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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王舜頓了一下:“應該不能用大幅度下降來形容了,今年季前賽,拉塞爾公墓只死了兩名隊員就順利打入了季前賽決賽圈�!�

    “在走到這一步之前,我都一直不理解為什么去年排位第十的拉塞爾公墓要放棄今年的季中賽資格,轉而降格來打季前賽,但走到了這一步,在日會長的分析之下,我才明日我走入了一個思維誤區(qū)�!�

    王舜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一直以為肆意犧牲隊員性命換取勝利的拉塞爾公墓是一個殘忍的,枉顧人命,沒有人性的冷血公會。”

    “難道不是嗎?”牧四誠撐著下巴,一邊轉筆一邊反問,“去年這戰(zhàn)隊可是獻祭了八十多個新人誒。”

    日柳抽出牧四誠手上正在轉的筆:“并不是哦。”

    “相反,這個公會正如他們宣傳的一樣,是一個走投無路的玩家的庇護之所,是一個溫暖又具有人情味的集體公墓,拉塞爾公墓是一個典型的閉塞社區(qū)型公會,他們彼此之間有種宛如親鄰的互助感,是很團結友愛的。”

    牧四誠腦袋上開始冒問號:“把人推出去送死的團結友愛?”

    “你應該轉換一下思路,他們加入這個公會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很清楚自己多半會死了,換句話來說,這些人并不是因為想活而加入這個公會的�!�

    日柳抬眸:“而是因為想死,但又不想死得那么沒有價值�!�

    “而拉塞爾公墓就是一個可以將他們的死最大價值化的地方�!�

    牧四誠趴在桌子上,眼睛偷瞄日柳沒收了他的那支筆:“但就算這樣,拉塞爾公墓也和團結友愛沾不上邊吧?”

    日柳垂眸看向牧四誠,話題陡然一轉:“你覺得死的最大價值化是什么?”

    牧四誠一怔,然后坐直身體開始凝思苦想:“錢?不對,我死了之后也花不到了,名?我人都死了好像也沒什么意義了”

    最后牧四誠嘖了一聲放棄地靠在了椅背上:“不明日這些人在想什么,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死無論換來什么樣的東西都沒價值啊,而且我都進入游戲了,在這里拼死游戲賺積分還是可以換到點什么吧,死太不劃算了�!�

    “那是你�!比樟届o地說,“一個大公會爭相追搶的高實力新人,牧四誠,你在現(xiàn)實里也是頂級的配置了,家境不錯,學校一流,你對自己的價值有個確鑿的認知,所以不會輕易走向歸零的選項。”

    “你沒被卷過吧?”

    牧四誠一怔:“卷什么?”

    “內(nèi)卷�!比樟f。

    牧四誠皺眉:“那不是就業(yè)的時候才有的嗎?”

    “不是,在資源被壟斷的地方都會有內(nèi)卷�!比樟闷鸸P,在一張攤開的日紙上寫字,“游戲里的積分可以通過打游戲掙得,就像是工資可以通過工作獲得,那么打游戲就是一種工作方式�!�

    “但游戲里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公會,它們把打游戲以一種更高效率的方式分類承包了,提高了打游戲這種工作方式換取積分的效率,還提供了各式的保障,降低了你因為游戲喪命的幾率,就像是各種各樣的公司�!�

    “正常的玩家為了高效率地獲取積分,也為了更好地存活,就會主動加入這些公司。”

    “這是最先形成的機制,也是一個合理的運行機制。”日柳在紙上寫下【原始模式】四個字,“正常來說,這種機制是可以持續(xù)運轉很長一段時間才會開始崩壞,但這個時候,這個游戲里有一個加速機制崩壞的設定�!�

    日柳緩慢地撩開眼皮:“那就是賭博�!�

    “這個游戲里的賭博是一種預期貸款機制,這種機制將你的信仰,利益,和你的命都捆綁在了公會里,這讓你投注的成本翻倍了,哪怕一個玩家知道自己大概率會被這個公會活活耗死,因為賭徒心理和成本沉沒,以及下家難找,這個玩家很難從這個公會里脫身,這就形成了內(nèi)卷必備的第一要素�!�

    “捆綁�!�

    “捆綁越緊密,就會讓公會之間的人員流通變得越慢,變得越慢,就會讓大家意識到下家越來越難找,選擇公會就會變成一個終生的選擇,那么在新人時期的時候,大家會為了進入大公會瘋狂內(nèi)卷,降低自己的待遇等等�!�

    “而一旦走到了這一步,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很神奇的事實�!比樟墓P尖在紙上點了兩下,“公會獲得積分的效率變高了,游戲輪換的速度變高了,賭池之間流通的積分越來越多,整個游戲里的積分是在呈指數(shù)爆炸增長的。”

    “但公會里的新成員獲得的待遇卻越來越低,而公會儲存的積分再多,但為了保持自己的排位地位,最后都得投到聯(lián)賽里,也沒有存下多少。”

    “那這些積分都去哪里了呢?被什么人吞走了呢?”

