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已經(jīng)同意過一次了。”白柳微笑,“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走吧。”
山上的高考湖旁。
陸驛站單手舉著重劍插在地里,他安靜地站在湖旁邊,
垂眸看著湖里的自己。
湖里水波蕩漾,陸驛站的臉也因此被晃蕩得模糊不清,他臉上都是傷,神色卻很靜,像是想了很多東西,又像是什么都沒想。
他的思緒回到了六年前,白柳高三的時候失蹤的那段時間。
陸驛站那個時候去找過一次岑不明。
“陸驛站,你當(dāng)我是什么?”岑不明抱胸冷笑,“我對白柳的退步最多只能做到在現(xiàn)實里不去干涉他,你要讓我?guī)退幚砗脝棠舅搅⒏咧心切┦�,要我動用�?quán)利幫忙說服這個學(xué)校留白柳下來繼續(xù)念書”
他神色冷峻又諷刺:“我不如你寬宏大量,對白六的衍生物還這么掏心掏肺”
岑不明罵人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他看著在他面前低著頭像是認(rèn)錯一樣的陸驛站,這句臟話還是被他咽了下去,他冷下聲:“我做不到,你可以走了。”
“我也沒辦法完全做到�!钡椭^的陸驛站突然開口,“我會忍不住懷疑他�!�
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的岑不明一頓,他又轉(zhuǎn)了回來,眼睛瞇了瞇:“什么意思?”
“我理智上知道他是個無辜的人,但情感上我控制不住先將他置身于”陸驛站深吸一口氣,他抬起了頭,面上帶著無奈又苦澀的笑,“我也挺矛盾的。”
“我為了讓他不傷害別人,過度地控制他的行動,抑制他的發(fā)展,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剝削他的自由,讓他對環(huán)境里的其他傷害沒有反擊能力,我也在懷疑我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對的嗎,是公平的嗎?”
陸驛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后仰頭靠在異端管理局走廊的墻面上,望著天花板的眼神有些空茫:
“如果他是一個無辜的人,我這樣做就是在犧牲他�!�
“如果他不是,我這樣做就是在養(yǎng)虎為患�!�
“有時候我也在想,到底怎么選才是對的呢?”
岑不明眉頭一皺,開口就要罵人,陸驛站就像是知道他要罵人一樣,先舉起雙手苦哈哈地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我什么了,優(yōu)柔寡斷,一旦我開始在兩樣里面選的時候,就掉入了白六給我設(shè)下的游戲了�!�
陸驛站慢慢地笑了一下:“我想了很久有沒有兩全的辦法,終于想到了一個�!�
“我準(zhǔn)備放手,讓白柳自己發(fā)展了�!�
這下輪到岑不明怔住了,他眉頭緊皺:“你要干什么?”
“等到高中畢業(yè)之后,我不會再過度干涉他的生活,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愿來處理自己的生活�!标戵A站抬起頭,他直視著岑不明,“如果他哪一天越線了,我會第一個殺死他的�!�
“但他如果沒有,他就會完全像個正常人一樣自由自在地生活下去。”
“為此,我會放松對白柳的監(jiān)管�!标戵A站臉上的神色變得沉穩(wěn),“但同時,我會做好其他后手準(zhǔn)備�!�
“如果白柳有一天自己選擇進(jìn)入了游戲,為了防止他在游戲里越線,我需要一個在游戲里可以阻止他的存在。”
陸驛站抬眸:“岑不明,我加入你的公會�!�
“我會賭上我的命,讓白柳待在安全線內(nèi),不讓他贏到最后,踏上神殿,見到白六�!�
“但現(xiàn)在的話�!标戵A站突然憨笑著撓起頭,“為了讓白柳順利畢業(yè),師弟,你就幫我給喬木私立高中說說嘛,以要收納異端的名義讓他們把湖給填了,把山上給取消了,再順便查查校長和那些玩家老師�!�
岑不明:“”
原來繞了一大圈還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岑不明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所以后面喬木私立高中的事情才會處理的那么輕松,高考湖也被填了。
在那之后,陸驛站沒想過自己還會第二次見到高考湖。
也沒想到會第二次和白柳在高考湖這里遇到。
陸驛站的背后傳來腳步聲,他轉(zhuǎn)頭,臉上帶著清朗又熟稔的笑:“你來了啊�!�
白柳站在和陸驛站間隔三四米的位置,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地望著對面的陸驛站:“你應(yīng)該猜到我會來了�!�
陸驛站向白柳后面看了一眼:“鮑康樂呢?他帶你上來的吧?他人呢?”
