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等十三娘落了地，渾身脫力的感覺向向大腦襲來，讓她有種鈍鈍得疼。
她腿軟得險些站不穩(wěn)，耳邊就傳來司馬略帶贊許的聲音。
十三娘扶著幾乎要炸裂的腦子，問道，“什么‘那一劍很漂亮’？”
剛問出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天空而在城內(nèi)。
原先湛藍的天幕被漆黑取代，偶爾還能瞧見讓她心生膽寒的罡風以及紫色雷電。
“此處是……空間裂隙？”
剛才的聲音不是幻覺？
那個聲音難道就是傳聞中的“宸沅尊者”？
“是，等我們出了裂隙便徹底安全了。”司馬倏地補了一句，“你對那些修士太過仁慈�！�
那一劍只是破掉了他們結(jié)成的法陣，頂多讓他們受點傷，短期內(nèi)無法再戰(zhàn)，卻不足以致命。
十三娘道，“這事兒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再者——只是拖延時間，何必斬盡殺絕？”
那位“宸沅尊者”手下留情，十三娘能有什么辦法？
當然，若是她能做主，她也不會將那些修士全殺了。
“天真�！彼抉R冷笑，“天道殺劫之下，他們活不了多久，你給他們一個痛快，他們還能早些進入輪回投個胎。你只是傷了他們，他們?nèi)蘸蟮南聢觥d許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十三娘驚愕，“天道殺劫？”
司馬道，“先前圣君也跟你說了凡靈兩界的恩怨，靈界壓榨抽取凡界氣運延續(xù)自身，本身就是一筆孽帳。天道至公，每一筆都記著呢。如今兩界壁壘崩潰，靈界被反噬，一線生機無跡可尋，天道殺劫初見猙獰。靈界隕落的大能不計其數(shù)，更何況這些尚未飛升的凡界修士？”
欠凡人的帳，天道會讓這些修道者一筆筆償還！
十三娘不殺他們，他們便會以更加慘烈的死法終結(jié)。
十三娘沉默不語。
司馬又補了一句，“你是劍修，哪怕命格奇特，但也屬于天道清算的一員，同樣也逃不了�！�
瞧天道如今的動作，除了凡人以及跳出三界六道的，怕是沒誰能幸免于難。
十三娘道，“我也——”
司馬道，“如圣君這般大能被卷入其中也會隕落，更何況是你？你現(xiàn)在抽身興許還來得及�！�
許久，十三娘道，“不問是非對錯，但求無愧于心，不后悔�！�
她如今所作所為都出自本心。
天道偏愛誰，讓氣運向誰傾斜、要讓哪個族大興，她一概管不著。
她只知道自己原先也是凡人，更不會看著剩下這數(shù)百萬生靈無辜枉死。
劍修，修劍亦是修心。
“將這些凡人安頓好后，我們便去靈界�！�
安頓這些凡人并不難，圣君挑選的世界很隱秘也很安全。
盡管靈氣稀薄，但地域遼闊，土壤也適合農(nóng)作物生長，這里還有土生土長的獸類，凡人可以農(nóng)耕打獵。十三娘還留下一批機關(guān)傀儡協(xié)助他們適應新的世界，建造足以抵御野獸的城池。
這場浩劫之下，靈界的情況并不比凡界好到哪里去。
大批的魔物到處肆虐，又因為天地靈氣驟然失衡，還有不少實力高深的大能莫名隕落。
靈界陷入大亂之中。
第685章
白裳少女（十七）
“這里便是靈界？靈氣可真濃郁——”
進入靈界并不需要神器天域九重圖的幫助，畢竟太叔與司馬二人都是落日宮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者，擱在靈界也是一方仙君霸主的人物�！啦蘿v小±說他們的實力可以輕易打開通往靈界的通道，哪怕捎帶著一個十三娘也不費勁兒。抵達靈界之后，他們便發(fā)現(xiàn)情況比預想中的還要糟糕得多。
“相較于凡界和其他世界，靈界的靈氣的確算得上濃郁。”太叔聽到十三娘的感慨，忍不住苦笑一聲道，“但你卻不知道大亂之前的靈界靈氣比如今還濃郁百倍。天機未亂之前，靈氣更是濃郁到毫無根骨的凡人也能輕松延壽兩三百年，頓悟飛升、白日羽化的比比皆是�！�
太叔和司馬都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修士，他們自然知道靈氣詭異流逝之前的世界是怎樣的。那時候的靈氣真能用“粘稠”二字形容，之后靈氣漸漸枯竭，生靈修煉越發(fā)困難。
