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苗嬤嬤衣飾整潔嚴(yán)謹(jǐn)?shù)仉S著印采過來。
姜憲、七姑、情客和苗嬤嬤就一起打起了葉子牌。
苗嬤嬤的牌技和七姑是一個水平,姜憲和情客不一會就殺得她們連連失手,輸了二、三兩銀子。
姜憲不由抿了嘴笑,對苗嬤嬤道:“我跟李謙說,讓他拿了體己銀子補(bǔ)給你�!�
苗嬤嬤聽著,原來有些嚴(yán)肅的臉色上就露出淡淡的笑意,道:“那倒不必。這點(diǎn)體己銀子我還是有的�!�
“你是服侍過我婆婆的人,”姜憲很隨意地道,甩了張牌出來,道,“他孝敬你是應(yīng)該的�!�
苗嬤嬤笑笑沒有爭辯,既沒有說不要李謙孝敬,也沒有說需要李謙孝敬。
莫名地,姜憲就想起孟芳苓來。
后來在她身邊做女官的孟芳苓就是這個樣子,什么也不說,默默地為她做著事 。
苗嬤嬤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只是沒等到她和苗嬤嬤深說,有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進(jìn)來說何夫人等人從庵堂里回來了。
這牌也就打不下去了。
姜憲帶著七姑和苗嬤嬤去門口迎接何夫人。
何夫人雖然風(fēng)塵仆仆的,可精神卻很好,她拉著姜憲的手就客氣了一番,說天氣太熱,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不用來迎接她,在正房里等她就行了。
何大舅太太則更直接,歡歡喜喜地對姜憲道:“你今天沒有去,好可惜。我們在濟(jì)安堂遇到了個非常厲害的老尼姑,不僅會卜卦,還會看病,看相。她說我命中只有一女,但女兒會受貴人庇護(hù),以后會飛黃騰達(dá),像兒子似的養(yǎng)我的老。還說你婆婆會有一兒一女,兒子能蔭妻封子,女兒能鳳冠霞帔,誥命在身,還說妙容八字清奇,貴不可言……”
“舅太太!”跟著她們下馬車的高妙容還沒有站穩(wěn),就赧然地喊了何大舅太太一聲,道,“不過是出家人的奉承話,您怎么也相信了!她們不過是看在夫人和您捐了那么大一筆香油錢,抬舉我罷了。您可千萬別當(dāng)真!”
何大舅太太聽著就有些不高興了,道:“難道她說我們家阿瞳的話也是客套話?”
高妙容被說得一咽,頓了頓才道:“阿瞳當(dāng)時不在,她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晌耶�(dāng)時在場,面對面的,她肯定不好直言。所以才說了那些稱贊我的話�!�
何大舅太太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拉著姜憲繼續(xù)道:“我跟您說,那老尼姑可不是普通的老尼姑,她出家之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過自幼與佛結(jié)緣,開口就會念‘阿彌陀佛’,還沒有學(xué)會識字先會看佛經(jīng)……”
姜憲耐心地聽著,心中卻不以為意。
前世,不知道有多少“高僧”、“名道”在她面前宣揚(yáng)教義,可最終還是想在她這里獲得名利。
何夫人和何大舅太太捐了那么大的一筆銀子,那些人肯定是好話一籮筐了。
不過,這世上有沒有真正的得道高僧呢?
她能重活一世,到底又是什么緣故呢?
姜憲晚上就睡得有些不好。
天色大亮之后也不想起來,在何夫人那里告了個病,就躺在床上繼續(xù)看她的詞話野史。
李冬至和何瞳娘卻聽相信了,聯(lián)袂來探望她。
姜憲有些臉紅,丟下手中的書接待兩人。
偏生李冬至還拉著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她好些了沒有。
“還好!”姜憲含含糊糊應(yīng)道,忙轉(zhuǎn)移了話題,“阿瞳今天好些了沒有?昨天像是被霜打了似的,冬至擔(dān)心得不得了�!�
何瞳娘臉色頓紅,喃喃地道:“我,我沒事,就是有點(diǎn)想不開。嫂嫂昨天去看了我,我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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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發(fā)難###
哪有人好得這么快的?