“開門之后被牧四誠打暈放在大鐵門門口了�!卑琢Z氣淡淡,“他的作用也就這點了,畢竟今天的主場不是我和你嗎?”
他話音剛落,牧四誠就一個健步從白柳后面沖了出來,他高舉利爪,飛速地靠近了陸驛站,尖爪直取陸驛站的喉口。
陸驛站迅速提起重劍格擋后退,下一秒,白柳提著匕首出現(xiàn)在了他身后。
白柳單腳踩在陸驛站的肩膀上,左手拉住陸驛站的后頸將他向后扯去,右手握住的匕首從陸驛站的脖頸上斜向上劃過,拉出一道血線。
觀賞池。
主持人頓時興奮地叫了起來:“這是典型的盜賊和刺客的配合打法!盜賊吸引注意力,刺客偷襲!”
“配合得相當(dāng)好!逆神掉了三點血量,他只剩十二點血量了!”
“又一次配合!漂亮!逆神只剩十點血量,局勢對殺手序列相當(dāng)不妙��!”
劉佳儀望著大屏幕里的白柳,眼神晃動了一下這是當(dāng)初牧四誠和劉懷最擅長的配合方式。
“現(xiàn)在我們看看逆神會如何回?fù)�,逆神回�(fù)袅耍∷崞鹬貏澗向了牧四誠的左方,沒擊中,是重傷影響了發(fā)揮嗎?”主持人盯著大屏幕,很快嘴唇變成了一個目瞪口呆的o形,“等等,大家快看,這是什么技能?!”
“牧四誠的左下腳的空間扭曲了,出現(xiàn)了一道空間縫隙,這不是只有黑桃的鞭子才能撕裂出來的空間縫隙嗎?逆神的重劍怎么也揮出來了!”
游戲中。
陸驛站神色沉著,他根本不管自己身上不斷受到的攻擊,而是將重劍向著那道縫隙里一拉,將口子撕裂得更大了,形成了像是折紙撕開破損一般的規(guī)整裂隙。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逆神使用個人技能(世界線重疊)】
【注:該技能每個游戲只能使用一次,請慎重選擇使用時機�!�
陸驛站向左一劃,裂隙瞬間擴大,牧四誠不慎一腳踩了進(jìn)去,陸驛站瞬間翻轉(zhuǎn)壓下刀,將上面扭曲的空間像是疊面團(tuán)一樣將表情愕然的牧四誠給迅速疊了進(jìn)去,還使勁揮舞了兩下重劍,給拍實了。
【系統(tǒng)提示:玩家牧四誠因空間折疊,主動遷移出游戲地圖,被視作消極游戲,做退出游戲處理�!�
莫名其妙就出現(xiàn)在了觀眾席上的牧四誠滿臉:“????”
這什么幾把情況?!為什么他退出游戲了??
觀眾池里短暫的平靜之后,爆發(fā)出了熱烈的喝彩,把退出游戲的牧四誠給嚇了一跳。
主持人緊接著激動地解說起來:“是規(guī)則技能!逆神身上除了預(yù)言技能之外,居然還藏了一個空間級別的規(guī)則技能!”
“兩項規(guī)則技能!”
“我發(fā)誓,從逆神參加聯(lián)賽到現(xiàn)在,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在任何一場比賽里使用過這個技能,這技能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原有技能,而是其他人死前轉(zhuǎn)交給他的,但我們對這個將技能轉(zhuǎn)交給他的玩家卻一無所知�!�
“這簡直太離奇了!”
主持人越說越激動:“這個技能肯定是這賽季之前逆神就有了的,但從季中賽打到現(xiàn)在,逆神和三十一大強隊打了一個輪回,白柳是唯一一個逼得他使出了這個技能的玩家�!�
“這場對決越來越有看頭了!”