原先飛升只是修仙入門標準，如今呢？
天縱之才也被死死卡著，不少修士尋找千百年不得突破法門，只能眼睜睜看著壽數(shù)耗盡。
論天賦，不論是他們還是其他八位氏族族長，天賦根骨都算不上頂尖。但他們耗費千余年時光就能修煉到仙君層次，擱在靈界就是一方霸主，這修煉速度擱在如今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擱現(xiàn)在，怕是耗費千年壽元也只能在凡界撲騰。
運氣好了飛升，運氣不好等死。
如此巨大的反差，二人如何不感慨？
司馬道，“上一次來靈界也是幾年前，這才短短時光，這靈氣就稀薄至此——”
兩界壁壘崩塌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靈氣本源已經(jīng)枯竭。
照這個情形下去，司馬都不知道是靈氣先徹底枯竭，還是修士先徹底滅絕。
太叔嗤笑道，“按照那廝的手段，靈界覆滅是遲早的。”
十三娘出聲打斷二人的話，“暫時不說這個，先辦正事兒要緊�！�
司馬和太叔在靈界實力不受抑制，行事方便得多，但十三娘這具身子距離飛升還有好一段距離。哪怕發(fā)揮出的戰(zhàn)力擱在凡界亦是不俗，擱在靈界卻是不夠看的。靈界靈氣比凡界濃郁太多，這里的生靈打從娘胎就被靈氣浸泡著，根骨天賦都比凡界高出了不止一大截。
這般情形下，十三娘便從原先的戰(zhàn)斗主力退居后防線，頂多打打輔助。
本以為會是一場惡戰(zhàn)，但三人卻發(fā)現(xiàn)靈界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惡劣得多。
靈界高端戰(zhàn)力幾乎死傷殆盡。
十三娘得知這個消息，驚愕得說不出話。
這些高端戰(zhàn)力隕落時間一致、死亡方式雷同，全都是靈氣被一瞬間抽空，化作枯骨。
太叔二人也露出凝重神色。
雖說兩界壁壘崩潰，靈界靈氣大規(guī)模流逝，但影響最大應該是中低端戰(zhàn)力，結(jié)果死的全是實力深厚的強大修士。不論人修還是靈獸，高端戰(zhàn)力一瞬間化作被抽干精氣魂的干尸！
低端戰(zhàn)力被魔化，高端戰(zhàn)力死傷殆盡，唯獨那些不上不下的還能茍延殘喘。
偏偏是這些幸存者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居然還起了內(nèi)訌了！
當三人來到一片滿目瘡痍的混戰(zhàn)區(qū)，看著遍地的斷肢殘骸，饒是心冷如司馬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怒斥道，“那廝究竟做什么妖？它究竟是要延續(xù)靈界，還是要凡靈兩界覆滅？”
天道法則衍生出來的意識不是偏愛靈界嗎？
分離凡靈兩界也是為了壓榨凡界凡人氣運，延續(xù)靈界？
如今呢？
它的所作所為讓他們費解。
靈界亂成這樣，它如今究竟在做什么？
這個問題也是圣君疑惑的。
當天道意識化身的人形出現(xiàn)在兩界壁壘，八位氏族族長嚴陣以待，圣君卻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慌。對于天道意識的出現(xiàn)，他絲毫不驚訝。兩界壁壘那么大動靜，它發(fā)現(xiàn)不了就怪了。
“圣君，你我相爭多年，不妨摒棄前嫌，合作一次？”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圣君笑道，“你可知道你的任性和胡作非為，闖下了多大的禍？”
如今是瞧著爛攤子收拾不了了，慌了，便想著與他合作？
天道意識化形之后是個豐神俊朗的男子，近似天人，世間萬般言語也無法描繪他的形神。
面對圣君的嘲諷，他道，“你仍是這般高高在上的模樣，虛偽得令人作嘔。靈界覆滅，你這位高居九天落日宮的圣君不過是個遺忘的孤家寡人，世間再無人知曉你是誰。天生地養(yǎng)的你，生來便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你能忍受這般落差？你能忍受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地方被無數(shù)惡臭的泥胎凡人占領？我振興靈界，那是因為靈界生靈比凡人高等，天道卻要讓凡人大興，成為天地下一位主人，何其可笑？曾經(jīng)弱小的螻蟻，有什么資格被欽定為這片大地的主人？”
