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沒關(guān)系的�！痹S則摸了摸側(cè)頸，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都是汗。

    “今天晚上有會議，可能沒辦法一起吃飯了，明天可以嗎？”

    不是拒絕，許則微微怔了怔，然后說：“可以的�！�

    陸赫揚好像在笑，問他：“許醫(yī)生是已經(jīng)選好餐廳了嗎？”

    “是的�！痹S則隔著電話自己點點頭，“朋友說那一家味道還不錯�！�

    “好，那明天見，傍晚的時候我聯(lián)系你�！�

    “嗯，明天見�！�

    掛掉電話后許則仍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于是翻回去看陸赫揚發(fā)的消息，又看通話記錄，最終確定是真的。

    從跟陸赫揚打完電話開始，時間好像被按下放慢鍵，忙的時候沒有知覺，一旦空下來，許則的腦子里就會蹦出“一起吃飯”四個字，每次想到就會呆一秒，再看看時間，還有很久。

    下午來了一位新收患者，處理好住院后許則在辦公室寫病記。夕陽透進窗戶，照在許則的手背上，許則看了會兒，翻過手，那片淡黃色的光亮就躺在了掌心，熱熱的。

    手機響了，許則轉(zhuǎn)過頭，沒有看清來電人就接起來：“喂？”

    “許醫(yī)生，要下班了嗎？”

    攤開曬太陽的手心一下子蜷起，許則“嗯”了一聲。

    “我快開到市中心了，要不要來接你？”

    “會堵車，我把餐廳位置發(fā)給你，然后我坐地鐵過去�！�

    “好�！�

    結(jié)束通話后許則將餐廳地址發(fā)給陸赫揚，接著收拾好東西，起身去更衣室。他下班從沒有那么積極過，甚至忘記簽退。

    “哎，許醫(yī)生！”總臺的護士見許則已經(jīng)脫掉白大褂，正匆匆往電梯走，便叫住他，“記得簽退！”

    許則停住腳步，又走回來按指紋。

    “走得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嗎？”

    “沒有。”

    “不會是趕著去約會吧？”護士笑吟吟的，“好像很少見你準點走哎。”

    許則淡淡笑了一下：“不是�！�

    晚高峰的地鐵十分擁擠，許則一手抓著吊環(huán)，一直盯著站點牌，看它變綠又變紅，地鐵門打開又關(guān)上，人群涌入又離開。

    到了，許則走出車廂，刷卡出站。上電梯后他拿出手機，看到陸赫揚五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我在D口。

    許則是從C口出的，但是沒關(guān)系，馬路對面就是D口。他回復(fù)：好，我馬上到。

    首都中心最繁華的商圈，人流如織，幾面巨大的LED屏幕照亮半空。許則從人群中向?qū)�街望過去，一眼發(fā)現(xiàn)路旁的alpha。

    陸赫揚穿著很普通很不起眼的黑T，挺拔而松弛地站在那里，可能是因為他太高，又或是在所有陌生的面孔中許則對那張臉最熟悉，才會一眼就看到。

    是紅燈，許則站定在斑馬線前，仍遠遠地望著陸赫揚。片刻后，他看見陸赫揚的目光動了動，眼底帶著倒映的燈光，落在自己臉上。

    對視的那刻許則整個人產(chǎn)生一種被定格的僵硬，而陸赫揚看起來并不驚訝，只是看著許則，對他笑了一下。

    車流從他們相交的視線之間穿過，許則在此時確認池嘉寒說得不對——陸赫揚其實沒有變，十幾歲或現(xiàn)在，都一樣。僅有的那點區(qū)別只是對自己而言，不應(yīng)該因為陸赫揚不記得自己，就狹隘地定義他和以前是兩個人。

    紅燈漫長，最后幾秒倒計時，許則甚至有些站不住，然而綠燈亮起時，他卻沒有立即反應(yīng)過來，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許則才邁開腿。

    馬路兩旁的兩撥行人在斑馬線上交匯，陸赫揚始終站在原地。許則避開迎面而來的行人，往前，最后踏上人行道，走到陸赫揚面前。

    陸赫揚伸出手，半抓住許則的手臂，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一步。周圍依舊非常嘈雜，許則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浮著，他問：“等很久了嗎？”

