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淹死的尸體腐爛的臉上要掉不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站在中央的白柳,嘴角的笑越來越大。
第342章
陰山村
當十個倀鬼全部回到酒壇里的時候,白柳所在的偏墓室終于發(fā)出了機關(guān)扭動的聲音,墓室底層猛地向下一沉,轟隆隆的幾聲巨響后,墓室的縫隙里冒出許多煙塵。
白柳手里秉著的燭臺光頓時一暗。
周圍一切都被裹進了濃煙滾滾中,白柳聽到壇子咕嚕咕嚕在地上到處滾的聲音,還有幾個碰到了他的腳,歪倒碎裂,發(fā)出了噼里啪啦的脆響。
現(xiàn)在白柳估摸著,整個偏墓室里的倀鬼都被放出來了。
有了尸體的倀鬼,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倀尸們在濃煙中爬動,時不時從煙霧中探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聳動鼻子的位置嗅聞。
有些倀鬼眼睛的位置裂開兩道血紅的縫,滿是血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轉(zhuǎn),似乎在尋找煙塵黑暗中的白柳,然后往亮著光的地方爬去。
白柳呼氣吹滅了手中的燭臺,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能感覺到墓室還在緩慢下沉,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停止,時不時有濕漉漉的頭發(fā)和手腳淌過白柳的背部和腳踝,他感到耳邊不斷地傳來那種嗅聞氣音和舌頭正在舔舐什么東西的濕滑黏膩聲音。
陰冷的感覺不斷地靠近白柳,那些倀尸似乎快要靠著嗅聞?wù)业诫[藏在黑暗中的白柳了。
白柳后退兩步,他抵著墻面,冷靜地脫下外衣在地面上流淌的尸水里一浸,然后再用這件浸過了尸水的外衣包裹住了自己的下半身,用一個倀鬼爬走了的空酒壇反過來套在了自己頭上,然后縮在角落里屏住了呼吸。
濃郁的尸臭掩蓋住了白柳的味道,黑暗中這些倀鬼嗅聞的聲音似乎小了不少,相應(yīng)的,它們爬動的聲音越來越頻繁,白柳能時不時地聽到有罐子和碎瓦片被刨動的聲響。
墓室似乎快要下沉到一個固定的位置,開始發(fā)出咯愣咯愣的卡位聲。
白柳能感覺到有倀鬼靠近了自己,湊近在壇子口附近嗅聞了兩下之后,又離開了。
當然也有沒離開的。
白柳透過酒壇子的壇口向下看,從狹窄的視野里,他能隱約看到他的面前很近的地面上站著一雙濕淋淋的慘白雙腳,還在往下滲著水。
白柳緩慢地往墻面轉(zhuǎn)動自己頭上的酒壇子,想避開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倀尸,但隨著他的轉(zhuǎn)動,這雙腳也慢慢地踮起腳,往白柳轉(zhuǎn)動的方向走。
最終又變成了,這腳腳尖正對戴著酒壇子的白柳,而且還離得近了一些。
白柳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他想起《茅山邪術(shù)》里對于腳尖正對的解釋。
鬼拿腳尖對著你,就是要上你的身,或者說是要跟著你回家,和你同住,所以有晚上睡覺不能把鞋放得腳尖朝向床的說法,因為會讓鬼踩在你的鞋上,上你的床,和你同睡。
這里這么多倀鬼,只有這一個倀鬼執(zhí)著地守在白柳這里。
不會是想和他一起住白柳看了一眼他用的這個酒壇子。
白柳面前站著的那雙腿緩緩地彎曲下來,蹲在了白柳面前。
白柳能看到它肩膀以下的位置,這東西用雙手抱住膝蓋,靜了一會兒,然后骨節(jié)開始變形,頭扭轉(zhuǎn)了一百二十度,整個腦袋歪著從壇子口下面向上看向了壇子內(nèi)的白柳,眼珠子全黑。
它指著白柳頭上的壇子,喉嚨里發(fā)出很奇怪的,就像是人在水里說話般的咕嚕聲響:
“這是我的壇子,你的壇子,呢?”
墓室終于沉到了底,重重地震了一下,墓室落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正門的位置打開,出現(xiàn)了一條漆黑的回廊通道。
白柳動作飛快地取下頭上的酒壇子蓋在面前這個倀鬼的頭上:“剛剛借用一下,現(xiàn)在還給你�!�
說完,白柳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沖向了回廊里。
那些倀鬼發(fā)現(xiàn)了白柳這個跑動的人類,紛紛嘶叫一聲,在墻壁上爬動著追來。
后面的倀尸爬動的速度也極快,如果有光,白柳回頭就能看到這些倀尸翻動手腳的殘影。
在這些倀鬼即將追到白柳的那一瞬,白柳脫下貼身的衣服,往前面的方向一扔,然后猛地側(cè)身一轉(zhuǎn),轉(zhuǎn)進了一個回廊旁邊開出來的通道里。
后面的倀鬼緊追不舍,但似乎在黑暗里這群倀鬼是依靠嗅覺來追逐生人的,白柳躲在側(cè)邊回廊里,感受到那些倀鬼從他旁邊跑過去,向著有著他味道那件貼身上衣跑去。
白柳放輕呼吸,他看著倀尸們在衣服的位置隆起堆作白花花的一團,牙齒咯吱咯吱地咬響。
走廊里很快響起了衣服被撕碎的聲響。
圍堆起來的倀尸們散去,有一個倀尸舉出了一個酒壇子,它們似乎是將衣服的零星碎片當作白柳的尸體殘肢裝進了酒壇子里,用寫了奠字的紅紙封好,然后帶著酒壇子轉(zhuǎn)身爬了回去。
很明顯,它們以為自己將白柳做成了下一只倀鬼,要帶回去飼【虎】了。
白柳看得略微挑了一下眉。
這些倀鬼們的行動如此有素,到嘴的“人肉”都能撕碎之后裝進壇子里,不像是被沒有理智的鬼物指導,反倒像是被活人有意訓練出來的。
但在這遍布鬼怪的墓穴里,在最后一個后人都被淹死的陰山村里,除了他們這四個返鄉(xiāng)的人,還會有什么活人呢?