圣君道，“枯榮輪轉(zhuǎn)，天命如此�！�
天道意識道，“我便是天道衍生出來的意識，我的決定便是天命！”
圣君道，“你錯了，你不過是個不該存在的意外。天道可以偏心卻不能不公，你看看你的所作所為，哪有一點天道至公的風范？所以你永遠不可能成為天命，因為你的心是斜的！”
因為瞧不起凡人便肆意剝奪、壓榨他們，鬧得凡靈億萬生靈死傷無數(shù)，憑什么自稱天命？
天道意識正欲反駁，圣君又淡漠地補了一刀。
“倘若你真是天命，緣何你所作所為不僅沒能挽回靈界頹勢，反而讓靈界幾乎毀滅殆盡？”
天道意識怒道，“我這是被算計了，被天道算計了！”
圣君懶得聽他狡辯。
這一縷意外誕生的天道意識自詡為天道天命，又狡辯自己被天道算計，豈不自相矛盾？
天道意識問道，“圣君，你覺得自己這樣枯寂活著有意思嗎？”
圣君道，“有意思�！�
天道意識：“……”
這話簡直要接不下去了。
它氣得嘲諷道，“說是天生地養(yǎng)，生而知之，誕生便是天地至強者，可說白了不過是給天道看守落日宮的仆從。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受人擺布，如傀儡一般活著，可笑可悲。”
圣君對天道意識的貶低沒有什么負面情緒。
落日宮大能誕生的意義就是守護落日宮，保護整個天道根基，說他是看門仆從沒什么不對。
他瞧著天道意識的眼神平靜中帶著幾分憐憫，仿佛看著一個不懂事還胡鬧的熊孩子。
在他看來，這個天道意識的確是熊孩子，反下的錯更是死一萬遍也無法恕罪。
圣君道，“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天道意識噎了一下，“自然不是，如今這情勢——你我暫時放下嫌隙，聯(lián)手如何？”
圣君問他，“如何聯(lián)手？”
天道意識提出了一個讓圣君大開眼界的提議。
“我們二人聯(lián)手將萬輪儀逆轉(zhuǎn)，將整個天地回歸到靈氣崩塌之前！”
圣果然是熊孩子，留不得！
落日宮一共有十一件神器，萬輪儀是天地誕生根基所演化而來的，其他十件神器則是各任落日宮大能的半生神器。論品級，萬輪儀遠遠超出其他十件。因為它上面附著著完整的天道法則，天地運行的根基，維持萬界運轉(zhuǎn)的根本。將萬輪儀逆轉(zhuǎn)了，可不僅僅是時間倒流。
對于他們而言是時光倒流，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還在天道那邊記著呢。
等清算起來，那就是連本帶利。
天道意識這個提議就是個餿得不能再餿的主意
第686章
白裳少女（十八）
天道意識發(fā)現(xiàn)圣君唇角笑意收斂，不由得問道，“怎么，不行？”
圣君笑容帶著幾分譏誚和薄涼�！ぬ}小※說
“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行為像什么嗎？”
天道意識明知道圣君狗嘴吐不出象牙，仍是作死問他“像什么”。
圣君嘲諷道，“像一個不懂事不聽話的凡人三歲小兒，犯了錯誤不知悔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錯了，以為將現(xiàn)有的一切抹掉了便能當事情沒有發(fā)生過。你既然是天道法則衍生出來的意識，從某種意義來說也算是天道之子，為何你就不懂天道是個什么脾性？天道至公，不會因愛而偏心誰，也不會因恨而報復誰。你犯了這么多錯，遭下這么多殺孽，背負這么多業(yè)力，你以為將萬輪儀逆轉(zhuǎn)，將時光倒轉(zhuǎn)回靈氣失衡之前，便能阻止一切？錯了，天道只會連本帶利討回來，讓你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你的任性舉動，讓靈界生靈背負了多大的罪惡！”
圣君說這話的時候語調(diào)平靜，仿佛真是在斥責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讓天道意識格外羞惱。
“憑什么說我錯的？我這是為了靈界億萬生靈不被低賤的凡人凌駕頭頂，我何錯之有？”