    “沒有�！标懞論P松開手，“所以剛才很想跟你說不要走那么急。”

    而許則根本回想不起自己前半分鐘是什么樣子，他忍不住問：“我看起來很急嗎？”

    陸赫揚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眼里帶著點笑，說：“也沒有�！�

    餐廳是獨立的門店，不在商場里，顯得安靜很多。許則預(yù)約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江邊的夜景，他只訂了幾份招牌菜，其余的打算讓陸赫揚來點。

    陸赫揚只點了一道菜，然后問許則：“許醫(yī)生還有要點的嗎？”

    許則搖搖頭：“沒有了�！�

    “好�！标懞論P將菜單交還給服務(wù)員。

    因為很安靜，許則有點不自在，他看向窗外，首都的夜景其實十分漂亮，只是他好像今天才發(fā)現(xiàn)。

    “我們以前這樣單獨吃過飯嗎�！标懞論P忽然問。

    許則轉(zhuǎn)回頭，回答：“吃過的。”

    只是在餐廳吃的幾次都是和賀蔚還有顧昀遲一起，如果是兩個人的，大概只有在老房子里，還有那家破舊吵鬧的面店。

    “吃了什么？”

    “我自己做的菜，還有面條�！�

    “許醫(yī)生記得這么清楚。”陸赫揚接著問，“自己做的菜，是在你家嗎？”

    到這一步許則才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但陸赫揚的表情很自然，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許則便點點頭：“是的�！�

    “那時候經(jīng)常去你家嗎？”

    “沒有……太經(jīng)常�！�

    陸赫揚卻說：“所以也算是經(jīng)常了，對嗎？”

    “可能算。”許則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謹慎回答，不過收效甚微。

    “去你家一般都做什么？除了吃飯以外�！�

    這個時候如果說是一起學(xué)習(xí)，一定會比笑話還好笑。許則于是回答：“聊天�！�

    不幸的是這個答案的好笑程度只是僅次于一起學(xué)習(xí)而已，陸赫揚笑起來：“許醫(yī)生高中的時候很健談嗎？”

    許則知道陸赫揚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說謊了，但似乎沒有因此生氣，還算輕松開心的樣子。

    恰好服務(wù)員推著餐車過來，許則得到拯救，說：“上菜了。”

    陸赫揚配合地點了點頭：“嗯，看到了�！�

    一頓飯的時間不應(yīng)該那么短的，許則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想法，他已經(jīng)吃得盡量慢了。

    確認這一餐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許則看看窗外，又看看陸赫揚，以后大概沒有這樣的時刻了，但許則還是感到高興的，因為他總算請陸赫揚吃了一頓正式的飯。

    “吃好了嗎？”陸赫揚問他。

    “好了�！�

    “走吧�！�

    許則點頭，按服務(wù)鈴請服務(wù)員來結(jié)賬。結(jié)完賬之后他們往外走，許則猜想陸赫揚的車應(yīng)該就停在餐廳附近，那么等走到門口，就要告別了。

    失落是沒有意義的情緒，但許則無法阻止它的產(chǎn)生。走到餐廳門口，許則開始等陸赫揚說再見。

    “許醫(yī)生晚上還有事要忙嗎？”

    許則愣了愣：“沒有�！�

    “要不要一起看電影？”陸赫揚的眼神在自上而下傾瀉的燈光中晦暗難辨，他說，“汽車影院，離這里大概二十多分鐘�！�

    在首都生活了二十多年，許則都不知道周邊還有汽車影院這種東西。

    盡管很想回答‘好’，但許則還是問：“不會耽誤上校的時間嗎？”

    “你是被邀請人，不用為我擔(dān)心這個�！标懞論P笑了下，“今天晚上是我的私人時間，沒有耽誤不耽誤。”

    許則看著他，說：“好�！�

    陸赫揚開的仍然是一輛普通的軍用越野，許則坐上副駕駛，伸手去關(guān)門的時候忽瞥見腳邊有一只小小的包裝袋。他以為是垃圾，于是附身去撿。

    “東西掉了嗎？”陸赫揚將車內(nèi)的照明燈調(diào)亮，方便許則找。

    “不是，好像是……”