白柳剛準備探出頭去看這些倀鬼準備把裝著“自己”的酒壇子送到什么地方,就被旁邊突然伸出來的一只黑漆漆的手給死死捂住了口鼻。
“別回頭!”有人嗓音沙啞地警告,“有東西要來打掃場地的!”
白柳順從地不動了。
很快,幾個只有白柳半身高的紙人出現(xiàn)了,這些紙人嘻嘻笑著,臉上是油墨化成的笑臉,手里舉著紙掃把繞著剛剛白柳衣服被撕碎的地方來回掃動幾圈,動作僵硬死板,然后又不見了。
等到紙人離去后,捂住白柳口鼻人長舒一口氣,但依舊扼住了白柳的喉嚨沒動,身體十分緊繃。
白柳平靜地拿出火柴劃亮,點燃了燭臺,舉起來照亮這人:“牧四誠,你怎么在這里?”
牧四誠臉上臟兮兮的全是泥土痕跡,嘴角和眼睛旁邊還有血跡,身上也掛了不少彩,一看就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他定定地看了白柳一會兒,目光下移,看向白柳在地上的影子之后才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松開扼住白柳喉嚨的手,癱軟地靠在墻上不動了。
“真的是你白柳�!蹦了恼\胸膛劇烈起伏,他雙眼都渙散了,“我還以為我又救下一個鬼呢�!�
白柳從上到下打量牧四誠一番:“你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別提了�!蹦了恼\又是郁悶又是后怕,他蹲在地上一邊順心口一邊說,“你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跟著那個假白柳去背棺材,路上還走過了一座橋,那個假白柳讓我走過去�!�
“但那座橋居然是紙做的!”
“橋上面走滿了背著棺材的倀鬼,一些奇奇怪怪的紙人啥的,還有一些半透明的,我只能隱約看到形體的東西,水里黑漆漆的,還浮著浮萍,黑頭發(fā)和紙錢,一看掉下去估計就上不來了�!�
牧四誠臉色黑沉:“我按照你說的,憋氣沒吐,差點沒給我憋死,但好歹是過去了,然后東繞西繞,頭都給我繞暈了,到了一個什么次墓室,說連接著主墓室�!�
“這次墓室里全是棺材,而且是立著的棺材,三十幾口,上面還綁著紅緞子,繞著中間擺成了一個什么陣法一樣的形狀,我記不清了�!�
牧四誠皺眉回憶:“那個假白柳讓我選一口棺材來背出去,你不是讓我順著鬼的來嗎?所以我就選了一個我能背動的背了�!�
“我剛把棺材背出次墓室,棺材有點滑,往下掉了一下,我就往上顛了一下,但又怕冒犯棺材里的尸體了,我就說了句對不起我也是第一次背棺材,請見諒,結(jié)果剛說完,我背后的棺材里就傳來了女人的笑聲,然后棺材被咚咚敲響了兩下�!�
白柳回憶了一下:“那個好像是給倀鬼下指令的意思吧?”
“是的!”牧四誠憤怒站了起來,讓白柳看向掛在他腰上的緞布大紅花:“那個棺材響了兩下之后,突然就冒出了一大堆倀鬼和那個假白柳一起摁著我的頭,給我戴上了大紅花,非要我和棺材里的新娘子結(jié)婚!”
白柳似笑非笑:“那你結(jié)了嗎?”
牧四誠十分倔強地搖頭:“沒有!在那些倀鬼在布置喜堂的時候,我乘亂打了那些倀鬼一頓,然后跑出來了。”
“也就是說你逃婚了?”白柳似有所悟地點點頭,笑了一下,“對方真心喜歡你,選了你做如意郎君,你連拒絕都不好好說就跑了,這樣不太好吧?”
“沒有好嗎!”牧四誠怒吼,“她才不是真心喜歡我所以要和我結(jié)婚的!”
牧四誠攥緊拳頭,氣得手都在發(fā)抖:“你根本不懂,我不光是要和我背的那個新娘子結(jié)婚,是和整個墓室,所有的,三十幾個新娘子一起結(jié)婚�。 �
第343章
陰山村
白柳摸著下巴思索片刻:“這倒是不太好,犯重婚罪了�!�
牧四誠驚怒:“你就想到這個?!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功夫才逃出來的嗎!我都被摁著和她們一拜天地了!”
白柳眼神示意:“你這身傷就是逃出來的時候被打的?”
“不光是�!蹦了恼\說起來就氣,“我本來都跑出來了,結(jié)果一回頭看見你被抓起來和那三十多個新娘子拜堂,我當時心里一慌,就折返回去救你了�!�
牧四誠越想越氣,抬手惡狠狠地砸了一下墻:“結(jié)果媽的救回來的是個鬼,我?guī)е^鬼橋的時候被它咬了兩口,搞得我一口氣沒屏住,差點掉下紙鬼橋被淹死!”
