得不怎么樣的茶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今天怎么突然這么乖?”
符安也不說話,就笑著。
商時序倒也沒有過于為難他:“想玩游戲就去玩吧,不用非在這里坐著�!�
聽到這句話就如同得到了釋放令一樣,符安立馬起身:“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啊,序哥,就明天弄那個戶口的時候,你記得叫我…”
商時序:“恩,好�!�
符安離開時心情愉悅,但倘若他當(dāng)時能夠回頭看一下,就會看到身后男人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樣的灼熱,那完全不該是他以為的長輩看小輩的眼神!
*
那晚回到房間以后的符安又繼續(xù)和西洲聊了很久,約莫是因為晚飯時間才和商時序聊過理想型的關(guān)系,那會兒的符安腦抽一樣隨手打字問西洲喜歡什么樣的?
【西洲:………】
【西洲:你。】
對于這個回答,符安一點都不驚訝,其實從剛在游戲里遇到的時候,他能感覺到這個網(wǎng)友對他肯定有那么一點不一樣。
不然他怎么會徹夜和他聊天?不然怎么會為了和他刷游戲里的好感度通宵做無聊的任務(wù)?
他明明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喜歡探索地圖的人,但他還是會陪符安去探索未知的新地圖,陪他去做那些在其他玩家看起來很無聊的事兒。
甚至游戲里除了自己以外,西洲也幾乎沒有碰到其他固玩或者固隊,他幾乎就只和他一個人玩?
有時候符安不上游戲,他也不怎么上游戲。
這事兒可不是西洲說的,是符安自己發(fā)現(xiàn)的,那次他因為忙著幫會別的事,兩天沒上號,上號不久,西洲也上了。
別人調(diào)侃他們怎么不上號都不上好,要上就一起上,懷疑他倆是不是奔過現(xiàn)了?符安這才從其他人口中知道,自己不怎么上游戲的時候,西洲也不怎么上。
他發(fā)現(xiàn)后即可去問了西洲,問他這兩天很忙嗎,怎么沒玩游戲了。對方的消息回的很快,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口氣:
【西洲:你沒在啊�!�
正如西洲知道他的賬號密碼,他自然也登錄過西洲的賬號…不僅好友列表里也只有他一個人,連送禮的記錄也只有他,甚至還看到了他游戲里的懸賞記錄…
懸賞的也不是和他有什么過節(jié)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在世界頻道和符安有過矛盾的那些玩家…
這要是說對他沒意思,誰信啊。
但自己對他呢?符安甚至都沒看過西洲的照片,哪怕他們在游戲里通宵玩過游戲,在網(wǎng)上聊了很久很久,但…
高頻率的頻繁聊天的確會產(chǎn)生好感,乃至?xí)纬蓱賽鄣腻e覺,這種好感很大部分都是基于聊天者對于對面的想象…
分享自己的事情,互相討論心底的看法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親密了。
更別說愉悅的交流所產(chǎn)生的多巴胺本身很容易讓人上癮,與以及頻繁聊天帶來的依賴感融合在一起,就成了所謂的上頭和曖昧。
以上的所有知識并不是符安自己捂來的,都是他在網(wǎng)上檢索來的。
在某一日他和西洲結(jié)束聊天后,他竟然隱隱有點舍不得時,他立馬去網(wǎng)上搜了一下自己這種行為叫什么,這才明白了自己這種現(xiàn)象是很常見的。
西洲呢,他也是這樣嗎?
就在符安思考怎么回復(fù)這個問題時,可對面似乎是誤解了他的猶豫,看他一直沒回復(fù),他在后面又跟了一條。
【西洲:我開玩笑的,早點睡吧。】
【符安:哦…】
*
符安想改名為方安,想自己單獨立戶,這個想法是周四上午冒出來的,告訴商時序是周四晚上告訴的,而新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是周五中午送到的。
其實本來可以更快一點,不過周五上午的時候,符安趕著重新去拍新證件照了,就給耽誤了一會兒時間。
當(dāng)時好像是說可以不用拍新的,也可以直接用他原來的那個證件照?符安聽完以后,立刻表示拒絕。
他原來證件上的照片還是他以前在學(xué)校里的時候拍的,無論是精神狀態(tài)還是五官各方面都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
能換新的,當(dāng)然還是要換新的��!
在符安愣神的功夫,對面的攝像師提醒他要注意看鏡頭,于是他看向鏡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閃光燈咔嚓亮起的一瞬間,
一張新的證件照就此產(chǎn)生。
*
“方安、方安、方安…”
方安把新證件緊緊的貼在胸口,不停默念這自己的新名字,就仿佛在默念一段全新的人生一般…他本來就應(yīng)該叫這個名字的,他本來…
昨天晚上在和商時序聊到這個事時,商時序額外問了他一個問題,大概就是想說他還想不想見那個男人,符安搖搖頭:“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好,那就交給我處理吧�!�
商時序當(dāng)時氣定神閑的樣子,仿佛那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小的事情,“假如安安不愿意見他,那他就不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他其實知道符盛以前來接觸過他的,但他之所以沒動手,就是因為考慮到他的心情?
