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璇氣定神閑地道：“臣未必就比翰林院學(xué)士差，翰林院學(xué)士會教四書五經(jīng)，臣卻會教行軍打仗，兵法謀略。”
“朕的兒子是皇子，不是將軍。”皇帝冷冷道。
“皇子要學(xué)的，臣也會，只要陛下允許，臣哪方面都能教�！卑阻Z音輕柔，可這話是多么狂妄。
皇帝面色驟然一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白璇，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臣知道�！卑阻裆坏�，“如果陛下想深入討論這個話題的話，還請陛下借一步說話�！�
魯公公腦門兒上都是冷汗，他在這宮里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讓陛下借一步說話的。
第145章
膽子大，眼睛毒，還敢說
現(xiàn)場氣氛一窒，太后和公主也都有些震驚，尤其是太后。
作為后宮身份最為尊貴的女人，這丫頭同皇帝說話，卻連她都要避著？
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避著他們身邊的宮人。
這丫頭做事的確謹(jǐn)慎。
但在宮中，這樣的謹(jǐn)慎，就已經(jīng)很招眼了。
偌大的御書房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寒氣，殿門緊閉，魯公公和一眾宮人盡皆候在殿外。
皇帝渾身怒氣坐在書桌前，面色陰沉盯著眼前膽大包天的女子。
“白璇，你接近小九到底是什么目的？你所說的只要朕允許，你什么都能教小九，又是什么意思？”
皇帝目光銳利，神色冰冷，他自從宮宴之上見到從邊關(guān)回來的白璇，沒從這丫頭身上看到半分懼意。
她不怕他這個皇帝，也不怕任何人，他甚至沒從她眼里看到過半絲驚慌。
她鎮(zhèn)定自若，臨危不亂，氣定神閑，胸有成竹，這真的是白鶴軒曾經(jīng)那個并不出眾的女兒？
白璇眸光淺淡，眼里露出一抹輕笑：“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難不成你還想欺君？”皇帝的語氣中夾雜著怒意，沒好氣地說道。
白璇不緊不慢地開口：“陛下如果想聽真話，還請多賜我?guī)讖埫馑澜鹋�，不然，我怕我腦袋不夠砍的�！�
皇帝：……
這么有自知之明，看來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會觸怒他。
偏偏他還真挺想聽聽看，她會怎么觸怒他？
“你也知道自己膽大包天？”皇帝冷哼一聲，神色倒是好了許多。
這丫頭內(nèi)心里不怕他，但至少表現(xiàn)出對他足夠的尊重。
她狂妄，但是并不會肆無忌憚，她認(rèn)得清自己的身份。
或許，這就是他對這丫頭不滿，卻并不反感的理由。
但他沒想到，白璇一句話，竟是直入他心底。
“陛下，像臣這么膽大包天，敢和陛下說心里話的人，這世上除了已經(jīng)去世的蕭老王爺，恐怕已經(jīng)沒有了�！�
這話就像是一雙無形的手，瞬間攫住了皇帝的心臟，讓他不禁呼吸一緊。
已經(jīng)有多少年，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蕭老王爺。
皇帝神色不變，內(nèi)心滿是震驚：“你也配和朕的好兄弟相提并論？”
“不敢�！卑阻廨p轉(zhuǎn)，開口說道，“陛下想聽的真話，就是臣想竭盡全力，幫陛下教導(dǎo)出一位能夠繼承大統(tǒng)之人，只要九皇子需要，無論是兵法謀略，還是帝王權(quán)術(shù)，臣都可以教給他�！�
白璇話音落下，空氣中一片寂靜。
皇帝雙目圓睜看著眼前女子，眼里滿是不敢置信。
下一瞬，“砰”的一聲，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白璇！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妄議大統(tǒng)？還敢談?wù)摰弁跣g(shù)？”
