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上輩子的時候余聞禮也差不多就是這幾天答應和他接觸的,這輩子的他嘆了口氣,把對話框里打出來的沒有刪掉了。
流淚貓貓頭:
【在�!�
凌晨四點半:
【照片那個就是你吧?雖然臉部被遮住了,但手上的手表有點眼熟,和你之前發(fā)過一張照片上戴的款式和顏色一模一樣�!�
【我當時還存了】
【圖片】
【是這個吧?】
那張圖片還是余聞禮剛創(chuàng)建賬號那段時間發(fā)的,他那個時候剛開始嘛,還是發(fā)過露一點點模糊側臉的,而這條動態(tài)早就刪除了。
江帆居然那時候就存了?
其實余聞禮也不是沒有可辯駁的余地,畢竟手表相似算什么證據(jù),那款手表又不是什么全球獨一無二僅此一款的,本身就是熱門款,就算撞了也不稀奇。
他完全可以反駁,但他想了想。
【是我。】
*
凌晨四點半:
【你突然這么坦誠,我還有點不習慣。】
【那怎么回事?他這是認出你了嗎?】
【沒發(fā)生什么吧?】
流淚貓貓頭:
【我不知道�!�
【應該沒有�!�
余聞禮的頭像是一只可愛的小灰貓靠在枕頭邊眼淚汪汪的圖片。
連帶著哪怕他只是干巴巴的發(fā)了幾個字,連表情符號都沒加,但搭配上可憐巴巴的頭像就像在撒嬌賣萌一樣。
凌晨四點半:
【看你用這個頭像說話,總感覺你好像快哭了一樣,被嚇到了吧?】
流淚貓貓頭:
【還好,就是有點懵�!�
鑒于余聞禮上輩子已經(jīng)和江帆一起赤著洗過澡,在同一個被窩里睡過的,所以哪怕他也知道這時的他和江帆關系還沒這么親密,但字里行間之中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泄露一點親近。
他們倆居然…就這么聊了起來。
*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對面的江帆很快就覺察到了今天的貓貓頭聊天回復的頻率快了一點,之前他給他發(fā)的消息幾乎都是上午發(fā)中午回,晚上發(fā)第二天早上回,就仿佛兩個人不在一個國家,有時差一樣。
之前能有一次及時回上就不錯了,這會兒不僅回復速度快了,語氣也顯然親近了一些,真就像在和朋友聊天一樣,不像之前還帶著一點點防備。
江帆第一反應就是這恐怕不是本人吧?但聊了兩句,就能發(fā)現(xiàn)的確是他本人,所以今天如此反常是因為……真被嚇到了吧?
不會…吧?
那條投稿里雖然沒有主動說位置,但拍到了站臺名,再結合地鐵的顏色布局,要猜出他在哪里也并不是特別難。
【你也不用特別放在心上,就那種慫包啊,也不敢真在地鐵上對你做什么的…】
【估計就是片子看多了吧?】
【精蟲上腦分不清網(wǎng)絡和現(xiàn)實了…】
江帆嘗試著安慰了兩句。
他過去很少會安慰誰,那會兒擠牙膏一樣擠出幾句后,再怎么絞盡腦汁都想不到別的了。坐在他對面的友人見他一直捧著手機瞎樂,調(diào)侃了一句他到底給誰發(fā)消息呢?
“沒什么,一個網(wǎng)友�!�
江帆放下手機,隨意的沙發(fā)上一靠,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你們看我做什么?”
他看起來不怎么在意手機,實際上余光一直注意著手機屏幕。只要亮起來,他就像被按動了什么開關,立刻坐直身子飛快拿起手機。
這副生怕錯過消息的樣子又吸引了幾道目光,他們不敢置信的嘖嘖嘖起來:“嘖嘖嘖,一個網(wǎng)友還這么上心呢?這話你自己信不?”
