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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離我遠(yuǎn)點�!彼龔�(qiáng)撐著理智,把自己縮到了床角,以免自己神志不清,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姬如玄看著她咬緊的唇,嘴角的笑沒了。

    他一動不動,看著姜扶光靠著墻,將臉埋進(jìn)臂彎里,擋住自己因為中藥后滿面潮紅,顯得狼狽的小臉。

    姬如玄陡然上前,將她摟進(jìn)懷里。

    腦中名為理智的弦要斷了,姜扶光想要掙扎:“你想干什么?”

    “我?guī)汶x開�!奔缧䦟⑺驒M抱起。

    “等等,”姜扶光艱聲問,“瓔珞和琉璃怎么樣了?”

    “我會安排人去救她們�!杯嬬蠛土鹆墙龉獾馁N身侍女,若連她們也不見了,行宮那邊,肯定會驚動皇城司和羽林衛(wèi)。

    姜扶光心中一安,把戴了戒指的手遞過去:“你把戒指交給她們,她們會明白怎么做�!�

    中藥的事,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即便是身邊最信任的人。

    戒指是她隱藏的后手,任何時候摘下戒指,只有兩個原因。

    她很安全。

    或是不慎遺失。

    瓔珞拿到戒指就會明白,長公主現(xiàn)在很安全,會聯(lián)系宮院那邊的珊瑚,主動遮掩她的行蹤,不讓人察覺。

    “好�!奔缧⌒牡卣陆渲�,避開巡邏,帶她來到一處帶了泉池的小院。

    院里的景致很美,假山嶙峋疊嶂成巖,巖石縫中種了一棵高大的流蘇樹,樹下泉水叮咚,甘冽清澈。

    正值流蘇花期,滿樹銀裝素裹,宛如‘陽春白雪’。

    第134章:作得一手好死

    夜風(fēng)吹來,馨香四溢,沁人心脾,纖長的花瓣,旋舞而下,輕盈曼妙地落在清泉里,唯美無比。

    “你試試,看看能不能緩解藥性�!奔缧䦟⑺氤厮�。

    冰涼的泉水,讓姜扶光冷得一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

    “這是我附近的一處小院,名叫清泉院,很僻靜,也很安全,我會讓金寶注意四周的動靜,不會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你�!奔缧D(zhuǎn)身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里?”姜扶光喊住他。

    “我去找解藥,再把戒指的事安排一下,”姬如玄背對著她,耳邊是她依然急促呼吸,“你別怕,很快就回來�!�

    內(nèi)廷為他安排的宮院,是行宮里最偏僻的地方,離群索居,旁人都避諱他,也不同他往來,這處也算與世隔絕。

    ……

    此時,俞二已經(jīng)收到了姬如玄的傳信,將游隼放飛。

    ——注意行宮巡邏的動靜,盡量遮掩長公主不見的事,不要驚動羽林衛(wèi)及皇城司。

    ——沿途留下了引蠱香,按指示行事。

    俞二回到隊伍,找到了巡邏隊長:“隊長,長公主的宮院就在那邊,除了固定巡邏外,也要不定時的巡查,要不我去看看?”

    隊長一想,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還是你小子想得周到,長公主的宮院附近確實是要多盯一些,快去吧!”

    一起巡邏的其他人,也都紛紛贊同。

    “還是你小子機(jī)靈,會來事。”

    “行宮守衛(wèi)森嚴(yán),雖然不像西山行獵時,因是在野外,有守衛(wèi)不力的地方,不過小心無大錯�!�

    “對,可不能再出差錯了�!�

    俞二脫離巡邏隊伍,走到僻靜處,懷里摸出一個細(xì)竹管,打開軟塞,一只螞蟻大的蠱蟲,從竹管里爬出來,在他的掌心里打轉(zhuǎn)。

    主上在沿途留下北朝秘制的引蠱香。

    這種香,人聞不出來,只有特定的蠱蟲,才能對這種香產(chǎn)生反應(yīng),這就杜絕了,任何追蹤暴露的可能。

    俞二按照蠱蟲的反應(yīng)大小,沿著引蠱香的氣息,來到一處偏僻小院。

    “怪不得呢,”俞二嘆了一口氣,“行宮里有兩處偏僻之處,因為和皇城司安排的整體巡邏路線,有很大沖突,不論怎么調(diào)整,都只能半個時辰巡邏一次,是皇城司的巡邏死角�!�

    “只不過,這是皇城司的機(jī)密,除了幾個校尉,和今天負(fù)責(zé)這邊巡邏的隊伍,沒有人知道。”

    俞二目光微沉,走進(jìn)院子里,打開其中一扇門。

    里面躺著一個昏迷的女人。

    女人的臉上覆了一條面紗,俞二也沒興趣,去揭開面紗看一看,這女人長什么樣,橫豎一個倒霉鬼。

    他按照主子的下一步指示,任勞任怨地拎起倒霉鬼,繼續(xù)沿著引蠱香,來到下人院。

    打開其中一個房間。

    頭皮都麻了,這他媽不是閣里思嗎?

    唉!

    果然,“內(nèi)鬼”其實不止我自己,否則閣里思不可能避開皇城司的耳目,混到了女眷這邊宮院的。

    石錘了!

    聯(lián)想到長公主突然失蹤,所、所以俞二一邊喀啦著牙齒:“好、好家伙,這是偷香竊玉,偷到長公主身上了。”

    此時,俞二再看閣里思的目光,已經(jīng)在看一個死人。

    主上原是不打算殺了閣里思,挑起南朝與云中國的爭端,以免讓臨朝攝政的長公主為難。

    可架不住,閣里思作得一手好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jìn)來�!庇岫贿吽樗槟睿贿厪膽牙锩鲆粋紙包,將一枚紅丸放進(jìn)香爐里熏燒。

    一陣甜膩的香味在屋里飄散。

    這紅丸會讓人精神恍惚。

    俞二屏住呼息,將閣里思和無名女人扔到床上去,離開房間,關(guān)好門。

    按道理說,長公主找到了,也不必安排這一出。

    不過,主上做事從來不給自己留有后患,試想一下,閣里思突然被人打昏,攪了好事,他能善罷甘休?

    還不得惱羞成怒,攪他個翻天地覆。

    此時,他是受害者,一盆臟水潑到長公主身上,豈不是讓長公主平白受辱。

    既然一時不能殺了閣里思,就不能給閣里思反咬一口的機(jī)會。

    還有,長公主是救出去了,誰知背后安排這一切的人就沒有后招?

    就讓一切按照背后之人的算計進(jìn)行。

    主上只需要躲在暗處靜觀其變,搞清楚這一切情況再說。

    等一切進(jìn)行完了,背后之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算計的一切,和預(yù)想中的不一樣,豈不更有趣?

    聰明人才不會自找麻煩。

    俞二又打開了旁邊的廂房,果然見瓔珞和琉璃兩人倒在地上,兩個大活人,這么顯眼,要怎么弄走?

    主上還真喜歡給人出難題。

    把人叫醒吧!會曝露身份。

    這事還得金寶來。

    此時,在一墻之隔的院子里,有兩個侍女守在墻后望風(fēng)。

    “丁香姐姐,里面一直沒有動靜,會不會出什么問題?”叫紫鵑的年輕侍女,就是之前借著奉茶之便,向閣里思傳話之人。

    丁香是之前拿走姜扶光肚兜的人:“你別緊張,閣里思王子正忙著軟玉溫香,春宵帳暖,哪有空管我們,長公主中了金風(fēng)玉露,此藥是云中國男子御女的秘藥,它會讓中藥的女子心甘情愿,同男子欲成好事,長公主這會正享受得緊,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妙處,我們只管守在這里,等時辰一到,就通知閣里思王子,按計劃帶他離開�!�

    紫鵑并沒有放松下來:“若是長公主知道我們……”

    長公主是不能拿閣里思怎么樣,可她們這些低賤的奴婢,又算得了什么?

    還不是任人打殺?