“…………”
當(dāng)時方安在心里想什么呢,
忘了,只覺得五味雜陳。
*
方安拿到新的證件高興了大約不到兩個小時,又開始忙碌起來…
畢竟隨著新證件更換后,許多與舊身份綁定的賬號也幾乎在同時失效了,都需要再次用新身份證重新驗證。
等他忙活完這些,已經(jīng)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他拍了新證件的照片發(fā)給商時序,那邊可能是很閑,很快就回了消息。先說照片拍得不錯,又問他吃飯了嗎?
方安的確還沒吃飯,他便很誠實了說了,對面的商時序又跟著問他想吃什么。
恩,那時的他剛從派出所出來不久,正在大馬路邊低頭玩手機,還沒想好怎么回復(fù)呢,商時序那邊一條消息讓方安止住了腳步。
【商:安安,別走了,我在你后面�!�
方安立刻回頭,果然在路邊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車。商時序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過來的,就那么悄無聲息的跟著他…
*
“序哥…你,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方安上車后,還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看看外頭,又看看一旁的商時序。
無論什么時候看到他,他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今天穿得還要更嚴(yán)實一點,手上居然都戴上了黑漆漆的手套。
“順便路過�!鄙虝r序很自然的褪下手套,摸出口袋里的手巾給方安擦了擦額頭的汗,“外面這么熱��?”
“那可不…”
當(dāng)時外面可是大太陽呢,方安還在心里暗暗腹誹,你穿成這樣嚴(yán)實,我看著都覺得好熱,你難道感覺不到熱嗎?
當(dāng)然,這話方安并沒有說出來,他挺大了商時序說他只是順路路過而已,也跟著這個話頭隨口寒暄了一句:“哦,你…你去哪兒��?”
他不覺得商時序會回答,但商時序的確回答了:“去醫(yī)院,體檢�!�
他給方安擦好額頭的汗后,便通過后排的控制臺調(diào)節(jié)了車內(nèi)空調(diào)的溫度,車內(nèi)的溫度瞬間涼快了起來,而那會子又把那雙黑漆漆的手套給戴上了。
“哦…哦…”商時序好像的確會每個月去一次醫(yī)院檢查身體情況,方安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原來是這一天啊。
商時序:“你去哪兒,我送你�!�
那天方安沒什么別的事,也就第二天把小洪興的事兒弄了,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你不是要去醫(yī)院嗎?我陪你去吧�!�
方安之前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和商時序處好關(guān)系,再加上昨天晚上兩人愉快的交談,他主動靠近了商時序一點,回憶著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種小孩對父母撒嬌的樣子。
“我…我反正也不知道今天能干嘛,反正回去也是玩游戲,我可以去嗎?”
方安并沒有覺察到,在他靠近之際,商時序整個人頓時僵住,他不動聲色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依舊毫無起伏:“可以�!�
*
去醫(yī)院挺無聊的,商時序做各項檢查時,方安在外面無聊的玩手機,習(xí)慣性的點開西洲的對話框給他發(fā)消息。
【在干嘛在干嘛,好無聊好無聊呀。今天你休假還是上班呀…】
方安太無聊了,同一條消息,一連著發(fā)了好幾條消息,但一直沒等到回復(fù)。
可能是…在忙吧?方安也沒在意,退出了社交軟件,隨意劃拉了幾下屏幕,最后還是點進了消消樂。
隨著冰塊破解,同色的動物接連被消滅,方安的手機不時傳出:“great,amazing…”
商時序出來時,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聲音,整個走廊安安靜靜的,就只有他游戲的背景樂最大,偏偏等他到了他跟前之后,他又立馬把手機收起來。
“序哥…我來推吧。”他主動走過來接過助理的位置,推著他的輪椅,那張白凈的臉龐上滿是笑意,“我來吧…”
那會子商時序穿著病號服,比他平時嚴(yán)嚴(yán)實實的樣子清爽多了,由于商時序坐著,方安站著的關(guān)系,他的視野更高,不經(jīng)意還從領(lǐng)口處暼看到一點商時序胸口的傷疤,以及一點紗布。
他其實沒看清楚疤痕的模樣,并且他以前也應(yīng)該從沒見過才對啊,但不知為何,那一瞬間,方安卻能在腦子勾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還不等他想清楚,坐在輪椅上的方安抬頭問他怎么了。他那時檢查還沒完全結(jié)束,那會子是打算被送到另一邊科室的。
“怎么了?”
“沒事沒事…”方安收回了亂飛的思緒,專心推著輪椅,“往哪兒走啊…”
“那邊�!�
商時序給他指路。
身后原本的助理將商時序的外套搭在手中,隱約能夠看見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機是亮著的,似乎是有誰給他發(fā)了消息。
商時序也注意到了,但他并沒有問助理要外套,反而問了方安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剛才在外面等我是不是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