大屏幕內(nèi),白柳和陸驛站分別站在湖兩邊的鑄臺上,風(fēng)從他們兩個人之間寂靜無聲地吹過,一片樹葉落在湖的正中央,暈開水中月的層層暈光,四周的地面上都是重劍和刀砍出來的一片狼藉,地上全是交錯又深刻的刀痕。
“這就是你之前拼死都要護(hù)住牧四誠留在游戲里的原因嗎?”陸驛站看著對面的白柳,他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滴血,臉上卻帶著無奈的笑,“我上次救你,讓你發(fā)現(xiàn)我還留有這么一個殺手锏,可以隨機將人從游戲里遣送出去。”
“留下一個隊員,可以用這個隊員消耗掉我這個技能。”
“你倒是針對我做了不少布置啊�!�
白柳淺淡地回答:“差不多吧,就和你針對我做下的布置一樣�!�
月亮終于轉(zhuǎn)到了深藍(lán)色天空的正中央,陸驛站和白柳同時抬眸看了湖面的對方一眼。
十八歲傷痕累累的陸驛站,十八歲傷害累累的白柳,他們穿著被對方砍得襤褸的校服,被夜風(fēng)吹動著衣擺,站在高考湖的兩邊,彼此平靜地對峙著。
皎潔的月色從頂端傾斜下來,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層幽暗的銀藍(lán),就像是神明含笑注視的一只眼。
白柳不偏不倚地和陸驛站對視著。
陸驛站靜了一下,他忽然很釋然地笑起來,笑得眉眼都彎起來:“白柳,我有沒有說過,你和十八歲的時候差別還蠻大的�!�
就算是一樣的外貌,一樣的裝束,一樣地站在湖邊。
但白柳不再單薄了,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陸驛站,明明是一個人站在這里,但卻好像有很多人站在他身后一樣,有一種絕不后退的攻擊性。
“你長大了�!标戵A站深吸一口氣,他將重劍抵在自己身旁,然后垂下眼簾,看著湖面里依舊年輕的自己,呢喃了一句,“我老了�!�
我的身后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了。
人會因為有所依靠而長大,也會因為無所依靠而衰老。
深黃色的月亮層層暈開,湖面里出現(xiàn)了一套桌椅,高考湖的最后一個地圖開啟了。
陸驛站和白柳同時跳了下去。
在落水的一瞬間,他們同時舉起手中的重劍和鞭子,毫不猶豫,毫不留力地沖向?qū)Ψ健?br />
神殿。
白六饒有趣味地望著對面石塊已經(jīng)凝結(jié)到只剩下一只右手和半張臉的陸驛站:“你真的要這么做?”
“這么做了,你可就沒有退路了�!�
陸驛站緩慢地抬起頭,隨著他抬頭的動作,他身上不斷有石屑跌落在桌面上,他直直地望著對面的白柳,嘶啞地回答:
“我要這么做�!�
白六垂下眼簾,他散漫地在石桌上一劃,就出現(xiàn)了白柳和陸驛站在水下激烈搏斗的場景,他頗有些興味地勾起嘴角:“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對你留手的樣子�!�
“你真的要和我賭這次嗎?”
白六笑瞇瞇地抬眸:“你確定要把你最后一張神牌預(yù)言家,也就是你自己的牌,下放給白柳嗎?”
陸驛站用那只還沒石化的手掌,將一張預(yù)言家的牌,非常緩慢,非常緩慢地推上了桌面:“我確定。”
“那好。”白六雙手交疊在下頜,他微笑,“我再確定一下賭約內(nèi)容�!�
“你說無論白柳多么渴望勝利,在這個副本里都不會被欲望所操縱,做出違法犯罪的事情”
“簡而言之,也就是無論白柳多么想贏,也絕對不會在這個副本里殺死沒有免死金牌的你,對嗎?”
陸驛站直勾勾地盯著白六:“對�!�
時間回到開始副本前。
陸驛站將周公拉到一旁,取下自己掛在脖子上的免死金牌,掛在了周公的脖子上:“我的免死金牌給你。”
周公瞳孔地震,他張目結(jié)舌地捧起了這枚免死金牌:“隊長?!”
“為什么你的免死金牌可以移交?!”