圣君道，“萬物生靈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在天道面前，僅有一日的蜉蝣或者我這個圣君，不過是億萬載歲月彈指便過的存在。莫說天道要興凡人，便是讓我這圣君隕落讓位，也無妨。”
天道意識被他這話氣得不行。
他是懷揣誠意過來找圣君合作的，沒想到這天生地養(yǎng)的石人果真是鐵石心腸，對待靈界生靈沒有絲毫憐憫的意思，反而將那些壽數(shù)不過百載的泥胎凡人看得重要，簡直氣煞人也。
“好一個天道的走狗，好一個‘公正無私’的圣君，落日宮的看門狗！”天道意識被圣君這番話刺激到了，當即便想動手將圣君這張?zhí)搨蔚拿婵姿核�，說話更是什么難聽說什么，字字嘲諷，“你受了靈界生靈多少年的香火供奉，如今靈界遭難，你倒是躲得快，將天道扯出來當大旗！如此順從天道的意思，直說你自己貪生怕死，擔心在浩劫中隕落不就成了？”
圣君看著天道意識的眼神不再像是看著熊孩子，反而像是看著一個智障。
幾位氏族族長被天道意識氣勢壓著，不然他們真想開口將對方噴回老家。
說什么圣君貪生怕死，畏懼浩劫？
不想想這場浩劫是哪個混賬惹來的？
圣君又是調(diào)查奔波又是耗費修為穩(wěn)固兩界壁壘，這都是給誰收拾爛攤子，擦屁股呢？
虧得圣君度量極大，不然早動手拼一場了。
天道意識指著圣君道，“逆轉(zhuǎn)萬輪儀，你究竟合作不合作？”
圣君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合作�！�
天道意識說，“既然你不肯，那便交出落日宮的鑰匙，你不敢去做我去做�！�
等他以身融合天道法則，他想做什么都行，第一件事情便是滅了礙眼的圣君和低賤的凡人。
圣君了然，“這才是你最終目的吧？你覺得我知曉你的目的，還會容你進入落日宮？”
別說窗戶了，狗洞都不給留。
天道意識恨得咬牙。
圣君是唯一擁有自由進入落日宮資格的人，鑰匙也掌控在他手中。上次偷襲，沒有讓他隕落，反而引起了警惕，動手封閉落日宮，自此之后，天道意識就再也沒機會混進去了。
他這些年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行，進入落日宮根本繞不開圣君這位守門人。
天道意識道，“談不攏，那便只能動手了。”
兩界壁壘本就脆弱，這里動手開打，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費了。
圣君心下蹙眉，不肯接招，反而動手辟出兩道通往異界的罅隙。
一道連同未知，一道通向靈界。
他寬袖一拂，將跟隨的扈從打包丟進靈界，只匆匆留下一句“去尋十三娘”。
天道意識也由著圣君的小動作，沒有將這放在心上。
圣君本是強弩之末，居然還敢把能打的扈從丟開，根本就是找死。
“真是狂妄自大！如今的你可不是本座的對手！”
天道意識可以無法無天，但圣君卻有萬般顧忌，再加上身上的傷勢并未痊愈，又經(jīng)過兩界壁壘的虛耗，面對實力處于巔峰狀態(tài)的天道意識自然沒有多少勝算，今日便是他隕落之時！
天道意識算盤打得很響。
但與圣君這樣活了不知多少年頭的老狐貍相比，他還嫩了些。
“你莫要小看落日宮億萬年的傳承�！�
除了十三娘手中的兩件，圣君手中仍有八件神器，每件神器各有不同的能力，不僅如此還能召喚先前幾位先代大能的殘魂助陣。上次被天道意識偷襲，他只帶了一件伴生神器。
如今手握八件神器，他贏不了天道意識，但也不是沒有招架之力。
若拼勁全力，未必沒有斬殺的可能。
當天道意識發(fā)現(xiàn)圣君底牌盡出，一副想要拉著他同歸于盡的姿態(tài)，他才感覺到危機。
這場大戰(zhàn)悄無聲息地開始，結(jié)束。
而被圣君丟給十三娘的八位扈從只能匆匆收拾情緒，去跟太叔幾人匯合。
他們身上有圣君留下的一縷神識，若圣君隕落，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察覺。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好好一個靈界，被毀成了這樣……”
天道意識打著逆轉(zhuǎn)萬輪儀的主意，自然不會在意自己的下屬，更不會在意靈界生靈。