白璇眸光低垂，輕聲道：“陛下不讓說，那臣不說就是了。”
皇帝怒喝一聲：“繼續(xù)說！”
聽到這三個字，白璇便知道，這一步雖然冒險(xiǎn)，但是走對了。
皇帝內(nèi)心的確有著諸多不能為外人道的話，這些話他渴望說，卻無人可說，也無人傾聽。
這種感覺，白璇太明白了。
對于學(xué)過心理學(xué)的她來說，也很容易揣摩皇帝的想法。
白璇神色鎮(zhèn)定，輕言細(xì)語說道：“大周自高祖帝建國以來，每代君王向來早立太子，或立長，或立嫡，或立賢，以防朝中生變，群臣分裂，可到了陛下這里，卻遲遲不立太子，不知為何？”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看向白璇的眼神愈發(fā)深邃。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震驚于白璇的膽大了，而是震驚于她居然能說出他內(nèi)心所想。
白璇輕聲笑道：“陛下并不是不想立太子，不過是沒有合適的人選罷了�！�
皇帝心下震驚，卻并不承認(rèn)白璇所說，他眸光瞇起，神色冷然道：“你的意思是說，朕的兒子們都不行？”
白璇迎著皇帝目光，神情嚴(yán)肅地說道：“陛下，臣得再強(qiáng)調(diào)一下，今日之談話，僅限于臣與陛下之間，且陛下得免臣死罪，臣才敢說�！�
“你也有怕的時候？”
皇帝輕輕端起面前茶杯，心情稍微平靜了下。
“臣并不是怕，只是所說之言確有逾越，也確有冒犯，但若陛下覺得高處不勝寒，心中之事想找人說一說，白璇是最佳人選。”
眼前女子從容淡定，不緊不慢，渾身氣質(zhì)清清冷冷的，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她只有十五六歲。
皇帝目光緊緊盯著白璇，語氣低沉道：“你憑什么覺得朕會對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刮目相看？”
“憑臣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一步一步，讓陛下刮目�！�
少女輕柔的語氣透著輕狂，可她所言，又句句屬實(shí)。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好，無論你說什么，朕免你死罪�！�
他只恨不能將這狂妄的丫頭拖下去打板子，可又想聽聽她到底有什么樣的見解。
皇帝發(fā)了話，白璇也就不客氣了。
“陛下生有九個皇子，夭折的夭折，病弱的病弱，如今最有希望爭奪太子之位的，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三皇子無背景，也沒母家扶持，加上自身能力又不足，陛下打心眼里就看不上三皇子。”
皇帝不禁嘴角抽了抽。
這丫頭不但膽子大，眼睛還毒，竟然連這都看得出來。
關(guān)鍵是，她居然還敢說出來。
“二皇子雖是中宮皇后嫡出，可如同一個沒斷奶的娃娃，凡事聽從皇后和國舅之言，從小被養(yǎng)得性格軟弱，沒有棱角，若是將來成為太子，繼承陛下大統(tǒng)，只會被皇后和國舅左右，多半成為傀儡，實(shí)在沒有陛下的風(fēng)范�！�
皇帝喝起茶來掩飾自己的震驚。
居然又被她說中了。
“陛下最屬意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大皇子，大皇子本事強(qiáng)，能力足，的確有一國之君的風(fēng)范，可大皇子生性冷酷無情，為保自己大位，陛下其余子嗣，或?qū)⑷繗⒈M，一個不存�！�
皇帝胸口劇烈起伏，面色陰沉到了極致。
白璇輕輕抬眸看了眼皇帝，繼續(xù)說道：“另外，大皇子若是繼承大統(tǒng)，徐氏一族崛起，徐貴妃和徐丞相得勢，更會大肆排除異己，整個朝堂將血流成河，大周周邊國家定會趁機(jī)侵犯，屆時內(nèi)憂外患，大皇子本事再大，也回天無力。
“再者，徐貴妃是個心狠手辣的，而徐丞相則任人唯親，喜有人逢迎，大周朝堂若掌握在他們手上，就是徐家的天下，大皇子不能鏟除扶持自己的母家，就不能保大周江山穩(wěn)固，這便是陛下喜愛大皇子，卻不立他為太子的緣由。”
