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去廣州找你4
之前警惕得要命,上廁所都要背著包,現(xiàn)在吃兩個包子什么都忘光了,王超從他身上摸身份證都沒發(fā)現(xiàn)。
方寶利覺得這小孩真的很容易被騙。
他湊過去看了一眼身份證,照片地址一下子全部都記在了腦子里。
身份證照片都那么好看,更別提真人了。
兩個包子吃完了才發(fā)現(xiàn)身份證在王超手里。
王超坦蕩的說:“你身份證掉了,蒲遙�!�
這名字的確像少數(shù)民族的。
蒲遙連忙把身份證拿回來。
這下包子吃完了,豆?jié){也喝光了,蒲遙也吃得七八分飽。
王超見差不多了,就放開了他。
蒲遙連忙從床上下來去拿自己的行李,但王超把行李往臥鋪底下一塞,四平八穩(wěn)的坐著,“行李先放我這兒,東西還沒吃完,中午過來再吃�!�
蒲遙吃完了兩個大包子和一杯豆?jié){,沒有感覺暈暈乎乎,更沒有什么不舒服,反而因為吃了東西,力氣也回來了,身體也舒服了不少。
他偷偷看了王超一眼,不知道這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卻是惹不起,暫時只能聽他的。
王超見蒲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著,先是去了趟廁所,然后又用礦泉水瓶子打水,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口小口的喝。
然后開始小聲的念著什么。
王超低笑一聲:“又在背地址?”
上鋪的兄弟把頭吊下來說:“阿超沒事干,老盯著小鄉(xiāng)巴佬做什么?”
都快把人盯出血了。
“我樂意,嘿�!�
王超樂滋滋的看著,見那小土包子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打瞌睡,但是他警惕性很好,一打瞌睡又醒來了,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窗外,但是壓不住那睡意。
王超從臥鋪上下去,走到蒲遙身邊坐著。
笑瞇瞇的說:“我想坐你這兒,你去我臥鋪上睡。”
此時,蒲遙已經(jīng)沒辦法故技重施不理他了,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對方三番五次要來作弄他。
他膽子有點小,說,“我這里不好坐。”
王超說:“我就喜歡坐在這兒,你這兒風(fēng)景好�!�
蒲遙只能站起來讓給他,王超指著自己的臥鋪,“你去我的臥鋪睡著,別浪費了�!�
蒲遙深刻記得他說“粒粒皆辛苦”“天打雷劈”時可怕的樣子。
臥鋪在這趟列車最貴的,這比硬座要貴一百多塊錢,一會兒不坐得損失多少。
蒲遙連忙去他臥鋪上躺著。
他哪里都能躺,也不認(rèn)床,低頭還看見自己的行李完完整整的放著,看起來沒被動什么。
上鋪的有個男人往下一看,蒲遙真的來了,連忙打了個招呼:“蒲遙,你和阿超換位置了?吶,我有小零食給你吃。”
方寶利和王超隔了一個床,探出腦袋一看,蒲遙竟然躺在王超的臥鋪上,他連忙把自己的毯子拿了過來。
“遙遙,我的毯子給你蓋,別著涼。”
剛才還在蒲遙的座位上坐著的王超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臥鋪床尾,見方寶利來獻(xiàn)殷勤,不由得冷笑,“大熱天的,遙遙穿了三件衣服,你還給他毯子,要熱死他嗎?”