    “不可能,”丁香打斷了她的話,“你別自己嚇自己,長公主沒見過我們,長公主失蹤的時候,我們一直待在下人房里,什么也不知情,下人房里的侍女們,都可以為我們做證,我們有不在場的鐵證�!�

    她們是承恩公府埋在宮里的暗子,同皇后娘娘的人一明一暗,互相掩遮。

    平常只負(fù)責(zé)打探一些甘露宮的瑣碎消息,一直沒有冒頭過,長公主便是要查,沒有懷疑的對象,也不可能查到她們身上。

    第135章:你的狗命

    見紫鵑還是有些心神不寧,丁香聲音變得嚴(yán)厲:“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好了,千萬不要露出馬腳,你想死不要緊,不要拉著我一起死,不然,不等長公主查你,我就先結(jié)果了你。”

    她死死地盯著紫鵑,眼里透著寒意。

    深宮大院,死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宮女,簡直太尋常了。

    紫鵑打了一個激靈,連忙道:“丁香姐姐,我、我記下了,一定不會露出馬腳,連累到你�!�

    見她打起了精神,丁香面色緩和了一些:“主子好不容易,才將我們安插進(jìn)了甘露宮,雖然只是在外殿,可好歹也能探聽一些消息,他不會放棄我們,不然甘露宮的消息就徹底斷了。”

    所以,承恩公一定會竭盡辦法保下她們。

    “對了,”紫鵑心中一安,連忙轉(zhuǎn)開了話題,“丁香姐姐,你拿長公主的貼身肚兜做什么?”

    主子似是沒有吩咐這一件。

    “主子的事,你少過問�!倍∠懵曇衾涞抗鈪s微微一閃,又警告道,“肚兜這件事,你就爛進(jìn)肚里去,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這宮里就要多一條冤魂了�!�

    “是是是。”紫鵑嚇白了一張臉,只以為是主子秘密吩咐,哪里還敢再提。

    清白于女子而言,是重逾性命的存在,輕易就能毀掉一個女人。

    丁香斂下眼睛,長公主被閣里思糟蹋,便是為了自己的閨譽,也要極力遮掩,不會讓人知道。

    借著肚兜,攥住長公主的把柄,用來要挾長公主,讓她投鼠忌器。

    倘若長公主不受威脅,只需借著肚兜一事,將這件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讓長公主身敗名裂,一樣能達(dá)成目的。

    糟蹋人一時這還不算,還想利用這件事毀人一生。

    比起承恩公和閣里思,到底誰更畜生?

    可這又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自己都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只能做這種缺德事,以后會下地獄吧!

    站在屋頂?shù)娜�,自覺聽得差不多了,唇邊勾起一抹笑,故意弄出了一些動靜。

    “什么人?”丁香警惕地張望四周。

    一個玄色衣裳的少年,就坐在她們不遠(yuǎn)處的墻上,一腿垂到墻邊,一腿搭在墻上,屈起膝蓋,手里把玩著一柄森寒的短刃。

    丁香立即認(rèn)出了這個少年。

    北朝質(zhì)子姬如玄!

    巡田期間,有事沒事就往長公主身邊湊,巴結(jié)討好的做派,令所有人都十分鄙夷,可誰讓他獻(xiàn)奇香,救治了貴妃娘娘的病,長公主也吃他這一套,旁人見了頂多說幾句酸話,也不敢當(dāng)面說什么。

    這人大抵是個沒用的草包,不足為懼。

    她和紫鵑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量,他未必能聽清楚。

    她心里穩(wěn)了穩(wěn)。

    丁香行了一個禮,客氣地問:“姬公子,這么晚來下人房做什么?”

    姬如玄大體能猜到她的想法,干了壞事被人撞見后的僥幸心理。

    普通人可能真聽不清楚她們說了什么?

    可是一個武藝高強(qiáng)的人呢?

    無知啊!

    少年勾著笑,笑意直達(dá)眼底,卻詭異地令人心驚肉跳:“我來取一樣?xùn)|西�!�

    他明明在笑,可丁香卻隱有一種,好像被惡鬼盯上的錯覺,一股寒意,猛地從腳心,爬到了腿肚,一下竄進(jìn)了背脊處。

    “哦,說錯了,”姬如玄想起什么,笑容不由一深,“是三樣?xùn)|西。”

    她心里有些不安:“姬公子,可是掉了什么東西,可需要奴婢們幫忙尋找?”