姜憲有些懷疑。
何瞳娘赧然,吐吐吞吞地小聲道:“我并不是因?yàn)轺氡砀绲氖虏拍敲磦牡摹有之前二表哥的事……我知道姑父覺得我性子懦弱,不太喜歡我,我也沒有想到嫁到李家來,只是有些傷心……高小姐能處處討人歡心,我卻怎么也做不好,還連累著姑母被姑父喝斥……”
或許還有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喜歡上一個人,結(jié)果這個人卻喜歡著別人,對自己的自厭自憐吧?
不過,如果何瞳娘只是為這種事情傷感,能走出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
她鼓勵何瞳娘:“你以后應(yīng)該多和冬至到處走走才好。眼界開闊了,就不會拘泥于這個小圈子,你到時候會發(fā)現(xiàn),世上還有很多有趣的事�!�
何瞳娘點(diǎn)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從前總把冬至當(dāng)小孩子,實(shí)際上冬至比我懂得還多。她還勸我來著,說我以后有什么事最好別總是憋在心里,這樣特別容易胡思亂想的。我覺得冬至說得很有道理。我不高興,想來想去,還是因?yàn)槲矣行┒始筛咝〗恪?br />
她這樣的坦白直率,姜憲很喜歡,笑著遞了個李子給她,道:“你既然能夠說出來,可見是想通了。高小姐有她的好,可你也有你的好。切不可妄自菲薄�!�
何瞳娘不好意思地笑,但笑容比之前開朗了很多:“所以我覺得我應(yīng)該向冬至學(xué)。之前她聽莊小姐說嫂嫂的壞話,能很勇敢地沖上去,我也聽見了,卻只敢傻傻地站在旁邊聽著……”
她的一席話讓李冬至非常的不好意思,她羞紅著臉道:“哪里有!你當(dāng)時不也氣憤得很嗎?后來還陪著我一起回來。怕母親責(zé)罵我,還安慰我說,說會讓舅母幫我去求母親,還說要是母親罰我跪祠堂,你會陪著我一起跪祠堂的�!�
“我那不是安慰你的嗎?”何瞳娘難得地俏皮了一回,和李冬至開著玩笑,“你要是被罰跪祠堂,肯定是李家的祠堂。我姓何,怎么可能和你一起跪祠堂�!�
李冬至一愣,隨后就氣惱地朝何瞳娘撲了過去,嚷著:“好啊!你騙我!虧我還感激得不了呢……”
何瞳娘咯咯地笑。
兩個人鬧成了一團(tuán)。
姜憲微笑著望著她們,心里覺得安寧又幸福。
結(jié)果從那天起,兩個人就常來姜憲這里竄門。
姜憲不由奇道:“你們倆怎么這么有空了?”
何瞳娘道:“姑母和我娘這些日子都在聽那個叫空明的老尼姑講經(jīng),哪里有空理睬我們!”
姜憲不由皺眉。
她看過很多僧尼亂家的案子。
和這些人過多的親近,甚至偏聽偏信,是件極危險的事。
她想了想,吩咐百結(jié):“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現(xiàn)在她們住在一起,要是那邊亂了起來,她這邊是不可能幸免的。
百結(jié)應(yīng)聲而去。
何瞳娘和李冬至忐忑地交換了一個目光。
姜憲感覺到了她們的不安,不想嚇壞這兩個小姑娘,笑道:“我就是有點(diǎn)好奇,讓百結(jié)去看看�!�
兩人齊齊松了口氣。
姜憲卻把這件事寫信告訴了李謙。
李謙讓她別急,說他會派人去查的,并告訴她,他這邊有點(diǎn)事纏住了,可能要再過幾天再去看她 。
姜憲收到了信心情有很是低落,她問送信進(jìn)來的冰河:“將軍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
如果這個人是李長青,冰河都有可能打個馬虎眼就過去了,可問他這話的是姜憲的話,他不敢不說——李謙把姜憲的事看得比自己的事還重,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身邊服侍的卻清清楚楚,何況為了讓云林他們在對上邵家的人時更有勝算,李謙想去四川悄悄地弄點(diǎn)鐵礦回來,郡主為此不僅幫李謙打通了四川的路子,還拿了很多銀子出來,謝元希已經(jīng)對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人說過了,就沖這一點(diǎn),他們就得在姜憲面前畢恭畢敬的。
“這不眼看快要入秋了嗎?”他低聲道,“各地都要開始檢查堤防。這莊大人不是管著山西的水利和撫名嗎?可如今國庫十有八、七都是空著,山西這邊的水利又不像開封或是兩淮,就是有銀子也不到這里來,何況是沒銀子�?蛇@水利也不能不修,萬一出了事,那可是從上到下砍腦袋的事。那怎么辦呢?以前就由布政司出面,向各衛(wèi)所借兵修峻水利,不用工錢,只管兩餐,還可以趁機(jī)向那些服徭役的人攤派銀子,兩頭一省,能揣不少銀子到懷里。
“可今年卻不一樣了。
“我們將軍說了,借衛(wèi)所的人去修峻河道能行,卻必需接市面上的價格清算工錢,而且工錢要提前給,不然不去。
“那中飽私囊的事又不是莊大人一個人揣在了懷里。
“他的事交不了差,誰不怨聲栽道?