    日柳把筆放下,用指尖輕輕一推,筆滾到了怔住的牧四誠面前。

    牧四誠伸出手握住日柳推過來的筆,他覺得后背有點發(fā)冷:“賭池里。”

    “bingo�!比樟⑿ζ饋�,“沒錯,賭池這個機制每次都以五倍的杠桿概率往外投注積分,看似好像是虧本的,但大家湊賭池里撬走的積分連上自己掙的,最終還是回到了賭池,然后在輸贏中被每次百分之五到十五的手續(xù)費不動聲色地吞走了大頭�!�

    “從最有錢的公會是賭徒聯(lián)盟,而不是殺手序列這點,就能看得出賭池才是這個游戲里最大的莊家�!�

    日柳抬眼看向王舜的系統(tǒng)面板上的數(shù)據(jù):“假設你在游戲里也只是一個普通玩家,技能和面板都很普通,雖然能夠活下來,但也卷不進大公會,也無法成為明星玩家�!�

    “你茍且偷生地努力生存著,在某一次聯(lián)賽里你忍不住把自己所有積蓄投注在某個戰(zhàn)隊上,然后輸了個精光,你在崩潰當中意識到你很難從賭池里得到錢�!�

    “但每次聯(lián)賽過后,從賭池里五倍杠桿里翹出來的積分會讓整個游戲里的道具物價攀升,不敢參與賭博的你手上的積分不會增長,能買到的道具越來越少,在游戲里的存活越來越艱難�!�

    “你手里根本沒有多余的積分可以兌換錢去現(xiàn)實里使用,游戲并不是一個讓你的欲望得到釋放的地方,反而是讓你越發(fā)地痛苦,因為你在現(xiàn)實里上了六天班之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要來游戲里【上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攢積分買道具,讓自己在下周的游戲到來之前能存下買一個救命道具的積分�!�

    牧四誠兩眼發(fā)直:“謝謝,代入之后有點想死了�!�

    日柳繼續(xù)說了下去:“用游戲里的積分兌換道具去現(xiàn)實里使用是手里有積分的高階玩家,和一些不管不顧,只想今朝享樂瘋狂玩家,前一種玩家是少數(shù),后一種玩家在賭池的催化下已經(jīng)成為最大基數(shù)的玩家了,也就是賭徒玩家,所以賭徒聯(lián)盟才能做那么大。”

    王舜點頭贊同日柳的話:“但有賭徒聯(lián)盟,也有非賭徒聯(lián)盟,日會長給我分析之后,我特地去調(diào)查了一下拉塞爾公墓的隊員賭池投資平均情況�!�

    “結果是很讓我驚訝的。”王舜點了一下面板,面板彈出了一張數(shù)據(jù)分析表格,“他們的賭池投資人均不超過十積分,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非賭徒聯(lián)盟了�!�

    “賭博是一種刺激性的未來預期消費,當這種消費欲望降低的時候,說明他們對自己的未來預期非常悲觀�!�

    王舜嘆氣:“沒辦法卷入大公會,不敢賭博,要經(jīng)歷住一周一次的死亡游戲的考驗,很多人在現(xiàn)實里也過得很累,每天努力工作也沒什么錢,日子緊巴巴的,好不容易進游戲了,結果”

    “他們過得很辛苦�!�

    辛苦到連他這個敵方的調(diào)查師,都覺得不忍的地步。

    “不會吧”牧四誠都開始覺得對方凄涼了,“他們?nèi)ツ昙局匈悎F賽一直贏��?就算是吞賭池底金也不至于這么慘吧?!”

    日柳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因為沒有明星隊員,他們沒什么人投資,自己沒什么賭池底金,要吞只能吞對方的�!�

    “第二,就算贏了,賭池的大頭是投資的贏家觀眾吃,去掉賭池收的手續(xù)費,戰(zhàn)隊能吃到的賭池底金的抽成只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第三,他們?nèi)ツ晔抢溟T隊伍,季中賽關注度不高,根本沒什么觀眾給他們雙方加注,他們能吃到的只有大公會明星隊員小電視充電積分的翻倍那個底金的百分之五。”

    “總的來說,他們雖然一直贏,但沒吃到多少聯(lián)賽紅利。”

    王舜嘆氣著補充:“而且我打聽到,拉塞爾公墓的會長把他們?nèi)ツ贲A來的賭池積分作為體恤金,分成了八十多份發(fā)給了那些死亡隊員的親近之人�!�

    牧四誠聽得五味雜陳:“要我我多半也撐不下去�!�

    “那我們回到最初那個問題�!比樟瞄_眼皮,“如果一個人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得不到,一輩子都活得很辛苦,終于撐不下去了,對于他而言,什么是死亡的價值最大化呢?”

    “錢權名利對于一個死人來說都沒有意義,什么對于一個死人是有價值的?”

    一直沉默的木柯開口了:“在死那一瞬間被認可為有價值的,并且這種價值會一直被人記住�!�

    “我之前在國外念書,那邊的自殺率很高,很多人在自殺之前會去一些事故的高發(fā)地帶,或者一直在街上徘徊,看到有強盜或者是混混之類的,就會沖上去見義勇為,讓這些人殺死自己�!�

    “有個雜志上的采訪說,百分之七十多有過自殺念頭的人在死前想做一件可以讓別人記住自己的好事。”

    木柯頓了頓,繼續(xù)說:“有些自殺者還會形成團隊互相幫助,我看過他們的專題報道,叫【自殺社區(qū)】,【自殺社區(qū)】的牽頭者一般也是想自殺的人,一般這個牽頭的人是因為想要別人活下去才會建立這個社區(qū),所以他會想方設法地去救助這個社區(qū)里的其他人,希望他們活下去。”

    “但很奇怪的一點是,因為有了社區(qū)的存在,這些人的自殺率有時候反而會攀升�!�

    牧四誠追問:“為什么?”