空氣中安靜了好一會兒，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著白璇清脆有力的聲音。
皇帝目光冰冷看著白璇，怒容滿面：“白璇，你怎么敢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這是殺頭大罪？”
第146章
觸怒龍顏，被罰
空氣中氣壓驟然降低，皇帝完全沒想到，白璇一個小丫頭，竟然能把朝堂局勢看得如此通透，也能將他心思拿捏得如此精準(zhǔn)。
白璇這樣的人，若是不能為己所用，就該殺掉。
可是，這丫頭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會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皇帝忽然就發(fā)現(xiàn)，他看不透這個小丫頭。
白璇眸光低垂，輕聲說道：“臣知道，所以才多次請求陛下免臣死罪，臣才敢說�！�
皇帝心口一堵，冷冷道：“哼！朕雖免你死罪，活罪難逃�！�
白璇神色恭敬，低垂著眸跪在地上：“臣逾越了，還請陛下處置�！�
皇帝目光深沉看著白璇，說不上是一種什么感覺，被人看透，似乎也被人理解。
若真要他殺了白璇，他還有些舍不得。
皇帝平復(fù)了下心情，黑沉著臉看向白璇：“大皇子在你眼里，就如此冷酷無情，連自己的親兄弟也容不下？”
雖然他也有這樣的顧慮，可沒人在他面前點(diǎn)出來過，他也就沒那么強(qiáng)烈的感覺。
如今白璇這么一說，他竟越發(fā)的覺得白璇說的有道理。
尤其是關(guān)于徐貴妃和徐丞相，簡直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他早就想過動徐家了，只是徐家現(xiàn)在不好動罷了。
“陛下當(dāng)年繼承大位，雖然沒殺死所有的兄弟，但也血流成河。”
白璇輕輕一句話，又是讓皇帝心頭一堵，皇帝覺得自己沒殺她，真的是太大度了。
“你……你很好�！被实凼种柑擖c(diǎn)著白璇，喝茶的時候手都在顫抖。
“陛下，臣妄言，還請陛下責(zé)罰�！卑阻策m可而止，不再多說。
她的目的是讓皇帝給她一個教授九皇子的機(jī)會，而不是現(xiàn)在就將九皇子送上皇位。
皇帝冷冷盯著白璇，耐著性子問道：“你覺得朕的這幾個兒子都不行，所以就想培養(yǎng)小九成為太子？”
白璇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此時謹(jǐn)慎了許多。
“不瞞陛下說，臣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決定權(quán)并不在臣手上，陛下才是最終決定者。
“不過，退一萬步講，陛下您如今正是盛年，無論身體，還是精力，都在鼎盛的時候，等您將來需要有人繼承大統(tǒng)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幾十年之后了，您的兒子們那時也過了最青春熱血的時代，或許沒有拼勁兒了，除了九皇子�！�
不得不說，白璇說的有些道理，小九現(xiàn)在還小，天資聰穎，好好培養(yǎng)，真說不定能有出息。
皇帝曲起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可以教九皇子成為一代君王？”
白璇神色柔和道：“臣只是虛妄之言，不過是看在九皇子喜歡臣，愿意和臣玩耍的份兒上，可以教九皇子讀書識字罷了，其他的，其實(shí)還是主要靠陛下教�！�
白璇到底還是收斂了鋒芒，她可以讓皇帝刮目，但不能讓皇帝覺得她目無君王，甚至凌駕于君王之上。
皇帝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白璇：“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是不是蕭王？”