    隨著許則直起身，他的話音半途中斷，陸赫揚扣好安全帶，去看許則的手。

    燈光照得很清楚，那不是垃圾，是一只沒有拆封的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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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上校連夜徹查上一個用這輛車的人是誰。

    第83章

    許則有幾秒的怔愣，接著反應(yīng)過來。因為隨意開別人車里的儲物格不太禮貌，他只能將安全套遞給陸赫揚。

    奇怪的在這瞬間竟然沒有太大的心情起伏，許則很平靜地就接受了這件事。本來就是正常的，合理的，不屬于自己可以過問和探究的范圍。

    “給我干什么。”陸赫揚問。

    許則沒有看他，不太明白地反問：“那應(yīng)該，放在哪里？”

    陸赫揚看了他一會兒，攤開掌心：“給我吧�！�

    將東西放到陸赫揚手上，許則安靜地扣好安全帶。他覺得自己可能應(yīng)該說點什么，自然地開一開alpha之間的玩笑，顯得不那么異樣，但對他來說確實有難度。

    感官開始變得遲鈍，許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fā)呆�？戳藭���，他漸漸意識到車一直沒有啟動。

    許則有點不解地抬起頭去看陸赫揚，卻發(fā)現(xiàn)陸赫揚正在看自己。車里的燈光不刺目，暖黃色，壓著陸赫揚的睫毛照下來，許則僵硬地別開頭。

    “在想什么�！标懞論P開動車子，同時問。

    “沒有�！痹S則搖了一下頭。

    慢慢繞出停車場，行駛了一段距離后，陸赫揚突然說：“是徽章的額度用完了嗎�！彼�轉(zhuǎn)頭看許則一眼，又重新看路，“許醫(yī)生的誠實值好像很貴的樣子，可惜我今天沒有帶卡�！�

    要想一想才能想明白陸赫揚的言下之意，再聯(lián)系池嘉寒說的那句‘你根本不會演戲，你在他面前也藏不住什么’，許則感到后悔——如果沒有看到安全套，沒有把它撿起來就好了。

    “我在想，是要去看什么電影�！痹S則回答。雖然是一秒前才緊急想了一下這件事，但也是在想了，不算不誠實。

    聽到這句話，陸赫揚再次看了許則一眼，才回答：“我也不清楚，到了再看看�！�

    “好。”

    二十多分鐘后，到了汽車影院外，是一片位于湖畔的寬闊草地。售票處看起來像高速路的收費亭，工作人員朝車內(nèi)看了眼，確認人數(shù)后遞出兩張票。

    繼續(xù)往里，大屏幕一共三個，已經(jīng)有十幾輛車子停在草坪上，車頭朝向各異。陸赫揚將車子開到右側(cè)屏幕前，停下。

    把電影票遞給許則，見他愣了下，陸赫揚便問：“看過是嗎？”

    這種問法意味著他差不多猜到，許則只得點點頭：“嗯，上個月看過�！�

    是一部犯罪動作片，院里發(fā)了電影票，那時正逢許則剛結(jié)束一個實驗項目，池嘉寒就約他一起去看——是認識這么多年以來兩人第一次一起看電影。

    “跟朋友嗎�！标懞論P一邊伸手調(diào)頻一邊問。

    “是的，跟一個朋友。”許則看窗外，“我去買飲料。”

    “一起吧。”調(diào)好頻道，車里響起片頭音，陸赫揚推開車門。

    是一輛小型巴士改造的擺攤車，扎著雙馬尾的omega站在車窗內(nèi)，笑容甜美地對他們打招呼：“二位好！果汁奶茶礦泉水，蛋糕炸雞爆米花，看看需要什么？”

    “喝什么？”陸赫揚問。

    許則站在離他四十公分外的位置，說：“西柚汁，其他我不用了�！�

    “兩杯西柚汁。”

    “好！稍等！”

    在omega剝西柚榨汁時，陸赫揚看向她身后：“花是出售的嗎？”