他離去之前給下屬下了死命令，清掃靈界之中反對他的勢力！只要他成功融合天道法則，便能重啟天地，他要多少個靈界都能造出來，哪里會珍惜如今這個千瘡百孔的靈界？
這也是兩界壁壘不穩(wěn)后，靈界發(fā)生無數(shù)沖突血腥的主要原因。
十三娘等人的速度不算慢，但救下的幸存者僅有萬余。
大多還都是弱小、殘疾亦或者天賦不高、未曾開啟靈智的靈獸。
興許是考慮到靈界生靈比凡界生靈適應能力更強，體質(zhì)更強，圣君特地將環(huán)境相對比較安逸的異界留給了凡人，留給靈界生靈的異界環(huán)境則惡劣得多，處處荒蕪，還有危險的罡風。
第687章
白裳少女（十九）
雖說大多罡風不會威脅靈界幸存者的性命，但真被罡風卷進去也容易受傷。≌菠≯蘿≯小≌說
此界靈氣稀薄，環(huán)境惡劣，實在不是個安逸的地方。
罡風群聚集的時候，哪怕是太叔這樣實力境界的人也不想硬剛，死不了，但很狼狽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罡風出現(xiàn)消失的時間很有規(guī)律，靈界幸存者只需要在罡風出沒的時候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便能避開危險。
大多幸存者都是開啟靈智的靈獸，溝通起來不困難。
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面對災難，罕見地不分種族。抱成一團。
修為比較高的靈獸跟著十三娘、一號以及其他機關(guān)人探索這片新天地，搭建可以抵御罡風的庇護居所，年邁老弱的幸存者留在后方統(tǒng)一照顧。圣君派來的十位扈從，十三娘留了三位守在后方，其余七位在外探尋，摸清自然危險規(guī)律，圈出相對安全的地方供幸存者生存延續(xù)。
圣君給出的兩個異界空間，環(huán)境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凡人那個異界空間靈氣的確比這里稀薄，但環(huán)境也安全啊，資源豐沃，幾乎沒有超出凡人能力極限的危險。誠然那里也有不少大型猛禽，可凡人幸存者基數(shù)也大，足有數(shù)百萬人。
這數(shù)百萬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還懼怕區(qū)區(qū)幾只普通猛禽？
對這些凡人，十三娘沒有太擔心。
她現(xiàn)在擔心的是圣君下落以及靈界幸存者未來的延續(xù)。
圣君留在司馬等人身體的神識沒有動靜，這說明圣君肯定還活著。
十三娘也知道自己再擔心卻也沒辦法，神仙打架哪里是如今的她能插手的？
只盼著圣君能安然歸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為圣君做什么，思來想去便是好好完成圣君給予的重任，同時也是自己最想做的。
靈界幸存者僅有萬余，這么點兒數(shù)量折損一個都是極大的損失，說不定就延續(xù)不下去了。
十三娘自然是小心了又小心，不敢有一絲大意。
為此，她都是親自出馬勘測罡風強度，順便搜集各處土質(zhì)數(shù)據(jù)，準備干一票大的。
不過干這一票之前，她需要幾位圣君扈從的協(xié)助。
十位扈從之中，她與太叔、司馬二人還算熟悉，司馬直接問她要做什么。
十三娘道，“司馬閣下還記得前陣子的發(fā)現(xiàn)嗎？”
司馬擰眉問，“指那些類似圖騰的紋路？”
十三娘道，“那不是‘類似圖騰的紋路’，本就是一種圖騰�！�
前幾日出去勘測的時候，靈獸幸存者選出來的代族長跟她回復說是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些東西是從某座高山縫隙中發(fā)現(xiàn)的，一些殘破不全的圖案，不像是天然形成。
十三娘將這些圖案左右來回擺弄，發(fā)現(xiàn)這些圖案有些眼熟，腦中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圖騰？你的意思是此處曾有文明？或者這處空間不穩(wěn)定，這些圖案來自其他世界？”
這些圖騰具有含義并非天然形成，這就意味著是其他開啟靈智的生物留下的。