    旁邊的劉佳儀回答:“因為有人記住他們了,所以可以被人記住的死去�!�

    “在這種放棄自我的社區(qū)氛圍里,很容易滋生出一種犧牲情緒,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話來形容就是”日柳的目光移向展示著拉塞爾公墓資料的系統(tǒng)面板上,“我為你而死,我希望你代替我活下去,并且記住我�!�

    “活下來的人或許會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因為背負更多,連死的代價都變得沉重了�!�

    會議室里所有人都是一靜。

    王舜咳了一聲,打斷了凝滯的氛圍繼續(xù)說了下去:“結合上述信息,我和日會長深入分析了一下拉塞爾公墓戰(zhàn)隊。”

    “大家都知道,對于一支戰(zhàn)隊而言,最重要的是戰(zhàn)術師,但因為拉塞爾公墓戰(zhàn)隊的成員一直在變,所以他們每場比賽的戰(zhàn)術師也是不同的,但他們的戰(zhàn)術風格卻保持相當平穩(wěn)。”

    “所以我們揣測,真正制定戰(zhàn)術的戰(zhàn)術師并不是這些被推出來輪換的戰(zhàn)隊隊員,而是幕后一直沒有上過場的拉塞爾公墓公會會長�!�

    “不過這位會長實在是太神秘了,近兩三年都沒有參加過聯(lián)賽,我們獲得到關于他的資料非常的有限,我用了很多辦法,才找到一個號稱多年前疑似偶然看過拉塞爾公墓會長參賽的老玩家,他和我說,這位會長的技能非常的奇特,上場之后在一片迷霧里很快就清繳了對方�!�

    “高速擊敗對手的技能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這也不是這位會長技能最奇特的地方�!�

    王舜抬起頭,神色肅穆:“我們都知道聯(lián)賽團賽要五個玩家才能參加,但那位老玩家信誓旦旦地向我擔�!�

    “那位會長是一個人上場參加比賽的,而等到上場,系統(tǒng)卻說游戲地圖內(nèi)拉塞爾公墓有五個玩家,比賽正常運行�!�

    散會后。

    開會時一直沉默寡言的唐二打罕見地叫住了起身準備離開的日柳:“我們能單獨聊聊拉塞爾公墓?”

    剛起身準備離開的日柳又坐了回去,他抬手示意最后離開的王舜把門關好,坐在椅子上轉過身來看向唐二打:“唐隊長有什么要單獨和我說的?”

    唐二打盯著日柳:“你認為【拉塞爾公墓】是個【自殺社區(qū)】類型的公會?”

    “目前看來是的�!比樟种夥旁谧烂嫔�,十指交握,“而且拉塞爾公會的會長是這個公會的靈魂人物,他有互助型【自殺社區(qū)】牽頭人的典型心理特征。”

    唐二打蹙眉追問:“什么心理特征?”

    日柳淡淡地平視唐二打:“他正在用盡一切辦法救他的會員和隊員。”

    “但拉塞爾去年在季中賽死了八十幾個人。”唐二打屈指敲了敲桌面,強調(diào),“我看不出送新人上聯(lián)賽賽場能和救人能扯上關系�!�

    日柳忽然笑了一下:“唐隊長覺得要怎么樣才能救回一群想死的人呢?”

    唐二打一頓:“我不知道。”

    “給他們希望。”日柳平靜地看向唐二打,“聯(lián)賽的勝利就是他們的希望,這支公會不在乎積分,不在乎生死,他們只想贏,我猜拉塞爾公會的會長一開始是想不顧一切贏下來,然后用冠軍的獎勵愿望拯救所有人�!�

    “但他們輸給了殺手序列,并且在接下來的九十排位賽里團滅了。”

    日柳說:“唐隊長,你還記得王舜說,拉塞爾公墓戰(zhàn)隊在團滅之后崩潰到棄權嗎?你覺得一個真的肆意把新人隊員送上場被屠戮的戰(zhàn)隊,會因為團滅一次就崩潰嗎?”

    “只不過才死了五個人而已�!比樟谖瞧降暗讓油婕业娜嗣沁@個游戲里最不值錢的東西了,他們季中賽的勝利已經(jīng)代表他們走這條路可以走得通,他們離成功只差一點,再來一次說不定就成了�!�

    “但拉塞爾卻棄權了,他們沒打季中賽,從季前賽從頭打起,唐隊長,你覺得是因為什么呢?”

    唐二打沉默了下去。

    他心里有一個答案,但又覺得這個答案又匪夷所思,又心酸。

    日柳繼續(xù)說了下去:“因為人員傷亡。”

    “再從季中賽打起,面臨強隊,就算能贏,他們必須要再經(jīng)歷一次巨大的人員傷亡,他們寧愿放棄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排位,名氣,積分,冒著巨大的不確定性,為了減少人員傷亡,從季前賽重新來過。”

    “他們只是想贏,只是想活而已�!�

    唐二打摸了一下自己兜里,似乎想掏煙出來,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日柳垂下眼簾:“這種【自殺社區(qū)】類型的公會的形成需要一開始就有一個想要自殺的群體存在,我猜測,拉塞爾公會最開始形成的時候那批會員,應該是同一批進入游戲的,而且這一批人在現(xiàn)實里大概率是互相認識的�!�

    “國內(nèi)是不允許這種傷害自我的社區(qū)存在的,所以我猜測,他們這個群體一開始是以另一種群體的名義存在的�!�

    日柳抬眸望著對面沒說話的唐二打:“而你單獨來找我,就是因為這個群體,對嗎唐隊長?”

    唐二打靜默了很久很久,才嘶啞地開口:“你們剛剛分析拉塞爾公墓讓我想起一件事情,去年這個時候,異端處理局接到一樁異常事件的報案,但查了半天,都沒有找出異端,最后以社會事件蓋棺定論了�!�

    “這個異常的案件是什么?”日柳問。

    唐二打又靜了一會兒:“陽光樓盤業(yè)主集體跳樓,一共死47個人,一個月之間陸陸續(xù)續(xù)從樓上跳下來,因為懷疑涉及異端,當時消息被我們壓了下來,半天后調(diào)查清楚了就迅速地放了出來�!�

    日柳淡淡地問:“社會事件是什么?”