白璇挺直脊背，神情嚴(yán)肅道：“陛下，無人教我，臣身為大周臣子，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大周�！�
“說得挺像那么回事兒。”皇帝冷哼一聲，將信將疑地看著白璇。
白璇義正詞嚴(yán)地道：“臣將門之女，父親自幼教導(dǎo)臣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若是能為陛下排憂解難，為大周效力，為百姓謀福，便是臣的榮幸�！�
皇帝再次叩擊桌面：“朕看你是想升官想瘋了，做了公主師，還想做皇子師？白璇，你如此出風(fēng)頭，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白璇的確不怕成為眾矢之的，孤立無援，才會成為眾矢之的。
知人善用，只會眾人擁戴。
白璇下一步要做的，是培養(yǎng)和提拔真正的人才，為朝廷所用。
要做這事兒，首先就得把徐丞相這個任人唯親，賣官鬻爵，打壓青年才俊的蛀蟲給拔了。
但她現(xiàn)在沒必要對皇帝說，說多了，他會消化不良。
白璇恭恭敬敬道：“臣做什么官，還不都是陛下的恩賜，陛下一句話，說不定臣就被打回原型了�！�
皇帝神色好了幾分，這丫頭不止會耍威風(fēng)，其實(shí)也挺會哄人的。
他心情慢慢好了起來，輕輕端起茶想喝，茶都涼了，又不禁放下。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所說的這些話，讓朕有好幾次都想立刻殺了你。”
“可陛下畢竟沒殺我�！卑阻笭栆恍Φ�。
皇帝冷哼一聲：“你就是認(rèn)定了朕不會殺你，所以才如此放肆？”
白璇搖搖頭道：“臣不敢揣摩圣意，不過，臣雖無通天本事，但于陛下來說，多多少少有些用處吧？陛下若當(dāng)真殺了我，就真的高處不勝寒了�！�
皇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說白了，這丫頭就是看準(zhǔn)了他舍不得殺她。
她說得沒錯，自從老蕭王去世后，再也沒人能和他說知心話了。
這丫頭是唯一一個。
皇帝目光沉沉看向白璇，再次開口問道：“你老實(shí)告訴朕，你對朝堂局勢看得如此通透，是不是背后有什么高人在指點(diǎn)？”
皇帝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竟然擁有如此洞察的本事。
“沒有，陛下，我就是高人�！卑阻腴_玩笑地說道。
皇帝挑了挑眉，深呼吸口氣，語氣沉沉道：“也就是朕大度，不跟你一般計(jì)較，要是換了別國皇帝，你腦袋早不知掉幾次了�！�
“要是換了別國皇帝，臣也不一定會說這些話�！�
“這么說，還是你看得起朕了？”
“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皇帝厲聲訓(xùn)斥一句，半晌，還是神情嚴(yán)肅地說道，“既然你如此自信，朕就給你一個機(jī)會，讓你教小九讀書識字，他要是不好好學(xué)，朕拿你試問�！�
“謝陛下。”白璇叩謝。
皇帝眸光一深，語氣嚴(yán)厲道：“不過，你胡亂揣摩朕意，狂妄自大，朕不得不罰你�！�
“該罰�！笔虑橐呀�(jīng)成了，罰都是小事了。
“你肆意議論皇嗣，膽大妄為，就罰你去皇陵掃陵一月，今年年節(jié)也不許回來，就在那兒待到明年，等過了年開春，朕去祭祀先祖的時候，再將你接回來教小九讀書識字。”
“多謝陛下�！卑阻俅芜抵x。
真是巧了，這個懲罰讓她能光明正大地去皇陵找藥蛇了，都不用等到明年開春皇帝祭祀的時候。
皇帝看著白璇沒什么異議，很是乖巧的模樣，還有些不習(xí)慣。
他冷冷警告道：“今日談話，僅你我二人知曉，若是泄露出去，朕也保不住你的腦袋�！�
白璇既然讓他借一步說話，想必也知道這些話傳出去是會掉腦袋的。
“是，陛下�！卑阻瘧�(yīng)聲道。
“退下吧�！被实鄄唤秩嗔巳嗝夹模裆�。
皇帝為此，還特地下了一道圣旨，送到白府，說是白璇膽大包天，觸怒陛下龍顏，被罰去掃皇陵。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上京，整個上京城為之沸騰。