“丁大人為這件事,還特意來找過大人。”
說到這里,他狡黠地笑了笑。
“可當(dāng)時大人臥病在床,根本沒有辦法見客。
“丁大人沒有辦法,就找到了將軍這里。
“可將軍說了,他這段時間要處置莊家和李家的的事,總兵府的事,全由大人作主。
“丁大人明知這是推脫之詞,也不好說什么�;厝ブ缶徒辛饲f大人,讓莊大人想辦法私底下和我們家大人協(xié)商,結(jié)果我們家大人根本不見他,他來了兩次,都吃了閉門羹。
“大人身邊服侍小廝說,那莊大人第二次被攔在門外的時候,還嘴里罵了幾句臟話,結(jié)果卻被我們家大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家大人說了,這次修峻河道,山西總兵府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人的。他要是有本事,就讓太原總兵府或是榆林總兵府出人,反正山西總兵府是不干的。山西總兵府的人要冬操。萬一開春的時候沒有吃的,那些韃子打過來了怎么辦?
“我們家大人這話一放出去,太原總兵府第一個不干了,不僅沒有答應(yīng)出兵幫他們修峻河道,而且還說了,布政司又不缺這幾個錢,今年黃河大旱,多的是逃荒的人,不如出錢讓這些流民修峻河道,既可以向朝廷交差,還可以救幾條人命,一舉兩得,何必非要盯著他們這些將士不放。
“丁大人覺得有理。讓莊大人用手上的抵銷徭役的銀子去雇人。
“這可抵銷徭役的銀子哪是那么好收的?
“莊大人在外面忙活了快半個月了,一個縣的銀子都沒有收齊,如今正焦頭爛額不知道怎么辦好?”
冰河說著,大笑了三聲,幸災(zāi)樂禍之意十分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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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抽薪###
姜憲失笑,突然間靈光一閃,試探著道:“代替徭役的銀子收不上來,不會是你們做了手腳吧?”
“那是當(dāng)然!”冰河有點(diǎn)小小驕傲地?fù)P起了下頜,“不然那些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膽子,讓莊大人一個縣的銀子都收不回來!”
事情到了這一步,丁留決不會視而不見的。
姜憲沉吟道:“那莊家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冰河摸了摸腦袋,道:“好像沒有什么動靜!”
這不正常。
莊大人能做到參政,就不可能是個笨蛋,事情如此的明顯,他就算不去向丁留哭訴,也應(yīng)該會和李家理論,什么也沒有做……
姜憲問冰河:“莊家這段時間可有什么宴請或是來過什么比較特殊的客人?”
冰河想了想,道:“宴請……莊大人的岳母前兩天過壽,莊家雖然沒有親自去給老安人祝壽,卻安排管事送去了壽禮,據(jù)說那車輪把地都壓了一道印了。大家還說,這次莊家可下了血本……”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姜憲心里已是“咯”地一聲。
她打斷了冰河的話,道:“這件事你們家將軍是怎么說的?”
“拜壽的事嗎?”冰河說著,眼底又流露出狡黠之色,“我們家將軍說了,這些日子不太平,莊家大張旗鼓的,萬一要是路上碰到個打劫的可就麻煩了!”
就知道這家伙會這么干!
姜憲有些哭笑不得。
更多的,卻是為李謙擔(dān)心。
丁留不幫莊大人出面,那莊大人現(xiàn)在能依靠的也就是他那個在京城身居高位的舅弟了。
趁著給老岳母拜壽的機(jī)會送上厚禮,向舅弟求助……李謙能阻止一次,能阻止第二次,卻不次次都阻止。
如果想讓這件事完全地劃上句號,唯今之講,只有釜底抽薪。
可讓誰去做這件事好呢?