白柳掃眼一看,發(fā)現(xiàn)牧四誠肩膀上果然有兩處牙印血漬。
“你沒拿燭臺照對方嗎?”白柳問。
牧四誠怨氣十足地看了白柳一眼:“拜堂的時候我身上所有東西都被收繳了,燭臺也被拿走了�!�
“雖然你并沒有救到我,你救的人也不是我�!卑琢竦匦π�,“在那種情況下轉(zhuǎn)過頭來救人也不太明智,不過還是謝謝你。”
牧四誠:“”
怎么他感覺白柳在內(nèi)涵他蠢
牧四誠嘟囔了一聲:“萬一嗎,要真是你,死了這地方可就我一個人了,我可不知道該怎么出去�!�
白柳用余光看牧四誠一眼:“你覺得你要依靠我才能出去,也就是說你覺得我比你擅長處理這種場面,那為什么在你都可以脫身的情況下,你覺得我會被困��?”
牧四誠:“”
靠,對哦!
牧四誠懊惱地扒一下臉:“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被嚇懵了”
“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去一次你就能穩(wěn)住了。”白柳舉著燭臺往里走。
牧四誠呆了一下跟了上去:“白柳,你什么意思?!你該不會是要”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聲:“我要再去一次�!�
牧四誠崩潰了,他手忙腳亂地攔住往前走的白柳:“我都和你說了那邊很多鬼,很危險,你去干嘛��!”
白柳舉著燭臺,他靜靜地看著牧四誠:“因為我要去找牧四誠�!�
牧四誠一怔:“什么找牧四誠,我不就在這里”
牧四誠未盡的話在白柳平靜無波的目光里停住了。
他臉上的五官漸漸扁平消失,膚色變得青紫慘白,發(fā)出的聲音也變得嗡鳴沉悶,就像是在水面下的人在說話。
微弱的火光在“牧四誠”和白柳之間來回滌蕩。
火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映照在墻面上,白柳的影子清晰可見,而牧四誠的影子層層疊疊,模糊不清,好似隨時都要消失一般閃著許多重影。
“怎么會這樣”牧四誠呆呆地摸著自己只有隱約五官輪廓的臉,“我是鬼嗎?但我有影子啊”
白柳舉著燭臺靠近牧四誠,手腕翻轉(zhuǎn)向上放到牧四誠的面前,牧四誠臉上的鼻子下意識地抽動了兩下,他似乎嗅聞到了白柳身上的生人味道,忍不住吸了兩下。
隨著白柳身上的生氣進入牧四誠的鼻腔,牧四誠臉上原本模糊的五官又變得清楚。
牧四誠在吸完白柳生氣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凝固了一下,惶恐地后退兩步:“你別過來!我真的是鬼,我剛剛在吸你身上的生氣”
白柳下拉衣服蓋住手腕,他平和地抬眸看向?qū)γ婵煲偭说哪了恼\:“你不是鬼,不過你快變成鬼了�!�
“你是離體的生魂�!�
牧四誠呆了:“離體的生魂?”
白柳嗯了一聲:“簡而言之就是你的身體由于某種情況受到了巨大傷害,可能是被搶走霸占用作替身,也可能是瀕死了,導致你的魂魄離開了身體,到處游蕩�!�
“如果在午夜十二點我們回到陽間之前還沒有辦法讓你的生魂回到身體,那你的魂魄就真的會一直留在陰間路上,變成這地下墓穴里的一只倀鬼�!�
白柳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如果我的手機沒出現(xiàn)故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了,還有七個小時�!�
牧四誠在遠離白柳之后,臉上的五官又開始漸漸消失,他的聲音又變得甕聲甕氣:“七個小時應(yīng)該夠了吧�!�
白柳又靠近了牧四誠,伸手又讓牧四誠吸了自己手背上的一點生氣。
在又被吸食了一次之后,白柳的臉也變得蒼白起來:“七個小時是最樂觀情況�!�
“你現(xiàn)在這種馬上就要化倀鬼,已經(jīng)需要吸食生人生氣來保持魂魄形態(tài)的狀態(tài),只有一種可能�!卑琢茨了恼\一眼,“那就是你的身體馬上就要死了。”
牧四誠退了兩步,抬手擋了一下眼睛,他居然開始覺得白柳手里的燭臺刺眼起來,他看向自己的擋在眼前的手,脊背一涼。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像是那些倀鬼的手,歪斜倒轉(zhuǎn),青白滲人,還往下滴著水。
白柳舉起燭臺,照向眼睛已經(jīng)變得血紅的牧四誠:“當務(wù)之急是幫你找到你的身體,不然我的生氣也保不了你魂魄形態(tài)多久�!�
牧四誠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如果我沒能在死前回到自己的身體,我會怎么樣?”
白柳看牧四誠一眼:“你會死。”
“然后你會像那些倀鬼一樣,漸漸忘記自己是個人,慢慢失去人形,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身肢倒轉(zhuǎn),陰陽不分,行走在人世間只是為虎作倀,尋找替身�!�
“不過我能用一口生氣吊住你魂魄形態(tài),在那之前找到你身體就行�!�
白柳伸出手腕遞到牧四誠的面前讓他吸食生氣。
牧四誠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黑暗里,也不上來吸白柳的生氣,但也沒走。
白柳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依舊平靜地舉著,他在等牧四誠開口。
“如果我把你的生氣吸食完了,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身體,你會怎么樣?”牧四誠終于開口了,這次他的聲音有點啞。
白柳心平氣和地回答:“生人無生氣,行尸走肉而已,我會變成僵尸�!�
牧四誠嘴唇緊抿,他又后退了兩步,似乎是準備逃離白柳。
白柳倒像是看稀奇似的笑了起來,他饒有趣味地反問牧四誠:“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為你舍棄所有生氣,變成僵尸?”