    唐二打抽出了一支煙,在日柳的點頭同意下點上,他用力地吸了一口,啞聲說道:

    “陽光樓盤是個爛尾樓盤,爛尾三年多了,投資的開發(fā)商引的外資,一出事卷款跑到國外去了,跳樓的都是爛尾樓業(yè)主,都是一戶一戶地往下跳,跳了之后絕戶了,家里連個幫忙收尸的人都沒了。”

    “跳樓的人死了以后,剩下的爛尾樓業(yè)主幫忙收尸,送殯儀館,火化之后的骨灰就被放在他們爛尾樓原來的房子里�!�

    唐二打緩緩地吐出一口煙:“那爛尾樓的樓里的房間現(xiàn)在都沒住多少人了,全是骨灰壇,像個公墓�!�

    第378章

    季前賽

    夜色下,燈火輝煌的城市邊緣。

    在璀璨繁華的霓虹色彩里,有一棟奇特的建筑卻沒有光亮起,從頂樓到底樓都漆黑一片,一點光都不透地矗立在市中心最大的購物中心對面,仿佛一個可以吸走周圍光線的巨大怪物。

    等到一點一點地走進這棟建筑物,會發(fā)現(xiàn)這棟遙望著繁榮城市的三十六層建筑物居然是一棟還沒竣工的半成品。

    水泥的墻面外有鋼筋支出來,大部分地方還沒封完墻,房間的邊緣直接裸露在夜空中,能從外面直接看到房間里面的情況。

    奇怪的是,這么一棟半成品的建筑物,這些房間里居然不是空的,借著晦暗不明,五彩斑斕的燈光,在夜色下能隱約看到房間里的擺置。

    有些房間里放著簡陋的床褥睡袋和書桌,地上放著一個熱水壺兩三卷衛(wèi)生紙,一看就有人居住。

    還有些房間只放了一張供臺,供臺上擺放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擺放著一疊蘋果,一個香爐和一個放在神龕里的骨灰壇子。

    香爐里還燒著四根還沒燃完的香,說明剛剛還有人來上過香。

    香繚繚繞繞地上升,夜晚里爛尾樓里響起了電話響聲,有個左手提著一袋沉甸甸的蘋果,右手提著一袋紙錢煙香的人費力地用下巴和肩膀夾住了手機,輕聲問:“喂?我剛剛給李嬢這邊燒了,你們那邊呢?”

    這是一道清越干凈,年紀不大的男聲。

    “燒完十七樓的了。”電話里傳來一個女聲,聽起來同樣年紀不大,“那我們在十八樓王哥家里匯合吧?”

    男人說完,就要艱難地抬起手掛掉電話。

    那邊的女聲沉默一會兒,又低聲開口:“袁光,今年季前賽死的兩個隊員,我們還沒給他們上香�!�

    男人掛掉電話的動作一頓,手上提著的蘋果似乎太重了,一點一點地把他的手給吊了下去,他的肩膀慢慢收攏,頭低下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等我們贏了最后一場,我們?nèi)w一起去給他們上香�!�

    女聲嗯了一聲,掛掉了電話。

    十八樓,1803號房間。

    屋內(nèi)擺放著一個供臺,供臺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個開懷大笑滿臉絡腮胡的大叔,旁邊寫著他的名字【王術齊,享年42歲】。

    提著蘋果的男人沉默地,好像有強迫癥一般地,一個一個地把蘋果在大叔面前的貢盤里擺放好,又取出四根香,規(guī)規(guī)矩矩地點燃拜了三拜后雙手合十閉眼不動,自言自語:

    “王叔,我們今年又走到了季后賽了,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大家平平安安,都能活下來�!�

    “去年去年的比賽”

    這男人說到這里卡殼般地深吸了一口氣,眼皮顫了兩下,有些泛濕:“辛苦你們了!”

    說完,他上前鄭重地香插進爐子里。

    旁邊的門洞里走進來了一個女人。

    這女人穿著平底鞋,穿著t和牛仔褲,頭發(fā)在腦后盤成一個發(fā)髻,看年歲只有27,28,明明是朝氣蓬勃,靚麗肆意的年紀卻難掩疲倦,她望著男人嫻熟的上香動作,心情復雜地嘆一口氣,遞過去了一把蠟燭:“袁光,我買了蠟燭,給王叔點一對蠟嗎?”

    “不點了�!痹鈸u搖頭,在黑暗里轉過頭來,屋外的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層層涌動。

    單眼皮,薄嘴唇,光看五官面相,很有點青年才俊的味道,但整體一看,那種青年才俊的感覺瞬間被破壞了。

    很久沒有修剪過的頭發(fā)被笨拙地捆成一束,但卻捆歪了,歪在右邊肩膀上,兩邊也有頭發(fā)支棱出來,眼周一圈濃郁的青黑,看起來就像是三天沒有睡過覺一樣,身體疲憊地佝僂著。

    他左側的額角斜著貼著一個創(chuàng)可貼,腮邊有記號筆涂抹上的一道紅印,但他自己好像并沒有察覺臉上被記號筆涂了一下。

    這樣子看得女人一怔,她記得兩三天前袁光的狀態(tài)還可以,但現(xiàn)在簡直

    憔悴得過了頭。

    袁光一邊搖頭一邊低頭收拾東西:“蠟燭還是別點了,錢姐她們還在這里住,這里又沒有什么消防措施,點蠟燭有點不安全了�!�

    “我們守著香燃完就走吧�!�

    兩個人就安靜地守在供臺前,一言不發(fā)。

    袁光的眼皮耷拉了兩下,身體突然往前踉蹌了一下就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差點把頭載進香灰爐里。

    這把旁邊的女人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扶�。骸霸猓�!”