方寶利悻悻回去,王超對蒲遙說:“別說話,睡覺�!�
那臥鋪很軟很軟,比蒲遙在村里墊的稻草墊子要舒服多了,躺在上面渾身都得到了舒展。
蒲遙睜大眼睛打量四周,一會兒看看自己的行李,一會兒看一下外邊,列車飛速駛過,這邊的窗也能清清楚楚看窗外,風(fēng)景和他那邊是一樣的,王超完全沒有必要換。
他看了一會兒,眼睛就沉了下來,和在座位上不同,臥鋪太舒服了,他抵不住睡意,兩眼一黑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這一睡完全睡死了。
王超過來一瞧,睡得真香,沒有打鼾,呼吸很小聲,睡著了看起來更軟。
雙手牢牢的抱著自己,看起來沒什么安全感的樣子,把小肚兜里的二十來塊錢護(hù)得死死的。
方寶利走了過來,和王超一塊蹲在蒲遙的床邊,壓低聲音問,“阿超什么想法,要把人帶在身邊�。磕惆⑵乓驍嗄愕耐��!�
“誰說的?”王超垂眸看著蒲遙,“就見他可憐,想幫下,助人為樂懂不懂?”
“哦�!狈綄毨Φ�,“這樣嘛,我也助人為樂,我聯(lián)系我二姐幫查人了,除了溫州佬開的幾個皮鞋廠,其他的我二姐都是認(rèn)識,查遙遙一個同鄉(xiāng)是可以的�!�
王超皺眉:“皮鞋廠是不是很辛苦?”
“那當(dāng)然嘍�!狈綄毨ξ恼f,“不過要是我姐的廠剛好可以給他安排好的職位�!�
沒有學(xué)歷沒有技術(shù),能干的有限,只能車間、打雜之類的,但是車間打雜是打雜,辦公室打雜也是打雜。
就前幾天,他爸讓他回廣州練練手,那正好,到時候就把蒲遙調(diào)過來給他當(dāng)小秘書。
他瞧了一眼王超,心里猜到了大概,這家伙可能想讓蒲遙跟著自己,給他一個輕松的職位。
但王超家里是開商場、開娛樂廳的,他這樣兇,蒲遙最討厭他了,怎么可能跟他?
蒲遙百分之百會選擇有自己同鄉(xiāng)所在的廠子里工作。
方寶利蹲在一旁看了看,心里哇了一聲,只覺得蒲遙長得可真好看,而且還很可愛,像只小兔子。
哈哈好好笑,四川來的小兔子果然需要好好警惕才能出川。
又傻乎乎的,吃到東西什么都忘了,被人騙都不知道。
蹲了一會兒王超就趕他走了,方寶利再看了一眼蒲遙,最終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這趟突發(fā)奇想的列車之旅挺有收獲的。
要不是他建議買個火車票,都遇不上這小兔子。
不過主要原因是王超的一個朋友、也就是他上鋪那個嘻哈哥從北京來躲仇家才買的火車票。
蒲遙這一睡不知道多久。
睜開眼睛已經(jīng)天黑了。
他兩天兩夜沒合眼,這一覺足足把精神補了回來。
懵懵的坐在臥鋪上,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和王超換了位置。
還在列車上,沒有被拐到其他地方,蒲遙是松了口氣的。
接著他又默默背了一下。
“廣州市……白云區(qū)……”
沒有忘記。
“皮鞋廠……”
蒲遙愣了一下,找誰來著?
王超笑著湊過來。
“許鈞�!�
“我?guī)湍阌浵铝��!蓖醭掷锬弥鴥蓚熱熱乎乎的盒飯,“要不要去上廁所?”
蒲遙點頭,“要。”
他連忙穿上自己那雙洗得發(fā)毛的解放鞋,“噠噠噠”的去了衛(wèi)生間。
上了廁所洗了把臉洗了手回來,才走到臥鋪邊,手里就被放了一個大盒飯。
經(jīng)過了早上吃包子、兩眼一黑睡大覺,現(xiàn)在還沒被拐,蒲遙覺得王超可能不是拐子。
早上的包子可好吃了。
而這種大盒飯,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捧在手上。
王超笑著看他,“給你的,快吃吧�!�
蒲遙在邊緣嗅了嗅,嗅到了讓人流口水的肉香。
睡了一整天,肚子咕咕叫了,他低著頭拿著筷子,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謝謝。”
王超得意的笑了一下,這小傻子,終于知道他是幫他的了吧?