“我只會在確保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保你而已,保你是因為你有用,你是陰山村為數(shù)不多的生人,還很服從我,你活著比死了有價值�!�
牧四誠又往后退一步,他聲音里有明顯的動搖:“你這么厲害,自己一個人反而能更好地處理這些事情吧?”
白柳舉著燭臺上前一步,又把自己的手遞到了五官漸無的牧四誠的臉前,聲音淺淡:“那個叫孔旭陽的盜墓賊不是說我們是綁定隊友嗎?”
“如果這陰山村里劃分出了固定隊伍,還有各種陣營,那這里是否在進行某種比賽呢?”
“假設(shè)這是比賽”白柳抬眸看向藏在陰影里的牧四誠,“那在比賽開始之前,那個時候的我選擇了你作為我的隊友,而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所以你應(yīng)該是有價值的,會幫助我贏得比賽�!�
“我不喜歡輸,所以我需要你活著。”
“現(xiàn)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直接服從我,現(xiàn)在就吸食我給你的生氣保住魂魄形態(tài),第二種選擇是逃跑之后找個地方等死,我把你抓回來,強行地喂食你生氣讓你活著。”
白柳把手腕往前送了一步,他臉上什么情緒都沒有地注視著牧四誠:“你選哪種?”
這次牧四誠沒有后退。
隔了很久,牧四誠的臉上才裂出五官,神色猙獰隱忍地湊近白柳的手腕,攥緊拳頭吸食了一口。
白柳的臉色又白了一點,他收回陰冷的手腕揉了揉,看向牧四誠笑笑:“多謝配合,隊友。”
牧四誠剛想深吸一口氣,在意識到自己只是一縷魂魄不能吸氣之后又沮喪地停住了吸氣的動作:“你的生氣大概可以供我吸多久才會變僵尸啊?”
白柳思索一會兒:“應(yīng)該能撐一個小時以上吧,我畢竟是個青壯年,陽氣還是很足的�!�
牧四誠看著白柳單薄的肩背,懷疑地重復了一遍:“青壯年?”
白柳微笑著回過頭:“有疑問嗎?”
牧四誠頓了一下,飛快地搖頭:“沒有!”
白柳轉(zhuǎn)回頭往黑漆漆的通道內(nèi)走:“好了,我這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對自己什么時候魂魄離體有印象嗎?”
牧四誠遲疑了一下:“沒有。”
白柳倒也不驚訝,只是點點頭表示了解:“生魂離體一般都很難被本人察覺,你只是感覺自己一直在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從身體里跑出來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個活人,其實這個時候只要你回頭看一眼,你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躺在原地,根本沒動�!�
“我換種問法吧�!卑琢了计蹋澳氵記得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時候變模糊的嗎?”
牧四誠這次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我的燭臺是在拜堂的時候被收走的,我確定在拜堂的時候我的影子還是正常的!”
“那就是說你身體和魂魄分離是在拜堂之后的事情�!卑琢e著燭臺照向回廊前面的路,“那就原路返回找吧,還記得去喜堂的路嗎?”
牧四誠沒有回答。
白柳一頓,他放低手上的燭臺照向地面,火光搖晃起來。
地面上伏趴著一只臉部變形的倀鬼,只能依稀地看出一點牧四誠的模樣,正痛苦地盤成一團,嘴里大口大口地吐水,眼珠子全黑了。
白柳單膝蹲下,伸出手腕讓牧四誠吸食了兩口,牧四誠嗆咳作嘔兩聲,扭曲的身體恢復正常,五官若隱若現(xiàn)。
牧四誠抬起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層濃密的黑氣,他勉強回答了白柳之前的話:“還,還記得一些路,但已經(jīng)有些記不住了”
“正常,你化為倀鬼是會漸漸忘記自己生前的記憶的�!卑琢銎鹉了恼\,“你生魂陰氣聚攏這么快意味著你身體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我們得快點了�!�
第344章
陰山村
牧四誠吸食了白柳兩口人氣后,又勉強維持住了人形,他領(lǐng)著白柳往墓道深處走去。
但牧四誠雖然在白柳前面走著,但漆黑的墓道里只有白柳一個人的腳步聲。
白柳舉著燭臺照著走在前面的牧四誠,用余光看了一眼牧四誠投射在墻面上的影子。
牧四誠晃動的影子越來越淡,就像是一縷煙映在墻上。
時不時他們會在路上遇到一兩個擺放在墓道中間的酒壇子。
牧四誠小心地擋在白柳前面,讓他從他身后繞過去,不要碰到酒壇子。
酒壇子似乎能嗅聞到生人氣息,隨著白柳的走動緩緩地轉(zhuǎn)動半個圓圈,封口的紅紙輕微拱動兩下,在嗅聞到牧四誠身上的倀鬼氣息后又慢慢地平息下去。
牧四誠松一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安靜守在路中央的酒壇子,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這酒壇子喜堂里也有,會追著人跑,不知道里面裝了什么�!�
“那東西里面裝的是淹死之人的尸骨,會追著生人的氣息跑。”白柳看向牧四誠,“你還記得這酒壇子從什么時候沒追著你跑嗎?”
牧四誠一愣,他皺眉凝思苦想片刻:“不太記得了,感覺我逃出來之后,這些酒壇子就不太搭理我了。”
白柳沉思:“那你的身體應(yīng)該是在逃出喜堂的路上丟的,除了你回頭救我,中間還發(fā)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嗎?”
