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姜扶光拿了帕子掩口，輕咳了兩聲，瓔珞連忙化了梨膏水送過來，姜扶光喝了一些梨膏水，咳嗽緩了下來。
她似笑非笑，語出驚人：“這樣看來，當(dāng)初在行宮里，被閣里思?xì)У裘?jié)的人，除了姜寧瑗，還有你�！�
姬如玄曾說過，他在路上，隨手打暈了一個黑衣蒙面女人，讓俞二送到了閣里思的床上，想看看這出戲后面要怎么演。
哪知道，最后被抓奸在床的人，不是黑衣女人，成了姜寧瑗，他很肯定，被打暈的女人，不是姜寧瑗。
姬如玄還同說過，黑衣女子外形，及諸多可疑之處，卻沒有明確指向，當(dāng)時沒往姜寧柔身上想，是因沒人懷疑過她，可現(xiàn)在想來，一些特征與姜寧柔也有相符之處。
當(dāng)然，這也不能證明什么，真正讓姜扶光確定的是，第二日萬壽節(jié)，姜寧柔明顯有些異樣的身體，還向她討要了青鱗髓。
她與姬如玄行了夫妻之事，事后熏用青鱗髓，是因青鱗髓其中一味主藥，就是麝香，麝香止孕。
那么姜寧柔呢？！
第479章：因愛生恨
“姜扶光，”姜寧柔臉色頓時陰冷下來，“你不要血口噴人，行宮那晚，我因身體不適，提前離開馬球場，在路上遇見了顧二公子，他見我身子不適，還送了我一程�！�
她是絕不會承認(rèn)，那天晚上，她被人打暈，不省人世，然后被閣里思強暴了的事。
“你與顧令儀交好，是你說服顧令儀，將那株碧血丹心蘭送給了顧嘉彥，促成了顧嘉彥約見我一事�！�
“也是你利用公主的身份之便，將抹了金風(fēng)玉露的茶具，送到了顧嘉彥手上，我之所以查不出蛛絲馬跡，是因茶具，本就不是行宮這邊準(zhǔn)備的，是你準(zhǔn)備的。”
姜扶光嗓音沙啞，一些想不通的關(guān)節(jié)，在這一刻撥開了云霧。
姜寧柔實在太狡猾了，每一件事，都有她從中推動的影子，更甚者，如果沒有姜寧柔從中配合，那些算計也很難成功。
但因她參與的都是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很容易讓人忽略。
而且，每次行事，姜寧柔都拉著顧令儀這個丞相之女一起，事發(fā)之后，也總能借著顧令儀，擺脫一切嫌疑，因為沒人會懷疑顧相，更沒人會和顧相過不去，很難讓人懷疑到她身上。
她將顧令儀利用得淋漓盡致。
現(xiàn)在想來，顧令儀對她莫名的敵意，恐怕也和姜寧柔有關(guān)。
姜寧柔腦中不停地浮現(xiàn)，那日被閣里思欺辱的畫面，再也維持不住自己柔婉的一面。
她眼睛發(fā)紅，死死地看著姜扶光，眼里充滿了怨毒：“姜扶光，你怎么這么幸運，每次都能逃過一劫？”
因為有個傻子，每次都愿意為她赴湯蹈火，出生入死��！
想到了姬如玄，姜扶光心中隱隱作痛：“你們策劃好了一切，為免計劃泡湯，你還特意過來邀請我參加馬球會，是因你們都知道，我性子如此，只要涉及原則，等閑不會輕易駁了誰的面子。”
“為此你還特地，將我好生打扮了一番，想將我【賣】個好價錢，卻沒想到，你樣機關(guān)算盡，最后卻是自食惡果。”
“當(dāng)真是可笑至極！”
“閉嘴，”姜寧柔瞪大了眼睛，撥高了聲量，“當(dāng)初在行宮里，為什么失去貞節(jié)的人不是你？明明你才是被算計的那個，你為什么會沒事？姜扶光，都怪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被閣里思……”
姜扶光冷眼看她，從前柔婉嬌美的女子，現(xiàn)如今在她眼中，宛如一條陰冷的毒蛇。
又陰又毒。
“姜扶光，”姜寧柔突然冷靜下來，幽怨的嗓音，透著瘆人的冷意，“顧嘉彥死了，是你害死了他！”
姜扶光不由一窒，又想到，那日顧嘉彥將她護在胸前，自己卻身中毒箭的情形，心口一陣絞痛，忍不住又低頭咳了起來。
“顧嘉彥那么喜歡你，為了你，不惜和家人反目成仇，你卻害死了他，”姜寧柔說這話時，眼中的嫉妒與怨恨，幾乎要脫眶而出，“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為什么不去死，你去死��？！”
姜扶光咳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她抓緊帕子，死死捂著嘴，身體因為咳嗽，不停地震動。
她啞聲道：“因為，顧嘉彥不想我死�！�
他寧可死的是自己，也不想她死。
至死他都不曾后悔過。