正常的免死金牌是不能移交,轉(zhuǎn)交和借用的,只能獲得免死金牌的本人使用。
“因為我和邪神打了一個賭�!标戵A站語氣平寧,“我和他說,如果我沒有免死金牌,白柳就不會殺我,他覺得不會,所以暗中給我改了規(guī)則,允許的我的免死金牌移交這一個賽事�!�
“你聽好,周天華,等會上場你直接去牽制白柳,因為白柳不知道你有我的免死金牌,他一開始不會對你下死手,因為他不會在游戲里殺無辜的人,但他會有很多種辦法讓你退出游戲,比如拿到你的靈魂紙幣。”
周天華打了個哆嗦,臉?biāo)查g變成了苦瓜臉:“我防不了他啊隊長,他花樣太多了,唐隊長都被他買走了,萬一他把我的靈魂紙幣也給買走了�!�
“我想和你說的就是這個。”陸驛站語氣沉穩(wěn),“適當(dāng)時候,你直接向他展示你的免死金牌,白柳會為了節(jié)省時間直接動手把你清出來,而不是選擇浪費時間去購買你的靈魂紙幣�!�
“你的紙幣對他來說沒有多少價值。”
周天華:“哦QA然是好事,但聽了好像開心不起來呢.jpg
“但隊長,金牌給了我,你不就沒有免死金牌了嗎?”周天華擔(dān)憂起來。
“不要告訴其他人。”陸驛站頓了一下,“也不要讓一開始的白柳看出端倪,說你的金牌是從退賽的黑桃那里移交過來的。”
周天華聞言更擔(dān)憂了:“隊長,你要做什么��?”
“這樣上場,白柳會殺了你的啊隊長!”
【陸驛站,白柳一定會殺了你的!】
陸驛站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恍惚了一下一年多以前,他退出獵鹿人公會的時候,岑不明也曾這樣,雙目赤紅,惡狠狠地詛咒過他。
“陸驛站,你到底在發(fā)什么瘋?!”岑不明前所未有地暴怒了,他幾乎是把陸驛站摁在地上揍,死神戒在毫無反抗意思的陸驛站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擦痕,他的眼里布滿血絲,聲音嘶啞到就像是野獸在咆哮,“你知道自己剛剛在說什么嗎!”
陸驛站舔去自己嘴角的血跡,他轉(zhuǎn)過頭來,神色和語氣都很平靜地又重復(fù)了一下自己的話:“我說,我要把我的神牌下放給白柳�!�
“我要把我的靈魂賣給他�!�
“我想讓他接我的班,成為下一代預(yù)言家�!�
岑不明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他看著陸驛站的目光里幾乎帶出了殺意:“陸驛站,所以你終于瘋了是嗎?”
“你當(dāng)我們這些年來在游戲里為了殺死白柳,而日夜訓(xùn)練的準(zhǔn)備是什么東西!”
“你當(dāng)我,當(dāng)獵鹿人每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為你沖鋒陷陣的二隊隊員,是什么東西!”
“我很抱歉�!标戵A站語氣還是很平靜,“預(yù)言家權(quán)限交給白柳,這是唯一有可能贏的選擇�!�
“預(yù)言家交給狼人居然是唯一可能贏的選項?”岑不明眼神暗到一絲光也投不進(jìn)去,“你是說狼人贏的選項嗎?”
陸驛站冷靜地解釋了下去:“我們贏不了白六,他太強了,但白柳是有可能的,只要他站在我們這一方,作為我們的預(yù)言家和白六繼續(xù)對弈下去,游戲就永遠(yuǎn)沒有輸贏,不會結(jié)束。”
“這個世界線也會一直繼續(xù)下去。”
“這算贏?”岑不明幾乎是譏誚地笑出了聲。
“這不算�!标戵A站閉上眼睛,他很輕地說,“但這也不算輸。”
“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白柳這些年來的精神狀態(tài)相當(dāng)穩(wěn)定,他在和平的環(huán)境里長大,對利益和犯罪沒有那么極端的追求,除了一兩次欲望強烈波動,我甚至看不到他進(jìn)游戲的可能性了�!�
“如果不是白六手里有他的錨,我確定白柳是不會進(jìn)游戲的�!�
岑不明慢慢地松開了陸驛站領(lǐng)口的手,陸驛站撐著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當(dāng)他走過岑不明的時候,陸驛站頓了一下,低頭說了一句抱歉,然后向著外面走去。
“師兄。”他身后的岑不明突然喊了他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白柳真的是個狼人,把自己靈魂賣給狼人的預(yù)言家,會死得有多慘。”
“他是我最后的朋友了�!标戵A站撐著墻,“我相信他不會殺我。”
“你這種相信到底從何而來?”岑不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反問
陸驛站頓了一下,他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道:“很久之前,我問過方點,怎么樣才能在游戲里一直贏。”
“方點和我說,出千�!�
“我說對方是我無論如何都贏不了的人呢,出千也贏不了的人呢,我要怎么才能贏他呢?”