然后他看見蒲遙端著飯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開一看,兩眼放光的驚喜樣子,簡直可愛死了。
牛肉、番茄雞蛋,黃燜雞,三菜一飯,這是路途能買到的最好的盒飯了。
王超把自己的飯放在一旁,懶洋洋的躺在臥鋪上看蒲遙吃飯,他身子一側(cè),仔仔細(xì)細(xì)嗅了嗅。
好香。
這小土包子用的什么洗的澡?整個人香香的,這睡了一整天,把他臥鋪都睡香了。
這列車氣味混雜,臥鋪上也有汗臭味,他們幾個實在不習(xí)慣,是花了錢問乘務(wù)員換的新墊子,但是還是不習(xí)慣。
如今這小土包子一睡,突然變得舒服極了,都感覺能在上面睡上三天三夜。
第79章
我去廣州找你5
二兩米飯下了肚,又飽飽的睡了一覺,蒲遙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蒼白的唇變成了淺淡的粉色,漂亮的眼睛潤潤的、水靈靈的,比之前看起來更漂亮了。
雖穿得土氣,發(fā)型也難看,但是他實在長得好,稱得那發(fā)型和衣服都好看了不少。
王超這一行人很惹眼,他們和蒲遙來往著,惹得他也被頻頻注視,頭發(fā)雖然有時擋住臉,但走來走去的,總是被人看見了漂亮的皮相。
已經(jīng)引起了不少人關(guān)注。
王超冷冰冰的盯著斜后方的那伙人,慢條斯理的說:“遙遙,換位置,我要坐你的位置�!�
蒲遙聽話的站了起來,走到王超的臥鋪旁,看了眼窗外飛速流轉(zhuǎn)的山川美景,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快到廣州了吧�!�
王超笑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
他說完又聽見蒲遙在小聲默念,“廣州市……白云區(qū)……許鈞�!�
反反復(fù)復(fù)的記,像是一下子不念就記不住似的。
這么個小傻瓜還敢一個人出遠(yuǎn)門來打工,如果不是碰上他,早就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王超盯著他瞧瞧,見他念得那樣認(rèn)真,以為他還要多背背,沒想到背了一兩遍,已經(jīng)是信心滿滿的自以為記住了,接著略微仰起小臉和他說話。
“還有兩個小時,王超,我坐自己的座位也可以�!�
王超在心里“嘖”了一聲,只細(xì)細(xì)琢磨這小土包子喊“王超”這兩個字時的語調(diào),像是在舌尖打了個旋似的過了他的唇齒,然后從他軟軟的嘴巴里吐出軟綿綿的語調(diào),聽得人耳朵一酥,讓人想貼過去再聽他說兩句。
不錯啊,這么沒記性卻記得他的名字。
他心情好極了,面上卻有些傲慢,“我想坐不可以嗎?”
蒲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在他臥鋪上乖乖的坐著。
王超其實是想和他坐在一起,但他一在這兒蒲遙又不自在,活像身上有了小跳蚤,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是,身體板直僵硬著,像旁邊站著老師的小學(xué)生。
吃了他兩頓早餐三個盒飯,現(xiàn)在是乖極了,王超是高個子,他蹲在蒲遙跟前,一雙狹長的眼睛往上一挑帶著點兒兇性。
但是他彎著眉,眼睛里是含著笑意,像是逗小貓似的,“喂,遙遙,到時候哥帶你去找人好不好?”
這漂亮的小土包子戒備的看了他一眼,嘴巴微微動,抿了兩下才小聲的說:“謝謝你王超,你幫了我好多,我到了廣州自己去找他。”
王超好心情的笑:“你怎么找��?”
“白云區(qū)……”蒲遙想了想,“我一個廠一個廠去問人……皮鞋廠。”
“別開玩笑了遙遙!”方寶利探出個頭,“白云區(qū)……你知道多大多少個廠嗎?”