牧四誠努力地回想:“記不太清,好像是遇到了一些紙人,馱著什么東西”
白柳的背后突然傳來一種奇特的,踩到紙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一停一響,就像是什么東西在跳躍著下樓梯一般,每響一下都是又沉又重的雙腳落地音,聽起來像是走得很慢,但幾乎是在頃刻貼近白柳的后背。
白柳手上的燭臺猛地一搖,火光霎時青白,他迅速地把牧四誠拉入旁邊的一個墓道,側(cè)身躲在了牧四誠的后面,攏手遮住燭火的微光。
在非常細微的燭光下,潮濕又陰暗的低矮墓道內(nèi)跳出了一雙健壯又青白的手,指甲黝黑尖利。
這手又跳了一下,終于亮出了藏在黑暗里后面的身體,有這雙手的是一個額頭貼了黃色符咒,身穿馬褂和短褲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身材高壯,膚色是一種不正常的青紫色,嘴唇烏黑,雙眼下陷,直勾勾地盯著前路,嘴邊兩個長長的獠牙卡進肉里,膝蓋一點不打彎地往前跳動著,額心貼了一張老舊,似乎隨時都能因為跳動掉下來的黃符。
白柳瞇著眼看了一會兒那黃符,確認了這黃符上畫的符咒就是《茅山邪術(shù)》上的陰尸符,用來將死人煉化成陰尸的符咒。
陰尸被煉化后可供畫符之人驅(qū)使,但同時畫符之人也會受到反噬,一旦畫符之人生氣垂危,這些陰尸就會反過來噬主。
透過沾滿塵土的馬褂,能隱約窺見這中年男人僵尸背部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大口子,被人簡單粗暴地縫合起來了,但一看就是死后縫的,縫合的地方還能看見里面的脊骨。
這道大刀口應(yīng)該就是這中年男人的致命傷了。
這僵尸跳動速度極快,只是一下,就高高地從白柳的身前跳了過去,但隨后,從后面的黑暗里又跳出了第二只僵尸。
這只僵尸看年歲和前面那只差不多,都是青壯年紀,身上也有一道大傷口,在脖子上。
這只僵尸的頭被砍得幾乎劈斷,是被重新縫合上去的,但縫合之人的手藝明顯不怎么樣,隨著跳動這只僵尸的脖子開裂,頭顱倒向一旁,烏黑的眼眶直直地看向藏在陰影墓道里的白柳他們。
這歪脖子僵尸的鼻腔動了兩下,它似乎嗅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僵硬的面部上出現(xiàn)一種怒目橫飛的神色,平舉的雙手一轉(zhuǎn),往墓道里跳了進來。
牧四誠神色緊繃地擋在白柳的身前,白柳躲藏在牧四誠的肩膀后面,一只手把燭臺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冷靜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這僵尸歪著頭,它張開滿是長出獠牙的口腔,面色陰怨地湊近了牧四誠左邊頸部,嗅聞了兩下,似乎只要一聞到生人味道就會狠狠咬下去,牧四誠從來沒有這么近地和一只僵尸接觸后,他汗毛倒豎,但一動都不敢動。
白柳此時躲藏在牧四誠的右肩后面,和牧四誠背靠背。
僵尸視力不佳,月下出行,喜食人血,找人靠的是嗅覺,喜歡在人七竅這些生氣流轉(zhuǎn)的位置上嗅聞,所以《茅山邪術(shù)》上記載如該地有僵尸出沒,應(yīng)面朝下睡,這樣僵尸挨家挨戶摸進床里嗅聞咬人的時候,就不會找到你。
這僵尸仔細嗅聞了牧四誠的面部一番,歪著的頭上隱約透出迷惑,它陰狠地齜了齜獠牙,猛地轉(zhuǎn)身又向牧四誠的左肩膀探去。
背對著僵尸的白柳就像是能看到這僵尸的動作一般,移了一步,又躲到了牧四誠的右肩部后面。
如此來回幾次,這僵尸總算惱了,它口中嘰里咕嚕地似乎在咒罵什么,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誠的肩膀,確定對方是一只倀鬼之后,轉(zhuǎn)過雙手走了。
牧四誠幾乎整個人,哦不對是鬼都要虛脫了,背靠在白柳身上長出一口氣,擦了一下臉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總算走了”
“還沒走完�!卑琢穆曇艉茌p地從牧四誠背后傳來,“應(yīng)該還有五只,一共七只僵尸�!�
隨著白柳話音剛落,牧四誠面前就又跳出了一只新的僵尸,這新僵尸也如之前那僵尸一般,對散發(fā)著生人氣息的牧四誠極為好奇,探出獠牙來幾番刺探才無趣離去。
結(jié)果隔了一會兒,又跳了一只僵尸出來,又伸頭來嗅聞牧四誠身上的生人氣息,白柳一回生二回熟,借著牧四誠靈活躲藏,成功地讓這只僵尸也以為到牧四誠只是一只剛死沒多久還散發(fā)著生氣的倀鬼。
這僵尸齜牙嘰里咕嚕地威脅了牧四誠幾句,用指甲戳了戳牧四誠的肩膀,把他往外懟。
牧四誠聽不懂僵尸話,但他根據(jù)這只僵尸老哥的表情來推斷,對方應(yīng)該是在罵他不是人就滾遠點。
牧四誠:“”
雖然事實好像的確如此,但聽起來真的好像在罵人。
這過程一連重復了六次,只除了最開始那只僵尸沒來叨叨牧四誠以外,后面的每只僵尸都來嗅聞牧四誠,有些甚至還上嘴咬了牧四誠一口,又很嫌棄地離開,然后等到下一只僵尸又重復這個過程。
兩邊的脖子和臉上都被咬了兩個窟窿的牧四誠生無可戀:“”
你們是鯊魚嗎!咬一口不好吃就不能彼此通知一下嗎!非得再來咬我一口!