姜憲撫著茶盅上碧綠色的纏枝花想著,曹宣的模樣突然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她怎么把這個人給忘了!
前世,他可幫她幫了不少的事。
而且還能處處都辦得妥妥貼貼的的,完全符合她的心意。
這一世事情雖然有了變化,可一個人具備的能力卻不會變,而是會隨著環(huán)境的變化而變化。
趙翌親政,曹宣以后沒什么好日子過,還不如讓曹宣提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早點(diǎn)磨練,多幾分保命的功夫。
姜憲就這樣愉快地做了決定。
她給曹宣給了一封信,讓冰河請個非常牢靠的送到京城去,并神色肅然地對冰河道:“這件事關(guān)系到李家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慎重。若是覺得自己沒有把握,就跟謝元希說一聲,讓他幫著拿個主意。”
冰河想到姜憲給謝元希的那一疊銀票,頓時心情激動,斗志昂揚(yáng),“啪”地一聲站直了身子,嚴(yán)肅地說了一聲“萬死不辭,定不負(fù)夫人所托”。
這又不是讓他去做死士!
姜憲呵呵地笑,送走了冰河。
然后給李謙寫了一封信。
信里全是她這些日子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又玩了些什么。讓冰河送信的事,矢口未提。
可等曹宣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不由在心底暗暗地罵了聲“娘”。
姜憲真是被慣壞了!
她以為她是誰啊?
還把他當(dāng)槍使起來!
她怎么不讓她相公李謙來干這件事啊?
難道別人的丈夫就不是丈夫?!
曹宣把信丟到了一旁,去了宗人府。
趙翌大婚,僅修繕坤寧宮就花了白銀八十多萬兩,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
他被簡王拉去當(dāng)壯丁,帶著兩個戶部的官吏,負(fù)責(zé)這次趙翌成親的帳目。
趙翌趁機(jī)提出要把乾清宮也重新修繕一番,理由是自先帝殯開之后,乾清宮就再也沒有變過模樣。
汪幾道勸趙翌國庫空虛,應(yīng)勤儉節(jié)約,熊正佩卻說皇上大婚只有一次,就算是再艱難,也應(yīng)該讓皇上得償所愿。
兩人在上書房不歡而散。
曹宣卻心神凝重。
姜憲在信里跟他說,熊正佩就算以前只是單純地想輔佐趙翌做個明君,可他入閣拜相進(jìn)入朝堂之后,有些事就由不得他了——他可以清正廉潔,可那些跟隨他的大臣門生呢?無欲無求,誰跟著他啊?他若是沒有一群跟隨者,趙翌憑什么重視他?憑什么讓他入閣?
全讓她說對了。
現(xiàn)原熊正佩,已經(jīng)變了。
為了和汪幾道爭權(quán)奪利,他已不顧國家稷社,氣節(jié)大義,凡是汪幾道贊同的,他就會反對,凡是汪幾道反對的,他就會贊同,只為讓汪幾道在趙翌面前沒臉。
曹宣不禁朝慈寧宮的方向望去。
太皇太后,到底是怎么在撫養(yǎng)姜憲的?
她老人家知道自己養(yǎng)出了個小怪物來了嗎?
趙翌,可曾真正地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一個怎樣的人嗎?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姜憲做過什么,會后悔向曹太后妥協(xié)嗎?
曹宣心里五味俱陳。抬頭卻看見熊正佩在幾個翰林院學(xué)士的簇?fù)硐伦吡诉^來。
他想了想,一狠心,迎上前去。
誰讓姜憲在信里說,不管找汪幾道和熊正佩都可以,反正他們現(xiàn)在正在拉幫結(jié)派,肯定不會拒絕他的,可熊正佩當(dāng)年好歹也教過他寫字,攀得上關(guān)系。汪幾道那個人,同進(jìn)士都視同小妾,更不要說他這種外戚了,還是熊正佩好說話一點(diǎn)。
遠(yuǎn)在山西云龍山的姜憲自然不知道曹宣的糾結(jié),她高高興興地對鏡梳妝,把小丫鬟們拿在手里的衣裳試了又試,都覺得不滿意。
因?yàn)槔钪t要來看她了。
她對情客道:“我們是不是得找個裁縫過來,要開始做冬衣了吧?”