    不管怎么樣,先拖著姬如玄,不讓他發(fā)現(xiàn)隔壁的異樣。

    “你的狗命�!�

    丁香汗毛都豎了起來,轉(zhuǎn)身就要逃走,眼前人影晃動,一只手按在她的頭上,讓她不能動彈。

    她感覺大腦開始充血,呼吸變得困難,她想張口呼救,可嘴里卻發(fā)不出聲音,不一會兒,口鼻間就有鮮血涌了出來。

    丁香軟倒在地上,氣絕了。

    紫鵑跌倒在地上,驚恐得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看著向她走來的身影,雙腿用力蹬著地上的泥土,試圖逃離。

    “好姑娘,”姬如玄蹲在她面前,笑得一臉無辜,“你還有良知對不對?”

    紫鵑一聽這話,眼里迸出了一絲喜意,頓時點頭如蒜搗。

    “好,兩個問題,肚兜在哪里?”姬如玄輕聲問,笑容在幽暗的夜里,一點點擴(kuò)大,張牙舞爪般肆無忌憚,“金風(fēng)玉露,有沒有解藥?”

    “你別殺我,我、我告訴你,”紫鵑有被他的笑瘆到了,整個人驚懼到了極點,“在,肚兜就在、在丁香姐姐的身上�!�

    姬如玄挑眉看她,微笑。

    “金風(fēng)玉、玉露,”紫鵑嚇得瞪大眼睛,“沒有解藥,只有同男人那、那個才能解�!�

    “哦?”有點麻煩啊,姬如玄皺眉想,“你確定?”

    “我拿到金風(fēng)玉露時,閣里思王子親口說的,”紫鵑不敢有半點隱瞞,像倒豆子似的,將當(dāng)時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他說,這種藥,就是他們云中國男人用來取樂的,要什么解藥,我們只管快活,不管解藥�!�

    姬如玄太了解人性,一聽這話就知道,金風(fēng)玉露真的沒有解藥,云中國的貴族,不會允許解藥的存在。

    “我、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的�!弊嚣N見他不說話,驚恐不已。

    “多謝你��!”姬如玄道謝的話,說得無比真誠,呵笑一聲,顯得無比愉悅,“我最喜歡聽話懂事的人了�!�

    紫鵑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不、不客氣�!�

    姬如玄笑瞇瞇地,從她身邊走開。

    紫鵑如蒙大赦,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就向小院外面逃。

    她不敢出聲求救,怕將人引來此處,發(fā)現(xiàn)了小院的動靜,她一樣逃不掉。

    她只想離開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

    逃開這個鬼一樣的男人。

    姬如玄也不管她,走到丁香的尸體旁蹲下,一臉嫌棄地在她懷里、腰間摸索了一陣,沒摸到東西,之后在袖子里摸到了什么。

    姜扶光的兜肚。

    手指仿佛被燙了一下,陡然縮回來,冷靜一下后,又從懷里取了一條帕子,慢條斯理地將手擦干凈之后,這才從丁香的袖子里,將東西摸出來。

    第136章:坐懷不亂

    姬如玄一臉崩潰,兩眼望天,愣是不敢多瞅一眼。

    雖然眼睛不受控制,總?cè)滩蛔∠朊橐幻椋@個肚兜到底長什么樣。

    可是吧,就算不做一個正人君子,總不能做一個變態(tài)狂,偷窺女孩子家的肚兜,實在太沒品了。

    沒品的事嗯,他雖然沒少干過。

    但是吧,有關(guān)姜扶光,似乎也不是不可嗯——不是不可以個屁��!

    那必須不可以。

    所以,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姬如玄握著肚兜,把腦子放空,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后,整個人就陷入一片呆滯。

    要不要還給姜扶光?

    不行!

    這不明擺了告訴姜扶光,他摸了她貼身的衣物嗎?

    是個人,只怕也會生氣吧。

    沒準(zhǔn)還會把他當(dāng)成登徒浪子,那他得多冤枉��!