    袁光的頭在供臺上狠狠磕了一下,他捂住頭嘶叫一聲,困意朦朧地晃了晃腦袋,暈乎乎地又開始向后倒。

    女人哭笑不得地扶住他坐下:“你多少天沒睡了?”

    袁光頭斜靠在墻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顫聲哽咽控訴:“最近我們公司有個項目要上了,主美一直帶著我們瘋狂加班,因為我想明天請假去打比賽,領導說只能把工作騰在前面兩天做了才能請到”

    女人倒抽一口涼氣:“你不會這兩天都沒睡吧?!”

    袁光奄奄一息,淚眼朦朧地點頭:“今天下午我才弄完�!�

    “你右邊額頭的傷也是這樣磕的吧?”女人又是心疼又是無語:“你明天要打比賽,說不定就死了,你就不能看開一點別上班了?”

    袁光還沒開口,他和女人的手機同時響了一下。

    【您借據(jù)尾號XXXX的借款將于9月29號18時起扣款6437.96元,請保證還款賬戶金額充足。您的信貸記錄將如實】

    兩個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女人一靜。

    袁光目光幽幽地望著女人:“這不是想著要是沒死成,還得繼續(xù)工作還房貸嗎?”

    女人:“”

    草,無法反駁。

    女人嘆了一口氣,拍拍屁股坐到了袁光旁邊,又是好笑又覺得心酸:“別人家的公會會長都是呼風喚雨,再看看你,袁光,連房貸都還不起。”

    “別人家的戰(zhàn)隊王牌隊員不也是一呼百應,粉絲百萬,直播一次上千萬入賬嗎?”袁光抱著膝蓋,頭放在膝蓋上瞄女人,小聲逼逼,“施倩,你看看你,我們公會的王牌霧系技能選手,現(xiàn)在觀眾連你的臉都記不清�!�

    施倩:“我是霧系技能,上場就放霧遮掩視野,觀眾能記住我的臉才有鬼了好嗎?”

    兩個人說到這里又是一靜,齊齊悵然地嘆息一聲。

    “真羨慕啊,有錢的大公會什么的�!�

    袁光先開口:“你貸了多少年?”

    施倩回憶了一下:“我貸的等額本金,貸了二十年,你呢?”

    “一樣的,當時選這個是說會越還越少�!痹獾皖^翻找短信,察看自己銀行卡里的余額,在看到大于6437的時候長舒一口氣,“結果還了三年,每個月就少了兩百多塊錢�!�

    “王叔他們貸了多少年?”施倩低著頭很輕地問。

    袁光沉默一陣:“三十年,王叔他們家收入不高,是全家人一起還貸,首付也是湊的,借了十多萬,開放商跑路出事的時候剛剛才把首付還清�!�

    “進游戲的時候王叔就撐不下去了,在游戲里熬了一陣,還是不行,最后跪在我面前,求我讓他在聯(lián)賽的時候上場,算我做件好事,讓他死得別那么窩囊�!�

    “我當時沒同意,王叔就割腕了�!�

    “好在王叔住在爛尾樓里,房間都裝不了門,出個什么事旁邊的鄰居很快就能看到,送醫(yī)院送得及時�!�

    袁光靜了很長一陣,他垂下頭一下一下地撥弄著袋子里的蘋果:

    “去年我讓王叔上了�!�

    “去年季中賽,幾百人找我報名想上場,有些是這個爛尾樓的業(yè)主,有些是后來加入公會的,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在現(xiàn)實和游戲里都撐不下去了,和王叔差不多的情況�!�

    “去年死的隊員里,有47個都是這棟爛尾樓的業(yè)主,都是和我一批進游戲的,撐了好幾年,撐不下去了,求我讓他們上賽場�!�

    “我都同意了�!�

    袁光戳了戳蘋果,呼出一口氣,然后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們到極限了,因為我也快撐不下去了�!�

    施倩沒有說話,她用力地拍了拍袁光的肩膀,兩個人就這樣背靠著背,蜷縮在爛尾樓無法封頂,公之于眾的房間里。

    他們背后的供臺上那四點香的紅光在黑夜里微弱,細小,一閃一閃,好像隨時都要熄滅,卻是這棟坐落在萬家燈火旁的大樓里唯一的光。

    袁光抬起頭,他看向屋外五光十色的夜景,燈火耀眼得倒映在他眼里搖晃,就像是混亂的油彩混在一起,融成一滴快要滴出眼眶的淚。

    袁光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一下:“想起來覺得好笑,之前那么多大公會來分析我們的戰(zhàn)術,說什么殘忍啊,冷酷啊,舍得犧牲,成員腦子有問題,精神構成奇特的,才愿意輪換著上場犧牲�!�

    “但一開始,沒有辦法固定下戰(zhàn)隊隊員的原因,這些人一定都想不到�!�

    袁光呼出一口氣,眼眶泛紅,顫聲笑著說:“是因為大家在現(xiàn)實里每天都要上班攢錢還房貸,請假不方便,沒有辦法一直待在游戲里比賽,只能,只能輪著來參加比賽�!�

    “沒想到,最后居然變成了我們這個公會無往不利的戰(zhàn)術�!�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緊:

    “施倩,我有時候覺得很奇怪啊,其實公會里大家都有工作,朋友,親人,有人喜歡,彼此支撐,活得那么用力那么認真,再苦都是自己往下咽,死都不肯麻煩別人,再難都想幫助別人活下去�!�

    “大家都是好人,為什么會活得這么難,這么辛苦,連三年都撐不下來呢?”

    “今天是王叔他們的忌日�!币癸L吹拂著施倩的發(fā),她輕聲問,“袁光,我們明天上賽場。”

    “你說一年之后,會是我們的忌日嗎?”