按著季節(jié),宮里這個時候的確是要做冬衣了。
情客笑道:“早幾天就派人去打聽過了,有三、四個人選,正想和您商量呢!”
“那就盡快把人請進(jìn)來�!苯獞椪f著,挑了件鵝黃色的衣服,覺得這樣可以把她的皮膚襯得更紅潤些。但當(dāng)她開始穿衣裳的時候,又改變了主意,道,“還是過幾天吧——等將軍走了,我正好閑著無事,讓那些裁縫到家里做衣裳�!闭f完,她又頓了頓,道,“有將軍的尺碼嗎?也得給將軍做幾件,還有夫人、舅太太、冬至和表小姐那里,都別忘記了!”
情客笑著應(yīng)“是”,幫姜憲把挑出來的珠花戴上,這才退了下去。
姜憲就半倚在臨窗的大炕上一面看著詞話一面等著李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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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李雪###
一直到月上柳梢,李謙才神色疲倦地趕了回來。
李謙不是沒有疲憊的時候,只是他再疲憊,也會收拾好心情,神采奕奕地出現(xiàn)在姜憲的面前,像這樣神色倦怠地出現(xiàn)在姜憲的面前,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
姜憲大吃一驚,幾乎是撲到李謙的身上:“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沒事,沒事!”李謙抱住姜憲,感覺到她的身體都在發(fā)抖,忙安撫般地拍了她的后背,低聲道,“我沒事,就是想早點(diǎn)回來,趕得有些急�!�
姜憲仔細(xì)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的確只是有些疲倦,松了口氣,拉著他的手就往內(nèi)室去,吩咐百結(jié)去打水來服侍李謙更衣之后,又喊了香兒去廚房讓灶上的婆子重新做一席菜過來。
李謙知道姜憲會擔(dān)心她,所以才這么急著趕路的,可他沒有想到姜憲會這么著急,見到他回來晚了,幾乎都要哭了。
只有一心一意惦記著一人才會這樣。
李謙心里軟軟的,又覺得對不起姜憲。
他不由拉著姜憲坐到了他身邊,輕輕地?fù)崃藫崴念^發(fā),猶豫著喊了聲“保寧”。
姜憲見他一副有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的模樣,猜著可能與他晚歸有關(guān)系,遂心疼他的不容易,不愿意為難他,索性笑著先開了口:“你有話就直說!我又不是那母夜叉,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謙笑了起來,望著燈光下肌白如雪的姜憲,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低聲道:“你若是個母夜叉倒好了,了不起打一架,打贏了就行。你這個樣子,我反而惹了你生氣,動了怒,傷了身體……”
什么事能讓她動怒?
難道是他從前的風(fēng)流債?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能讓她動怒的!
姜憲呼吸一窒,深深地后悔自己剛才的說得太快……
李謙的情緒很不好的樣子,所以也沒有發(fā)現(xiàn)姜憲的異樣,而是沉思了片刻,斟酌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從前跟你說過,我大伯父還沒有去世之前,和我大伯母成親幾年都沒有孩子,就撿了個孩子回來,叫李雪的……”
“記得��!”李謙對她說的話,她都記得。
只是這個叫李雪的在她成親的時候都沒有出現(xiàn),想來是出了什么事,她沒好多問,后來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難道是她出了什么事嗎?”姜憲問。
李謙遲疑道:“我們?nèi)ジ=ǖ臅r候,她已經(jīng)訂親,是我們同村一戶人家。我爹不知道我們會去福建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就讓我大堂姐和姐夫成了親。她們成親之后還過得不錯,還時不時地能接到我大堂姐托人帶來的信,可等我們回到山西才知道,原來我那大堂姐夫三年前就病死了,我大堂姐生的一兒一女也沒了……”
姜憲駭然,道:“難道你去那你大堂姐夫家理論去了?”
如今李家是官身,而李雪訂親在寒微,李雪的夫家照理不敢頂撞李家才是。
“是��!”李謙疲乏地?fù)崃藫犷~頭,低聲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家要我大堂姐守貞,我大堂姐也愿意,這原也無可厚非,我們家也不好插手。可誰知道他們家知道我爹現(xiàn)在是山西總兵,我還娶了個郡主之后,就想讓我大堂姐嫁給她族里一個快五十歲的鰥夫,我大堂姐不愿意……“
姜憲目瞪目呆,道:“大姑奶奶今年最少也是花信年華了吧?”