蒲遙心想,總不能有三個村那么大吧?那他可能要問四五天,但好在他走得路多,也不怕辛苦。
“嗯,我知道�!逼堰b點了點頭。
王超覺得他知道個屁。
當(dāng)下也不和他計較,等會兒讓他見識見識就知道了。
他“哼哼”兩聲,站起來看見了蒲遙的頭頂,那頭發(fā)看著軟乎乎的惹得人很想去撫摸,但是貿(mào)然摸別人的頭有點冒昧,于是王超板著臉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輕輕一拍,不僅碰到了他的的頭發(fā),連肩膀碰到了。
好香。
稍微離得近都是香香的。
特別淺淡,也不是什么花香,總之是很好聞的氣味。
這小孩該不會出汗也是香香的吧?
嘖。
這什么體質(zhì)?
蒲遙被他拍得有點懵,抬頭一看,王超已經(jīng)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他大概知道王超可能覺得他可憐兮兮的,才讓他睡覺吃飯。
但這樣一想,他們對他太好了,又像不懷好意,如果是拐子,先給點甜頭再讓他跟著走?
所以蒲遙決定自己去白云區(qū)找人。
這邊坐著的王超懶洋洋的撥通了電話。
“喂,妖妖零嗎,我舉報……”
斜后方那伙人十有八九是人販子,他耳朵靈敏,坐在蒲遙這位置能聽見不少東西。
…………
廣州的火車站真大。
蒲遙站在人潮之中,如大海中一粒沙,洶涌而來的是潮起潮落般的喧鬧人聲。
他背著兩個大大的尿素袋裝行李,愣愣的看著廣州的火車站。
光這個火車站就比得上兩個村。
“白云區(qū)……比火車站都大嗎?”
王超和方寶利一左一右的站在蒲遙兩旁,他們的主要功能是幫蒲遙托著兩個大行李。
那么大兩個行李,這小孩死活要自己背,像是他們要搶他這破爛被褥似的,將兩個大尿素袋扛在肩頭,那一壓,要把單薄的背脊壓垮了。
看樣子是從縣城、或者離縣城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山里來的,就這么點錢,二十來塊跟寶貝似的,說不定舍不得打車自己把行李一路背到了車站。
他怎么背來的?
王超往前探了探頭,見這小鄉(xiāng)巴佬眼睛睜得大大的,站在火車站前的廣場邊,一副被這大城市的人潮和寬廣驚呆的可愛模樣。
王超笑道:“那白云區(qū)是這個火車站上百倍上千倍的大,這么大,你這小腿走上三年五年都走不完。”
別說走路了,就連出這個火車站都出不了,這地方魚龍混雜,這小孩別說錢和行李了,連人都得被偷走。
方寶利嘻嘻笑道:“遙遙別擔(dān)心,我姐馬上來了,到時候我陪你去找�!�
蒲遙往前走是寸步難行的,因為他不知道白云區(qū)在哪里,周圍雖然有熱情拉客的,但是都一一被王超他們趕走了。
“這些大多數(shù)是黑車,別說你不知道人在哪里,就是知道也不把你送到目的地,你那三十塊錢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蒲遙一言不發(fā),他雙手緊緊攥著行李袋子,往路邊走去,在一個商店門前躊躇不前。
王超往那小破商店一瞧,全是些破爛雜貨,他不知道蒲遙要什么。
這小土包子漂亮的眼睛圓溜溜的看著,看來看去的,完全拿不準(zhǔn)他要什么的。
王超差點沒耐心要說話了才看見蒲遙怯生生的探出一根手指,“這個,多少錢?”