“我管你們信不信,愛信不信…”
那天是周六,江帆和他的幾位現(xiàn)實中的相識已久的友人三三兩兩的相約在以前常玩的場子,為談談事的同時也算是聚一下。
那天底下的舞臺上就有表演,他們一行人坐的是樓上的包間,也全是最佳的觀看位置,甚至他的幾個朋友幾乎都叫了不同風格陪侍。
有衣著清涼的頭戴兔耳少年,有波濤洶涌的女仆萌妹,還有一個朋友喜歡御姐,只有江帆身邊孤零零的,像沒看到一般,一直盯著手機,回消息的時候唇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備注為貓貓用戶對于他再次提出見一面的要求并沒有一口拒絕,似乎有點猶豫的樣子,這在江帆眼里不就是有戲的意思嗎?
【你說你明天沒空什么意思?】
【明天沒空,后天就有空唄?】
【說起來,你上次哄我說你在什么鄔同,這不是就在申城嗎?既然這么近,有空出來吃個飯嘛,我又不會把你吃了,我請客�!�
對面那個眼淚汪汪看起來非�?蓱z的貓貓頭像等了約莫半分鐘后,終于回復了消息。
——【好啊�!�
終于答應了!
江帆那會兒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沖昏了腦袋,突然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身后是幾個朋友的呼喚聲,問他去哪里?
這一問倒是讓他腦子清醒了一會兒,哦,他明天沒空,怎么也得后天才能見到吧?他這會兒高興著實是有些高興過了頭。
“來來來,干一個!”江帆心情好,自然也表現(xiàn)在臉上,神采奕奕的樣子更讓他們那群人好奇的,一個勁的問到底是誰啊?
江帆的回答還是網(wǎng)友,
其他人不信,但這的確是真話。
*
江帆是什么時候注意到那個網(wǎng)友的?
記得剛開始也就是不小心在實時里看到了他發(fā)的照片。
那會兒的貓貓頭還是新號,關注很少,但圖片的質(zhì)量卻很高,所以那會兒他還以為他是那種盜圖的…
畢竟這事兒也非常常見了,江帆自己就經(jīng)常被冒充被偷視頻等等,他保存了圖片打算找出原主人,卻怎么沒檢索出相似圖片。
他評論了一句是本人嗎?那邊立刻回復了一個字是。然后大約也就擱了十來分鐘吧?
那個網(wǎng)名為流淚貓貓頭的網(wǎng)友又發(fā)了和剛才那套圖一樣背景的一段實況視頻。
假如說之前的圖片只是讓江帆有點心動,那會兒他就能明顯感覺到心跳的緊縮。
昏暗的陽臺,一個身穿寬大背心的黑發(fā)青年正低頭抽煙,氤氳的清薄煙霧在半空升騰,繚繞,讓整個畫面顯得靜謐無比。
他那會兒還是中長發(fā),面部又是虛焦,其實看不太出來無關,只露出一個模糊的側臉。
但……側臉的線條是真美啊,那個手是真好看啊。
看圖片的時候,江帆就一眼注意到了纖長的手指,當時還覺得這人把手指P太過了吧?看了實況視頻下才發(fā)現(xiàn)…是真他媽好看!
他當時用的是小號沖浪,也就順手點了關注。往后貓貓頭發(fā)什么動態(tài),他幾乎都能看到。
他一般隔日更新自己的各種視頻和照片,偶爾也會發(fā)一些藍天白天,草地大樹之類的風景照,搭配一些簡單的文案。
不知不覺,他的關注者越來越多,可以說江帆幾乎是看著他那個號起來的,包括他第一次公布幸識賬號,第一次更新視頻。
江帆還是第一個訂閱的,全程沒快進的把那一個多小時的視頻看完了。
怎么說呢,反正那個視頻讓貓貓頭的關注量一夜間漲了很多,江帆當時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把那個視頻來來回回看那么多遍,并且他的注意力還和以前不太一樣。
其實雖然都是同一個圈的,但各自屬性不同,哪怕看同一個視頻,對于視頻主角的觀察著重點也會不一樣。
他也認識一些和他同屬性的朋友,從沒聽過哪個攻方會在看片時會一直盯著片子里的攻方看的。雖然聽起來就有點怪怪,但他的確好像不知不覺目光就自動移動到某人的身上了。
貓貓頭是介于結實與纖細之間的恰到好處,身材頎長,肌肉線條勻稱,瑩白皮膚泛著誘人的色澤。尤其是在切換后背鏡頭時,還能看到他那隆起又凹陷的漂亮背線…
用貓貓頭其他粉絲在下面的高贊評論來說,那真是一場視覺盛宴啊。他全程沒有說什么很低俗的葷話,但就是有種莫名的氣氛…
他講話很少,幾次都是試探性地問對方疼嗎?這樣可以嗎?會不舒服嗎?語氣溫和,聲音很好聽,酥酥麻麻的…
再后來,江帆用大號關注了他,約莫還是出于禮貌,貓貓頭第二天起來就回關了。
互關后第一句開場白要怎么說呢,說什么你好什么的也太老土了吧?這壓根不會有什么記憶點啊?說不定他一天收好多條這樣的。