    “是的！”omega往旁邊讓了一步，露出另一側(cè)靠車內(nèi)壁擺放著的四層花架。之前她不能確定這兩位alpha的關(guān)系，所以沒有推銷花束，現(xiàn)在聽到陸赫揚問起，omega便介紹道，“每束花旁邊都有牌子，可以單買，也可以不同的花搭配�！�

    “洋桔梗�！标懞論P短暫地掃了一遍花架，很快選定。

    “好的，請問要幾朵呢？”

    “17朵�！标懞論P說完后低頭看通訊器，打字回復(fù)信息。

    “好，稍等！”omega將兩杯西柚汁插好吸管，回身從花架上數(shù)了17朵白色洋桔梗出來，剪了幾支蘋果尤加利葉做裝飾，用一張奶白色的霧面紙將整束花包裝好。

    omega的手很巧，動作快且干脆，那束洋桔梗被裝扮得簡約耐看。用剪刀剪掉多余的淡綠色絲帶，omega直接捧著花束遞到許則面前：“二位今晚度過愉快的時間吧！”

    許則全程一直作為旁觀者在靜靜地看，看屬于別人的花。當(dāng)那束花送到眼前時，許則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陸赫揚已經(jīng)雙手各拿了一杯西柚汁，拿不了花了，許則于是幫他把花接過來，以一種類似“端”的動作，跟陸赫揚一起往回走。

    回到車里，陸赫揚把西柚汁放在駕駛座之間，而許則還端著花站在車外。

    “怎么了？”

    許則有點為難：“花應(yīng)該放在哪里？”

    這束花不算大也不算重，放在腿上就可以，陸赫揚問他：“拿著不方便嗎？”

    “現(xiàn)在我可以拿著�！痹S則真實地為這束花未來的命運擔(dān)憂，“但是之后你一個人開車回去，就只能把它放在位置上了，有幾朵可能會壓扁�！�

    因為包裝得比較簡單，所以很容易壓扁——壓扁了就不好看了，送人的話會顯得不夠完美。

    陸赫揚看了他片刻，傾過身打開副駕駛車門，說：“你先上車�！�

    “好的。”許則端著花小心地坐進來。

    大屏幕的光線投進車里，電影已經(jīng)開始了，陸赫揚卻將音量調(diào)低，然后開口：“你覺得花是送給誰的�！�

    許則看著大屏幕，但其實沒有看進任何一個畫面。他說：“我不知道�！�

    “如果是送給你的怎么辦。”

    許則很輕地皺了一下眉，說不出是迷茫還是困惑。如果時間倒流，不用很長，只需要倒流回他們走出餐廳之前，如果那個時候，陸赫揚送他一束花，許則一定會收下的，會很高興。

    “可以不送給我嗎�！痹S則最終這樣回答。

    連拒絕都要用這種詢問的句式，陸赫揚笑了笑，將通訊器打開，遞給許則。

    軍方通訊器除了其使用者，他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使用或查看——這是寫進軍規(guī)里的紀律，導(dǎo)致許則無法抬手去接，只看著陸赫揚。

    “如果被別人知道是我給你看的，作為通訊器持有者，我也會被關(guān)進去�！标懞論P輕描淡寫，“說不定就在你對面的拘留房�！�

    得到了未來獄友的保證，許則停止猶疑，接過通訊器，頁面上的會話對象是宋宇柯。

    “往上翻�！�

    許則聽話地往上翻了一點，翻到大概買西柚汁的時間，看見陸赫揚發(fā)了一個車牌號過去：查一下這輛車上次是誰在用

    宋宇柯：收到

    半分鐘后，宋宇柯：是信息部的劉上尉，車子開回來之后因為比較晚了，當(dāng)天沒有趕上統(tǒng)一清潔，原本今天傍晚是要做清洗的，不過您又把車開出去了，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陸赫揚：車里的安全套是怎么回事

    宋宇柯：我問一下

    又是半分鐘，宋宇柯：[圖片]