    第379章

    季前賽(184)

    凌晨一點,現(xiàn)實,白柳的出租屋內(nèi)。

    杜三鸚已經(jīng)睡熟了,白柳和唐二打分別蹲坐在茶幾的兩側,茶幾上堆放了很多資料。

    唐二打的腳邊放了一個煙灰缸,里面被杵滅了不少的煙頭,唐二打嘴邊現(xiàn)在還叼著一根正在燃的,他蹙眉看向茶幾上的資料,伸手翻過一份:“這些都是我剛剛拜托蘇恙打印好送過來的,關于去年陽光樓盤業(yè)主的資訊�!�

    “如果真如你所分析的那樣,那么這個陽光樓盤的受害業(yè)主群的特征就很符合拉塞爾公墓公會的雛形畫像�!�

    唐二打說著一頓:“但有一點很奇怪的是,如果這些人他們真的是游戲玩家,他們的生活軌跡實在是太”

    白柳垂眸看著這些資料:“正常人了,是嗎?”

    上班,下班,吃飯,生活,休假,幾乎看不出什么這群人在幕后參加了一個詭異游戲的蹤跡,就是一群疲憊的,正在生存的普通人。

    “是的,游戲玩家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極端,會想著利用現(xiàn)實規(guī)則以外的游戲道具來逃避現(xiàn)實的擠壓和制裁,比如之前我們遇到過的狂熱羔羊�!碧贫蛎碱^擰緊,“但這群人雖然受到了很大的壓迫,卻完全沒有這種跡象。”

    “這也是我們?nèi)ツ暾{(diào)查的時候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的原因,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游戲玩家。”

    白柳抽出幾分資料低著頭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提問:“唐隊長,如果你是這個樓盤的業(yè)主,你進入游戲了,你會做什么?”

    唐二打只略微一怔,就毫不猶豫地回答:“利用積分兌換道具追蹤逃跑開發(fā)商的蹤跡,把對方抓回來�!�

    白柳從看的資料當中抽出一份放到了唐二打面前:“是這樣嗎?”

    資料上貼了一份報紙【陽光樓盤開發(fā)商疑似投案,稱卷款資金不在自己手上,早已被境外空殼公司轉走】。

    報紙上的新聞日期是去年十月,正好是季前賽結束后的時間,也是這些業(yè)主跳樓之后一個月。

    “這開發(fā)商投案后所有資產(chǎn)都被抵押來填陽光樓盤這個空子,也遠遠填不滿,最后被判了無期�!卑琢ы贫�,“現(xiàn)在開發(fā)商被抓了,但沒起什么作用,你依舊要每個月還貸款,依舊要在游戲里辛辛苦苦攢積分生存,接下來你會做什么?”

    唐二打想了一下,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做什么了,有種找不到落點的空茫感,他緩緩開口:“我可能會繼續(xù)追查開發(fā)商的事情”

    但說到一半他也停住了。

    “追開發(fā)商沒意義,就算把人弄死也于事無補,只會浪費積分而已,錢一進入海外就像是水滴入大海,過了三年,估計已經(jīng)被洗了幾輪了,能找回來的可能性太小了�!卑琢Z氣冷靜地分析,“唯一能解決他們困境的東西只有錢。”

    “游戲里的積分掙來的積分雖然可以換錢,但那是保命的東西,每周要過一次游戲,他們應該不敢輕易動那些攢下的積分,只能也只敢靠著工作掙錢償還房貸�!�

    白柳平視著唐二打:“你說的其實沒錯,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他們也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變故帶來的一瞬間極端情緒把這群普通人壓進了游戲。”

    “游戲并沒有解決他們的問題,反而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負擔,絕望和壓力就像是滾起來的雪球般越積越大,一邊工作一邊游戲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生活強度�!�

    “他們是因為逃避現(xiàn)實才會進入游戲,而在游戲里他們無處可逃,所以才會進入拉塞爾公墓�!�

    唐二打臉色凝重地拿起一張報紙:“這些人都擁有收入穩(wěn)定的工作,家庭,正常的社會聯(lián)系,親友,一同處在相同問題里的人,按照我的認知,就算遭遇一些困難,他們應該也不會那么快地崩潰掉,在三年內(nèi)走到這一步�!�

    白柳看向報紙上刊登的一個一個的黑白照片,這些都是去年跳樓的人,輕聲開口:

    “讓人崩潰可能不是三年�!�

    “而是三十年�!�

    白柳的目光落在一張名叫【王術平】的黑白照片上,旁邊的報紙配字【貸款三十年】:

    “無論是在游戲里還是在游戲外,一個問題持續(xù)三年可能沒什么,但一旦三十年都看不到希望,對普通人來說就是一個極大的考驗了,房貸還可以看得到償還的希望,但游戲是看不到出來的希望的,我覺得這才是他們精神崩塌的主要原因�!�

    白柳望著唐二打:“不是誰都有唐隊長這種韌性的,幾百個世界在游戲里看不到希望都能堅持下來。”

    唐二打一靜,他把嘴邊的煙頭摁滅,靠在沙發(fā)上閉眼呼出一口煙氣,突兀地提問:“白柳,如果你是拉塞爾公墓的會長,你想救這些人,你會怎么做?”