不過，太叔等人并沒有在這片異界空間發(fā)現(xiàn)生靈，除了罡風死寂一片。
思來想去，若真有文明，說不定是其他空間不慎流落過來的。
“此處應該曾有文明出現(xiàn)，為了驗證這一猜想，我讓他們?nèi)ニ鸭烁囝愃频臇|西。你們看這些圖騰——”十三娘拿出兩份圖紙，一份是繪滿零零散散殘缺圖騰的，一份則是完整圖騰，太叔等人拿過來對照，發(fā)現(xiàn)殘缺這份的紋路在完整這份都能找到對應的圖案。
十三娘見他們都看了，便道，“殘缺這份是在此處發(fā)現(xiàn)的，完整這一份是我從圣君手中神器——天工機關(guān)匣知道的。聽聞天工機關(guān)匣這件神器一誕生便有無數(shù)玄奧的機關(guān)陣法知識，之后又經(jīng)過那位大能的補充，才有了如今的模樣。為何此處的圖騰紋路會出現(xiàn)銘刻在神器？”
太叔等人一聽這話便明白了。
太叔神情凝重道，“根據(jù)落日宮記載，天工機關(guān)匣乃是落日宮第七位大能的伴生神器，如果這些圖騰真是那一時期的，此處出現(xiàn)文明的時間怎么說也該是三四萬年以前？”
三四萬年前？
這可真是老黃歷了。
“幾位可了解那段時間的事情？”
一位扈從道，“千余年前，圣君命令我等整理藏書閣，提過一些上古時期的歷史�！�
十三娘追問道，“閣下可否細說？圣君那時說了什么？”
扈從道，“從開天辟地，第一位圣君誕生到如今這位，歷經(jīng)不知多少歲月。明面上來說，圣君與天地同壽，不會隕落，但命中也有天道設下的劫難。若能渡過，實力再度精進，不能則隕落。先前的九位圣君，有四位隕落在劫難之中，四位則為維護落日宮而隕落�！�
“還有一位呢？”
只說了八位。
扈從道，“剩下這一位便是第七任圣君，他隕落的緣由并未錄入落日宮藏書閣文獻。他的伴生神器，恰恰就是天工機關(guān)匣。不知圣君有沒有跟你提過，每一任圣君都是天生地養(yǎng)，魂魄與尋常生靈不一樣。隕落之后，本源散與天地，但還會有一部分殘魂集聚在神器之中，繼續(xù)守護落日宮。屬下曾有幸瞧見幾位先代大能殘魂，同樣也是第七任圣君格外……不一樣�！�
“不一樣？怎么不一樣？”
扈從道，“其余幾位圣君與生前一般無二，可第七任圣君卻毫無意識，宛若……機關(guān)傀儡？”
十三娘聽了有些氣餒。
這算什么線索？
司馬這時候補充道，“我倒是聽過一則消息，聽聞——第七任圣君死于天罰，死得不甚光彩�！�
天罰？
十三娘提起精神問道，“天罰？”
司馬道，“圣君的一切可以算是天道給予的。這天罰自然是天道暴怒而降下災劫，硬生生讓這位圣君隕落。因此，這位圣君的伴生神器內(nèi)的殘魂才空有虛體而無實體。”
如果將天道比喻為爸爸，簡單來說就是兒子做的事情太過分了，被爸爸出手打死了。
十三娘：“……”
她有些無言，那位圣君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會被創(chuàng)造他的天道弄死？
第688章
白裳少女（二十）
“你還在想第七圣君的事情？”
司馬來找十三娘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身邊堆滿了各種帶著圖案的石頭或者殘片，一號正小心翼翼蹲著幫她清理�！撇ぁ钐}☆小∑說十三娘手中捏著一把刷子，矮桌上還有型號不同的十幾把刷子，一盤續(xù)滿靈力的彩色顏料，她就是用這些東西小心翼翼清理灰塵，嘗試著恢復這些殘片的紋路。
十三娘聞言抬頭，見來人是司馬，讓一號給他搬來一張石凳。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總覺得這似乎很重要�！彼稚系膭幼鳑]有停頓，“你也知道的，我的命軌特殊，前世似乎是個很厲害又充滿了秘密的人。圣君說我降世是帶著特殊使命，但我迄今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賦予怎樣的使命。安頓凡人、靈界幸存者，固然是圣君交代的使命，但也是我自愿的�？吹剿麄兊奶幘常瑑�(nèi)心便有一種很強烈的沖動，這種沖動在聽到第七圣君之后格外強烈。我想——興許這便是我一直找尋的‘使命’，如今線索不多，只能盡力了�！�
司馬聽了倒是沒說什么。
圣君下達的命令是保護、輔佐十三娘，她想怎么做都由著他，司馬并沒有反對阻攔的權(quán)利。