指的是一副廣州地圖。
老板瞥了他一眼,“一塊五�!�
一塊五,對于蒲遙已經(jīng)很多。
畢竟他可是連飯都吃不起的。
那地圖是報紙大小,封了一層塑膠膜,可以防水。
王超也不知道這東西的價錢,連忙掏錢給他買了一張。
又給他買了一瓶可樂喝。
蒲遙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地圖,他不要可樂,只拿著地圖,在遠(yuǎn)離商鋪幾米的地方,從手里拿出皺巴巴的一塊五毛錢給王超。
王超一接,感覺那錢是不僅皺巴巴,還很濕,估計在手心都攥得出汗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喲,我們遙遙還是個有原則的乖寶寶嗷�!�
蒲遙一點原則都沒有,怕死怕被騙,還怕惡徒兇他。
吃了人家的飯是還不起了,但是這地圖還是可以買的。
質(zhì)量很好,可以用一輩子,廣州這么大必須要一張地圖。
用去一塊五,還剩二十七塊三。
他心在絞痛,只覺得花出去一筆巨款。
王超把那皺巴巴的幾毛幾毛組成的一塊五放在鼻尖貼著,是舊錢特有的氣味加上一抹甜甜的香。
嘖。
這小鄉(xiāng)巴佬果然連汗都是香的。
蒲遙拿著地圖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當(dāng)然他是看不懂的,不過也認(rèn)得“火車站”三個字。
離白云區(qū)真的很遠(yuǎn)。
路邊,已經(jīng)停了幾輛車等著。
王超一行人優(yōu)哉游哉的,他們沒什么行李,一個高級的滾輪行李箱輕輕松松的拖著,完全不費力氣,反正是無聊,就陪著蒲遙耗著。
一堆人圍著教蒲遙看地圖。
“這里,往南,你看著單位比例就知道有多遠(yuǎn)……”
蒲遙看了一會兒就頭昏腦漲,他寶貝似的把地圖仔仔細(xì)細(xì)的卷起來,又往路邊走。
王超刻意引導(dǎo)他往車停的地方走,一到地方他就打開車門,笑道:“遙遙,上來吧,別說白云區(qū),整個廣州哥都陪你逛�!�
廣州是王超母親的娘家所在地,他整個小學(xué)都在廣州上學(xué),初中才轉(zhuǎn)校去北京,他們家生意挺多,算是一方豪強,人還沒到,家里人就打電話來派了車等著。
他擺擺手示意司機下車,抗著蒲遙的行李就往車上撂。
沒想到一用力差點把蒲遙掀翻了。
他連忙松了手,“怎么樣沒事吧?給我瞧瞧有沒有摔著?”
蒲遙像是和他那兩個大行李黏上了似的不給他動。
像個小犟種似的站在原地不上車,仿佛他一上車就要被賣掉似的。
王超好脾氣的說:“怎么了?還真想自己走去了?”
他才說完,就聽見“滴滴”兩聲,后方,方寶芝從車窗探出了頭。
“喂!寶利,是你朋友嗎?還不帶著人上車?”
方寶芝是方寶利的三姐,大波浪黑長卷,穿著十分性感,烈焰紅唇,黑色吊帶配短牛仔褲,再搭上一雙張揚的紅色長筒皮靴。
戴著黑墨鏡從紅色寶馬里探出個頭,瞧見有個漂亮的小孩正被王超拽著,車門一踢就下了車。
“喂,阿超,這么欺負(fù)人的嗎?”
她生得高挑又火辣,一米七二凈身高,再加上一雙高跟鞋站著都比蒲遙要高一點。
她這兒動靜很大,蒲遙好奇看了一眼。
這一眼臉完全紅透了。
方寶芝笑道:“你是寶利的朋友吧?你好,我是他的姐姐寶芝,你可以叫我寶芝姐。”
王超冷冰冰的下了車,一言不發(fā)的站在蒲遙對面盯著他。
沒想到那漂亮的小土包子在他面前可犟得很,在女人面前乖得跟只小貓咪似的。
人家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紅著臉,低著頭,連對視都不敢,老老實實的喊了人。
“寶芝姐……”
王超:“……”
操。
就這德性,在火車上他要是不報警,這小孩分分鐘要被人販子拐走了!