    要不,自己留著?

    那更不行,留著女孩子的肚兜,這不是變態(tài)嗎?

    雖然,他挺想的。

    可想歸想,這種事可不能犯渾。

    還是毀了吧,這樣就沒人知道這回事。

    姬如玄嘆了一口氣,將兜肚捏進(jìn)手里,輕若無物一般的兜肚,被他一只手攥在掌心里,仍然渾然無物一般。

    他五指用力,將兜肚化為一片齏粉。

    完事了,他盯著自己的手發(fā)呆,手心里似乎還殘留著,那渾若無物一般的滑軟觸感。

    這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毀了之后,更叫人遐想呢?

    呸,下流。

    他在心里狠狠唾棄了自己半晌,捂著有些發(fā)燙的臉,用力搓了幾下,這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取了兩件,”姬如玄轉(zhuǎn)頭,看著院子里跌跌撞撞的紫鵑,咧了咧嘴笑,“還剩下最后一件�!�

    他閑庭信步一般,跟在紫鵑身后,慢悠悠地,不像要殺人,反而像是在月夜漫步一般。

    “你、你不要過來�!弊嚣N忍不住回頭。

    “你娘沒教過你,”姬如玄搖搖頭,一手放到她的頭頂上,聲音含笑,“走夜路,碰見鬼時,一定要悶頭往前跑,千萬不要回頭�!�

    紫鵑哆嗦著嘴,聲音破碎:“你、你答應(yīng)不殺我?”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姬如玄笑得一臉惡劣,表情真如惡鬼,“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去死了�!�

    紫鵑發(fā)不出聲音。

    同丁香一樣的死法。

    片刻過后,小院不遠(yuǎn)處一方藕池,倏然蕩開了一層層漣漪,久久之后歸于平靜。

    些許殷紅從池底升起,浮于水面后,緩緩暈散,消失得干干凈凈。

    “你有良知,可我沒有呢。”

    “我怎么會放過害姜扶光的人呢!”

    “說錯了,分明是一個為虎作倀的倀鬼呢�!�

    “天真了�。 �

    ……

    流蘇樹上,掛了高低錯落的燈,燈影朦朧,淡淡灑落。

    隔壁似乎有一個叫‘流蘇院’的小院,因流蘇樹橫斜逸出,疏影虬枝,只在流蘇院能觀,她去賞過一次花。

    姜扶光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試圖緩解身上不斷涌上的異樣。

    熱,還是很熱。

    便是浸泡在冰冷的池水里,身體仍然很難受,不僅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啃咬,令她心癢難耐,更有一把火在燃燒,燒得她骨酥身軟。

    她忍不住小聲嚶嚀。

    重重地喘呼。

    “你,還好嗎?”空寂的院中,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

    是姬如玄。

    “你回來了。”冰涼的湖水雖不能解她身上的種種異樣,卻能讓姜扶光保持清醒。

    “我……”姬如玄從暗處走出來。

    “沒有解藥是不是,”姜扶光咬了咬唇,疼痛讓她又清醒了一些,“我早猜到了�!�

    閣里思的劣根性,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狎戲玩弄女子的秘藥,又怎么會有解藥呢?

    “我去捉一個太醫(yī)過來,”看到她被自己咬破了皮的唇,姬如玄豁然站起,“也許太醫(yī)有辦法�!�

    大不了解毒之后,就把人殺了,就沒人知道她曾經(jīng)中了這種藥。

    “你過來�!苯龉饴曇羯硢 �

    秘藥之所以稱之為秘藥,是因藥方秘而不宣,制作方法只有特定的人知道,太醫(yī)來了,一時也會束手無策。

    姬如玄磨磨蹭蹭,不敢過去,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濕發(fā)紅頰的樣子,浸在水中,宛如會纏人的水妖一般,到底有多么誘人。

    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事實上,他只是不想對姜扶光趁人之危,這才一直辛苦壓抑。

    “我冷,”姜扶光牙齒喀啦打顫,她并沒有說謊,長時間浸在水里,她心癢骨冷,并不好受,“再這樣下去,我會生病�!�

    姬如玄慌了神,連忙走過去:“那要怎么辦?”

