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過這對許則來說沒什么要緊的,他并沒有想過這些。只是現(xiàn)在,至少他可以坐在這里,旁觀陸赫揚在親密的朋友面前是怎樣的——都是他從前沒有機會看到的樣子。
兩點半一到,幾個人出了房間。走廊不算寬闊,四個alpha走在一起有點擠,許則一個人自覺落在后面,沒過兩秒,陸赫揚放慢腳步,退下來和他并肩走。
所有人集合完畢,校車往山上開,十幾分鐘后到了基地,不過今天是研究員們統(tǒng)一做報告的日子,所以無法參觀,只能等明天。
講座在會議廳里舉辦,除了預(yù)備校的s級們,還有一批本市重點高中的學(xué)生。s級的AO成隊出現(xiàn)算是件罕見的事,直到落座,那些目光仍然在他們身上來回打探,帶著些好奇。許則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和陸赫揚他們隔了三排的位置。
講座開始沒多久,陸赫揚左手邊的外校omega就側(cè)過頭跟他說話,看表情,應(yīng)該不是在聊關(guān)于講座的事。
許則就那么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后把視線轉(zhuǎn)向大屏幕,安靜地記筆記。
三個小時后,講座結(jié)束,s級們坐車回到山下酒店,趁天還沒黑,賀蔚提議再去抓一次魚。對他來說,在山里下河抓魚反而比坐私人游艇去海釣來得更新鮮有趣一點。
陸赫揚打算把房卡先給許則,但看了一圈,沒有見到他的人影。他去詢問老師,老師給出的回答是:“許則一下車就跟我請假了,說出去一趟�!�
“能去哪兒啊?”賀蔚在一旁進行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不會是被別校的omega拐跑了吧�!�
“這樣吧,我聯(lián)系一下許則,到時候讓他去前臺再領(lǐng)一張房卡�!崩蠋熣f,“你們出去玩的,都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會下雨,早點回來。”
“嗯嗯�!辟R蔚的謊話張口就來,“我們就是去看看風(fēng)景,走走�!�
山里的魚很靈活,抓了一個多小時,最后只收獲幾尾小魚苗,三個人將它們放回河里,上岸,回酒店洗澡吃晚飯。
就在往回走的那十分鐘里,天上下起暴雨,到酒店時他們的頭發(fā)和衣服都已經(jīng)被淋濕。陸赫揚打開房門,一片漆黑——許則還沒有回來。
甚至一直到晚飯結(jié)束,八點多,許則仍然沒有出現(xiàn)。外面還在下大雨,老師在陸赫揚離開餐廳時告訴他:“許則跟我說在回來的路上了,你記得給他開門。”
“好�!标懞論P回答。
回到房間,陸赫揚打開電視,新聞臺正在重播早間新聞。陸赫揚看著畫面中被眾高官擁簇的那位alpha,臉上沒什么表情,按下遙控器換了臺。
大概十分鐘后,他聽到敲門聲。
陸赫揚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過去將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是許則,整個人像剛從水里被撈出來,渾身濕透,一滴一滴的水珠順著發(fā)尾往下掉,薄薄的白T貼緊在身上,清晰顯現(xiàn)出衣服下的身體線條。他的唇色和臉色蒼白,但深灰色的瞳孔在兩人四目交接時好像忽地有了些神采,眼睫毛跟著輕微抖動了一下。
他手上拎著一袋東西,被包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裝了什么。
“進來�!币娫S則還站著不動,陸赫揚提醒他。
許則動了動腳尖,往房間里走。門邊是開關(guān)臺,陸赫揚調(diào)高空調(diào)溫度,他沒問許則去了哪里,也沒問去做了什么,因為這是對方的私事。陸赫揚只說:“你先洗個澡�!�
“嗯�!痹S則低聲應(yīng)道。他把袋子放到桌上,去書包里拿衣服,他看起來有點猶豫,好像明明已經(jīng)知道答案,但還是想問些什么。
躊躇過后,許則終于問:“你們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嗎?”