不過牧四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做鬼也有好處,他沒有那么怕這些東西了。
一直到七只僵尸從白柳他們面前路過,墓道內(nèi)再也沒有跳動的聲音傳來,牧四誠剛準備探頭確定一下后面還有沒有東西,就被身后的白柳把住了身形。
白柳看向漆黑的甬道:“還有東西沒過,有聲音,別出去。”
牧四誠屏息凝神許久,沒聽到任何聲音,但他鼻子一向好使,他嗅聞到了一種很油膩的香燭味道。
慢慢地,牧四誠也聽到了一種咔呲咔呲的聲音,就像是有人踩在紙上面走路的那種聲音,細細碎碎的,響動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墓道里來回回蕩,格外清晰。
白柳眼眸微瞇,他看向墓道深處,一點搖晃的橘黃色燈光在閃爍不定地晃動,宛如鬼火幽魂,河面浮燈,讓人看不清距離,但又能切實地感到在靠近。
遠遠地,那點黃火越靠越近,終于讓人看清了這黃火里藏著的真實內(nèi)容。
牧四誠看到了一盞巨大的三角銅制香爐上燃燒著無數(shù)的高香火燭,熊熊燃燒,火星四處飄搖,把整個墓道照耀得宛如明晝,而正在馱著這個香爐前行的,則是一些被壓得快要變形的紙人。
這些紙人在香爐的巨大重量下,整個身體都壓扁變形了,被畫得歡天喜地的面部也被壓成了褶皺堆疊的詭異表情,身上的衣服也擠壓得根本看不清原來畫的是什么了。
紙人們馱著香爐一點一點地前行,時不時還有火星飄下來點燃這些正在馱香爐的紙人。
這些紙人被火星點燃,身體迅速地燃燒起來,在把它們焚燒得卷曲變形的火焰中,牧四誠真切地聽到這些紙人在耀眼奪目的烈火里發(fā)出奇異的歡笑聲。
“嘻嘻”
“嘻嘻”
搖曳的香爐,燃燒的紙人,好似輕飄飄又沉甸甸地從牧四誠和白柳面前走過,抬香爐隊伍的最后面跟著一個紙扎的道人。
這紙道人是制作最精美的一個紙人,面部栩栩如生,五官描摹得細膩如真人,黑眉長須,神色端方,只一雙眼睛有眼無珠,沒有畫眼眶中間的眼球。
除此之外,這紙道人身上還貼滿符紙,它一只手兩指并起越過頭頂,手握金鈴,另一手握住桃劍指向前面的香爐,睜著一雙沒有眼珠的白色油墨質(zhì)地眼睛,左腳一邁,右腳一邁往前直直走,闊步行走間發(fā)出牧四誠之前聽到的那種踩著紙走路的聲音。
如此奇詭的場景下,牧四誠剛剛因為自己是個鬼而迅速膨脹的膽子飛快地縮了回去,他拉了拉白柳的袖子,小聲問道:“這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著這紙道人:“紙人趕尸�!�
第345章
陰山村
紙道人慢悠悠地走過白柳面前,和那些動作僵硬的小紙人不同,它的動作流暢自如,宛如真人。
在紙道人走過白柳面前的那一瞬,白柳推出牧四誠,纖毫不差地合上了紙人的腳步聲,緊緊地貼在后面跟了上去。
牧四誠滿頭問號地回頭看了白柳一眼,比劃了一下用口型問:我們跟上來干嘛?
白柳用口型回答:你之前見過紙人趕尸,跟著他們說不定能找到你的尸體。
那紙道人舉著桃劍大步向前,似乎因為沒有眼珠看不到跟上來的白柳和牧四誠,它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墓道后,白柳聽到了稀里嘩啦的水聲。
在又一次穿出狹隘的墓道后,一條寬約五十米的長河出現(xiàn)在了白柳面前。
長河里的水急速地流淌著,白柳在前面紙人抬起的香爐照耀下能看到河水撞在巖石上飛濺起來的水花,長河上橫跨了一座白色的矮橋。
這橋非常的低矮狹窄,橋身幾乎都快碰到水面了,兩邊還沒有防護欄,感覺橋上的人都一伸手都能摸到水面。
當然橋上并沒有人,只有一些白柳暫時還看不清具體面貌的影子在橋上緩慢地拖行著。
越靠近長河和橋,白柳就越是能嗅聞到一種奇特的水臭,而原本遠遠望著像是巖石質(zhì)地的白色短橋,走進一看發(fā)現(xiàn)卻只是一座用油面紙做成的紙橋,紙橋上面來來往往的是一些面容呆滯的,踮著腳走路的倀鬼,還有一些黑色的半透明殘魂。
但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最引人注目的是橋上有撐著白色油紙傘,宛如在雨中散步一般婀娜行走的女人們。
這些女人背對著白柳撐著油紙傘,穿著白色的壽衣,光著腳晃動著手中的白帕,一步一搖腰地從橋中央走到橋頭,撐著傘回轉(zhuǎn)身體,似乎準備回頭。
牧四誠正屏息以待這些女人回頭,但這些撐傘女人卻突然丟下傘跳進了河里。
紙橋下飄過這些女人面朝下的尸體,尸體頭發(fā)長長地在水里蔓延,一動不動地從橋面下浮過,但當這些尸體穿過橋面的時候,這些尸體卻又變成了面朝上了。
面朝上的尸體青黑浮腫的臉上帶著怨毒的笑容,兩個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還在橋上行走的“人”,左右轉(zhuǎn)動在橋上尋覓什么,在找不到以后,尸體臉上怨毒的笑容越發(fā)扭曲,然后慢慢地飄遠了。
不久之后,橋的中央又突然出現(xiàn)了撐著油紙傘行走的女人。
白柳盯著那些從橋上行走的這些女人,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這些女人似乎都是相同的一批,在橋面上河面下不斷地循環(huán)飄蕩,一次又一次地從橋上走過,跳橋,再從橋下飄過。
每次飄過橋下這些女人的眼珠子都會死死地盯著橋面上,似乎在找什么。
隨著一次次地尋覓不到,這些女人看著橋上過路人的眼神也變得越發(fā)怨恨陰毒,似乎是在怨恨這些橋上的“人”阻擋了她們尋找。
牧四誠被這群詭異的女人嚇得毛骨悚然,連忙拉了一下白柳的衣袖:“她們是在干什么?”