就像小時候那樣，在混亂的人群里，不顧人潮踩踏的危險，義無反顧地?fù)湓谒砩�，將她護在身下。
燃燒的木架倒下時，他第一反應(yīng)也是推開她，讓她遠離危險，自己反而被木架砸到，身體被燒傷，險些沒命。
他一直都是那個嘉樹。
至死都沒有變過。
“憑什么��！”姜寧柔嫉妒得面容都扭曲了，“我從小就喜歡顧嘉彥，為了接近他，我堂堂一個公主，不惜放下身段，去討好顧令儀，處處哄著她，還要忍受她嬌蠻的性子�！�
她拔高了聲量，仿佛聲高顯得自己更理直氣壯。
“明明我和顧嘉彥也是青梅竹馬，憑什么他眼里只有你？憑什么只認(rèn)你是他的青梅竹馬，處處維護你，不論得了什么好東西，都巴巴地往你面前送，討你歡心！”
“憑什么啊！”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姜扶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渾身無力地靠在迎枕上，回想往日種種，不禁有些明悟。
姜寧柔喜歡顧嘉彥，并非沒有征兆，至少有顧嘉彥的場合，就一定會有姜寧柔。
姜寧柔求而不得，因愛生恨，所以變本加厲地害她。
“明明我與他才是最相配的，”姜寧柔淚流滿面，傷心欲絕，目光猛然射向了姜扶光，“明明我已經(jīng)打算好了，待榮郡王登基之后，我便求了外祖父，讓新皇為我和顧嘉彥賜婚�！�
外祖父執(zhí)掌兵權(quán)，有從龍之功，這點小事，新皇不會拒絕。
而且新皇登基之后，也要設(shè)法進一步拉攏顧相，外祖父是新皇的嫡系，讓顧嘉彥尚公主，就是一種變相的拉攏手段。
新皇何樂而不為呢？
外祖父為新皇排憂解難，新皇也會更加器重外祖父。
“明明我都算計好了一切，”姜寧柔嗓音變得尖銳，雙眼變得通紅，“只差一點，我就能如愿以償，嫁給顧嘉彥！”
“只差一點！”姜寧柔徹底崩潰了，她咬牙切齒，就連柔婉的面容，也變得扭曲，“姜扶光，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你算計好了一切！”姜扶光緩緩坐直了身子。
姜寧柔坐在榻邊，與她距離很近，這原本是姐妹親近的表現(xiàn)，可這會兒，她滿臉的不甘與怨恨，幾乎都要懟到她臉上。
“只差一點點！”她面無表情，看著姜寧柔，眼里怒光閃動。
第480章：拔刀相向
姜寧柔被她山眉海目間，遽然爆發(fā)的磅礴之勢，壓得心中惴惴不安，險些喘不過氣來。
“你問過顧嘉彥了嗎？”她拔高聲量，猛然出手。
噗！
胸前一陣劇痛，姜寧柔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還沒意識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噗！
又是一陣更劇烈的疼痛，姜寧柔下意識低頭，就見姜扶光手中握著匕首，狠狠刺進了她胸口，鮮血從傷口里涌出來。
她下意識想逃。
噗！
姜扶光撥出匕首再刺，又快又狠，幾乎不帶停歇。
姜寧柔滿臉驚恐地看著姜扶光，瞳仁不止地收縮，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疼痛，她捂著胸口想要逃，卻不慎跌倒在地上，哇一聲，吐了一口鮮血。
她大叫一聲：“姜扶光，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呢？”姜扶光輕笑一聲，她坐在榻上，沾血的玉手上，握著沾血的匕首，蒼白的臉上不知何時，濺了一幾滴血，宛如精心描繪的面靨，冷艷絕倫。
是啊，姜扶光有什么不敢呢？
她去杭州平了水災(zāi)，治了瘟疫，去西南守住了大理城，征討了云中國，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險些喪命？！
姜寧柔疼得渾身發(fā)顫，臉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凈。
她眼睛陣陣發(fā)黑，疼得險些暈過去，終于控制不住，尖聲叫喊：“來人啊，快來人��！”
瓔珞率先沖進來，見長公主面無表情地坐在榻上。
而寧柔公主渾身是血，捂著胸口，倒在地上，曲蜷著身子，滿臉痛苦，已經(jīng)有些神智不清。
瓔珞中一驚，撲到榻前：“長公主，您沒事吧！”
姜扶光搖頭，目光落在姜寧柔身上，一片冷意：“拖下去，省得臟了未央宮的地兒�！�
“去請?zhí)t(yī)，就說孤病疾又發(fā)�！�
……
此時，榮郡王妃得知，寧柔公主心悅顧二公子多年，一直對長公心懷主嫉恨，因顧二公子之死，對長公主恨之入骨，言談之間刺激長公主，長公主一怒之下，刺傷了姜寧柔，又突發(fā)了病疾。
姜寧柔是個什么人，榮郡王妃比誰都清楚。
早前，他們屢次設(shè)計謀害長公主，姜寧柔都參與其中，她從來沒有小看過姜寧柔的心計手段。
之前長公主提及出宮一事，她也用宮中無聊，讓姜寧柔來陪她說說話，給堵了回去。
她以為姜寧柔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卻沒想到，姜寧柔會節(jié)外生枝。
榮郡王妃又氣又惱，根本顧不上被刺傷的姜寧柔，連忙去了未央宮，恰逢太醫(yī)把完脈，連忙詢問長公主的病情。
太醫(yī)搖頭嘆氣：“長公主怒火攻心，病疾又發(fā)，想來之前受到了不少的刺激�！�
榮郡王聞言，心中一陣悔恨，不禁有些惱恨。
姜寧柔看著聰明懂事，沒想到竟也是個不省心的，眼下陛下登基在即，長公主身子剛好一些，便又折騰回去了，回頭登基大典上，萬一長公主一病不起，不能出席登基大典，讓陛下怎么跟朝中文武大臣們交代？
聽著內(nèi)殿一聲趕一聲的咳嗽，昨兒過來時，長公主雖時有咳嗽，卻也沒咳得這樣嚴(yán)重，
榮郡王妃連忙問：“陛下登基大典也沒幾日了，長公主眼下這情況，可能出席大典？”
太醫(yī)聞言，不由一陣慎重：“這個不好說，老臣們盡力一試。”
榮郡王妃顯然不大滿意，眼中也透了幾分冷意：“登基大典關(guān)乎社稷，半點也不容輕忽，總之不論如何，后日陛下的登基大典上，長公主不論如何也要出席，你們看著辦吧！”
幾個太醫(y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臉無奈又為難的表情。
可未來皇后發(fā)話了，他們還能怎么辦？
幾個對視一眼，均是搖頭嘆氣，實在不行，也只好用重藥，只是長公主身子本就虛，用了重藥之后，身體難免又要受些損傷，長公主的病情，也會雪上加霜。
他們也不想這樣。
榮郡王妃又交代太醫(yī)，要仔細(xì)照顧長公主，倒也沒進內(nèi)殿去討人嫌，一出未央宮，就見百靈一臉急切地等在外面。
榮郡王額頭發(fā)脹：“什么事？”
百靈連忙道：“是寧柔公主……”
“她又怎么了？”榮郡王妃眉頭一蹙，有些不耐地打斷她的話，“尋幾個醫(yī)術(shù)高明的大夫，仔細(xì)診著就是，這點小事，還要過來稟報？”
登基大典在即，宮中人手嚴(yán)重不足，這段時間，她忙得是焦頭爛額，除了對長公主的事上心外，其他任何人事，她都是直接交給下人去辦。
百靈連忙低下頭，解釋道：“寧柔公主傷得嚴(yán)重，奴婢看著不大好，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榮郡王妃聽得一愣：“這是怎么回事？”
百靈連忙將寧柔公主的傷勢說了一遍：“……三刀都刺在同一處，刀刀透體，胸口那么大一個血窟隆，”她用食指和拇指勾了圈兒，比劃了一下，“血糊流拉，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傷口與要害隔得近，太醫(yī)說，恐有性命之危。”
寧柔公主及時受到了救治，傷勢嚴(yán)重倒是真，性命之危倒也未必。
這也是太醫(yī)的通病，診斷的時候，往往都重了說，論到治的時候，一個個都保守了估計。
治好了，是太醫(yī)們醫(yī)術(shù)高明，自然要受嘉獎。
治不好了，是病情本身太嚴(yán)重，他們無能為力，旁人有了心理準(zhǔn)備，后面也不會太遷怒。
榮郡王妃聽得頭皮發(fā)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做長公主的人，這心就是比旁人狠�！�
百靈心道，可不是嘛，長公主看著一副溫和模樣，與人說話言笑嫣嫣，只要不涉及原則，等閑都與人禮讓三分，從不給人臉色，甭管是誰，都在長公主跟前有一份體面。
京里頭，誰人不贊長公主謙和賢德？
誰人不贊長公主品貌嘉范？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真要狠起來，還就沒其他人什么事。
榮郡王妃無法，只好轉(zhuǎn)道去看姜寧柔，一到姜寧柔宮中，就看到宮婢端了一盆血水，打內(nèi)殿里出來。