“嗯!”李謙苦笑著點(diǎn)頭,“我大堂姐今年二十八了�!�
姜憲再一次被這惡意傷害了,怒道:“他們可真想得出來!”
“所以……”李謙望著姜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跟你商量,就把人給接了回來。不過,我沒讓她住進(jìn)來,而是把她安置在鎮(zhèn)里的一家客棧,等明天我回去的時候再把她帶去太原……”
他想快點(diǎn)見到姜憲,先來了云龍山。
姜憲不解。
她成親是喜事,孀居之人是要回避的。
可他們成親不是快兩個月了嗎?
李謙道:“我們要回鄉(xiāng)祭了祖,拜了祖先,記了族譜,才算是完成了婚禮。”
原來是為著這件事覺得對不起她啊!
姜憲長吁了口氣,心里頓時像搬走了一塊大石頭,人都暢快起來:“帶過來了就帶過來了唄!可也不能就這樣把人丟在客棧里。我看這樣好了,明天我讓百結(jié)過去一下,不,還是讓七姑和百結(jié)一起去。百結(jié)一個小丫頭片子,未必能和大姑奶奶說到一塊去,七姑比百結(jié)合適,我讓她們兩個一起過去,看看大姑奶奶那邊有沒有什么需要的,我們這邊也可以照應(yīng)照應(yīng)。至于回到太原,這件事我看你得和公公商量商量,看公公是什么意思。如果能接回來最好,家里也不少她這一日三餐,四季的衣裳�!�
她從小就和那些孀居的婦人長大,最知道這些人的愁苦,后來她也成了孀居之人,感覺更深,對這樣的婦人最是憐惜。
“多謝!”李謙不禁握了她的手,低聲地向她道謝。
孀居之人不吉利,不是家家都愿意接這樣的女兒大歸的,特別是做嫂嫂弟媳的,生怕影響了兒女的婚事,多半都不愿意的。
“胡說些什么?”姜憲笑著打開了他的手,道,“這難道是大姑奶奶愿意的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姑爺和孩子是怎么去的,你可去查了?”
“查了!”李謙嘆道,“姐夫是冬天上山砍柴掉進(jìn)山溝里摔死的,兩個孩子都是病死的�!�
那李雪還真是命運(yùn)多舛。
“那李麟知道這件事嗎?”姜憲問。
“我回來的時候告訴了他�!崩钪t道,“他已經(jīng)去了鎮(zhèn)上�!�
姜憲點(diǎn)頭。
兩人睡覺的時候還為李雪感慨了半天。
翌日姜憲去給何夫人問安的時候說起這件事。
何夫人嫁進(jìn)來的時候李雪已經(jīng)大了,她帶著李麟獨(dú)居一院,平日里除了來給何夫人問安并不怎么說話。加之李雪是由李謙的生母教養(yǎng)大的,何夫人對她有些忌憚,因而也不怎么親近李雪。后來李家去了福建,李雪出嫁,那就更談不上親近了。如今聽到李雪的遭遇,也不過同情地嘆息了幾句,托七姑給李雪帶去了二百兩銀子。
何大舅太太在李家眾人面前向來是要做面子,也很豪爽地讓七姑帶去了五十兩銀子,還要去探望李雪,卻被何夫人攔住了,道:“這件事還是看大人怎樣安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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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喜事###
李家的事由李長青做主,要不要接這個侄女大歸,李長青說了才能算數(shù)。
何大舅太太明白,就更同情李雪了。
等到濟(jì)安寺的那位空明尼姑來探望何夫人的時候,何大舅太太就給李雪求了個符,還悄悄地問空明李雪能不能回來。
空明笑道:“郡主是有大造化的人,有郡主在,萬邪不浸,大姑奶奶自然也就不足為懼了�!�
何大舅太太不禁為李雪松了口氣。
空明就問起姜憲來:“怎么不見郡主?難道是去見大姑奶奶去了?”
何大舅太太聽著笑意就忍不住地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道:“將軍過來了,帶著郡主去后山釣魚去了!”