江帆想了整整一個上午,最后腦子一抽發(fā)了一句:兄弟你這圖P的挺好的。
這條消息剛發(fā)出去他就后悔了,只可惜沒有撤回功能,他只能等啊等啊等啊。
那會兒對面可能不在線,那條消息也是擱了兩個多小時后才收到的回復:我沒P。
再后來嘛,他們時不時聊一些有的沒的。
那個貓貓頭的防備心挺重的,幾乎不會主動透露自己的現(xiàn)實信息,如果江帆不小心問到,他要么顧左右而言他,要么裝死不回。
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對他的好奇日益劇增,越來越想看看他現(xiàn)實是什么樣的,在約見了幾次都沒拒絕了,這次居然……同意了?
當天的晚飯時間,依舊還是感覺沒什么真實感的江帆想來想去,又去確認了一次:
【后天中午十二點半,在中心商場門口的石像那里見面,對吧?】
【對�!�
*
看著對面帶著問號的確認信息,余聞禮還能不知道江帆這是什么意思嗎?不就是擔心他到時候放他鴿子嗎?
回完對后,余聞禮想了想還是又補了一條——【放心,我不會放鴿子的�!�
當時已經(jīng)六點多快到七點了,要是冬天的話,早就該天黑了,但夏天一向要黑得更晚一些,外頭還是一片橘紅色的晚霞。
屋里沒開燈,光線略昏暗,余聞禮就那么躺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著,沙發(fā)旁倒扣的幾個手機屏幕亮著,時不時震動著。
余聞禮手中的手機的狀態(tài)欄同樣也有很多消息,他耷拉下眼皮,木著一張臉劃拉了一下滿是紅點的消息列表。
一些剛加上不久的新好友在問他就是流淚貓貓頭本人嘛。有純粹的激動說自己終于加上他了,還有問能不能看他露臉照的。又或者提一些奇奇怪怪要求的…
而加了有一段時間的好友,在關心問他吃晚飯了沒,在做什么,問他什么時候直播的等等,還有把他當備忘錄分享自己生活的…
其中兩個聯(lián)系人的消息最多。
具體多少條不知道,但超過了100條消息后,就不會顯示具體數(shù)目,只會顯示99,
這兩位就是余聞禮最近打算分手的兩位,他們可能是通過所謂的“私人號”找不到他,這才給他的所謂的“工作號”發(fā)了很多消息…
看著一連串的紅色未接提醒,余聞禮有些煩躁,但并沒有回復,也沒有拉黑,熟練的點開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這是他每次要和誰分手前的慣有流程:
先冷落一段時間,無論對方怎么發(fā)消息,怎么打電話,反正一律不回,也不接。
等一個星期后再回復,回復也不會正面答復,發(fā)些似是而非的話,無外乎“你給我的壓力很大,我最近心情很糟糕�!薄澳阋郧安皇沁@樣的”“我們可能不太合適”“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等等屁話。
與此同時,余聞禮還會裝模作樣的提出把對方曾經(jīng)給他送的東西還給對方,并且也真的會寄回去一兩個…
寄回去后,再在凌晨發(fā)幾條僅對方可見的動態(tài),他常用的照片就是余暉漸收的夕陽,或者黑漆漆的房間茶幾上一瓶孤零零的啤酒罐。
這樣一套小伎倆下來,也就結束了。
*
其實這些東西完全都沒人教過余聞禮,幾乎他天生就會,無師自通。他以前忙著應對一大堆人,這種非常消耗腦細胞的事兒讓他很難去完整的對自己的過往復盤,
在經(jīng)歷過生死后,余聞禮頭一次嘗試站在陌生人視角審判自己,大約在回顧了一半以后,余聞禮覺得他應該下地獄。
他午飯沒吃多少,晚飯也沒吃,但那會兒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餓,腦子里不斷回放著上輩子死之前的那一幕。
那會兒因為事故發(fā)生太快,他壓根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到底在對著他說什么東西,他滿眼只能看到自己不停往外流的鮮紅血液。
等現(xiàn)在再度回憶起來的時候,他終于想起來那些嘈雜的聲音到底在說什么呢,除了被欺騙所產(chǎn)生的恨意之外,還有濃烈的愛意。
正因為愛他,才會那樣無法接受啊。
似乎他們應該是跟了余聞禮大半天啊,眼睜睜看著他在幾個男友之前趕場子一樣的奔波,用差不多的表情說著差不多的話…
“你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告訴我,說你只是玩玩而已,我還沒有那么玩不起,但是你不能這樣耍我……你太過分了!”