“對�!�
許則默不作聲地點了一下頭,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第14章
許則洗完澡出來,陸赫揚正支著下巴坐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旁邊還有張空著的單人沙發(fā),但許則只是走到自己床邊坐下,垂著腦袋擦頭發(fā)。
“晚飯吃了嗎?”陸赫揚回過頭,問他。
許則把臉從毛巾里露出來,回答:“還沒有。”
“需要幫你聯(lián)系餐廳嗎?”
“不用的。”許則說,“我自己買了。”
陸赫揚看向桌上那袋被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東西:“這個?”
“嗯�!�
陸赫揚于是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電視。許則拿毛巾一下一下地揉著頭發(fā),他很輕地深吸了口氣,問:“你要一起吃一點嗎?”
“謝謝,不過我晚飯吃飽了�!标懞論P禮貌地拒絕他。
“好的。”許則的聲音被捂在毛巾里,有點悶悶的。
頭發(fā)擦到半干,許則站起來,走到桌邊,把袋子拆開。有根碎發(fā)落在臉上,癢癢的,許則抬手在眼下抹了抹。
這個動作很像在擦眼淚,陸赫揚扭頭看他。
許則垂著眼睛,身上那件黑T陸赫揚已經(jīng)是第三次見到他穿,淡色的唇微抿著,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好像有點低落。陸赫揚感到奇怪的是,許則應(yīng)該是個情感波動很小的人,不愛笑,話很少,可有時卻還是能從他身上察覺出一些細(xì)微的情緒,也許是自己多想了。
“買了什么吃的?”陸赫揚忽然問。他莫名想看看許則現(xiàn)在的正臉,以確定對方是否真的在失落,或是別的什么。
許則沒有把臉轉(zhuǎn)過來,但動作明顯頓了一下。他手里攥著塑料袋帶子,捏緊了,仿佛回答這個問題是件挺為難的事。
不過他還是回答了:“流沙包。”
陸赫揚輕微愣了愣,重復(fù)道:“流沙包?”
“嗯�!�
房間里一下子靜下來,陸赫揚又看向電視屏幕,片刻后,他站起身朝桌邊走,伸手將塑料袋拉開一點。里面的東西還有溫度,熱氣籠罩指背,陸赫揚看見不止有流沙包,還有其他點心,一份一份單獨打包嚴(yán)實,又在外面套上好幾個塑料袋,所以完全沒有被淋濕。
他抬頭去看許則,發(fā)現(xiàn)許則也正在看他,眼神稱得上專注,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兩人一對視,許則就立即別開眼,同時轉(zhuǎn)移重點掩飾般地問道:“你要吃嗎?”
這個問題被拒絕過一次,許則原本不可能再問,可眼下實在沒什么能用的話了,他只得又問一遍。
陸赫揚一手撐在桌沿,微微傾斜身子,不答反問:“你去市區(qū)了?”
“嗯�!�
“怎么去的?”
“山下,有公交車站�!痹S則很誠實地告知他。
“遠嗎?”
“大概走兩公里,再坐四十多分鐘的公交,就到市區(qū)了�!�
許則的語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像導(dǎo)航在為主人播報行程路線。他的身上散發(fā)出洗完澡后干凈的沐浴露味道,和因為沒有帶手環(huán)所以即使刻意控制但仍然藏不住的信息素。
“所以你來回花了三個多小時。”陸赫揚下結(jié)論。
“嗯。”許則其實沒仔細(xì)看時間,但現(xiàn)在稍一計算,大概是這么久。
“那家店還在?”陸赫揚看著許則的臉,問他。
“已經(jīng)不開了,在另一家店買的�!痹S則說完之后,又補充了一句,“他們說這家店的也很好吃�!�
陸赫揚發(fā)現(xiàn)許則說話是需要帶動的,表現(xiàn)在只要你問他問題,他就一定會回答,并且是如實地在回答——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來回三個多小時,在一條陌生的街上,在街邊十幾條小巷里,去找一家只知道名字里有個“樂”字并且已經(jīng)消失的小店——這其中到底要繞多少路,要主動開口去詢問多少人,只有許則自己知道。
陸赫揚的食指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很輕地打著圈,他問:“為什么?”