“第七圣君，現(xiàn)任圣君對他的事情也是諱莫如深。落日宮相關(guān)記載并不多，你想弄明白，怕是難了。”司馬并未阻攔，但也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讓十三娘做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準備。
十三娘笑道，“事在人為。做了興許能耐成功，不做那就連一絲成功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圖騰、文字所代表的的意思，她破譯起來并不麻煩，因為圣君曾將天工機關(guān)匣借給她五十年，她慢慢翻譯也能翻譯出不少內(nèi)容。盡管內(nèi)容很零散，但也大致能拼湊出一些。
她想知道第七圣君為何受天罰，這世界又為何從圖騰上的繁榮盛景變成如今的貧瘠模樣。
似乎解開這些謎題，她的使命就能達成一大半。
司馬道，“你倒是執(zhí)著，勿怪圣君會如此欣賞你。”
十三娘道，“能得圣君欣賞，這是小女子的榮幸�！�
司馬噎了一下，用古怪的眼神瞧著十三娘，發(fā)現(xiàn)她眼眸澄澈坦蕩，內(nèi)心復雜了。
“對了，我這里有一件事情想麻煩司馬族長幫忙�！�
靈界幸存者在這個異界待了快一年時間，大致的生存營地已經(jīng)建造出來，十三娘還打算用三四年的時間建造一個機關(guān)法陣壓制境內(nèi)的罡風，進一步提高這些幸存者繁衍生息的幾率。
不過這是個浩大工程，十三娘一人不足以完成。
完成這件工程的同時，她還有另一個項目要進行。
塑造一號的新身體，助她完成永生不死的壯舉！
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十三娘便有種發(fā)自靈魂的顫栗和激動。
創(chuàng)造生命，創(chuàng)造永恒，這大概是每一個機關(guān)術(shù)士都想追求的至高目標。
十三娘實力不弱，但繪制某些頂尖陣法還差得遠，聽聞司馬是眾扈從中陣法造詣最高的，她才想找對方幫忙。司馬聞言一口應下，光聽十三娘的形容，他以為這事兒不難呢。
當然，真正動手之后，司馬才知道自己被十三娘坑了。
“你這些陣法——有些不大對勁——”
工程量浩大不說，繪制的時候司馬還有種被人死死盯著的錯覺。
他一再找尋那道視線是誰，最后還是靠著某位同僚問卦才發(fā)現(xiàn)這道目光的主人是誰。
天道！
他只是幫十三娘繪制復雜的陣法，怎么就被天道盯上了？
幸好，天道就是暗中盯著他，沒有給他降下什么懲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七圣君都在天罰中隕落，司馬相較之下就是個小嘍啰，經(jīng)不起丁點兒折騰。
十三娘道，“不對勁嘛？大部分陣法都是從天工機關(guān)匣中學來的，我改動了一些地方，理論上沒有問題才對。若是哪里不對，還請司馬族長以自身安全為重，不要強行繪制。”
司馬猶豫之后，將這細節(jié)咽了回去，沒有告訴十三娘。
一號的新身體也在時間推移下逐漸成型，眼瞧著完成度接近九成了。
“你這兩年就折騰這東西？”
司馬不是機關(guān)術(shù)士，但他也知道這具身體藏了多少機關(guān)陣法。
他這兩年幫十三娘繪制不知道多少法陣，法陣都被她裝到這具陌生的女人身體里了。
“什么叫‘這東西’？”十三娘看著石床上安靜躺著的女人，她面孔栩栩如生，肌膚白皙剔透，雙眸緊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睜開眼睛坐起身，但司馬知道這就是個無限類似活人卻不是活人的機關(guān)人，還不如一號瞧著有價值，十三娘對他這種看法表示了強烈譴責，她道，“這將會成為我最巔峰的作品，不用修煉不用渡劫的天生強者，理論上還能達成永恒不死�！�
司馬卻以為十三娘這是說夢話。
永恒不死？
圣君也有隕落的時候，更何況一具木石死物組建的死物？
“一號，你喜歡嗎？”
一號瞧著這具身體道，“很喜歡！”
十三娘道，“再過一陣子就能完成最后的核心構(gòu)建，我應該給你取一個正經(jīng)的名字�！�
一號道，“叫‘一號’不好嗎？”