在養(yǎng)魚這一塊,余聞禮有些太認真了。他本就對他人的情緒就很敏感,在聊天的過程中就約莫可以猜出對方喜歡什么樣的方式。
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人設。甚至在某些親密的事上,他也是不一樣的,溫柔的,粗暴的,絕對符合對方的喜好。
再加上見面時,聊天時,體貼又細心,簡直就是就在扮演一位他們心目中的完美愛人。
這源于他自己的強迫癥,覺得無論做什么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但也正因如此,魚塘里的魚才會愈陷愈深,無法自拔。
余聞禮這會兒有些遲疑起來,他做…錯了嗎?他坐在沙發(fā)上,一抬頭就能看到原本放電視墻的位置被他拿來堆放禮物。
那些包裝精美的禮物幾乎都是他那些男友送的,價值都不怎么便宜,從飾品到衣服到鞋子,到紀念品,還有一些稀有的收藏品…
有些被他賣掉了,又或者轉手送給了別人,而剩下的都被他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都快一面墻了,宛如陳列的戰(zhàn)利品。
余聞禮:“……………”
*
如果說這些全部都是別人寄給他的話,那么還有一些是他要寄給別人的,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兩三個打包到一半的快遞…
余聞禮是個鉆錢眼里的,不止花錢可以和他睡覺,他連自己的貼身衣物都打算賣。
雖然剛開始有粉絲提出想購買他穿過的襪子,并且出價還挺高時,他心里非常無法理解這種奇怪癖好的,并直接拒絕了。
后來他想了一會兒,還是經(jīng)受不住金錢的誘惑,猶猶豫豫的答應了幾個。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地址,這些快遞他不打算在自己的本來位置進行郵寄,他心里想的要么搭車到別的地方去郵,要么委托轉寄。
當然,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現(xiàn)在的余聞禮看著桌子上打包得差不多的快遞,突然就不是很想寄了。倒不是對錢沒興趣的,只是覺得這樣沒必要。
他早些年的時候因為要還債,所以的確很缺錢,一分錢都要被擺成兩分錢花,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還清了啊…
在他十來歲時,家里的父母都還沒出事,父親也是急切的想改善家境,才會想嘗試跟著他認為信得過的人一起做生意。
可惜最后錢沒賺到還被人騙了,而他前期生意的錢還都是問親戚們沒借的,打底也是因為這種原因,才會生了那樣的病吧。
余聞禮靠著國家補貼才算是勉強讀完了書,出來以后,他滿腦子都是賺錢還錢,每個月還一點,每個月還一點…
父親當年借的錢他已經(jīng)還完了,但留下的極度匱乏心理卻沒那么輕易的褪去。他的心態(tài)還是早些年的樣子,對金錢極度渴望…
【喂?】他在心里對那個奇奇怪怪的系統(tǒng)搭話,【你在嗎?】
隨著一聲類似什么被喚醒的叮聲后,那個冷冰冰的機械音憑空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
【…在的】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的挑選標準啊…】
他像沒骨頭似的軟趴趴癱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一個方枕,看起來像閉著眼睛在休息,實際上他在和那個東西交流。
【為什么我這樣的人,也會被挑中啊…】
那個機械音在三四秒的沉默之后,有了回答,說它暫時沒有權限查詢這個問題。
余聞禮反正也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期待得到什么回答,繼續(xù)閉著眼睛。不知不覺中他竟然保持著那個姿勢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
余聞禮再度醒來,外頭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而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憑借著對房間布局的熟悉,起身越過茶幾,走向客廳開關的位置。
隨著清脆的一聲啪嗒,房間重新亮堂起來,墻上掛著的時鐘顯示快十一點了。他居然…睡了四個多小時?難怪脖子這么不舒服?