空明眼睛珠子一轉(zhuǎn),道:“就將軍和郡主去了嗎?大小姐和表小姐沒有跟著一塊兒去?”
“她們倆個去做什么?”何大舅太太笑道,“將軍和郡主一早就去了,我們知道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在后山的小溪擺了小馬札,還說要請我們吃魚來著,可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魚還沒有個影子。”
空明和何夫人、高妙容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姜憲被李謙抱住坐在膝頭,脫了襪子的腳白生生的,不斷撥弄著清可見底的溪水,看著一圈小魚驚慌失措四處游竄,不由咯咯地笑。
李謙就親了親她的耳朵,低聲笑著說了她一句“頑皮”,拿了帕子要給她擦腳。
姜憲不愿意。
“水太涼了,小心受寒。”李謙一直記得田醫(yī)正的話,說姜憲體寒,生冷的東西一律不能吃,要一直溫補(bǔ),“等會兒我陪你去山那邊采鮮花。”
云龍山的氣溫比不遠(yuǎn)處的鎮(zhèn)子都要低,山間的溪水就更涼了。
姜憲望了望系在溪水里的竹簍,里面有七八條魚的樣子,有兩條是李謙把她圍在懷里,手把手教她釣的。她沒有想到自己那么能坐得住的一個人,居然怎么都沉不下心來釣魚,覺得釣魚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魚還腥腥的不好聞。虧得李謙厲害,不然吳夫人她們哪有魚吃?
突然間她就不想把這幾條魚送到廚房去了。
她任由李謙把她抱放在了旁邊的大青石上,用帕子給她擦了腳,幫她穿著襪子,和他商量魚的事:“要不把它們養(yǎng)在水榭那邊吧?我們讓人去買幾條魚回來,就說是我們釣的好了?”
李謙不理解姜憲的想法,笑道:“這些不過是些普通的野魚,水榭那邊可養(yǎng)的全是錦鯉,給你們平時沒事的時候逗著玩的。這幾條魚丟進(jìn)去連個影都找不到,你養(yǎng)了認(rèn)都認(rèn)不出來。”
姜憲喃喃地道:“我不想把它們吃了!”
是因?yàn)檫@是他們第一次釣的魚嗎?
李謙眉眼間都柔和了幾分,他輕地應(yīng)“好”,咬了咬她已經(jīng)穿好襪子的腳指頭。
姜憲臉上火辣辣的,看了一眼遠(yuǎn)處眼觀鼻,鼻觀心的丫鬟們,橫了李謙一眼,低喝道:“你要干什么?”
李謙只是笑,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腳,幫她穿了鞋子,高聲地喊了冰河過來,吩咐他去外面買幾條魚來,又吩咐七姑找個時候不動聲色地把這幾條魚放到水榭旁荷塘去。
七姑笑著應(yīng)“是”,將竹簍的里的魚倒進(jìn)了桶里,提著桶走了。
李謙也拍了拍姜憲的肩膀,笑著道:“我們也走了!”
姜憲遲疑道:“我們不等冰河了嗎?”
“不等了!”李謙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就往何夫人那里去。
之前何夫人差了人來問他們的時候,大家約好一起到何夫人那里用午膳的。
到了何夫人那里,空明和高妙容都不在,說是倆人一起去高妙容那里喝茶。
何夫人見到他們就問釣了幾條魚?
“七、八條吧!”李謙笑道,“已經(jīng)送去廚房了,等會兒大家嘗嘗這魚與平時有什么不同?”
姜憲抿了嘴笑。
這家伙,說謊都不帶結(jié)巴的。
李麟去了鎮(zhèn)上還沒有回來,其他的人女一桌、男一桌隔著道屏風(fēng)用午膳。
何大舅太太還夸這魚新鮮。
姜憲好容易才沒有被魚刺給卡住。
等用完了飯,眾人正準(zhǔn)備移步到花廳里喝茶,有小廝跑了進(jìn)來,說金宵求見。
趕到這里來了?
姜憲訝然。
李謙看了姜憲一眼,道:“我去看看!”