“方點和我說,那就只能場外出千,讓他沒有辦法贏你。”
“我問她,什么叫場外出千,她就笑著回答我,說,我對你和白柳就是場外出千,白柳對你也是場外出千啊。”
“因為你舍不得我們兩個輸了難受,所以每次每次都會故意讓我們,讓我們贏,你這一讓就讓了十年,如果你要贏誰,你就讓他變得沒有辦法贏你就可以了這算是利用感情上的信任的一種出千辦法�!�
“我說白柳不會讓我贏的,他勝負(fù)心很強,方點笑著說不會的�!�
“等他長大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讓你了�!�
陸驛站回頭看向岑不明,他笑起來:“我覺得會有這一天的�!�
觀賞池,水花四濺的大屏幕上,白柳和陸驛站正在激烈地交戰(zhàn)著,鞭子和重劍互相揮舞,幾乎看不清雙方的人影,只能看到兩方生命值在不斷地下降。
主持人看得捏了一把冷汗:“逆神的生命值只有五了!很有可能會被一刀清出來!”
“難道殺手序列的季后賽就要止步于此,要明年重頭再來了嗎?!”
周天華看得臉色煞白這可不是止步于此的問題,隊長是沒有免死金牌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沒有所謂的明年再來了!
神殿。
白六微笑著看著屏幕里的場景:“只剩一點生命值的時候讓白柳發(fā)現(xiàn)你沒有免死金牌,那只要白柳手快一點,你就死了,你真的確定要和我賭?”
“你和我賭那么多次,還沒有賭贏過哦,預(yù)言家。”
陸驛站沒有回答他,他只是死死地摁著手下的那張神牌,看著屏幕了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地在攻擊他的白柳,呼吸變得慢慢急促起來。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白柳?
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孩子呢,白柳?
你到底會不會殺我呢。
白柳。
陸驛站閉上了眼瞼已經(jīng)變成石塊的眼睛,與此同時,屏幕里,白柳化鞭為刀,一刀捅進(jìn)了游戲里陸驛站的心臟。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逆神生命值降低為1!】
【警告!警告!無免死金牌佩戴,玩家即將死亡!】
【玩家逆神即將退出游戲�!�
游戲里,白柳聽到了系統(tǒng)提示音,他的瞳孔輕微地一縮,然后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他被陸驛站擺了一道!
這家伙違規(guī)操作,把免死金牌外移了!周公那塊上面有黑桃標(biāo)記的免死金牌不是黑桃的,而是陸驛站的。
水中的陸驛站猛地抬起頭,他咬牙切齒,眼眶通紅地凝視著白柳,神色里絕望猙獰悲傷混雜,他高高舉起重劍,用盡全力地將重劍推進(jìn)了短暫失神了一瞬間的白柳的心臟。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逆神使用怪物書身份《逆神的審判者》使用最高等級審判技能
【邪神審判�!�
重劍猛地爆發(fā)出劇烈的白光,白柳的生命值幾乎以一種在跳動的速度往下下降。
陸驛站的手握著重劍推到了白柳的心臟,穿了出去,將他釘死在了水底,兩個人幾乎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眼神,這么近的距離,白柳手中還握著匕首,足夠他再攻擊一次了。
只要再攻擊一次,陸驛站的生命值就會清零,他就死了。
這場游戲就結(jié)束了。
白柳的眼神渙散開,他望著將重劍推到底的陸驛站,思緒不受控制地散開。
當(dāng)初,當(dāng)初好像也是這樣的湖底,陸驛站將想要抓住謝塔的手的十四歲的他救了起來。
將十八歲的他從高考湖旁邊扶了下去。
將二十四歲的他從異端管理局的水牢里拉了出來。
只有這一次,是將他推進(jìn)水里的。
我要殺他嗎?
白柳臉上毫無情緒地望著陸驛站慘白到一絲血色也無的臉,血液從白柳的心口炸開,瞬間彌漫到整個湖底。
他一直不懂陸驛站為什么要救他。
現(xiàn)在也不懂為什么要這樣攔住他。
陸驛站一直在做他不懂的事情,教他不懂的道理,讓他在這個他完全不懂的世界里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阻止他傷害別人,也阻止別人傷害他。
那為什么呢?