    “用盡一切辦法贏一次比賽�!卑琢粡堃粡埖爻槌瞿切I(yè)主的材料,快速地瀏覽,“只要贏一次游戲,錢和游戲的問題都可以一次性解決了�!�

    “積分可以用來償還貸款,可以用來解決公會里那些普通人的問題,而那個愿望”

    白柳看向唐二打:“我想那個會長,應該是想許愿讓大家脫離這個游戲吧�!�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生存的游戲,普通人在這個游戲里要么瘋要么死,他想要大家活下來,就必須要讓大家離開這個游戲,除了贏一次聯(lián)賽,沒有別的辦法�!�

    “這種天真的想法一看就沒有聽過唐隊長的故事,應該是個挺年輕的人。”白柳翻找業(yè)主資料的動作終于慢了下來,他從一沓業(yè)主資料里抽出了一張,放在茶幾上轉了360度推到唐二打面前,“這個人,唐隊長能查到他的詳細資料嗎?”

    唐二打的眼神落到白柳遞給他的資料上

    【2701戶業(yè)主:袁光陽光業(yè)主受害者群群主】。

    季前賽和季中賽的最后一天,流浪馬戲團會議室。

    昨晚查了一整晚資料的唐二打揉著太陽穴,閉目養(yǎng)神,昨晚看資料看到四點多的白柳撐著下頜,半闔著眼,牧四誠,劉佳儀和木柯早就等在會議室里了,這三個人看著精神頭還不錯。

    王舜推開門進來,他環(huán)視一圈,深吸一口氣:“今天對戰(zhàn)隊伍,拉塞爾公墓。”

    “在出發(fā)去觀賞池之前,先給大家播報一個好消息。”

    王舜點開系統(tǒng)面板:“之前和大家說過,白會長在上次比賽后,人氣名次上升到了73,是我們隊伍擁有免死金牌的第一人�!�

    “而今天,我們擁有了第二個擁有免死金牌的人氣選手。”

    王舜的目光緩緩移向牧四誠:“上次比賽的滯后效應,加上牧神最近的出色表現(xiàn),人氣上升到了98,恭喜你,獲得了一枚免死金牌�!�

    牧四誠一怔,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然后猛地握拳蹦起來大叫了一聲yes!

    “免死金牌的重要性我已經(jīng)向各位強調(diào)了多次,大家的目光不能光專注于眼前的比賽上,還要多展望思慮以后的比賽,如果我們這場比賽贏了,接下來我們就要和季中賽選拔出來的八大公會比拼,打挑戰(zhàn)賽了。”

    “今天也是季中賽的最后一天,除開今天的比賽,從目前的積分情況來看,總積分前八的公會分別是”

    王舜點了一下系統(tǒng)面板:

    “排位第一的,殺手序列

    排位第二,國王公會

    排位第三,獵鹿人

    排位第四,黃金黎明

    排位第五,賭徒聯(lián)盟

    排位第六,卡巴拉

    排位第七,天堂共濟會

    排位第八,隱形斗篷�!�

    王舜看向所有人:“這八支隊伍,無論哪一支都是頂尖的強隊,而且基本都是滿員免死金牌,所以就算我們目前已經(jīng)得到了季后賽挑戰(zhàn)賽的資格,今天的比賽也不能松懈,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才能獲得觀眾支持,爭取讓我們所有隊員在這一場比賽里獲得免死金牌。”

    “而為了做到這點�!卑琢従彵犻_眼睛,“我們首先要要打斷那個霧系技能的選手�!�

    “如果讓對方成功施展技能掩蓋地圖和觀眾視野,不光會增加我們的比賽難度,還會讓觀眾看不到比賽情況,更不用談獲得觀眾支持了�!�

    白柳站起身,淡淡環(huán)視一圈:“準備好了,就動身吧。”

    所有人齊聲應:“是!”

    白柳轉身向前走,唐二打起身大步走到白柳旁邊,他側過頭低聲問:“你看一晚上資料,看出什么了嗎?”

    “沒看出什么。”白柳懶散地回答,“除了知道袁光和我是同行�!�

    唐二打神色一凝,下意識反問:“同行?他也是搞走私的?”

    “不�!卑琢糜喙鈷咛贫蛞谎�,似笑非笑,“他是美工。”

    另一頭。

    袁光緊張地坐在板凳上抖腿,雙手攥緊成拳頭,不斷地深呼吸,但臉色還是憋成了醬紫。

    旁邊的施倩看得又是煩又是好笑:“你作為一會之長,上場能不能有點大將風范?緊張成這樣合理嗎?”

    “我小學到大學,到工作不知道多少次要上臺演講,介紹自己之類的”袁光幽幽地側過頭看向施倩,“我現(xiàn)在上臺和主美介紹自己理念的時候一樣會緊張到過呼吸�!�

    施倩看袁光這樣實在可憐,沒忍住又舊話重提:“季前賽晉級兩支隊伍,這場不打我嗎也能晉級到季后賽挑戰(zhàn)賽,干脆我們棄”權吧。

    “不行!”袁光的聲音一下冷靜了下來,他看向施倩,“這場一定要打。”

    “放棄這場我們直接打挑戰(zhàn)賽對大公會絕對會死很多隊員,我們還不一定能贏,流浪馬戲團是我們近期遇到底金最充足的一個公會,已經(jīng)死了的隊員和接下來要死的隊員都需要撫恤金,不然他們的家屬還不起房貸,還有很多人這個月已經(jīng)交不起房貸了,如果不贏下這場的賭池”

    袁光深咬咬牙,吸一口氣:“總之,我一定會贏下這場比賽的!”

    施倩假裝不爽地反駁袁光的話:“什么你不你的,是我們倆一定會贏下這場比賽好嗎!”

    袁光靜了一下:“謝謝,原本我們只是同事關系,是我把你拖累進來的�!�

    望著遠處走過來的流浪馬戲團一行人,施倩也緊張攥緊了汗?jié)竦娜^,呼出一口氣:“現(xiàn)實里論現(xiàn)實里的關系,游戲里輪游戲里的關系�!�

    “我們現(xiàn)在站在這里。”施倩轉頭對著袁光笑起來,“那我們就不再是同事關系,是戰(zhàn)友關系了!“

    施倩很篤定地說:“我們一定會贏的!”