那伙人里面就有個標(biāo)志的女人,軟言細(xì)語的就能把他騙得暈頭轉(zhuǎn)向。
方寶利笑嘻嘻的說:“哎呀,現(xiàn)在就是一家人了,遙遙快上車,我姐特意來接你的�!�
蒲遙有點不好意思。
方寶芝是個大美女,像電視上的明星似的,還讓他喊姐,一看就不是壞人。
但是他臟兮兮的,可能會弄臟她的大香車。
他不認(rèn)識這是什么車,但是知道一定很貴。
低著頭出神的看著自己的洗的發(fā)毛的解放鞋,面上就差一點就破洞了。
一路上只想著快點到廣州,快點進(jìn)廠,如今一看這亂花撩人的大城市,猛然間很是失落。
他們、方寶利這些人,應(yīng)該不是人販子,因為他剛才還看見王超和兩個警察叔叔交談過,有個警察還贊賞的拍了拍他的肩。
但是。
他們也不是一路人,這些人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他身上只有二十多塊錢,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不想坐他們的車,只想快點去廠里,安安心心打工,從這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離開。
“遙遙,我?guī)湍惆研欣罘跑嚴(yán)锖脝�?�?br />
方寶芝說著已經(jīng)去拿他的行李,蒲遙怎么能讓女孩子搬這么重的行李,她一拿,蒲遙就自己放下了。
方寶利連忙幫他放在車后箱,然后把蒲遙輕輕一推,讓蒲遙坐上了后排。
方寶利連忙也上了車,關(guān)門一看,王超也上來了。
蒲遙拘謹(jǐn)?shù)恼f:“謝謝寶芝姐,我去白云區(qū)……放我在路上就可以,謝謝……”
本來說想給錢的,但是他看見方寶芝從皮包里拿出兩張鈔票給了另外一個車?yán)锏哪腥耍兴I什么東西。
那皮包里裝的幾十張。
他那萬分寶貴、拼了命也要護(hù)著的錢,藏在他的里衣的口袋里,她連給小費都不夠的。
…………
“許鈞,有人找。”
這是許鈞來皮鞋廠打工的第二年,因為他做事勤快、扎實,人也和氣,已經(jīng)在車間當(dāng)了個小組長,同鄉(xiāng)兩三個年輕人都來投奔了他。
“許哥,該不會又有來投奔了吧,咱們皮鞋廠最近不招人,這不又要你為難?”
許鈞才從車間里出來,蹲在外邊的水龍頭里洗手。
“老家那邊沒什么年輕人了,應(yīng)該是別的事。”
來叫他的是主管,如果是老家的人來一般是在門口打聽,托門衛(wèi)來給他個信。
他洗了手,跟著連忙去找主管。
主管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找你的人在廠門口,嘿嘿,我不知道你的關(guān)系還挺好�!�
許鈞略微皺起了眉頭,他以為是廠里的事,這樣看來是外面的事,腦子里過了一遍認(rèn)識的人,覺得也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事。
此時已經(jīng)到了中午,但是怕人等急了,他也不忙打飯,直接去了門口。
第80章
我去廣州找你5
最先看到的是有個少年站在門衛(wèi)室邊往里面瞧。
瘦瘦小小的一個,廣州這么熱的天卻穿得很厚,旁邊放在兩個尿素袋子裝的行李。
太遠(yuǎn)了,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擋臉,看不清他的臉。
門衛(wèi)在里面吃飯去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
不知道多大,看著挺小,上學(xué)的年紀(jì)。
村里的人他都認(rèn)識,卻沒見過他。
但是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來找他打工的,投奔他來了。
大老遠(yuǎn)的背著這么多行李不容易,許鈞于是跑著過去接人。
近的時候一瞧,真的是不認(rèn)識的,見他來了,可能是知道他是誰,也興高采烈的喊了一下。
沒喊他的名字。
“嘿”或者“哎”的一聲。
因為他的動作,頭發(fā)也散開了些,露出一張白凈的臉。
長得又乖又漂亮。
讓許鈞都楞了一下。
他走上前,見這少年面生,真的是不認(rèn)得,怕是認(rèn)錯了,于是問:“你,是來找我嗎?”