    宋宇柯：上校，這是劉上尉剛剛提供過來的酒店開房記錄，他說安全套是昨天不小心掉在車上的，他們并沒有在軍用車上做什么事

    宋宇柯：上校，劉上尉說他馬上會提交一份報告給您

    陸赫揚：不用

    宋宇柯：好的，明白

    對話結(jié)束，許則關(guān)掉通訊器，用手背在上面擦了擦，防止留下自己的指紋。他把通訊器還給陸赫揚，一句話都沒有說，沒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

    “現(xiàn)在可以把花收下了嗎？”陸赫揚問。

    許則還保持著端花的姿勢，他需要時間消化‘安全套是別人的’和‘花是送給我的’這兩個事實。過了會兒，他才問：“為什么送我花？”

    “因為許醫(yī)生陪我看你已經(jīng)看過的電影�！�

    “沒關(guān)系的。”許則很相信這個理由，“這部電影很熱門，再看一遍也可以�！�

    “不太清楚，我和社會脫節(jié)很久了。”陸赫揚拿起西柚汁喝了一口，又放下。

    其實許則也不清楚，是池嘉寒在看電影的時候給他科普的。

    許則謹慎地把花束橫放在腿上，很仔細地整理著包裝紙和靠下的幾朵花，盡可能防止它們被壓到。然后他躊躇片刻，問：“長時間待在戰(zhàn)區(qū)里是不是很枯燥？”

    “有點。”陸赫揚看著電影屏幕，“所以理解一下劉上尉，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有介意。”許則這次較快地理解了陸赫揚的意思，他拿起一杯西柚汁。

    幾秒后，陸赫揚忽然低頭看了眼駕駛座側(cè)邊，接著看向許則。屏幕的光亮隨著電影畫面的變換，明明滅滅地打在他的側(cè)臉上。陸赫揚叫許則：“許醫(yī)生�！�

    吸管抵在舌尖上，許則咬了咬。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他“嗯？”了一聲。

    “這杯好像是我的�！标懞論P提醒他。

    許則頓時愣住，看了看手里的西柚汁，一陣死寂過后，他問：“怎么辦？”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不是什么嚴重的事。”陸赫揚朝他伸出手，“給我吧�！�

    “我咬過了�！痹S則沒有動，補充道，“吸管�！�

    “咬過也是我的�！�

    許則覺得陸赫揚在笑，但臉上卻沒有笑容。這杯是絕對不應(yīng)該再給陸赫揚的，許則拿著西柚汁往另一邊移了移，離陸赫揚的指尖遠一點。他說：“我的那杯沒有喝過，你喝吧�！�

    “好的�！标懞論P收回手，拿起另一杯。

    電影的節(jié)奏很快，三分之一的劇情過后，對許則來說就是嶄新的影片了，因為和池嘉寒在看這部電影時他因為太累，睡著了。

    主角發(fā)現(xiàn)愛人失蹤，拼命給對方打電話，在陣陣忙音里翻箱倒柜地找一封重要的信，最后崩潰大哭——許則這次看得很認真。

    車窗開著，夏末的晚風(fēng)吹進來，卷起洋桔梗淡淡的味道。陸赫揚的手滑過杯身，視線停留在熒幕上，突然問：“打不通的電話，你會一直打下去嗎�！�

    第一反應(yīng)是陸赫揚在討論電影情節(jié)，可細想又好像不止。許則從劇情里脫離出來，仍看著屏幕，沉默后，他回答：“如果是重要的人，會的�！�

    一問一答結(jié)束，車里又靜下去。

    電影落幕，演職員表滾動，陸赫揚放下西柚汁。他的手剛搭上換擋桿，就聽見外面不知道哪個位置傳來麥克風(fēng)的聲音：“很高興大家來這里一起看完這部電影，按照老規(guī)矩，最后是我們的Kiss

    Cam環(huán)節(jié)，請大家繼續(xù)鎖定屏幕哦，被選中的觀眾將獲得今晚的免票資格！”

    所有人拍手歡呼起來，許則不知道什么是Kiss

    Cam，他看向屏幕，上面已經(jīng)變成影院場地的實景實時拍攝，數(shù)十輛車子亮著示廓燈，熱鬧而壯觀。

    畫面一分為三，是不同方位的三個攝像頭，接著鏡頭拉近，再拉近——一束明亮的追光忽地打在臉上，許則被照得瞇了瞇眼，看到屏幕里出現(xiàn)自己和陸赫揚的臉。

    許則感到不知所措，不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他詢問陸赫揚：“是什么意思？”