余聞禮晃了晃僵硬又酸痛的脖子走向廚房的方向。之前睡前沒覺得餓,醒來倒是有點餓了,他想著給自己隨便下點面條。
而等水開的功夫,余聞禮又摸出手機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消息。
那兩個他已經(jīng)冷落了約莫四五天的男友,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不解疑惑,憤怒到說要來找他,再到冷靜下來,詢問到底怎么了?
按照上輩子的慣例,余聞禮應該再冷落個三天左右才回消息才是最合適的。到那個時候他們的情緒就會變成懷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沒做好…那個時候他再回復的效果也是最好。
但他想了想還是解除了兩人的免打擾,斟酌詞句后,將同一條信息發(fā)給了兩人。
大概意思就是先為自己這幾天的消失而道歉,然后再約他們明天上午八點和九點在同一個商場,不同的樓層處見面。
兩邊的回復得都挺快的,內(nèi)容也都差不多的,拋開一些情緒修飾詞,反正就是答應了。
明天上午的時間用見他們倆,能在中午前解決就好了,因為他明天中午還要回一趟老家。一個以前給余聞禮父親借過錢的親戚女兒結婚,他得去走個過場,意思意思隨個禮。
老家也不算遠,就在申城底下的一個小鎮(zhèn)里,坐車的話也就兩個小時就能到吧?等隨完禮晚上再回來,休息一下,后天和江帆碰面?
想到江帆,余聞禮的思緒也跟著發(fā)散起來。上輩子他一直都覺得江帆是自作聰明,到最后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他遠比自己想到還要蠢。
他魚塘里養(yǎng)了那么多魚,只有江帆這條是自己主動跳進來的魚塘的,同樣,他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他真面目,依舊態(tài)度如一的魚。
甚至…江帆還曾經(jīng)幫他打過掩護。
有兩次還是三次,因為兩個男友的時間挨得太近了,余聞禮沒有正常理由走不開時,江帆就會打電話,隨便找個借口把他支走。
而江帆和余聞禮只是朋友而已,所以很容易就能糊弄過去。
雖然每次打完掩護后,江帆都會調(diào)笑幾句,例如怎么樣,還是我這條魚好養(yǎng)活吧?又或者你看我今天幫了你,你下次是不是得多陪我一會兒之類的話。
這種類似的話在余聞禮認知里就是在開玩笑,哪怕江帆經(jīng)常說些很不著調(diào)的情話,但他真的始終沒覺得他能有多喜歡自己。
直到死那會兒,江帆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他抱著他的手都在顫抖,他說求求你了,不要睡,不要睡…
好慌亂,好慌張,哪怕只是聽著他的聲音都能感覺到他的在意。在救護車趕來的路上,他還試圖用體溫為失血過多的他回暖。
也是那會兒,余聞禮才遲鈍的感覺到,好像…他之前都不是在開玩笑誒,好像我在他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分量誒?
思索間,鍋里的水開了。
沸水的咕嚕嚕聲拉回余聞禮越來越遠的思緒,他回過神,戴起一旁的防燙手套揭開鍋蓋,往里頭下了一小股細面。
等把碗里的調(diào)料配好,
鍋里的面也差不多好了。
晚上吃太多容易積食,他隨便吃了兩口,中途看了一下江帆下午新發(fā)的動態(tài)。
那是一張大合照,從周圍的環(huán)境以及燈光看應該是在申城哪個花場玩吧?他朋友還挺多的,看起來滿滿當當?shù)淖艘淮笞雷幽兀?br />
余聞禮就沒什么朋友了,靠著他那張生人勿近的臉,哪怕只是發(fā)著呆,但在其他人眼里都是自帶冷漠和疏離感,格外不好相處。
其實他笑起來就會很好很多,那種距離感驟然拉近,和他不笑的時候形成一種強烈反差,不過很少能有人看到他笑的樣子。
23:45:18
凌晨四點半:
【貓貓】
【你睡了嗎。】
23:45:38.