這三個字不輕不重,但徹底把許則敲醒了。
他跑下山坐車去市區(qū)的時候并沒有想那么多,沒有慎重考慮過該怎樣為自己的這種行為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F(xiàn)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件無法解釋得通的事——為什么會花三個多小時為一個不熟的人買東西吃。
“因為……”許則往后退了一步,手扶在桌子上,盡力使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他能感覺到陸赫揚的眼神,簡直是有重量的。嘴巴很干,許則舔了一下唇,看著地毯,說,“你說很好吃,我就想嘗嘗。”
這個回答就不太誠實,陸赫揚想告訴許則,你一點也不像個會因為嘴饞而大費周章去買東西吃的人。
但他只是直視著許則,在許則被看得臉色都快發(fā)白的時候,陸赫揚才慢慢開口:“是這樣啊�!�
許則連點頭都忘記,就只站在那里。
“你吃吧�!标懞論P最后說,“吃完早點休息。”
他坐回沙發(fā)上,低頭看手機。許則后知后覺“嗯”了一聲,拆開包裝膜和塑料蓋,在椅子上坐下。
電視里猛地響起一聲尖叫,將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許則看看屏幕,又微微側(cè)頭看陸赫揚,沒想到陸赫揚也正在看他,并說:“你可以來沙發(fā)這里看�!币驗樵S則坐的位置看屏幕有點吃力。
“沒事�!痹S則搖搖頭。
他繼續(xù)吃東西,又聽見陸赫揚說:“隔壁房間的水管已經(jīng)修好了�!�
許則覺得自己瞬間就領(lǐng)悟了陸赫揚的意思,他看著包裝盒里的小吃,身體像被定住了。過了會兒,許則才抬起頭,說:“我馬上跟老師說一下,去隔壁睡�!�
他一邊說一邊在腦袋里計算,自己拿著所有東西從這間房間里離開大概需要多久,應(yīng)該不會超過一分鐘——即使這樣也很漫長。許則就算再遲鈍,在意識到陸赫揚的暗示時也仍然會感到尷尬、難堪,畢竟那是陸赫揚。
在許則準(zhǔn)備起來收拾東西時,陸赫揚卻問他:“你想去隔壁睡嗎?”
這個問題讓許則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對陸赫揚提問的意圖感到一片茫然。
陸赫揚卻從容地喝了口水,然后朝許則看過來,說:“想也沒辦法了,隔壁已經(jīng)有人入住了�!�
換做別人可能會有種被逗弄的感覺,但許則只是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確認(rèn)自己不需要從這間房離開之后,輕聲說:“好的�!�
“流沙包還有嗎?”陸赫揚彎起一點嘴角,心情不錯的樣子,“想嘗嘗看值不值得你跑那么遠去買。”
“有�!痹S則的動作一下子利落很多,他拿出一盒沒開過的流沙包,走到沙發(fā)邊遞給陸赫揚,說,“還沒有冷�!�
陸赫揚接過去,笑了下:“謝謝�!�
關(guān)燈后,陸赫揚在戴眼罩之前問許則:“空調(diào)溫度需要調(diào)嗎?”