    陸赫揚沒有看他，只抬了抬下巴，示意許則繼續(xù)看屏幕。

    周圍的車子亮起雙閃，口哨聲不絕于耳，許則重新去看屏幕，他以為自己看錯——另外兩塊畫面里，被鏡頭拍到的觀眾開始接吻了。

    屏幕中升騰起無數(shù)粉紅色的愛心泡泡，而許則和陸赫揚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兩對熱吻的情侶間，顯得格格不入。

    “ok！我們可以看到第一組和第三組已經(jīng)完美地完成了，但是第二組的兩位好像有點害羞，大家可以再鼓勵他們一下嗎！”

    歡呼聲和口哨聲更響了，許則不覺得害羞，他現(xiàn)在只想盡快找到主持人藏在哪里，去跟對方好好交涉一下，讓他放過第二組。

    車窗被陸赫揚關(guān)上，嘈雜音隔離在外，許則的耳朵得到緩解，他想陸赫揚大概是要直接開車走人，于是去摸安全帶——還沒有摸到，就聽見陸赫揚叫他：“許醫(yī)生�！�

    陸赫揚的聲音讓其他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許則轉(zhuǎn)頭，看到陸赫揚也正側(cè)過頭來，右臉藏在陰影里，左臉被追光照亮。明暗交替的一張面容，是放在任何光線下都找不出瑕疵的五官和骨相。

    “介意嗎？”陸赫揚問，自然得就像之前問許則要不要一起看電影，只是眼神仍舊是看不清的。

    許則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對陸赫揚說‘介意’是他不會做的事情，但如果說‘不介意’，從他和陸赫揚目前的關(guān)系來說，是不對的，不應(yīng)該。

    ‘介意’和‘不介意’都不能說，要怎么做，許則思考不及，選擇了一種掩耳盜鈴的方式——他搖了搖頭。

    像昏暗的不太真實的夢，許則看見陸赫揚朝自己靠近了一點。陸赫揚伸手扣住許則的后頸，將他往自己面前帶了帶，另一只手摘掉許則的眼鏡，然后微微歪頭，再靠近。

    許則聽到自己的心跳了，陸赫揚的睫毛、鼻梁和嘴唇在離得很近的地方，近到視線無法聚焦。

    陸赫揚的目光從許則的嘴角掃過，下巴蹭著許則的下顎擦過去，最后低下頭，左臉和許則的右臉輕輕貼了貼。

    其實更像一個擁抱，很單純的體溫與信息素的貼近。但不管怎樣，從屏幕里看是陸赫揚親了許則的右臉，借位還算成功，Kiss

    Cam環(huán)節(jié)勉強完成。

    在直起身分開之前，陸赫揚對許則說：“謝謝許醫(yī)生請我看電影�！�

    因為自己的配合，今晚應(yīng)該免票了，所以從陸赫揚的角度來說是自己請他看了電影。許則只發(fā)得出一點氣音：“不客氣�！�

    回去的路程只有半個多小時，盡管很短，浪費掉就不會有下次，許則被迫變得健談，他主動問：“上校和顧中校還有聯(lián)系嗎？”

    大概是對許則提起顧昀遲有些意外，陸赫揚慢慢踩下剎車，將速度放緩：“你說昀遲嗎？”

    “是的�！�

    “我和他在不同的戰(zhàn)區(qū)，聯(lián)系很少�！�

    “顧中校短時間內(nèi)是不是回不了首都？”

    陸赫揚沒有正面回答，只笑了下：“許醫(yī)生和昀遲是很熟嗎？”

    “不熟�！痹S則說，“只是……問問�！�

    高中時陸赫揚曾通過顧昀遲為葉蕓華在療養(yǎng)院和二院的賬戶里存了二百四十多萬，后來剩余的錢轉(zhuǎn)到了許則賬戶。這些年許則一直在往那張卡里填，用獎學(xué)金，用工資，用項目報酬，希望有一天能夠連本帶利地還給陸赫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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