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為什么明明是你要來殺我,你自己握著重劍的手卻抖得那么厲害,眼眶卻那么紅,就像是在殺你最不想殺的人呢?
白柳松開了手里的匕首。
陸驛站睜開了眼睛,他將桌面上的神牌推了下去,推到狼人牌的旁邊,抬頭看向?qū)γ娴陌琢骸拔屹!”
“我賭他會成為下一代預(yù)言家,贏你!”
【系統(tǒng)提示:玩家白柳生命值清零,退出游戲�!�
第510章
挑戰(zhàn)賽(日+240)
在和其他成員簡單交接之后,
白柳平靜地登出了游戲。
流浪馬戲團(tuán)的其他成員都對這次結(jié)果表示理解,沒有人責(zé)怪白柳。
說實話他們的確也沒有權(quán)利責(zé)怪,要真輪下來,
他們這幾個基本開篇就被陸驛站清出去的隊員責(zé)任還更大,全靠白柳一個人撐到了最后。
“不要有那么大的壓力�!碧贫蛏裆氐嘏牧伺陌琢募绨颍�
“好好休息,
我們后面還有硬仗要打。”
白柳嗯了一聲,他登出了游戲,
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床上,
神色平淡地望著天花板,
呼吸聲很輕。
他這次沒有把傷帶出來,他從頭到尾都是清醒的。
包括最后收手那下。
“玲玲”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白柳看也不看手機屏幕的接起,
接起之后對面沒有聲音,只有一個不穩(wěn)的呼吸聲,所以白柳也沒有說話。
隔了很久,
對面才傳來一聲苦笑:“我們聊聊?”
“在哪兒聊?”白柳語氣平穩(wěn),“我這里還是你那里?”
“你過來吧。”陸驛站摸了一把臉,
“我做菜等你過來,
有什么想吃的嗎?”
白柳頓了一下:“隨便吧。”
“行,那我去買菜等你了,
你剛出游戲,過來的時候別騎車了,打的吧,我給你報銷�!标戵A站說。
然后白柳就打了最貴的快車出租。
等到白柳叫陸驛站下來給他付錢的時候,
穿著圍裙的陸驛站一邊擦手,一邊震驚地掏出手機付錢:“怎么打過來一百多?!”
出租車司機如實地回答:“這小哥說要去個喬木私立高中那邊的商業(yè)街,
我就繞了點遠(yuǎn)路,他下去買了點什么,再過來就要這個價錢了�!�
察覺到自己被白柳故意繞遠(yuǎn)路報復(fù)的陸驛站:“”
陸驛站轉(zhuǎn)頭看向白柳:“你繞遠(yuǎn)路去買了什么?”
“放后備箱了�!卑琢萝�,推開后備箱,拿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子,拖著上了三樓,“你找個地方給我放這個。”
這袋子看起來方正,但里面的東西隱約是個人形,被白柳扛著,腦袋那個地方還不自覺地一點一點,看著簡直像個裹尸袋。
跟在后面的陸驛站越發(fā)震驚:“你到底買了什么?”
白柳斜他一眼:“尸體,你要現(xiàn)在報案嗎?”
“不用了�!标戵A站弱弱地收回了探索的目光,他低下頭,在圍裙上使勁地擦了擦手,突然說了句,“對不起�!�
白柳的背影頓了一下,他沒有說話,繼續(xù)向前走了。
走到三樓陸驛站的門前,白柳停下,他剛想抬起手來敲門,陸驛站就低聲提醒:“你有鑰匙。”
“上次你來,方點給你了�!�
白柳剛抬起要敲門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他靜了一下,然后找出鑰匙,插進(jìn)了鑰匙孔,動作有些生疏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門沒開。
陸驛站又小聲提醒:“你轉(zhuǎn)反了�!�
白柳:“”
白柳用余光淡淡掃陸驛站一眼:“不如你來開?”