少年仔細(xì)辨認(rèn)他,可能也不認(rèn)識他,閉著嘴巴許久沒說話。
他的眼睛真漂亮,寶石一般的美麗,認(rèn)真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挪不開眼睛。
“皮鞋廠,許鈞,是你嗎?”
“是�!�
少年開心的笑了一下:“終于找到你了,許鈞哥,你大娘讓我找你的,我想賺錢,想跟著你打工,可以嗎?”
許鈞略微低著頭,看著他,見他笑得那么開心,也跟著笑了一下:“可以,你先跟著我住幾天,到時候我?guī)湍氵M(jìn)廠。”
“你……你叫什么名字?”許鈞幫他扛行李,“你一個人來的嗎?”
正說著,不遠(yuǎn)處應(yīng)該倚在車前的年輕男人突然走了過來。
“你好。”
寸頭的男人帶著墨鏡,他過來的時候故意和蒲遙站得很近,冷冰冰的站許鈞面前。
“你就是許鈞吧?遙遙以后跟著你打工?”
王超打量了一下這個許鈞。
本來以為是個老大哥,沒想到長得又高又帥,看身形竟然是和他差不多,目光清明坦蕩,而蒲遙一見他就兩眼放光,要了他的命似的兩大尿素袋都讓那男人碰了。
不爽。
說不出來為什么不爽,就覺得這男人讓他不舒服,長得人模狗樣的,還可能和蒲遙青梅竹馬。
廠里的二流子多,爛人也多,這家伙該不會騙蒲遙吧?
畢竟挺好騙的,一吃東西,一點防備都沒有。
可不是一個雞腿就讓人騙走了?
許鈞往前走了一步,他沒什么表情,仿佛也沒有其他想法,一雙眼睛狹長明亮,直接和他對視。
“是�!�
沒問他和蒲遙什么關(guān)系,也不挑剔他的語氣,像是什么招都能接住。
明明,就是一個打工仔。
王超冷笑一聲,也不再和他說話,而是笑瞇瞇的和蒲遙說:“遙遙,摸摸口袋。”
蒲遙一摸,竟然摸出了一個手機。
蒲遙摸著手機連忙要還給他。
但是王超已經(jīng)揮了揮手往前車?yán)镒?br />
“遙遙,手機我定時充話費,記得要接我的電話。”
蒲遙急忙遞給他,他小心翼翼、怕摔著貴重的手機,“我不要、這個好貴,我不要你的手機�!�
王超完全不讓他退回來,車已經(jīng)開了兩步,只是揮手笑笑:“別客氣,放心遙遙,哥以后罩著你,干不下去就和我說�!�
他說著已經(jīng)開車走了,后視鏡里看見那個叫許鈞的幫蒲遙扛著行李說了什么,最終蒲遙把手機手裝回了口袋里。
眼睛又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這個皮鞋廠。
溫州老板,還是方二姐的對家,他已經(jīng)讓人談了幾輪買這個廠的事,那老板軟硬不吃打哈哈,溫州佬真的很難搞。
姑且讓蒲遙跟著他這個同鄉(xiāng)一段時間,這活多累啊,雖然已經(jīng)托人照顧了,但著枯燥無味的車間工作,不到一個月應(yīng)該受不了了,那時候這個廠他剛好拿下,他來這兒當(dāng)老板,正好沒開過廠,試試水。
最主要的是可以把蒲遙帶在身邊。
…………
“一千八!”
蒲遙被這個工資驚呆了。
一千八能買多少包子多少快餐?幾乎可以天天吃肉了。
許鈞笑了起來,“我是小組長,加班多就有工資,你先和我一塊住,到時候我想辦法幫你安排進(jìn)來,剛進(jìn)來可以有四百,以后會慢慢加。”
天吶!
也有四百。
他要發(fā)達(dá)了!
許鈞垂眸看著他,跟著笑了笑。
呀。
這么高興啊。
興奮得小臉通紅了。
沒吃過車間里的苦他可能不知道,其實也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