第481章：息事寧人
榮郡王妃心中一寒，她與長公主暗里交過手，深知她的城府與心智，還是頭一次見識，她氣也不帶喘一下，直接捅人刀子的狠勁，想來就是這一份狠勁，這才讓皮羅耶這一世梟王，都栽到她手上。
心里對長公主更忌憚了。
百靈掀開簾子，榮郡王妃走進內(nèi)殿，饒是做了一番心理準(zhǔn)備，也不禁被內(nèi)殿濃重的血腥味給熏得一陣反胃，她拿了帕子，捂著嘴角，勉強將涌上來的干嘔，給忍了下去。
她定眼瞧去，女醫(yī)官正在為姜寧柔處理傷口，血糊淋刺的傷口，一股一股的鮮血涌出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姜寧柔正昏迷著，臉色慘白如紙，汗水不停地冒出來，喉嚨里，時不時發(fā)出無意識的痛呼，身子更是不停地抽搐、發(fā)顫，顯是疼到了極致。
榮郡王妃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只待了片刻，就退出了內(nèi)殿。
百靈有些不安：“寧柔公主傷成這樣，宮外肯定是瞞不住的，若是虎威將軍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交代什么？”榮郡王妃端起茶杯，正在喝茶，又將茶杯挪開，“刺傷寧柔公主的人是長公主，如實相告便是�！�
百靈不由一愣，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這也是個蠢的，”榮郡王妃冷笑一聲，嗓音柔婉，“以為外家得了從龍之功，便跑去長公主跟前耀武揚威，也不想想，沒有戚老將軍，虎威將軍能有今天？”
百靈頓時明悟。
“在外人眼中，戚老將軍對虎威將軍是恩重如山，提撥再造，虎威將軍至少在明面上，是要念著恩情的，莫說長公主只是刺傷了姜寧柔，便是殺了姜寧柔，虎威將軍還能為難長公主不成？”
百靈呼吸一窒，朝堂之中，誰人不知，宮變當(dāng)日，是大將軍不計生死，帶兵殺進了皇城，勤王護駕，戰(zhàn)至最后一兵一卒，拖住了昌郡王的兩萬神銳營，等來了榮郡王的援軍，這才守住了皇城。
大將軍英勇戰(zhàn)死的事跡，在野朝上下，在民間廣為流傳，人人都贊大將軍忠君愛國。
大將軍活的時候，為長公主保駕護航，就算死了，其忠烈之名，也成了長公主的護身符，便是長公主，只是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公主，有大將軍的忠烈之名，也能護長公主一世安康。
“我讓姜寧柔過來陪著長公主說說話，散散心，可姜寧柔都做了什么？刺激長公主，使長公主病疾又發(fā)，”榮郡王妃越想越氣，連茶也喝不下去了，咯噔一聲，把茶杯放到桌上，“這事傳到外面，你叫外人怎么說？”
旁人還當(dāng)是她指使姜寧柔這么做。
長公主病在宮中，已經(jīng)在朝野上下，引起了不少揣測，新皇再三表示長公主賢德于外，于社稷居功甚偉，自己受先皇恩德，定會厚待長公主。
可長公主身子還沒養(yǎng)好，又發(fā)了病疾，這么一鬧騰，朝臣們?nèi)绾文苄牛?br />
“虎威將軍自己都沒臉將這事往外頭鬧，”榮郡王妃面色平靜，不禁輕笑一聲，“回頭他自己都要想法子，息事寧人�！�
……
姜寧柔是被疼醒的，她緩緩睜開眼睛，想要起身，卻不慎扯到胸口上的傷，撕心裂肺般的劇痛，如潮水向她涌來，她疼得眼睛發(fā)黑，幾欲暈厥，忍不住慘叫出聲來。
屋里值守的令侍，嚇了一跳，連忙撲到榻前：“公主，是不是傷口疼？奴婢馬上派人去傳喚太醫(yī)�！�
從昨兒上午到現(xiàn)在，公主已經(jīng)昏迷了一天一夜。
姜寧柔疼得渾身直顫，不由冒了一頭冷汗，昏迷前發(fā)生的事，浮現(xiàn)在腦海里，想到姜扶光沾血的手，握著沾血的匕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渾身上下都透著殺氣，她心里是既恐懼又憤恨。
姜寧柔疼得直流淚，她咬著牙：“去把榮郡王妃請來�！�
令侍一臉難為，跪在榻邊勸道：“公主，昨兒女醫(yī)官替您處理傷口時，榮郡王妃就來過了，她擔(dān)心您的身子，一直等到您的傷口處理完后，讓太醫(yī)把了脈，確定您沒事之后才走的�！�
姜寧柔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我被姜……長公主刺傷，險些沒了性命，她就沒說什么？”
“說了，”只是榮郡王妃說的話，恐怕不是您想聽的，令侍連聲氣也弱了不少，吱吾出聲，“榮郡王妃說，她知道您這一次遭了罪受，這陣子就好好呆在宮里，仔細(xì)養(yǎng)著身子，后頭還命人，送了不少名貴的藥材補品過來�！�
姜寧柔感覺傷口更疼了，她哆嗦著問：“除此之外，就沒有旁的？”
令侍搖搖頭。
姜寧柔心間劇痛，徹底說不出話來，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姜扶光這一病，是戳到了榮郡王妃的心窩子上，沒準(zhǔn)連新皇都要記恨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節(jié)外生枝。
太醫(yī)們醫(yī)術(shù)高明，姜扶光的病疾又發(fā)，應(yīng)該不會有假，她親眼看到，姜扶光在聽到顧嘉彥死的話時，臉色白得像鬼一樣，接著就開始不止地咳嗽。
她當(dāng)時那番話，應(yīng)該是真的刺激到了姜扶光，姜扶光本就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這一刺激，想來精神也受了莫大的打擊。
姜寧柔又哭又笑。
厚重的簾子被大力掀起，姜寧柔抬眼看去，就見外祖父沉著臉，大步走進了內(nèi)殿。
“外祖父！”姜寧柔喚了一聲，接著心中一喜，掙扎著就要起身，讓令侍連忙按回榻上。
外祖父應(yīng)是得了新皇的恩準(zhǔn)，這才能進宮看她。
虎威將軍大步沉沉地走到床榻邊上，見姜寧柔臉色蒼白，虛弱地靠在迎枕上，應(yīng)是傷得不輕，但已經(jīng)沒有大礙。
長公主受到刺激，病疾又發(fā)的事，已經(jīng)傳到了前朝，今兒早朝的時候，就有不少文武大臣，對他好一通指桑罵槐，仿佛寧柔公主對長公主不敬，是他指使的一般。
柳大夫甚至公然質(zhì)問新皇：“為什么不讓長公主回府？長公主在自己府中養(yǎng)病，便也能避免一些不長眼的東西沖撞長公主，令長公主病情加重�！�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都跟著一起附和。
朝堂上吵嚷一片。
第482章：云中國滅
柳大夫這話，簡直戳到了新皇的心窩子上。
新皇好不容易借著長公主生病，將長公主半軟禁在宮中，對外說是，出于對長公主病情的考量，畢竟宮里這么多太醫(yī)，往來方便，各種名貴藥材應(yīng)有盡有，這是宮外不能比的。
朝臣們心中不滿，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榮郡王是叔父，現(xiàn)在又是君，留長公主在宮中的理由也得當(dāng)。
但此番，讓姜寧柔這么一鬧騰，倒顯得新皇將長公府留在宮中，此舉十分不妥。
新皇眼下是放人也不是，不放人也不人。
散朝之后，新皇臉色就不大好了，留了他說話，恩準(zhǔn)他進宮見姜寧柔，讓他把這事給處理干凈了。
虎威將軍蹙了蹙眉，看向一旁的令侍：“公主身體怎么樣了？”
令侍連忙答道：“公主失血過多，昨兒夜里燒了一整晚，太醫(yī)們輪番診治，今早才褪下去的�！�
一張嘴，就提了姜寧柔的傷有多么兇險。
“外祖父，”姜寧柔滿臉委屈，忍不住哭道，“姜扶光，實在是欺人太甚，她竟然……”
虎威將軍出身行伍，從前總覺得，這個外孫女乖巧聽話，聰明懂事，很吃她這一套，因此待她也十分疼愛。
可這會兒，他卻覺得姜寧柔這作派，實在叫人膩味。
姜寧柔的心思，旁人不知，他這個做外祖父，肯定是知道一二，之前沒阻止，也是抱著交好顧府的心思，所以宮里的傳言，一傳到前朝，他就立刻相信了。
心里自是惱怒不已。
虎威將軍沒接她茬，只道：“宮變當(dāng)晚，是大將軍帶兵進宮，拖住了神銳營，等來了援軍，大將軍忠君愛國，是這場宮變最大的功臣，待陛下登基之后，少不得要追封恩賞�！�
“而長公主當(dāng)機力斷，以監(jiān)國的名義，下令讓榮郡王護駕勤王，也是這場宮變的有功之臣。”
這是對外的消息，是為了讓新皇的皇位更順理成章。
因此，朝臣們都認(rèn)為，榮郡王是奉命平叛，真正平定叛亂的人，是長公主。
長公主于社稷之功，再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在朝中聲望更一層樓。