房間里很靜,陸赫揚的聲音放得又低又輕,許則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回答:“不用的,剛剛好�!�
“好�!�
視線漸漸適應(yīng)黑暗,許則平躺著,側(cè)過頭看向陸赫揚那邊,能模糊看到alpha下巴、嘴唇、鼻梁、額頭的線條。許則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甚至徹夜難眠,然而當(dāng)他這樣看著陸赫揚,聽著對方的呼吸時,心情竟然意外的平和,像在做一個夢。
他閉上眼陷入睡眠,夢變得越來越復(fù)雜、混亂。
陸赫揚在凌晨一點多被吵醒,他摘下眼罩,旁邊床上的許則正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小聲咳嗽,伴隨著吸鼻子的聲音,不算響,但陸赫揚沒戴耳塞,一點動靜就能影響到他。
他坐起身,伸手按亮壁燈,往右邊看。許則半張臉埋在被子里,緊閉雙眼,眉頭微微皺起,無意識地咳嗽著,并且不受控制地在散發(fā)信息素。
應(yīng)該是淋了雨的緣故,再加上許則的易感期剛過去沒多久,很容易地就因此感冒了。
陸赫揚下了床,站到許則床邊,把他的被子往下拉了一點,露出整張臉。許則的嘴唇和臉頰都泛著不太正常的紅,頭發(fā)亂亂的,這樣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起來很脆弱,但反而比平時的他更生動、真實一些。
“許則�!标懞論P叫他。
許則的眉頭皺得更深,并把頭往右扭。陸赫揚看見他后頸的腺體也是紅的,估計是發(fā)燒了,如果不及時處理,可能又會引發(fā)易感期。
陸赫揚出了房間,下樓找值班服務(wù)員,要了一支體溫計和兩片退燒藥。
電子溫度計因為太久沒用,里面的電池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拆掉了,服務(wù)員讓陸赫揚稍等一下,她找找電池,但陸赫揚不想再麻煩對方,從藥箱里拿了支水銀溫度計。
回到房間,陸赫揚戴上手環(huán),調(diào)到最高檔位,接著擰開一瓶新的礦泉水,把水和藥片放到床頭柜上,用酒精棉片消毒溫度計。他俯下身,將溫度計挨到許則的唇角,說:“張嘴,量一下體溫�!�
許則似乎對這根冰涼的東西很排斥,抿緊嘴巴,把頭別開。他的鼻息沉重又急促,修長白皙的脖頸隨著呼吸起伏。陸赫揚盯著他看了會兒,伸出另一只手,扣住許則的下巴,拇指按在他的下唇上,想把溫度計放進去。
為避免許則把溫度計吞下去或者吐出來,在等待結(jié)果的幾分鐘里,陸赫揚一直站在床邊看著他。
時間一到,陸赫揚取出溫度計——將近39度,確實發(fā)燒了。陸赫揚洗了把手,托著許則的后頸把他的頭抬起來一點,在下面墊了個枕頭。他拿著藥送到許則唇邊,說:“你發(fā)燒了,吃顆藥�!�
許則這次很順從地張開嘴,把藥吃進去,陸赫揚接著喂他水,許則喝了兩口就停下了。
陸赫揚問他:“藥吞下去了嗎?”
許則有氣無力地點了一下頭。
“再喝點水�!标懞論P說。
許則聽話地又喝了幾口,陸赫揚把瓶子移開。瓶口和許則的嘴唇之間牽出一條細(xì)細(xì)的銀絲,有水從嘴邊溢出來,滑到下巴。陸赫揚抽了張紙巾,幫許則擦了擦嘴角,然后拿走枕頭,讓他重新躺回床上。
過了十幾分鐘,許則漸漸平靜下來。陸赫揚收拾好東西,在回床上之前看了許則一眼,最后關(guān)上燈,重新睡覺。
第15章
許則每次發(fā)燒都會做很多夢,都是差不多的夢,有好的也有壞的。
他被牽著手走進那片陌生的住宅區(qū),有個聲音叮囑他:“你乖乖的,不要說話,見到人就要笑,知道嗎。”許則抬起頭,卻看不清對方的臉。
夢里真熱,許則有些呼吸困難,忽然有涼水劈頭灑下來,視線模糊,耳邊傳來小孩對他大喊“你活該”。許則抬手擦臉,但怎么擦也擦不干,不斷有水往下流。
周圍瞬間又安靜了,有人拿著紙巾在他臉上輕輕擦,對他說:“沒關(guān)系,我陪你一起曬干�!�
許則張了張嘴,想回答“好”,可嗓子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艱難睜眼,看見光從窗簾外透進來一點點。腦袋異常沉重,許則緩了有半分鐘,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立刻轉(zhuǎn)頭看向隔壁床,空的。
“醒了嗎?”