    他比她還要無措。

    一點也不像之前在西山救她時,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自信,還有小臭屁。

    “你先抱我起來。”姜扶光忍不住笑,“我沒有力氣。”

    姬如玄又遲疑了。

    “怎么?”想到之前在山觀里,讓他脫個衣裳,都仿佛被‘輕薄’了一樣,姜扶光還有心情說笑,“怕我輕薄你?”

    不!

    我是擔(dān)心我自己,輕薄你。

    姬如玄嘆了一口氣,咋就覺得,自己跟個女人一樣扭扭捏捏的,他只好彎腰,把姜扶光抱起來。

    咝,好冰!

    姬如玄迅速帶她進(jìn)了廂房。

    金寶將廂房收拾干凈,擺了屏風(fēng)隔出了內(nèi)間,床榻上掛上了煙霞色的幔帳,鋪上了干凈的被褥鋪面,熏了好聞的蘭香。

    “放我下來�!睆某厮锍鰜砗螅龉夥路鹣萑氡饍芍靥�。

    姬如玄依言,將她放下。

    “你出去�!彼p腿陣陣發(fā)軟,幾乎站不住。

    姬如玄伸手要扶,她卻側(cè)身避過。

    “我想一個人待著�!庇昧σТ剑噲D冷靜一些,可吐出來的聲音,卻宛如綻開的花,絲絲吐蕊,等人尋幽擷芳,“讓我一、一個人待著�!�

    “你一個人……”姬如玄有些遲疑。

    “出去!”姜扶光拔高了音量,嗓音卻柔媚入骨。

    這他媽還要能忍,就不是男人了,姬如玄一把抱起她,將她按在懷里:“你一個人怎么辦?沒有解藥,你想死嗎?”

    “這種藥,一般不會致命,興許熬過去,就……”軟綿綿的手臂,無力地抵擋他的胸膛,姜扶光渾身上下都透著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抗拒,“我只想一個人待著�!�

    第137章:你怎么不去死?

    “萬一呢?”姬如玄喉嚨一啞,“這不是一般的藥,不是熬過去就沒事,風(fēng)月場上,有很多人利用類似的藥,來折磨那些性子最烈,最不服管的女子,女子一般中毒,只有兩條路,要么失去清白,要么死�!�

    姜扶光將唇咬得直滲血,低著頭沒有說話。

    “姜扶光,”姬如玄握住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眼底一片幽冷,“你當(dāng)真就將女子的貞潔,看得這么重要?甚至不惜性命?”

    還是單純的厭惡他?

    也對。

    這個世上,根本不會有人喜歡他。

    他甫一出生,他的親生父親,北朝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想要他死。

    他的母后,那個將他生下來的女人,視他如怪物一般厭惡。

    還有許許多多,為了他死去的人,他們統(tǒng)統(tǒng)化為索命厲鬼,日復(fù)一日地在夢中折磨他。

    姬如玄自嘲一笑,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腦中不斷回蕩著,那些歇廝底里的尖叫,怒罵:

    ——你這個怪物,是你害死了俞氏滿門,我當(dāng)年就不該生下你,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他們都死了,你怎么還活著?

    ——你怎么不去死?

    ——為什么還要活著,你去死啊,去死,為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抵命。

    ——你去死!

    ——去死!

    ——死!

    “我不是�!苯龉獾皖^,聲音細(xì)軟。

    不在乎貞潔?那就是單純的厭惡他?

    姬如玄眼底紅血絲盤結(jié),看她的目光,已經(jīng)沒有初時的憐愛,他咧嘴輕笑,手指輕輕撫著她纖細(xì)如玉脖子,似在丈量這根脖子,能承受他幾分力道,也不知道捏碎時,會發(fā)出怎樣美妙的聲音呢?

    真令人期待待呢。

    怎么辦,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或許應(yīng)該弄一條索鏈,把她綁起來,就算討厭他,也不能離開他呢,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如去閣里思那處下人房放一把火,制造成長公主堅貞,不肯遭閣里思羞辱,放火與閣里思同歸于盡,葬身火海的假象?