朝臣們顧忌登基大典在即，不好在此時鬧得太過，否則新皇，不論如何是壓制不住長公主黨。
新皇也明白這一點，利用登基大典這段時間，將長公主軟禁宮中，意圖讓長公主遠離朝堂，打散長公主黨的人心。
眼下正是新皇與朝臣們博弈的關(guān)鍵時候，可不能再出紕漏。
否則以后想要扼制長公主，那就難了。
內(nèi)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姜寧柔因為傷口疼痛，越來越渾濁，粗重的呼吸。
過了片刻。
“是、是我錯了，”姜寧柔聽懂了外祖父的話，腦子里陣陣發(fā)暈，心里頭不停地冒著苦水，“回頭我身子好些，我定當(dāng)親自，去向長公主請罪。”
虎威將軍見她識大體，心里不由一軟：“這次你受委屈了，等陛下登基之后，我向陛下求情，為你加蓋公主府，如果你覺得麻煩，直接讓陛下把姜寧瑗的府邸賜給你�！�
姜景璋謀反，新皇作為叔父，雖然沒有連牽姜寧瑗，但姜寧瑗已經(jīng)被送到了宗室里青燈古佛，一輩子都出不來，位份是保住了，偌大的府邸也空置下來了。
姜寧柔心中一喜：“多謝外祖父�！�
姜寧瑗的公主府邸，是前朝鎮(zhèn)國太平公主從前的舊居，占地本就極大，林氏身為皇后時，因陛下開了內(nèi)庫，為姜扶光建造公主府，大為不滿，為了壓姜扶光一頭，花了重金修繕整宅，因此姜寧瑗的公主府，比姜扶光的府邸，還要氣派許多。
姜寧柔也清楚，以她的出身，一個皇品庶公主就頂了天，位份上是別想再進一步，外家因著從龍之功，加之新皇身為叔父，倒是可以給她幾分體面與尊榮。
如此一來，姜寧瑗的府邸非她莫屬。
她一個庶公主，住上嫡公主的底邸，這代表著新皇對她的厚愛，從今往后她也是京里，地位尊貴的公主了。
……
朝野上下，因著長公主病疾又發(fā)，鬧騰了好些天，連新皇都頂不住，來自朝堂的壓力，臣強君弱的局面，一目了然。
直到姜寧柔，拖著重傷的身子，親自去未央宮向長公主道歉，并在未央宮前長跪不起，最后暈倒在未央宮門口，又因登基大典臨近，朝臣們這才消停下來。
隨后西南傳來捷報，征南將軍攻破云中國的都城，雄踞一時的云中國，尤如曇花一現(xiàn)，最終覆滅在城中奴隸反叛，及一萬戚家軍的鐵蹄之下，實在叫人稀噓。
長公主威震西南，桀驁不馴的蠻夷自此歸心。
理藩院的大臣，已經(jīng)前往云中國，處理云中國戰(zhàn)后事宜，這場戰(zhàn)斗，帶給南朝的最大好處，將是云中國幾百萬匹牛羊馬匹，還有皮羅耶多年來，征戰(zhàn)掠奪的金銀財寶，礦產(chǎn)等等。
這些都是明面上最不值得稱道的，更大的利益，待西南各部夷進京之后，才會進行商談。
朝臣們心中振奮的同時，對始作俑者，主導(dǎo)這一切的長公主，那叫一個心悅誠服。
長公主在朝中的威望，更上一層樓。
瓔珞道：“與捷報一起送進京里的，還有西南三詔，聯(lián)合遞來的文書，不僅表達了，三詔對長公主的感激與敬重之情，并表示，三詔將世代臣服南朝，待明年三月，三詔會派使臣進京朝貢，拜見長公主�！�
明面上，是一封表達了，三詔徹底歸心的文書，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三詔真正臣服的是長公主，而不是南朝。
姜扶光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戚家軍還鎮(zhèn)守在大理城和云中國都城，待三詔使臣進京之后，雙方就利益進行探討，達成共識之后，戚家軍才會撤軍。
三詔很清楚，這世間唯一能號令戚家軍的人是誰。
不知不覺，就到了登基大典，新皇身穿冕服，率朝中文武大臣，拜了社稷壇，在天壇舉行了祭天祀儀式，象征君權(quán)神授，在地壇舉辦禪禮祭地，召告天下，天命以為皇，是為正統(tǒng)。
第483章：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當(dāng)日。
卯時剛至，榮郡王妃跟前的百靈就帶了一溜的宮人，到未央宮殿前候著，等待傳喚。
瓔珞憂心忡忡，將還在睡熟的姜扶光喚醒。
這幾日，長公主身子是好了一些，但咳嗽不止，每到深夜咳嗽尤甚，是以夜寢不寧。
太醫(yī)用了不少法子都不見效，直言：“長公主寒邪入體，每到夜里，身暖發(fā)熱之際，體內(nèi)寒熱相沖，氣沖肺腑，肺虛咳嗽，想要根治，需要袪除體內(nèi)寒癥，但這寒癥，便如附骨之蛆，難以根除，仔細(xì)養(yǎng)著才能減輕這一癥狀。�！�
通俗點，就是沒辦法治。
就算再難受，也是自己受著，慢慢養(yǎng)著。
到底是真的沒法治，還是不能治，連瓔珞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新皇肯定不希望，長公主的病好起來。
姜扶光醒來時，眼睛干澀難受，腦子也有些發(fā)脹，兩邊太陽穴一鼓一鼓地抽痛。
她已經(jīng)很久，沒睡一個安穩(wěn)覺了。
姜扶光躺在榻上，緩了片刻，這才好受一些，她有些吃力地?fù)纹鹕碜樱骸胺鑫移饋怼！?br />
瓔珞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雙腳甫一沾地，姜扶光渾身遽然冒了一通虛汗，眼睛陣陣發(fā)黑，整個人天旋地轉(zhuǎn)，險些暈過去，好險讓瓔珞扶住了。
珍珠準(zhǔn)備了藥浴。
姜扶光泡完之后，清醒了一些。
珊瑚準(zhǔn)備了藥膳，姜扶光沒什么胃口，卻還是強忍著干嘔，勉強把藥膳全部吃完。
隨后宮人們，開始伺候姜扶光梳洗穿戴。
長公主的冠服層層加身，加上內(nèi)里保暖的襯子，足有十二重。
頭發(fā)梳得緊實，扒扯著頭皮，沉甸甸的九龍九鳳禮冠，壓在頭頂，冠的最上邊九條花絲五爪金龍，齜牙裂齒，口含龍玄珠，龍玄珠在龍口里滾動，發(fā)出沉沉玄光，下方九條赤金花絲鳳凰，口銜著長長的南珠流蘇，一直垂到肩膀上，限制著其人的行為舉止。
瑪瑙跪在地上，將玉琮、玉璧、玉圭、玉璋、玉琥等六器禮組佩襟步，掛到長公主的腰間。
六器禮天地四方，是祥瑞之器，只有在出席重大祭禮之時，才能佩戴。
穿戴整齊后，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后。
姜扶光感覺身上沉甸甸地，十二重衣，每一重衣都束縛著她，令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忍不住犯了咳嗽。
吃了止咳嗽的藥丸，等了片刻，姜扶光咳嗽稍緩：“扶我出去�！�
她有些頭暈，渾身上下沒有力氣，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瓔珞和珍珠一左一右地扶起她，出了內(nèi)殿。
太醫(yī)已經(jīng)候在外面，見長公主出來，連忙上前為長公主把脈，見長公主時有咳嗽，面色有些凝重。
太醫(yī)撲通一聲跪伏在地，顫聲道：“登基大典，茲事體大，事關(guān)國運，萬萬不能有半點疏漏，還請長公主以社稷為重，顧全大局，服下此秘藥，以策萬全�！�
百靈低眉斂目，托著漆木托上前，上面擺著巴掌大的盒子，盒子已經(jīng)打開，一枚褐紅色的秘藥，呈于其上。
登基大典何其重大，若因長公主的身體，使登基大典出了差錯，那是不詳之兆，于社稷有損，這是在歷朝歷代的登基大典上，是萬萬不允許的。
長公主向來以南朝社稷為重，配來是愿意配合的。
瓔珞和珍珠臉色一陣慘白，額頭一下冒出細(xì)汗來，這種秘藥以丹砂入藥，就是方士煉的丹丸，能在短時間內(nèi)，令人恢復(fù)氣血精神，可藥效過后，丹毒入體，會損害身體。
姜扶光彎了彎唇，現(xiàn)如今，連一個太醫(yī)也會拿“社稷為重”，來道德綁架她了。
社稷為重，己為輕。
服下丹丸后，若損害了她的身子，也與旁人無關(guān)，榮郡王也能推說，長公主是為了社稷，主動服下了秘藥。
可笑！
“好�！彼p笑，伸手拿過丹丸放入口中。
丹丸有些大，不利吞咽，百靈既機靈又貼心地送上了一杯溫茶，助她送服入腹。
瓔珞和珍珠駭?shù)脺喩戆l(fā)顫。
丹丸入腹，不到片刻，腹內(nèi)一股燒灼的熱意騰起，朝四肢百骸竄去，有些僵冷的身子，頓時熱了起來。
不一會兒，姜扶光蒼白的面頰便泛起了潮紅，額頭上冒出細(xì)密的汗來，大冬天的，無端出了一身熱汗。
短短一刻鐘，姜扶光氣色變得紅潤，半點也不像害病的樣子。
等了片刻，身上的汗意褪下，姜扶光又用了一些藥膳，便有內(nèi)侍過來通稟，文武百官已經(jīng)進了午門。
姜扶光這才起身，前往太極殿。
長公主確實出席了新皇的登基大典，這令朝中文武大臣們，紛紛松了一口氣。
眼下朝中內(nèi)憂外患，姜景璋叛亂，攪得朝局混亂不堪，嶺南那邊還在打仗，西南諸事龐雜，也沒有一個章程。