許則循著聲音抬頭看去,陸赫揚正靠在幾米外的桌邊,看不清臉。許則坐起來,問:“要遲到了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有點啞,鼻塞,頭暈,腺體在微微發(fā)熱。
“沒有�!标懞論P過去將窗簾拉開一條縫,說,“你凌晨的時候發(fā)燒了�!�
所以身體的不適就有解釋了,但許則的重點完全在另一個地方,他問:“我吵到你了嗎?”
因為鼻塞,許則說話時帶著點鼻音。陸赫揚站在漏進來的那道光里,看著窗外,昨晚下過暴雨,今天天氣很好。他回答:“嗯,吵到了�!�
白色的床單被許則一下子抓緊,他剛要說抱歉,又聽見陸赫揚說:“我給你量了體溫,喂了退燒藥�!�
不記得,完全沒有印象,許則唯一能回憶起的畫面是在壁燈昏暗的光影下,他半睜開眼,面前有個模糊的人影,自己的嘴里好像含著什么東西——他以為那是夢。
“謝……”
陸赫揚不咸不淡地打斷他:“給你量體溫的時候,你舔了我的手指�!�
許則徹底呆在那里。
“起來洗漱吧,收拾好東西退房,然后吃早飯�!标懞論P抬手將窗簾拉開一半,房間里瞬間明亮起來。
許則已經(jīng)完全喪失思考能力,只空空應(yīng)了聲“好”。
直到早飯結(jié)束,坐上車到達基地,許則仍然沒有回過神。
他完全不打算逼自己去回憶凌晨的細(xì)節(jié)——舔手指,怎么舔的,舔了多久,都不重要。陸赫揚說舔了就是舔了,許則無條件相信。
午飯是在基地食堂解決的,吃完后就上車回預(yù)備校。許則在離開食堂時發(fā)現(xiàn)自己褲袋里那本手掌大的筆記本不見了,大概是用餐的時候從口袋里掉出來了。他立刻折回去找,恰巧碰見陸赫揚一個人在食堂門口,賀蔚和顧昀遲正站在大廳的飲料機前。
許則低著頭從陸赫揚身邊走過,但被叫住了:“找東西嗎?”
他停下腳步,抬起頭,陸赫揚手里拿著小小的筆記本,說:“有個omega撿到了,里面寫著你的名字�!�
“謝謝。”許則伸手去拿本子。
然而陸赫揚卻將手往后移了一下,導(dǎo)致許則抓了個空。許則露出微怔不解的表情,陸赫揚看著他,問:“發(fā)燒好了嗎?”
本來是好了,但他這樣一提,許則背上立刻冒汗,又熱起來,是一種羞恥的無顏面對的難堪。他把目光別開一點,不去看陸赫揚的手,回答:“好了�!�
陸赫揚這才把筆記本遞還給許則。
許則接過本子,頓了頓,他說:“對不起�!�
“為什么對不起?”陸赫揚看似認(rèn)真地問。
他并沒有笑,但許則卻感覺他的眼里含了點笑意,捉摸不清。
“我不應(yīng)該,舔你的……”許則說著,看了陸赫揚一眼,又很快側(cè)過頭,說,“手指。我當(dāng)時什么都不知道,對不起。”
在他看來,這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不管是對alpha還是omega,都一樣。
“你確實什么都不知道�!标懞論P說,“沒關(guān)系,別放在心上�!�
許則抬眼看他,陸赫揚的表情看起來很自然,跟懷揣心思的人一眼就不同。許則抿了抿唇,點點頭,慶幸他沒有在意這件事。
回到預(yù)備校是下午四點多,賀蔚下了校車直呼脖子疼,要立馬回家睡覺,一刻都不能等。
他拎著旅行包往停車場走,沒走幾步又停下來,回過頭,看著并肩站在原地的陸赫揚和顧昀遲,不可置信地問:“你們不會還要回班里上最后一節(jié)課吧?”
“不是�!标懞論P說,“今天周五�!�
賀蔚迷惘:“所以呢?”