    有點意思。

    反正姜扶光死了,南朝與云中國交不交惡,開不開戰(zhàn),同他也沒關(guān)系。

    他只想要姜扶光。

    “姬如玄,”脖頸間輕微的癢意,令她渾身戰(zhàn)栗,姜扶光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我想一個人待會,就一會兒�!�

    貞潔,于她而言確實重要,她能失去,但不想輕易失去,人總要為自己在意的東西,做一些堅持。

    這畢竟是她十五年來所自珍、自重、顧惜、保護(hù)的東西。

    她遍閱古籍,在書中見過‘張敞畫眉’,與妻恩愛一生。

    也見過‘佳人難再得’之佳話,荀粲因妻故去,而病亡。

    更見過‘糟糠之妻不下堂’之堅貞,宋弦為妻,拒絕皇帝賜婚。

    ……

    她也曾幻想過,將來嫁得良人,將精心珍藏了十五年的自己,交付予他的同時,也將自己一生幸福,就此托付。

    從此與君,夜夜是良宵,處處是風(fēng)月。

    榮辱與君共,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終究是年幼無知時的幻想,比及嫁一個良人,將命運托付于人,她更喜歡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受任何人擺布。

    比起貞潔,她還有太多更重要的東西。

    要護(hù)住身體不好的母妃,

    護(hù)住日薄西山的太尉府,

    及那些與太尉府同氣連枝的朝臣及其家眷,

    不要讓他們步上北朝俞氏的后塵。

    與之一比,貞潔不值一提。

    姬如玄渾身巨震,虛握在她脖間的手,猛然挪開,一低頭,就見她紅著眼眶看他,一張臉風(fēng)嬌水媚,惹人憐愛。

    他懂了。

    這是她身為一個女子最后的自尊,亦是她身為長公主的驕傲。

    也對,中了這種骯臟的藥,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沒哪個女子能坦然接受。

    天真可笑,又那么令人心疼。

    事實真是如此嗎?

    她是這種不合時宜地固執(zhí)、矯情的女子嗎?

    姬如玄唇邊彎起似有若無的笑意,眼里閃動著興奮:讓我來猜一猜,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那一定十分有趣。

    “好,”姬如玄的身影籠罩著她,聲音低啞,“兩刻鐘,不能再多了�!�

    姜扶光輕輕“嗯”了一聲,雙手抱住膝蓋,把頭埋在手臂里,將自己徹底隔絕。

    屋里陷入一陣長久的安靜。

    她坐在地上,將自己緊緊抱成一團(tuán),纖柔的身子,輕輕地顫抖,急促的呼吸,在安靜狹窄的房間里,清晰可聞。

    姬如玄拿了一條毛毯,走上前,搭在她身上。

    “別碰我�!苯龉饴曇舭l(fā)顫,就像刺猬一樣,陡然揮手,將他的手臂揮開,又將自己抱緊。

    “我不動你,你之前泡了冷水,衣裳都濕透了,小心受涼。”姬如玄退后一步,探手將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

    這次,她沒有拒絕。

    也沒有回應(yīng)。

    姬如玄低頭,看著新鋪不久的地毯上,濕了一片,這樣濕著衣服一定會受涼。

    可他也知道,姜扶光正是利用濕衣服帶來的冷,才保持著微弱的理智,一直冷靜到現(xiàn)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

    身子抖得越發(fā)厲害,姜扶光啞著聲音說:“你,離我遠(yuǎn)一點。”

    姬如玄無聲退到了門邊。

    姜扶光眼睫撲簌,死死咬著唇瓣,鮮血從她鮮紅的唇瓣上滾落,沿著她白玉般的下顎,落在衣襟上。

    姬如玄的眼睛都刺痛了,他陡然推開門。

    他開門的動靜很大,驚動了姜扶光:“你要上哪里去?”

    姬如玄背對著她:“我去殺了閣里思那個狗東西�!�

    將他剁碎了喂狗。

    “不許去�!苯龉庥昧o了五指,“你陪我說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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