白柳看了一眼牧四誠:“你走過一遍這橋,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牧四誠一怔,喃喃道:“不記得了�!�
白柳收回視線:“根據(jù)《茅山邪術(shù)》記載,這些女人應(yīng)該是殉橋鬼�!�
牧四誠問:“什么是殉橋鬼?”
白柳看著這些撐著紙傘的女人:“相傳古時候丈夫離家,家中的女人就會日日去橋那邊撐著傘守著,無論晴雨,等待丈夫歸家,但如果等來的并非丈夫歸家的喜訊,而是喪訊,一些女人就會在悲痛之下跳橋殉葬。”
牧四誠這時候看向這些女人的眼神有些同情了:“所以她們是在找自己歸家的丈夫嗎?”
“應(yīng)該是的�!卑琢鴴吡艘谎勰了恼\飽含同情的眼神,“死在橋下的浮尸怨氣是很強的,尸體陰魂會世世代代繞著橋循環(huán)往復,一直守著橋等自己的丈夫,而如果她們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就會把過橋的所有男人都拉下水。”
牧四誠驚道:“拉我下水干什么!我又不是她老公!”
白柳淡定地點頭:“對啊,人家也知道,所以拉下水之后如果發(fā)現(xiàn)你不是自己老公,她們會因為認錯人在悲痛之下把你活活淹死,然后把你扔在一旁,繼續(xù)等自己老公。”
牧四誠:“”
“靠!”牧四誠反應(yīng)過來,他拉住白柳,眉頭緊皺,“那有殉橋鬼,你這個大活人過這橋豈不是很危險?”
白柳眸光暗沉:“是的,殉橋鬼在《茅山邪術(shù)》記載當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危險的鬼�!�
“殉橋鬼怨氣不可對沖,只能排遣,如果沒有可以偽裝成她們丈夫的符,一旦被她們發(fā)現(xiàn)我們只不過是兩個陌生男人,我們一定會被拖著一起跳下橋,活活淹死,困在這個橋上橋下的循環(huán)里面。”
牧四誠聽得后背發(fā)涼:“那你有偽裝的符嗎?”
白柳一頓:“沒有,那是正性符咒,叫【偽身符】,不在我這本邪術(shù)記載中。”
“那我們不過橋,回去算”牧四誠話音未落,他突然痙攣著顫抖了幾下,面上黑氣猛地變濃,直接四肢變形伏趴在了地面上,雙眸赤紅,齜牙咧嘴地向白柳沖了過來!
另一頭,墓穴中。
頭上貼著一張【偽身符】的孔旭陽舉著燭臺,面色得意地和旁邊同樣貼著偽身符的楊志閑聊:“那白柳估計會死在墓中吧?”
楊志點頭稱是,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稱贊對著孔旭陽比了個大拇指:“那是當然,孔哥你真是做得高,實在是高,直接把他們引進了墓穴。”
孔旭陽假裝不耐地揮開楊志的手:“這算什么高,一張引路符讓陰尸給他們帶個路而已,主要是那個白柳自己喜歡作死,什么東西也沒有就敢往墓穴里沖,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他自己戰(zhàn)術(shù)風格就樂意送死冒險,這能算我高嗎?這不是全靠對手襯托嗎?”
孔旭陽唏噓地拍了拍手上落的燈灰,裝模作樣地嘆息一聲:“當然我還是希望白柳能多掙扎著活一會兒,不然光看我們一路平推怪解密,這比賽也贏得太輕松了,沒看點,關(guān)注度炒不上去,我還怎么掙人氣?”
楊志連連點頭,也頗為感慨:“我之前看白柳比賽,還以為他多厲害呢,沒想到在孔哥你手里都沒走過一個來回�!�
孔旭陽嗤之以鼻:“厲害?一個現(xiàn)實里的下崗職工,loser,能和我比?”
“不過白柳好歹也是靠實力拿過新星第一,拿過國王榜第一。”楊志毫無所覺地例舉白柳的功績,絲毫沒有注意到孔旭陽的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去,“沒想到會輸?shù)眠@么輕易”
“說完了嗎?”孔旭陽陰惻惻地掃楊志一眼。
楊志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似乎戳了孔旭陽的痛腳,連忙找補:“不過和孔哥你還是沒得比!”