十三娘道，“很好啊，但我想一號能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名字，而不是簡單的標號�！�
只是，叫什么名字好呢？
十三娘為這個問題苦惱了一晚上，司馬第二日嗤笑她自討苦吃。
“玉不琢不成器，既然是死物精心雕琢而成，不如叫‘琢’好了�！�
十三娘不滿道，“這名字也太隨意了�！�
一旁的一號卻萌萌道，“這個名字很好，一號很喜歡�！�
琢，雕琢的琢，它的生命本就是尊者千萬次雕琢錘煉而賦予的。
十三娘道，“那、那就叫‘琢’，阿琢。”
沒過兩日，幸存者首領領著幾個青壯將一塊巨大的石碑交給十三娘。
“如此完整？”
首領恭敬道，“是啊，的確是出乎預料，發(fā)現(xiàn)之后便立刻帶過來了�！�
十三娘連夜破譯了石碑上數(shù)千字的內(nèi)容。
正是這塊石碑讓她有了重大突破！
第七圣君天罰之謎，這片天地毀滅之謎，盡數(shù)揭開。
第689章
白裳少女（二十一）
“原來如此真相居然是這樣的，簡直”
十三娘看著自己翻譯出來的內(nèi)容，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琢，快去將幾位族長請過來，我這里有重大發(fā)現(xiàn)”
一號聞言立馬出去通知司馬幾人過來開會，十人陸陸續(xù)續(xù)聚齊，彼此面面相覷。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司馬與十三娘比較熟悉，第一個開口問話，若無重大事情，十三娘不會主動將他們聚齊的。
十三娘道，“我大概知道天地靈氣日漸稀薄的原因了。”
十人紛紛驚駭，險些沒抑制住自己的氣息，費了好半晌勁兒才收斂激蕩的心湖，一再確定自己沒聽錯十三娘說的話她說她知道天地靈氣消失的真相了這個謎題圣君找尋那么久都沒有頭緒，十三娘居然知道了司馬族長心念一轉(zhuǎn)，立馬想到一個可能那個石碑
十三娘也沒有故意賣關(guān)子吊著十人的胃口。
這件事情事關(guān)重大，她賣關(guān)子只是浪費時間。
十三娘說出一個讓眾人倍感荒誕的消息，“情報是從先前獲取的石碑上面發(fā)現(xiàn)的，靈氣日漸消失并非其他原因，因為第七圣君第七圣君才是導致靈氣日漸稀薄的主要兇手�！�
司馬第一時間表示了質(zhì)疑，他道，“第七圣君隕落多年，靈氣開始稀薄卻是在他隕落不知多少年后的事情。這件事情怎么也推不到第七圣君身上，再者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歷任圣君都是天生地養(yǎng)的天生大能，每一個都身懷莫大氣運，生來便知道自己的職責。
第七圣君不可能做出危害生靈的事情，靈氣稀薄，這關(guān)系著多少生靈氣運
不說別的，天道意識折騰出來的破事兒追根究底也是因為靈氣稀薄，天道氣運轉(zhuǎn)移到凡人身上。這么一場浩劫，葬送了億萬生靈。第七圣君有什么理由這么做他是落日宮大能啊
十三娘這么說是有證據(jù)的。
她道，“倘若石碑內(nèi)容沒有作假，此處應該也曾是靈界。”
司馬族長道，“還請大人詳說�！�
十三娘道，“根據(jù)石碑內(nèi)容描述，數(shù)萬年前，也就是第七圣君在的時候，天地更加廣闊無邊，那時候大地上生活著仙、人、妖、魔。各自居一片大陸，偶爾有小范圍摩擦，但整體還算和平。第七圣君與當世妖皇相戀，之后妖皇為族群與入侵的魔君大戰(zhàn)，不慎被偷襲隕落�！�
司馬幾人面面相覷，他們并不知道這段歷史。
不，應該說落日宮關(guān)于第七圣君那段歷史的文獻就沒有多少。
司馬族長問道，“之后呢第七圣君為妖皇才招致天罰”
十三娘搖頭，“天罰與妖皇有關(guān)，但卻不是主要原因。妖皇隕落，第七圣君出手打壓魔族，魔族一再收縮領地。若非天道出手阻攔，第七圣君怕是要不死不休。第七圣君安排妖皇轉(zhuǎn)世為人族，這時候第七圣君命中劫難也出現(xiàn)了情劫不知道天道怎么想的，亦或者它對第七圣君意氣用事打壓魔族的行為不滿意，命令第七圣君暫時壓制實力，轉(zhuǎn)世歷劫�！�
對于圣君而言，轉(zhuǎn)世歷劫屬于很正常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