流淚貓貓頭:
【快了�!�
【:D】
*
睡前余聞禮又看了一下另外幾個號的消息,花十五分鐘挨個挨個進行回復,凌晨十二點過放下手機睡覺。
大抵是在沙發(fā)那睡了四個小時的緣故,翻來覆去的在床上翻了好幾次身后,才慢慢有了睡意。那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中還做了好幾個夢。
不是夢到上輩子翻車那會兒的事,就是夢到第二天他第二天早上去和兩位男友說分手時出的各種各樣的岔子。
其中一個突然變成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他腦袋吞下。還有一個生氣極了,潑了他一臉水,還打了他一個耳光。
夢境過于真實,以至于余聞禮醒來之后第一反應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摸到還在后,又順勢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嗯,是個夢啊。
懷著這樣沉重的心思,余聞禮那天的心理預期放得特別低,從原來的“要是能好聚好散就好了”到“只要不起沖突就行�!�
但夢境畢竟只是夢境,他先和第一位見的面,對方已經(jīng)參加工作了,那天出來見他也是偷溜出來的,還穿著一身正裝呢。
他從余聞禮手中接過他早就買好的咖啡,低頭看了下貼的備注。
在看到是自己慣喝的口味后,他苦笑出了聲,輕輕嘆了口氣,又在余聞禮還沒開口之前打斷了他:
“你想和我說分手是吧?”
他太直接了,余聞禮只能把準備好的鋪墊詞吞了下去,點了點頭。
對方一點也不意外,推了推鼻梁的眼鏡:“其實我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我前面那段時間情緒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他笑了笑,“我也沒想到我會陷這么深,你知道嗎?我前段時間無論做什么都在想你,我就知道我完了,被一個小年輕耍的團團轉,真是白活這個年紀了…”
兩人坐在一家咖啡店的角落里面對面坐著,氣氛竟然還有一些和諧,和他昨晚做到的夢境,以及來的路上想象的情節(jié)完全不一樣。
男人平靜的接受了分手,不僅沒有說要回之前給余聞禮轉的那些錢和禮物,甚至在余聞禮提出還回去時,他還拒絕了。
“送出去的禮物再要回來算什么��?再說了…”他頓了頓,“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也很愉悅,按理說應該是我賺了才是…”
本以為會和對方耗一個小時的,結果談了十來分鐘就結束了,離開時對方提出能不能再抱他一下,余聞禮答應了。
兩人短暫的擁抱了一下就分開了。
男人看著余聞禮,好像還有點舍不得的樣子,冷不丁的開口:“不談戀愛,找你約,行嘛?我出錢……”
余聞禮:“阿?”
