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頭聚集著許多黑市商戶,正一件件挑選死人堆里扒出來的遺物。
稍有鑲金戴玉的首飾,剛見光,就讓人拿匕首撬下值錢部分。
“你們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
方時胥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只身穿梭在黑市間,拿著我的畫像四處打聽。
可卻一無所獲。
直到他嗓子沙啞,眼睛熬得通紅,連過往路人都勸他休息片刻。
他不聽,執(zhí)著要問到我的下落。
到最后,還是個黑市商販看不過眼出言提醒。
“小子,北境群山連綿,光與世隔絕的村落就有不下百家。”
“這樣一個一個人去問,得問到什么時候?”
方時胥泄了氣,昨日還自信張揚的眉眼耷拉下來。
他沒好氣將畫像甩到一邊。
只聽撕拉一聲,畫像撞上石頭撕扯著一分兩半。
裂口貫穿人像,怎么拼湊也沒法復(fù)原,方時胥又惱又氣,一拳打上石頭。
“謝云卿怎么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涓涓血流自手背滑出。
疼痛提醒著他,這句話有多么愚蠢。
我靜靜佇立一旁,看著他因愧疚而驚慌失措的臉。
我為什么來這?
明明是他威逼利誘,強迫我來北境替他殺人。
換句話說。
是替他的心上人,江夕音殺人。
15.
那天,我在書房外等了很久,初冬寒風(fēng)凜凜,卻沒澆滅我想見方時胥的熱情。
只是沒料到,他見我第一句話不是關(guān)心。
而是讓我替他殺人。
“燕王擁兵自重,盤踞北境多年,一直深得父皇看中�!�
他眼眸漆黑,折射出幾分欲望之火。
“父皇膝下子孫不豐,殺了他,能議儲的人就只剩下我。”
“尋常殺手奈他不得,云卿,只有你能殺他�!�
我一愣,“可是我……”
他不耐煩打斷我未問出口的話,再次強調(diào)道:“我只能信得過你!不就是殺個人嗎?你連這點事都不愿意幫我?”
我想問,他真是忌憚燕王擁兵自重嗎?
還是想替江夕音出氣?
江夕音被燕王退婚后,他為其憤憤不平好一陣,連看向燕王的眼睛都帶幾分戾氣。
可北境與中原間隔千重高山,風(fēng)雪不絕,燕王又手握精兵數(shù)萬,戍邊有功。
方時胥彈劾不得,為難不得。
于是,他要我重拾舊業(yè),以昔年天下第一殺手的本領(lǐng),給他的心上人出上一口惡氣。
可他好像忘了。
我才是與他拜過天地,立誓結(jié)發(fā)的妻。
“北境積雪彌望,此時動身并不妥當(dāng),不如等到來年開春……”
“謝云卿!”
一聲怒喝,方時胥不耐煩將利刃又推近了些,“我只給你五日時間�!�
“完不成,你就不用再回來了�!�
一語成讖,我當(dāng)真沒能再回來。
因為進山第二日,我便遭受伏擊,在掙扎著送出那只求救信鴿后,便長眠在冰雪里。
16.
狂風(fēng)四起,方才還熱鬧的黑市人煙頃刻間便散得不見蹤影。
而方時胥卻仍不罷休,頂著風(fēng)雪,將撕裂的畫像重新拼好,固執(zhí)還要再問,再找。
“謝云卿一定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