眾人紛紛感慨，白三小姐到底還是風(fēng)頭太盛，栽了跟頭了。
第147章
太后召見，話里有話
栽了跟頭的白璇，卻并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她從御書房出來后，徑直去了毓秀宮。
白璇將基本的訓(xùn)練動作教給公主，然后給公主安排好了一個月的訓(xùn)練計(jì)劃。
沒必要她去皇陵掃陵一個月，公主的訓(xùn)練就耽誤一個月，兩者之間完全不影響。
“白璇姐姐，我去找父皇求求情，讓他等你過了這個冬天再去掃皇陵吧�！�
皇陵在上京城北部二百余里的天鹿山，群山環(huán)抱，齊水河蜿蜒其間。
冬天的時候，天鹿山大雪覆蓋，齊水結(jié)凍成冰，山里極其嚴(yán)寒。
父皇竟然連年節(jié)都不讓白璇姐姐在上京過，而要去天鹿山掃皇陵。
“不必了，公主�！卑阻裆岷涂粗矍吧倥�，擔(dān)擾道，“我冒犯陛下，陛下罰我是應(yīng)該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公主一定要堅(jiān)持按照計(jì)劃進(jìn)行訓(xùn)練，時間長了，定會有所成就�！�
“是，白璇姐姐�！泵粼鼽c(diǎn)點(diǎn)頭，神色認(rèn)真地說道。
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訓(xùn)練，將來像白璇姐姐一樣厲害，誰也不敢欺負(fù)她，包括她的皇兄們。
白璇隨口說道：“十七王爺也正在訓(xùn)練，這些基本的動作他都會，你要是還有不熟練，或者不明白的地方，回頭可以問他，十七王爺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讓他去問我弟弟白銘�！�
敏元公主不由一愣，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道：“明白了，白璇姐姐。”
敏元公主挺佩服白璇的，白璇姐姐不但武功高強(qiáng)，心思也縝密。
白二公子如今身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就在這宮中護(hù)衛(wèi)，她明明不懂的可以直接去問白二公子，白璇姐姐卻讓她問十七皇叔。
這就避開了她和白二公子直接接觸，免得有人閑話，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畢竟，白二公子剛剛成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璇兒這無形之中，就給我找了點(diǎn)兒事做��！”
一道溫潤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只是不巧，我這個月要出門一趟，可能大部分時間不在京中�！�
十七王爺路過毓秀宮，聽到這話也就走了進(jìn)來。
他臉上笑意盈盈的，身上氣質(zhì)溫和，目光柔軟落到白璇身上，就如細(xì)碎的陽光，散發(fā)著暖意。
“那也無妨，公主不會的動作，可讓宮中奴婢去問我弟弟，讓我弟弟教他們，他們回頭再傳授公主即可�！�
“好的，白璇姐姐�！泵粼餍Φ馈�
敏元公主回過頭來，看向剛走進(jìn)門來的十七王爺：“十七叔，你怎么來了？”
“我進(jìn)宮看望你皇祖母來著，聽說你皇祖母在這兒？”十七王爺?shù)馈?br />
“你沒碰到皇祖母嗎？皇祖母剛走一會兒，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永寧宮了。”
“咳咳……沒碰著……我見母后不在永寧宮，就到處轉(zhuǎn)了轉(zhuǎn)，才到這兒來，大約是錯開了�！�
敏元公主倒也沒多想，開口道：“哦，對了，白璇姐姐，皇祖母讓你去她那兒一趟�！�
皇祖母本來在這兒等著白璇姐姐的，結(jié)果白璇姐姐和父皇談了許久，皇祖母等不及，就先回去了。
十七王爺笑著說道：“正好我也要過去看母后，璇兒，一起吧�！�
“也行，我去見見太后。”順便，她去給九皇子布置些作業(yè)。