但說完之后楊志自己都有點心虛,因為孔旭陽沒有拿過國王榜第一。
孔旭陽前年被紅桃壓著,去年被黑桃壓著,今年好不容易看著能拿一次了,又被憑空沖出來的白柳給奪走了。
孔旭陽冷笑一聲,沒管楊志,自己秉著燭臺往墓室里更深去了。
他們四周時不時走過撐著油紙傘的女人,爬行在地上的倀鬼和蓋著蓋頭的新娘子,但孔旭陽他們卻像是入無人之境般,放肆地從這些鬼怪當中穿行,而這些鬼怪反倒不害他們,那些穿油紙傘的女人還過來給他們撐傘。
直到送他們到了一個新墓室,這女人才撐著傘轉(zhuǎn)身慢慢走遠,在墓穴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沾滿水跡的腳印。
楊志看著那個走遠的女人,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這【偽身符】真厲害,殉橋鬼直接把我們當作她們的丈夫了,還給我們撐傘�!�
“如果沒有這【偽身符】”楊志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打了個哆嗦。
孔旭陽也面有戚戚焉,嘴里卻惡聲惡氣地罵道:“這群女人太瘋了,上次過這個本的時候,差點就折這群殉橋鬼手里了,媽的,一旦發(fā)現(xiàn)老子不是她們男人,老子就成她們仇人了,一群賤貨!”
楊志心有余悸:“是啊,而且這些殉橋鬼怪物書上記載的弱點只有一個,就是她們的丈夫!如果上次不是孔哥你及時從茅山書里翻找出【偽身符】,我們就都死她們手里了!”
“死婊子�!笨仔耜栮幮暗卦{咒兩句,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臉上的表情又舒緩下來。
孔旭陽嗤笑一聲:“上次不是要搞死老子嗎?這次就老老實實地跟身,還給我撐傘�!�
楊志淫邪地嘿嘿搓手笑了兩聲:“孔哥你吩咐,說不定這些女人還可以”
孔旭陽惡心地揮手打斷楊志的話:“你口味太重了!”
楊志識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說白柳他們在墓穴里能走到哪一步?”
孔旭陽聽到這個又來了興趣:“這墓穴我們已經(jīng)走過一遭了,最危險的就是喜堂里的那三十幾個新娘子,殉橋鬼,和那些僵尸�!�
“當然最恐怖的還是主墓室那個道士�!笨仔耜栒f到這里神色又凝肅了一些,“那東西起碼是個面板值兩三萬的大怪,千萬不能讓那東西醒過來,不然我們都得死�!�
“頭七過后,兩天之內(nèi),那僵尸吸夠陰山村最后一批村人的陰氣就會開始蘇醒,蘇醒之后會開始屠村,根本沒有停止的辦法。”孔旭陽面色黑沉,“上次我們前腳剛一登出游戲,那道士后腳就把剩下困在里面的玩家全給殺死了�!�
“那些玩家不少都是大公會準隊員了,在那道士面前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楊志想起那道士也是面帶菜色:“沒事,只要白柳死了這游戲就結(jié)束了,他們撐不過殉橋鬼的。”
“我是希望白柳他們還能多撐一會兒,讓比賽多持續(xù)一會兒,畢竟白柳據(jù)說支持他的觀眾挺多的,這些觀眾估計也想多看白柳一會兒吧�!笨仔耜枲钏七z憾地聳肩,臉上帶著惡意的笑卻越來越大,“我這個人吧,向來很愿意滿足觀眾的意愿的。”
“不過白柳要是真的連一堆給我撐傘的棄婦都玩不過,也不知道支持他的那些觀眾,看到這一幕會怎么想?”
楊志心領(lǐng)神會地捧道:“他們哪還會支持白柳,自然是來支持孔哥你了��!”
第346章
陰山村
觀賞池。
觀眾席看著屏幕上即將走到鬼橋的白柳議論紛紛,但討論的聲音都很小,也不帶什么攻擊性。
這種兩方都很有人氣的戰(zhàn)隊對抗的時候,至少在觀賞池里,這些觀眾是不敢說出什么不好的話的,畢竟人家沒進游戲的戰(zhàn)隊成員就在底下坐著呢,要是說了什么被聽到,得罪了對方,后續(xù)被追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丑殺觀眾的前車之鑒還放在哪兒呢。
但討論賽事走向是難免的事情,目前這走向明顯對白柳不利。
“嘖嘖,我看白柳要完�!�
“孔旭陽一向喜歡在面板沉默后玩弄對手,倒是沒想到他還藏著吞噬記憶這么一張大牌,結(jié)合起來真是無敵了�!�
“面板沉默這個技能本來就難搞,好多大公會都栽過跟頭”
王舜轉(zhuǎn)回看向觀眾席的腦袋,憂慮地看著大屏幕上的白柳:“我們賭池里的積分增速變慢了很多�!�
木柯冷眼看著對面的狂熱羔羊隊員:“狂熱羔羊賭池的積分增速翻了三番�!�
“賭池積分增速很看比賽勢頭,一旦減緩就很難上去了。”王舜越發(fā)憂心忡忡,“賭池增速變低代表看好你們的觀眾變少,這也意味著后期能拿到免死金牌的可能性變小了�!�
“這場比賽是你們近期難得一場高關(guān)注度的比賽,孔旭陽也是一個很有話題度的選手,我不覺得白柳會輸給孔旭陽”王舜嘆氣,“我憂心的是如果這場比賽白柳贏得不夠漂亮精彩,人氣登不上去�!�
王舜頓了一下:“你們馬上就要遇到拉塞爾公墓戰(zhàn)隊了,他們是不準備活著從賽場上下來的,用的是同歸于盡的打法,如果這場比賽里你們吃不到人氣紅利,接下來要吃到也很難了�!�
“沒有免死金牌,和拉塞爾公墓將會是一場苦戰(zhàn)�!蓖跛纯嘈α艘幌�。
劉佳儀倒是很冷靜:“賭池能做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