“我們要去城西�!鳖欔肋t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回答他,“在訂位置了,給你三秒鐘時間決定要不要去�!�
顧昀遲說完,陸赫揚立刻平靜地開始讀秒:“3、2……”
賀蔚被他們拱得毫無招架之力:“去去去去我去!”
接著,他透過陸赫揚的肩,忽然說:“許則,你還回去上課啊?”
陸赫揚和顧昀遲轉(zhuǎn)過身,許則正背著書包往校門走,聽賀蔚叫他,許則回過頭,濃烈的夕陽照在他的臉上,卻給人一種干凈又清涼的感覺。許則這次沒有去看陸赫揚,只是對賀蔚點了一下頭:“還有一節(jié)課�!�
“真努力啊�!辟R蔚感嘆,“要是你是我爸的兒子,他該多開心�!�
是很無心的一句玩笑話,但許則的面色忽地僵了半秒,然后他說:“我先走了。”
“拜拜!”賀蔚朝他揮揮手。
許則往前走了沒兩米,聽見賀蔚不懷好意地問陸赫揚:“上次給你打電話的omega到底是誰?今天約出來我們瞧瞧?”
“真的想見她?”陸赫揚問。
許則垂眼看著地面,加快腳步走了幾步,很快就聽不清他們接下去的對話。
“嗯嗯想看!”賀蔚猛點頭。
“可你早就見過她�!标懞論P說。
賀蔚睜圓眼睛,陸赫揚繼續(xù)說:“新聞里也經(jīng)常能見到�!�
賀蔚的嘴角開始抽搐,陸赫揚最后說:“她叫陸青墨。”
“哦……原來是我們美麗的外交官陸姐姐�!辟R蔚笑不出來,“我就說么,你怎么會……算了,是我太單純了,單純的人總是容易受傷�!�
“有病�!鳖欔肋t說。
三人吃過晚飯,換了車開去城西。下了電梯走進俱樂部時,陸赫揚被一個高壯的alpha撞了一下,對方連道歉都懶得說,頭也不回地繼續(xù)朝前走。
“是故意的嗎?”賀蔚低聲問。
“不是。”陸赫揚微微轉(zhuǎn)頭,見那個alpha已經(jīng)走到角落里。角落的位置還站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黑襯衫的alpha正背對著他們,一手搭在旁邊的游戲機上,指間夾著一根雪茄。
“撞你的是個保鏢�!辟R蔚在這方面相當(dāng)敏銳,“估計來了什么人,今晚要當(dāng)心點。”
進了場館,位置已經(jīng)爆滿,顧昀遲訂了第一排的座位。三人坐下沒幾分鐘,第一場就開打了,陸赫揚注意到有一張貴賓座一直是空著的。
第二場開始后不久,四個alpha從一條小通道里出來,走向貴賓座。最中間的alpha穿著黑襯衫,在沙發(fā)上坐下,其余三人守在椅子后。場館里燈光已經(jīng)暗下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唐非繹�!鳖欔肋t喝了口水,淡淡道,“原來是他。”
陸赫揚對這個名字不算陌生,唐非繹的父親曾經(jīng)是販賣軍火與毒品的黑社會,后期借從商洗白資產(chǎn),跟顧昀遲家在商業(yè)場上交過手,不過顧家實力足夠雄厚,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F(xiàn)在唐非繹接手了大部分生意,一面營造商人形象,一面干著父輩的老本行,黑白兩道來回走,屬于難惹的那類人。
“瓜來了。”賀蔚拿著手機,賣票小弟已向他詳細(xì)科普完畢。
“地下俱樂部唐非繹也有參與投資,這個拳擊場是他單獨包下的,算是大老板。而且他每次來自己也會投注,投的一定是當(dāng)晚最大的。”
“最近幾個月,他每次都只投給一個人�!辟R蔚抬起頭來,“你們猜是誰?”