敏元公主神色奇怪地看著齊曜，她總覺得十七叔有點(diǎn)奇怪。
他好像并不是路過這里，而是專門為了璇兒姐姐而來的。
兩人出了毓秀宮，前往太后所住的永寧宮，外面寒風(fēng)呼嘯，吹拂著衣服在風(fēng)中鼓動。
十七王爺看著天氣日漸嚴(yán)寒，白璇一身衣服并不厚實(shí)，不由開口：“璇兒，你可冷？”
“不冷�！卑阻p聲道。
“我看你穿得太單薄了�！�
“我向來如此，我體熱，抗寒�！鼻笆浪�(jīng)常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環(huán)境中訓(xùn)練，要練就強(qiáng)硬的身體，就要扛得住各種惡劣環(huán)境。
齊曜倒不再多說什么，他是醫(yī)者，從璇兒的面色和手上肌膚判斷，她似乎確實(shí)不冷。
女孩子身體一般寒涼，像璇兒這樣的體質(zhì)不多。
兩人繞過幾道回廊，過了兩個亭子，又走過一個結(jié)冰的小湖，到達(dá)一處較為清凈之地。
白璇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說道：“我得在皇陵打掃一月，十七王爺不必一開始就跟我去皇陵，等我先去看看情況，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當(dāng)十七王爺在毓秀宮說自己有事的時候，白璇便知道他打算陪自己去皇陵。
十七王爺神色柔和道：“那邊還是我熟悉一些，畢竟我去過幾次，我反正閑人一個，正好陪璇兒一起�！�
白璇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那就多謝王爺了。”
要找藥蛇，有齊曜還是方便一些。
十七王爺微微一笑道：“我們之間何必言謝？”
白璇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開口說道：“王爺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只要白璇能夠辦到的，定會為王爺做到�！�
齊曜輕聲道：“好�！�
兩人靜默了一陣，誰也沒開口說話，前面不遠(yuǎn)處，就是永寧宮了。
四周環(huán)境愈發(fā)清幽，路上甚至還種著一些竹子，成為宮里唯一的一抹綠色。
看得出來，太后喜靜。
就在這時，十七王爺再次開口：“璇兒，蕭王似乎不怎么喜歡我和璇兒接觸�！�
白璇不禁一愣，隨即開口道：“怎么會？王爺幫蕭王尋找藥蛇，蕭王心中感激不盡。”
十七王爺?shù)恍�，沒多說什么，蕭王的確感激他，但也恨不能他離璇兒越遠(yuǎn)越好。
兩人路過一處假山的時候，十七王爺抬眸看向前方：“永寧宮到了�！�
太后早已等在宮中，一見到白璇身影，臉上便露出一抹慈愛的笑容。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老十七會和白璇一起來。
兩人向太后行了禮，太后便對白璇招手：“璇兒，來，到哀家跟前來�！�
皇帝罰白璇的事情，宮里早已經(jīng)傳遍了，太后這邊也知道。
白璇聞言走到太后身邊，太后示意她坐下，白璇也就沒忸怩，直接坐下了。
太后對白璇的落落大方很是滿意，不住地點(diǎn)著頭。
“今日并非刻意回避太后，只是有些話不宜當(dāng)著太多人面說�！�
“哀家明白，皇帝也是需要面子的�！碧舐牭交实哿P白璇掃皇陵的時候，就知道這丫頭多半又膽大包天了一回。
不過，只要她能說服皇帝，讓皇帝允許她教小九讀書識字和學(xué)武，就什么都好。
太后皺紋滿布的手，緊緊握著白璇的手，神色鄭重道：“璇兒，你可一定要好好教小九�！�
白璇不禁一愣，太后話里有話。
第148章
你明白哀家意思了？
白璇輕輕抬眸，與太后老眼里目光交匯在一起，只一瞬間，她便從這位老人眼里看出一股未熄滅的火焰。
白璇輕輕移開目光，神色柔和道：“是，臣定會竭盡所能，好好教導(dǎo)九殿下。”
太后臉上笑容綻放，拍了拍白璇手背：“凡你所會的，皆可傳授于小九�！�
白璇品味著這話的信息量，不難讀出太后的言外之意。
“是�！卑阻瘧�(yīng)聲道。