“你看,你怎么又這個表情��?”他伸手捏捏余聞禮的臉,“你要是真像你表現(xiàn)得冷漠就好了…”
還沒等余聞禮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對方已經(jīng)離開了。
第二個也是,談話的氣氛比余聞禮想象中和諧太多了,甚至第二位也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他看了看手中的飲品,嘆了口氣:“哎,你看看你,不是要斷了嗎?完全沒必要再做這些了吧?你這樣只會給我留下一點希望的�!�
余聞禮倒沒想到這么一個小動作能有什么,但還是輕聲開口:“抱歉。”
他這一句抱歉讓對方的眼神更溫和了,并沒有夢境里的被潑水被甩耳光劇情,他只是嘆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就仿佛第一次見面那樣,但又有微妙的不同。
他當時想告訴余聞禮,其實他就算不用感情的名字要的那些禮物,自己依舊還是會給予他。就當是被知名網(wǎng)黃翻了一次牌子,不會太走心,也不會鬧成后面這樣…
但余聞禮錯就錯在做太多了,溫柔又細心,給他營造了一種他真愛上他的錯覺,自然而然地就會想要更多,但余聞禮給不了。
說到底似乎是余聞禮的觀念似乎有點問題,他好像覺得只要收下誰的東西,就一定要答應對方確認關系的要求才行。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他太有責任心,還是說他太沒責任心了。
“怎么了?”余聞禮看他目光復雜,卻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便主動開口,“…你之前送我的那些,我到時可以寄回給你…”
“我不是說那些…”
對面的男人搖了搖頭,看起來想說什么,但最后也開始沒開口:“算了算了,雖然做不了男朋友,但做粉絲還是可以的吧?那些東西就當粉絲送你的吧…”
余聞禮在沉默幾秒后,吐字清晰地開口:“那………謝謝。”
“你……”
余聞禮極為用心地經(jīng)營著自己的賬號,圈內(nèi)其他網(wǎng)紅腳踏幾只船,被扒被掛的事很多,但他卻一個都沒出來過。
原因只有一個他在挑選“魚苗”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哪怕再怎么樣也只會私底下找他,不會把事情鬧得很大,給人看笑話。
“我走了…”
第二位走時還特意告訴余聞禮,好友能不能不刪?又或者他下次拍攝缺搭檔時,他可以報個名,除了不能露臉其他都行。
余聞禮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說下次再說吧。
他更新頻率并不算特別勤快,一般三周左右更新一次,每次主題和內(nèi)容都不一樣,就算真的要拍攝的話,他肯定會提前說明的。
余聞禮一路把人送出商場,在看著他的背逐漸消失之后,這才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天運氣好,他站在路邊很快就攔到了一輛空車:“師傅,去北門車站,謝謝。”
本來以為要花一上午才能解決的事兒,結果不到一個小時就搞定了,出奇的順利也讓因聞禮比想象中要更早的坐上了回老家的車。
*
老家還是和記憶中差不多,他抵達的時候,婚宴也已經(jīng)開始了。
申城是一線大城市,消費極高,連帶著底下小鎮(zhèn)也有榮與焉,在紅白事的隨禮這一塊,也差不多是六百八百一千起步。
余聞禮和他們又是親戚,以前他們又幫過他們家,就更不能少了。他咬咬牙隨了兩千八。在負責記賬的人給他記名字時,禮儀講完了話,開始輪到兩個新人拿著話筒念詞。
那會兒余聞禮也被引到女方親戚這邊,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桌上其他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和他關系也不是很熟,他百無聊賴的低頭玩起了手機。
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按照江帆的作息應該醒了,他叮叮咚咚給他發(fā)來了一連串消息。
上輩子的兩個人明明就加了別的社交賬號,但他似乎還是更喜歡給他貓貓頭那個賬號發(fā)消息。
根據(jù)后來的江帆親口說的原因是覺得余聞禮用那個可憐巴巴的貓貓頭像很可愛,說他用著那個頭像,無論什么話都像在撒嬌。
余聞禮很不能理解,于是盯著江帆的頭像看了一會兒,對方的頭像就是他自己的自拍,是一張在沙灘戴著墨鏡的照片。
流淚貓貓頭:
【你是現(xiàn)在才醒吧?】
凌晨四點半:
【你怎么知道?】
余聞禮怎么知道,當然是上輩子和他在一起過唄,他隨手回復了一句猜的。
凌晨四點半:
【好吧,我平時一般是這個點起來的,不過我昨天要睡得早了一點,今天八點就醒了,出去跑了一圈…】
【你呢?】
余聞禮如是回答了他早上七點就醒了,現(xiàn)在正在參加婚宴,并且臺上剛剛過了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現(xiàn)在進行到雙方父母入場。
凌晨四點半:
【原來你昨天說的今天有事原來是這個啊,哎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
流淚貓貓頭:
【以為是什么?】
對面這次難得沒有秒回,而是間隔了兩分鐘后才回復的,倒也算是坦誠:——【以為你今天要去見別的男人,我被你排到明天了呢�!�
【啊沒事沒事,是你家親戚結婚嗎?】
其實他這樣理解也沒錯,他今天也的確去見了別的男人,還是兩個。
余聞禮抬頭看了看臺上的煽情環(huán)節(jié),臺上的結婚的新娘算他表姐吧?