“不不不!”陸驛站小心地賠笑,“你久了沒來,正常的,多來幾次就不會了�!�
白柳將視線移了回去,他的目光在門鎖和鑰匙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反方向又轉(zhuǎn)了兩次。
門終于開了。
撲面而來的濕潤湯鍋潮氣,滾燙地沖到面上,明亮的屋子上剛貼的壁紙已經(jīng)有兩三個水筆的印子了,一看就知道是粗心大意的女主人不小心畫上去的,客廳里的電視正在放一些聒噪的娛樂節(jié)目,廚房里不停冒出咕嚕咕嚕泡的聲音,客廳的一旁上的飯桌上已經(jīng)擺了三四盤大菜了,熱氣騰騰地往上飄白煙。
是個非常熱鬧,非常又煙火氣的房子,熱鬧得就像是在過節(jié)一樣。
白柳一步走了進(jìn)去。
“砰”
是煙花筒砰然炸開的聲音,方點從一旁的鞋柜后面跳了出來,笑容燦爛地蹦到了白柳面前,她一只手舉著煙花筒,一只手舉著一個蛋糕,大聲地喊道:
“祝白柳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白柳走進(jìn)去的右腳就那樣停在原地。
他的視線緩慢地從那桌大菜,客廳里熱鬧過頭的氛圍,轉(zhuǎn)移到帶著生日帽,舉著蠟燭的方點臉上,最后慢慢地落到了那個插著【25】歲蠟燭的生日蛋糕上。
哦,原來今天是他生日。
這么久沒過,他都忘了。
白柳從高中到現(xiàn)在,基本所有的生日都是方點和陸驛站幫他慶祝的。
但在白柳22歲那個生日,方點出了事,從那以后,白柳再也不來方點家里過生日,甚至說,他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無論陸驛站和方點怎么特意邀請,白柳都會冷淡拒絕,最后也就漸漸地變成了生日當(dāng)天的一條短信祝賀和一個生日蛋糕外賣,白柳對于【生日】這件事的儀式感也就到此為止了,他會像是吃早餐的牛肉面一樣將蛋糕當(dāng)做食物吃完,然后掃一眼短信,他的生日就那樣尋常地過去了。
現(xiàn)在他突然回想起來哦,原來今天是我生日。
也對,三年前他生日方點出事的時候,正好也是狂熱羔羊的輸?shù)袅藢ΛC鹿人挑戰(zhàn)賽,而今年他的生日,是在輸?shù)魧⑹中蛄械奶魬?zhàn)賽之后。
這樣說來,他和那個狂熱羔羊的戰(zhàn)術(shù)師還有一點微妙的共通之處都是輸給了陸驛站。
“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方點見白柳沒反應(yīng),很自然地抓住白柳的肩膀?qū)⑺柫诉M(jìn)來,然后呵氣跺了兩下腳,頗有些驚奇地望著白柳,“你就穿件白襯衫過來啊,你不冷嗎?”
“都九十月份了,天氣都轉(zhuǎn)涼了,今天又下雨!”方點頗為不贊同地望著穿得很單薄的白柳搖頭,“你就穿這點?你這小身板扛得住嗎?”
“我去給你拿衣服!”
方點把蛋糕一放,就進(jìn)了里屋,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白柳和陸驛站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對面的電視機上播放的動畫片。
陸驛站深吸一口氣,他攥著圍裙,先開了口:“你有什么想問的?”
“你和白六的游戲內(nèi)容,除了狼人殺還有什么?”白柳語氣淺淡,但問的卻很一針見血,“你下一步計劃是什么?”
陸驛站苦笑一下:“我準(zhǔn)備把預(yù)言家身份給你�!�
白柳也頓了一下,他轉(zhuǎn)頭看向陸驛站,眼睛瞇了瞇:“你要把靈魂賣給我,你不會死嗎?”
“本來是會的�!标戵A站嘆氣,他伸出手,“你先找紙幣和我靈魂交易吧,交易完之后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白柳面無表情地頓了一下,然后從錢包的角落里翻出來了一個一毛錢硬幣,舉起來正對表情愕然陸驛站的臉:“一毛錢買你的靈魂�!�
陸驛站整個人都裂開了:“好歹一塊吧!一毛也太過分了!”
“不賣算了�!卑琢潇o地收回硬幣,“陸驛站,你搞清楚,現(xiàn)在是買方市場,是你非要賣給我你的靈魂,我并不想要�!�
陸驛站:“”
陸驛站深吸一口氣,忍辱負(fù)重地伸出手,眼睛里面閃著淚光:“好歹五毛吧!一毛實在太少了!”