新皇從前是個宗室紈绔，恐怕也難當(dāng)大任，就算當(dāng)了皇帝，這南朝社稷，還是需要長公主出來輔佐。
長公主、顧相，并幾位朝中重臣，同禮部官員將皇帝登基的詔書，賀辭的表文、寶璽，一起陳于殿中。
待吉時一到，新皇身穿冕服拾階而上，跪在太極殿前，由姜扶光宣讀了先帝傳位遺詔。
顧相宣讀登基冊文。
禮部官員宣讀賀辭表文。
禮畢！
姜扶光將詔書、寶璽、表文，親自交到榮郡王手中：“為君者，或賞罰，或馭人，或治事，御為上，謀為中，術(shù)為下�！�
御下方為上策，計謀是為中策，玩弄權(quán)術(shù)是下下之策。
新皇不以為然，仰頭接過，交到侍立一旁的內(nèi)侍之手，站到太極殿最高處，接受朝臣們的跪拜。
登基大典順利完成，新皇率文武大臣入太廟，拜了祖宗，并將詔書、表文放入太廟。
新皇登基，改年號“南孝”，史稱南孝帝。
大典禮成，南孝帝在太極殿舉行了朝會。
考慮到，長公主身體病重，南孝帝點了兩個內(nèi)侍在跟前照顧，朝臣們見此情形，不由得神色各異。
南孝帝下令，朝中諸事龐雜，先帝的遺體暫且停靈兩儀殿，待年后舉行國哀；
下旨追封大將軍戚如烈，鎮(zhèn)國靖平忠武安國公；
第484章：輔佐新君
繼續(xù)清查朝中叛黨；
冊立榮郡王妃為后；
……
隨后封賞了此次平叛有功的官員。
封白老將軍為武安公；
虎威將軍為大將軍；
……
這時，朝中文臣武將紛紛跳出來，認(rèn)為虎威將軍德不配位，論其功績難當(dāng)大任。大將軍一職，若沒有合適人選，便暫且空置，戚凜風(fēng)封了驃騎大將軍，賜金印紫綬，位同三公，不必另封大將軍。
只差沒明著說，除了戚凜風(fēng)，誰都沒資格封大將軍。
南孝帝被當(dāng)堂駁了面子，臉色十分難看，目光瞄了顧相。
顧相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到陛下的眼神。
姜扶光彎了一下嘴角，登基第一天，就想奪權(quán)，借機削弱戚家，吃相未免難看。
南孝帝當(dāng)堂鬧了一個沒臉，只得轉(zhuǎn)頭看向長公主：“虎威將軍多年來，隨大將軍南征北戰(zhàn)，立了赫赫戰(zhàn)功，自是比不上大將軍英武蓋世，卻也深受大將軍信任與器重，堪為國之棟梁，依長公主之見，虎威將軍該不該封？”
姜扶光淡笑，直言：“自古以來，大將軍皆是軍中將帥之大才，封大將軍是為了凝聚軍心，使兵權(quán)集中，威臨四海，需顯威立德之人才能勝任，反之大將軍不能令諸將臣服，令諸侯畏懼，則形同虛設(shè)，使君權(quán)遭忌�！�
意思很明白，朝中設(shè)立大將軍，是為了使兵權(quán)集中，號令全國兵馬，虎威將軍不能做到令眾將臣服，那么這個大將軍形同虛設(shè)，兵權(quán)就很難集中在陛下之手，諸侯必生異心。
朝臣們紛紛贊同此言。
南孝帝卻不這樣認(rèn)為，他覺得自己是皇帝，天下人就得聽他的，他封虎威大將軍，朝中眾將就必須聽大將軍的號令，誰不聽令，就是違抗皇命，對陛下不敬。
長公主這話，分明就是托詞，擔(dān)心他分了戚家的權(quán)。
可眼下朝臣們紛紛反對，他剛登基，帝位還沒穩(wěn)固，也不好多說什么，就改了口，封虎威將軍宣平侯。
白老將軍目光微閃。
南孝帝原是打算封他大將軍，這樣也更順理成章，但他年紀(jì)大了，身體每況愈下，此番扶了新皇登基，也算完成了對憲皇后的承諾，便也不想再摻合，朝中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他是三朝元老，名聲雖不在戚如烈之下，可他的威名都是在憲宗帝時期。
一朝天子，一朝臣，南興帝登基之后，他曾奉命和承恩公一起鎮(zhèn)壓各地叛黨，后因手臂受傷退下了下來，也因此，南興帝格外念及這一份君臣之義，多年來，待他如大將軍一般敬重，這才有了他不輸大將軍的名聲。
論功績，他遠遠不如戚如烈的。
眾將士真正認(rèn)可的人是戚如烈，論軍中威望，他也不如戚如烈，此番戚如烈平定叛亂，血戰(zhàn)而亡，也將他的威名推到了至高點，自古武死戰(zhàn)，文死諫，他畢生功績，成為眾將心中一座豐碑，化為軍魂，守護著南朝的疆土與脊梁，有戚如烈忠烈在前，甭管是誰做了這個大將軍，也難以令眾將心服口服。
他又何必去惹一身腥騷？！
諸事龐雜，一直議到下午申時，殿中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