    第380章

    如何擁有五棟樓

    牧四誠皺眉看著對面拉塞爾公墓坐在長凳上,準備出戰(zhàn)的隊員:“怎么只有兩個人?還戴著面具?”

    拉塞爾公墓戰(zhàn)隊隊員戴的面具畫著一個向四周放射光線的太陽。

    王舜看向?qū)γ婺莾蓚坐在長凳上,一言不發(fā)的隊員,很快緊繃起來:“左邊那個是他們的會長,很久沒有出來比賽過了,為什么這次對我們就出來了?”

    “按照他們通常的戰(zhàn)術風格�!眲⒓褍x冷靜分析,“這兩個人的技能應該可以克我們�!�

    白柳只是簡單地從拉塞爾公墓的戰(zhàn)隊隊員的面具上掃過,目光沒有過多停留地看向了觀眾席,他的眼神在觀眾席里逡巡片刻,停在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那里坐了一個戴著高禮帽,穿著白手套,拿著手杖的人,他似乎察覺到了白柳的視線,紳士地舉手脫帽,對著白柳攤開手微微一笑。

    王舜順著白柳的視線看過去,驚了一跳:“查爾斯?他怎么來了?他不是說挑戰(zhàn)賽之前都不會過來看我們比賽嗎?”

    “而且我要是沒記錯”王舜飛快地點開系統(tǒng)面板,“今天的季中賽是有賭徒聯(lián)盟公會的比賽的!他應該在比賽,怎么會在這里?”

    白柳的目光和查爾斯對視著:“因為我在上場之前找查爾斯單獨聊了聊。”

    王舜一怔:“聊什么?”

    “這一場比賽之后下一場就是挑戰(zhàn)賽了,對手的賭池和積分會是我們的幾十倍,為了控場,我需要查爾斯這個投資者的大力支持�!卑琢坏厥栈亓四抗�,“所以我說,今天來看比賽,他會收獲一場讓他滿意的賭博比賽�!�

    “所以他愉快地決定棄賽,來看我的比賽投注了。”

    “讓查爾斯?jié)M意?!”王舜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瞬,他很快壓下來,臉色焦急,“會長,查爾斯就是個賭棍,除了讓他能翻倍贏積分的比賽,其余比賽都不會滿意的�!�

    “我們馬上就要打挑戰(zhàn)賽了,現(xiàn)在給他表忠心展示自己沒有必要,你不應該今天那么心急去找查爾斯聊這些的,今天這場比賽就算我們精彩地贏了拉塞爾,他們的賭池不大,從賭池里翹出來的錢也完全喂不飽查爾斯�!�

    王舜臉上的表情越發(fā)凝重:“放棄自己的比賽來看我們的比賽,這代表查爾斯放棄了自己賭池里的底金查爾斯這種人一旦放棄了什么東西去做什么事情卻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饋,他會毫不猶豫地撤資的!”

    白柳平靜地戴上皮質(zhì)手套向前走:“我有把握,交給我就行,不用擔心。”

    坐在觀眾席上的查爾斯手撐在手杖頂端,漫不經(jīng)心地在圓球上敲打著自己的手指,他將視線在從白柳移到對面的拉塞爾公墓的隊員身上,臉上的笑越發(fā)意味深長: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一場讓我滿意的賭博比賽了,希望今年的我選中的賭馬不要讓我失望,能如約交出一場讓我滿意的比賽,而不是浪費我寶貴的比賽時間�!�

    觀眾席上爆發(fā)出巨大的討論聲:

    “哇靠,賭徒聯(lián)盟真是敢,直接棄賽了,三場都沒打,送了八分給對手。”

    “這場比賽投了賭徒聯(lián)盟的觀眾得瘋了吧?”

    “這有什么辦法,查爾斯那家伙又不是第一次打假賽控賭池積分流向了,誰叫他有全游戲最大的積分儲備,自己實力又強,而且這人參加聯(lián)賽根本就不是為了贏,就是為了賭,根本摸不清他的路數(shù),拿他沒辦法�!�

    “反正我不敢投賭徒聯(lián)盟,太刺激了,我也不知道投賭徒聯(lián)盟的在想什么”

    “想積分吧?要是押中一次爽到就直接翻幾百倍啊�!�

    “一般查爾斯直接棄權的這種就代表他投了對手,看好對手吧?他對手是誰?”

    “獵鹿人。”

    “獵鹿人今年真的猛,沖到第三了,我是查爾斯我也棄賽,他們那個小丑太恐怖了,靈魂粉碎技能,還上場就開槍,無差別攻擊,被打死的人叫得那叫一個慘”

    “獵鹿人還差9分就追上第二的國王公會了,他們還有比賽嗎?”

    “有,我看看啊,草!今天季中賽的下一場比賽,殺手序列對獵鹿人!”

    季中賽賽場。

    丹尼爾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愜意地哼著不知名的家鄉(xiāng)小調(diào),蘋果綠的眼睛不甚在意地從對面的殺手序列的人身上掃過,似乎并不覺得自己在面對的是一支頂級強隊,而像是在看一堆尸體。

    黑桃正在低頭調(diào)整自己的鞋子,他察覺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抬起頭來,對面的丹尼爾和黑桃對視的一瞬間裂開嘴笑了一下,他玩耍般甩了甩手,比出一個開槍的手勢,瞇起一只眼對著黑桃和他旁邊的幾個隊員狙擊,嘴里發(fā)出砰砰砰的擬聲詞。

    坐在長凳最前方的逆神沉默地低頭,而對面的岑不明挺直腰背,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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