“我可以以五毛的明價買�!卑琢p手抱胸,語氣冷淡,“但等下你要轉(zhuǎn)我四毛,實價還是一毛,算我?guī)湍愕撵`魂刷單抬價造假了�!�
陸驛站:“”
我只有一張靈魂紙幣,不準(zhǔn)備開店批發(fā),并不需要刷單抬價造假,謝謝。
“一毛就一毛吧�!标戵A站簡直哭笑不得,“給我吧�!�
白柳將一毛錢拍在陸驛站的掌心里,幾乎是一瞬間,他的錢包里就出現(xiàn)了一張新的靈魂紙幣,他用兩指夾住這張新生成的靈魂紙幣抽出來,眉頭很快蹙緊了。
這張紙幣并不像白柳其他紙幣一樣嶄新筆直,而是有些陳舊發(fā)皺了,在右上角的地方有個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破洞,大洞周圍一圈發(fā)黑,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燒過一樣。
白柳迅速抬頭,他看向陸驛站被靈魂碎裂槍打過的右肩膀,語氣沉了下去:“你的靈魂被槍打過之后出現(xiàn)了損壞?”
“是的,所以我的靈魂在上次受傷之后就不完整了�!标戵A站攤手,他無奈地說,“所以就算我將靈魂賣給你,但也沒有完全賣給你,處于一種薛定諤的賣出靈魂狀態(tài)�!�
“這也算是一種出千的違規(guī)操作吧�!�
陸驛站嘆息輕笑:“難得有我在面對白六能出千的時候�!�
白柳定定地看著陸驛站,他突兀地提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制定這個讓我拿預(yù)言家身份的計劃的?”
“是在上次替我擋槍之前,對嗎?”
白柳的語氣冷靜無比:“所以,那個時候,你是故意擋在我面前中的那一槍,就是為了能在之后能順利地將你殘破不堪的靈魂賣給我,把你承受不住的預(yù)言家身份讓給我,讓我拿到那些毫無用處的,所謂的拯救世界的責(zé)任和權(quán)利�!�
“這就是你養(yǎng)大我的理由嗎,陸驛站?”
“要么把我當(dāng)成一個犯罪者殺死,要么把我當(dāng)成一個繼承者,作為工具?”
陸驛站緩慢地抬起了頭,他沒有回避白柳的逼問,而是很平穩(wěn)地回答:“百分之五十�!�
白柳瞬間明白了陸驛站的意思。
陸驛站的意思是,他養(yǎng)大他,百分之五十是因為剛剛白柳說的這些東西。
“那還有百分之五十�!卑琢崎_眼皮,他注視著陸驛站,“是什么?”
陸驛站直直地凝視著白柳的眼睛,他看了很久很久,閉了閉眼睛,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是什么呢?
是這家伙在十五歲的時候因為他的一句話熬夜學(xué)習(xí),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因為他的阻止不對同學(xué)下殺手,十七歲的時候成績漲到四百分對他們隱晦地炫耀,在方點的床下攢冰棍給他們買可愛多。
十八歲的時候跳下高考湖,但卻控制住了自己,沒有進(jìn)入游戲,二十二歲的時候在方點的手術(shù)室外面崩潰,他動手折疊了他的記憶。
二十五歲的時候,在游戲里對只有一點生命值的他收手。
是因為他是人,我也是人,無法避免,不能割斷,所產(chǎn)生的那些情感聯(lián)系。
“另外百分之五十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标戵A站眼神極其復(fù)雜,他聲音有些顫抖,臉上帶著很勉強的笑,“你可能覺得很可笑,但我的確是這樣認(rèn)為的�!�
“對不起,在你生日的時候讓你發(fā)現(xiàn)這些�!�
白柳呼吸頓了一下,他移開目光,靜了很一會兒:
“你給我百分之五十的理由,我收到了你百分之五十的靈魂�!�
“我們扯平了。”
白柳將那張燒得只剩一半的靈魂紙幣收了起來。
陸驛站驚愕地抬起了頭,他還沒來及開口,方點就從里屋里探出了一個頭來,她好奇地望向白柳,問:“白柳,我在給你找大衣外套,你現(xiàn)在多高��?”
白柳:“177�!�
“哇,那你長了點啊。”方點思索一陣,“但老陸的衣服還是不太行,他一米八五八六,你差得有點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