話音落地,一聲哨響,第二場結(jié)束,大屏幕上顯示下一場比賽的兩位拳手的名字。
其中一個是17號。
燈光亮起來一些,陸赫揚側(cè)過頭,看見唐非繹的臉。
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嘴角上挑,眼睛細(xì)長,透著股病態(tài)的邪氣。
唐非繹正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fā)上,慢慢轉(zhuǎn)著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馬鞍戒,頭仰起,盯著大屏幕上的選手名。
“不是吧,誰不知道唐非繹喜歡玩alpha啊�!辟R蔚痛心疾首,“他都玩殘多少個了,現(xiàn)在是打算禍害17號嗎!”
陸赫揚把視線從唐非繹臉上移開,同樣去看大屏幕,屏幕上除了選手名,還有本場最大的投注者——Tang。
“我身材又好年紀(jì)又小又能打的17號,嗚嗚。”賀蔚還在一旁惋惜,燈光暗下去,第三場要開始了。在陸赫揚還沒來得及把目光轉(zhuǎn)向選手通道的時候,賀蔚急轉(zhuǎn)直下罵了句臟,大叫起來,“操!這什么!這什么��!”
緊接著,耳邊響起陸赫揚這幾次以來聽到的最尖銳、最大的歡呼聲,他看見唐非繹放下腿,身體前傾,望著選手通道的方向,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微笑。
第16章
追光燈打在17號和他的對手身上,另一個拳手是什么樣陸赫揚沒在意,只看見17號的上半張臉仍然涂了油彩,但除此之外,他的臉上還綁了一條黑色蕾絲眼罩,只露出眼睛的部分。
一根項圈環(huán)在17號的脖子上,最前面掛了一顆不大不小的銀色鈴鐺,隨著步伐晃動,燈光照上去時,鈴鐺一閃一閃的。這場打的是MMA,17號的分指拳套下戴著一雙黑絲手套,手套很長,一直延伸到手肘。
他的上半身被一根黑繩環(huán)環(huán)纏繞住,是那種特殊意味的束縛綁法,身下穿的不是舊運動褲,而是黑色百褶短裙,皮質(zhì)的,比之前的運動褲短一截,到大腿中間的位置,使得整雙腿看起來很修長——并且,他的腳腕上還戴著一對腳環(huán)。
17號全身上下,沒有一樣?xùn)|西不是情趣用品,充滿了性暗示。
賀蔚都看呆了:“我知道唐非繹變態(tài),沒想到他這么變態(tài),這大庭廣眾的……”
他一邊嫌棄人家變態(tài),一邊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嘴里還說著:“不行,我以后也要當(dāng)老板,包整個場子讓別人陪我玩�!�
“你現(xiàn)在也可以�!标懞論P拿過他的手機,關(guān)掉,說,“拍這個干什么�!�
“就是突然懂了搞alpha的樂趣在哪里……”賀蔚嘖嘖幾聲,“湖巖公館的表演也很變態(tài),但好膩,完全比不上這個�!�
畢竟一種是討好賓客的表演,一種是忍辱負(fù)重的謀生,有本質(zhì)區(qū)別。
17號的臉上一直沒什么表情,他在進八角籠之后看了眼第一排的位置,然后低下頭。
那種樣子,看起來又平靜,又隱忍。
陸赫揚垂眼調(diào)整手環(huán)檔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最高檔了——他半分鐘前才調(diào)的,現(xiàn)在卻完全失憶,在做重復(fù)動作。
臺裁吹了聲哨,周圍的高呼聲漸漸平息下去,八角籠里的兩位拳手面對面站著。17號的對手身上也戴了幾樣小東西,不過對比之下很明顯能看出那只是象征性地戴一戴,而17號才是被刻意裝扮過的。
有alpha拿了臺單反跑到唐非繹身邊,俯身聽他說了幾句什么,那alpha點點頭,直接上了旁邊的一張桌子,鏡頭朝著八角籠內(nèi),開始錄像。
“死變態(tài),還錄視頻�!辟R蔚又罵,仿佛剛才試圖拿手機拍照的人不是他。
陸赫揚看了一眼錄像的alpha,又接著去看八角籠內(nèi)。
從17號打出第一個動作開始,所有人就知道他會贏。他不像前兩次那樣開局被動,先以格擋為主,而是干脆果斷地直接出擊,一拳就讓對手見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