姜憲點(diǎn)頭。
李謙辭何夫人,去外院。
高妙容和空明過來了。
之前因?yàn)榭彰魅闼�,加之李謙在場,何夫人就讓人整了一桌子素菜,請了高妙容陪客,兩人在高妙容那里用的午膳。
空明立馬上前給姜憲行禮。
姜憲向來不喜歡這些僧道之流的,不冷不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空明卻很是熱情,邀了姜濟(jì)安寺吃齋菜:“……我們寺里的素鵝做得最好了,郡主去嘗嘗就知道了�!�
姜憲看她一身出家人的打臉,卻有一副市井婦人的精明,更是不喜,笑道:“天氣太熱,到時候再說吧!”
空明立刻就接了話來,一面夸著姜憲長得漂亮端莊,氣質(zhì)雍容,一面說著濟(jì)安寺的供的觀世音菩薩送子如何的靈驗(yàn)……一看就知道空明想干什么?
姜憲懶得應(yīng)酬她,就打了個哈欠。
偏生空明無知無覺,還在那里講,情客只上前道:“夫人,郡主累了,我陪我們家郡主先回去吧!”
何夫人忙道:“那就快回去!”
情客笑著上前扶了姜憲。
姜憲用帕子掩著又打了一個哈欠,看在何夫人和何大舅太太的面上客氣地和空明寒暄了幾句就起身出了上房。
迎面碰到了來找她們的冰河。
他滿臉興奮地道:“郡主,將軍請您過去。說是金家大小姐要嫁給京城的安陸侯世子爺了,金大人過來謝媒,說是無論如何也要敬你一杯茶呢!”
沒想到這件事還真成了!
姜憲覺得以鄧成祿的性子,以后一定是個好丈夫,金大小姐能嫁他也不錯。
她中途折道去外院的書房。
踏上書房的臺階就聽到了金宵的聲音:“……我爹高興壞了,明天會正式來謝郡主和李世伯。我是心里高興,正好又有事問你,就直接跑過來了�!�
姜憲站在門外重重地咳了一聲。
李謙聽出是她的聲音,忙上前開了門。
快兩個月沒見,姜憲覺得金宵好像又英俊了幾分,她笑著問金宵:“這門親事你可問過你妹妹是否答應(yīng)?”
金宵見過姜憲選婿、嫁人,突然間對一直固守的一些觀念有了轉(zhuǎn)變,覺得真正有權(quán)有勢了,有些規(guī)則就可以不遵守了,他對金媛也就沒有那么多的拘謹(jǐn),甚至覺得,如果和鄧家的親事不成,不如讓妹妹就在京城暫住一些日子,選個如意夫婿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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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嫌棄###
“她當(dāng)然同意!”因而金宵聽到姜憲問他,笑道“雖然我爹一心一意想和京城中的權(quán)貴聯(lián)姻,可若是我妹妹不同意,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出嫁的。”
李謙聽了笑著點(diǎn)頭,好像很贊同他的觀點(diǎn)似的。
姜憲卻撇了撇嘴。
今生要不是金宵走了李謙的路子,讓李謙求了她大伯母,金媛指不定會嫁給誰?
不過,金媛能嫁到鄧家去還是值得慶賀的,畢竟鄧成祿的人品擺在那里。
李謙就問金媛的婚期來:“可定了期?”
“定了!”金宵道,“找欽天監(jiān)的人看了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十�!�
這么急?
姜憲和李謙都有些驚訝,不過轉(zhuǎn)念想到鄧家大小姐許配給了晉安侯世子蔡霖,鄧成祿是做兄長的,沒有定下親事還好說,如今看中了金媛,自然是要趕在鄧家大小姐出閣之前成親最好。
李謙問金宵要不要幫忙,并道:“你妹妹要出閣了,想必金城也很惦記,我看不就放金城幾天假,讓他送了你妹妹出閣再回來。”
“那倒不用。”金宵道,“你這邊不正忙著嗎?我繼母還在京城呢!我爹對這門親事滿意極了,撥了二萬兩銀子給我妹妹置辦嫁妝,我繼母又不是那種眼皮子淺,不顧大局的人,她的婚事她肯定會辦得妥妥貼貼的,就是我去了,恐怕也只是在那里等著背我妹妹上轎�!�
“不管怎么說,總歸是自家的妹妹出嫁�!崩钪t笑道,“就是再忙,難道就沒個人能臨時頂上的,這件事你也別和我多說了,我這就吩咐下去,讓金城準(zhǔn)備準(zhǔn)備,到時候和你一道上京�!�
金宵沒再推辭。
李謙留金宵用了午膳。dudu1
###第三百六十九章
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