兩人沒什么交情,對她唯一的記憶就是一年年末大人們吃完飯都在隔壁聊天,上高中的表姐看到他過來給他手心塞過一顆玉米糖。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現(xiàn)在穿上婚紗以后真漂亮啊,在心里感嘆了兩句后,余聞禮一低頭正好看到江帆發(fā)過來的第二條回復。
他面無表情的低頭打字:
【是我結婚�!�
【啊??��??開玩笑的吧?!】
【嗯,開玩笑的。】
對面又沉默了許久……
凌晨四點半:
【我以前一直都以為你是那種高冷型的,看來現(xiàn)在我得重新定義一下了…】
【對了,你口味怎么樣?偏咸還是偏淡,有喜歡的菜系嗎?我想想明天帶你吃什么…】
第96章
腳踏數(shù)船網(wǎng)黃攻重生以后
江帆看起來真的挺高興的,是那種透過文字都能看出他很高興的程度,和上輩子余聞禮答應和他面基差不多。
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問過一個大多數(shù)網(wǎng)友都會問到的一個問題,問余聞禮為什么要取那么一個名字和他本人看起來不怎么搭。
余聞禮當時一本正經(jīng)地回復:
“不為什么�!�
但可能讓他失望了吧,這個用戶名的背后沒有一段特別的故事,更沒有什么隱藏的含義,單純就是他喜歡小貓而已,就是隨便取的。
當時的江帆愣了一下,也就沒在再余聞禮面前提過頭像或者名字相關的問題了。
*
而現(xiàn)在,余聞禮盯著江帆頭像的本人自拍,又看著他發(fā)過來在一段段段話,似乎也真的能想象到他就在自己對面講話的樣子?
好像還真有點影響。
臺上的新人已經(jīng)扔完花下場了,沒一會兒,再次出現(xiàn)時新娘已換上了一身更輕便的敬酒服,挨著挨著的開始給來訪的賓客敬酒。
到他們這一桌時,新娘居然還認得余聞禮,很驚訝的說他居然也來了,新娘的父母也跟著過來和他客套了幾句。
順口問了一句他最近怎么樣,又在其他人問這是誰啊的時候,壓低了嗓子把他家的事兒又講一遍,很快余聞禮就會收到同情的目光。
“原來是那家那個小子��!一轉眼不見,都長這么大了�!�
一個余聞禮不太記得是誰的長輩笑瞇瞇的看向他:“你小時候就長得俊,特別照找姑娘喜歡,現(xiàn)在看著更俊了,還在申大讀書嗎?交女朋友沒�。俊�
一個接一個問題,余聞禮一個個回答著,他現(xiàn)在讀大二了,明年就畢業(yè)了,目前還沒交女朋友呢,也沒有這個想法…
那頓婚宴的菜看著還是挺豐盛的,燉菜炒菜蒸菜炸菜擺了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看著就很好吃,不過都是余聞禮不能吃的。
因為經(jīng)常要拍照片的緣故,他對于自己的身材管理也是非常嚴格的,桌上那些高脂肪和高熱量都是他一口都不能碰的。
最后只吃了一點魚肉和蔬菜,前者是肉質(zhì)蛋白,后者是維生素,都可以適量的吃一點。
看他吃的那么斯文秀氣,有些不認識的親戚估計以為他內(nèi)斂害羞,不好意思夾菜,幾次試圖給他夾菜被余聞禮擋住了。
*
這頓2800的飯,余聞禮只吃了一點魚肉,一點青菜和一點米飯就沒了,可給他心疼壞了,但他面上依舊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飯后他挨個挨個拒絕了那些虛留的招待,借口學校有事,直接打車去了車站。
等從申城的車站下車后,已經(jīng)臨近傍晚,夕陽漸漸迫近地平線,霞光將天邊的云朵渲染得一片通紅,夕陽下則是行色匆匆的人群。
他舉起手機拍下了那張圖:
落日余暉下,人來人往的車站里,有人相擁,有人牽手,有人獨行,每個人頭頂?shù)陌l(fā)絲都被陽光染上一層稀碎的金色…
真好看啊。
余聞禮看了一會兒成片后收起了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