看得出來，太后極為看重九殿下，對他寄予厚望，同時也說明，太后對宮里斗爭得最為激烈的兩位，并不支持。
太后這些年靜養(yǎng)深宮，似乎也太過安靜了一些。
哪怕那日宮中熱鬧，眾人皆去看公主與大皇子比試，太后也未露面。
現(xiàn)在看來，太后并非真的不問世事，不過是通過別的眼睛，別的人了解罷了。
偌大的宮殿里，一片安靜，太后目光幽深看著白璇，開口問道：“你真的明白哀家的意思了？”
“明白了�！卑阻Z氣鄭重地說道。
太后的意思是說，讓她把九皇子當(dāng)做太子來培養(yǎng)，有些東西明著教，有些東西暗著教。
太后目光盯著白璇看了半晌，才開口道：“璇兒真是一點(diǎn)就透，來，喝茶，這是哀家讓人新煮的茶，你嘗嘗看�！�
太后身旁的馮嬤嬤親自將茶捧起，雙手遞到白璇面前。
白璇接過白瓷茶杯，輕抿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茶香濃郁，微苦，略澀，而后帶甘甜，乃是茶中上品�！�
太后臉上溢出笑容，這茶宮里許多人都喝不慣，唯她獨(dú)愛，沒想到白璇倒是識貨。
太后不吝贊嘆道：“難怪十七總在哀家面前提及你，今日一見，璇兒當(dāng)真聰慧過人，若不是你……”
太后說到這里，不禁看了老十七一眼，“罷了，罷了�！�
白璇已許蕭王，且蕭王已表示斷不會退婚，這丫頭和老十七終究無緣。
白璇和十七王爺都聽得懂太后未盡的話，但誰都沒說什么。
白璇目光看向殿外，輕聲開口：“太后娘娘的永寧宮著實(shí)清凈，只不過位置似乎有些偏僻�！�
太后神色柔和道：“哀家從進(jìn)宮伊始，就一直住在這兒，多年來，也習(xí)慣了，就一直未搬�！�
她進(jìn)宮的時候，還只是個美人，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幾乎耗盡了一生之力。
這些年好好休養(yǎng)，她才感覺自己元?dú)饣謴?fù)了些。
“太后這里清幽則清幽，但離一處荒院太近，臣和十七王爺來時，似乎路過一處冷宮，見門口銅環(huán)生銹，里面野草橫生，臣擔(dān)心來年開春之時，冷宮那邊蛇蟲眾多，會影響到太后這邊�！�
太后靜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那是容妃的冷宮，當(dāng)年她犯了錯，皇帝就將她囚禁在了自己宮殿，容妃宮也就成了冷宮，哎，她已經(jīng)被打入冷宮快十年了吧。”
回想起往事，太后也不禁一陣唏噓，真是光陰易逝��！
太后身邊的馮嬤嬤連忙道：“回太后，是該有十年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十七王爺忽然開口：“母后，您不如搬到寧壽宮去？”
“去那兒做什么？”太后擺擺手，不贊同地說道，“天天看皇后和徐貴妃打架嗎？”
話落，太后又笑意盈盈對小兒子道，“沒事兒，哀家在這里住慣了，你和皇帝也是在這里長大的，回頭哀家讓人去容妃冷宮收拾一下，免得明年春天蛇蟲擾到哀家這里就行�！�
往年的時候，容妃都會自己打理院子，今年不知是怎么了？
白璇神色自若喝著茶，有了太后插手，宮中很快就會知道容妃失蹤的消息了。
白璇目光四顧，到處沒見到九皇子，不禁開口道：“太后，臣明日就要啟程去往皇陵，臨走之前，有些課業(yè)想布置給九殿下�！�
太后聞言不由挑了挑眉：“現(xiàn)在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白璇道。
先前因?yàn)樘笥性捯獙Π阻f，讓人將九皇子帶下去了。
這會兒讓人將九皇子帶上來，九皇子一看到白璇就喜笑顏開，撲向白璇。
“璇兒姐姐，你還教我練劍嗎？”
白璇輕輕抱著他，笑道：“九殿下，我們今天暫時先不練劍了，姐姐教你寫字�！�
“好啊，好啊�！本呕首訚M臉興奮，揮舞著小手道，“璇兒姐姐，你叫我楚翊就好�！�
白璇搖搖頭道：“這樣有失禮數(shù)�！�
“不會的，我喜歡璇兒姐姐叫我楚翊�！本呕首勇曇糗涇浥磁吹氐馈�
太后滿臉慈愛，在一旁開口道：“既然小九讓你叫他名字，你就叫他名字吧，你教他讀書識字，就是他老師，叫他名字也沒什么不可�！�
“既然太后準(zhǔn)許，那白璇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璇讓人拿來紙筆，在上面寫了一組筆墨，太后不禁好奇地湊過頭去看，只見不是字。
白璇寫的是點(diǎn)、橫、豎、撇、捺……一共三十二個筆畫，太后不禁有些驚訝，她還以為白璇會教楚翊寫他自己的名字。
在大周，一般老師啟蒙學(xué)生寫字，都是從名字開始教。
名字對楚翊來說，或許有些難度，但是這些筆畫就容易多了。
白璇看向一旁圓睜著大眼睛滿臉好奇的九皇子，笑著道：“楚翊，這個簡單嗎？你能寫出來嗎？”
“簡單，璇兒姐姐，我能寫出來。”九皇子躍躍欲試地說道。
白璇提起筆：“姐姐先教你一遍，然后你再自己寫�！�
“好。”九皇子聲音稚嫩，可眼里透著認(rèn)真。
白璇一筆一畫，極有耐心地教著九皇子，九皇子也認(rèn)真跟著寫。
大殿里安安靜靜的，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寫字的一大一小兩人，包括十七王爺。
不過一刻鐘，三十二筆畫就全部寫完了。
齊楚翊奶聲奶氣地說道：“我知道怎么寫了，璇兒姐姐，可是寫得不如你好�！�
白璇揉揉他的頭：“沒關(guān)系，你慢慢練習(xí)，每日練上幾遍，很快就能寫得和璇兒姐姐一樣好了�！�
“我要寫得和璇兒姐姐一樣好�！饼R楚翊神色認(rèn)真道。
白璇看著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臉，開口道：“正好璇兒姐姐最近有事外出，暫時不能來看你了，不過，等你練好了這些筆畫，璇兒姐姐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再來教你別的東西�！�
“好，我一定會好好練的�！饼R楚翊眼里不舍，但還是乖乖點(diǎn)頭道。
太后對白璇愈發(fā)滿意，最后還讓馮嬤嬤親自送白璇出宮去。
十七王爺一陣無奈道：“母后，兒臣也該走了，兒臣送璇兒就好�！�
“那也行�！�
第149章
蕭王變了！變化挺大
白璇和齊曜一起出宮的時候，已是下午未時一刻，天空中陰沉下來，起了冷風(fēng)。
宮道上冷冷清清的，沒什么人，白璇步子邁得挺大，十七王爺隨后跟上。
宮門口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那兒，白璇遠(yuǎn)遠(yuǎn)看去，不由一怔，這男人身上還有寒疾，大冷的天兒不在家歇著，到處亂跑什么？
看到一抹纖白的身影，蕭王輕輕掀起馬車簾子，從馬車上走下來。
“你怎么來了？”白璇大步走過去，見著男人穿得挺厚實(shí)，拎著個手爐，才稍微放下心來。
他們確定關(guān)系后，這男人愈發(fā)愛惜自己身體，這是好事。
“給璇兒送些黎檬子過來。”蕭王神色柔和看著眼前女子，微微一笑道。
白璇不禁挑眉：“這個季節(jié)有黎檬子？”
“新鮮的倒是沒有，只有曬干的黎檬子片，等明年二三月的時候，黎檬子成熟了，我讓人從西南邊關(guān)送些過來�！�
他讓雷霆問了屬下弟兄，這東西邊關(guān)多得很，這些黎檬子片就是將士們打仗的時候帶回來的。
十七王爺聽到兩人對話，不禁插了一句嘴：“璇兒喜歡黎檬子？”
“喜歡。”白璇輕輕道。
她是喜歡檸檬，但是不喜歡檸檬片，不過，是這男人送的，那就無所謂了。
這男人送的是心意，檸檬片也能泡泡水喝。
“真是巧了，我也喜歡�！笔咄鯛斴p輕看著白璇，開口道，“不過我喜歡新鮮的黎檬子，可以佐以蜂蜜，泡水喝。”
空氣中一靜，冷風(fēng)呼呼吹拂著眾人衣裳，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白璇抬眸看了眼天色：“時候不找了，十七王爺回吧，我找蕭王還有事兒�！�
“嗯，行�！笔咄鯛旤c(diǎn)點(diǎn)頭，倒也不多說什么，“那我先回去準(zhǔn)備一下，璇兒，明天見�！�
“嗯�！卑阻c(diǎn)點(diǎn)頭，十七王爺早就說好了要陪她一起去皇陵，這事兒蕭王也知道，只希望這男人不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