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姜憲不由摟著他道:“你在想什么呢?”
“衛(wèi)所上的事!”李謙不想讓姜憲擔(dān)心,含含糊糊地說了一聲,姜憲還要再問,有小廝匆匆地跑了過來,道著:“王爺,郡主,二爺過來了�!�
李驥來干什么?
在汾陽不好玩了?
姜憲和李謙不由都笑了起來,道:“二爺一個人過來的?說我們在正房,讓他來找我們!”
小廝應(yīng)聲而去。
姜憲忙吩咐情客安排人收拾客房。
李謙卻半真半假地笑道:“這邊的房子很多年都沒有人住了,也就正院收拾了出來。實(shí)在沒有地方,讓管事把房間騰給他,犯不著專門收拾個客房出來。”
姜憲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好在是管事很快就陪著李驥走了進(jìn)來。
李驥神色有些尷尬地給兩個人行禮。
姜憲不由關(guān)心地道:“你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驥看了李謙一眼。
李謙不知怎地,就有點(diǎn)不高興,皺著眉道:“出了什么事?還不能讓我知道不成?”
“不是!”李驥的神色更窘然,他喃喃地道:“我,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丁夫人……丁大人求到了我岳父那里……”
聽說李驥是為了自家老婆來的,李謙的面色微霽,爽快地道:“丁家出了什么事?你就是賣了你哥哥,也得讓你哥哥知道自己被賣了幾斤幾兩吧?”
李驥的臉頓時脹得一片通紅。
姜憲就說李謙:“有你這么說話的嗎?”隨后溫聲對李驥道:“天大的事也坐下來再說。你別急,慢慢說�!�
李驥應(yīng)了一聲,這才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說明了來意:“……丁家的二小姐,嫁的不是丁大人的同窗嗎?丁大人那同窗,去年春上調(diào)到了開封府做知府,誰知道黃河開封府那一段挺過了七、八月的汛期,卻在兩個月之前決了堤,死了很多人。正巧那個時候韃子進(jìn)犯,大行皇帝賓天,河南巡撫衙門和開封知府衙門一商量,就決定暫不上報,先從鄉(xiāng)紳和本地的官宦人家里征集些糧食錢財把堤修上,再鼓勵那些災(zāi)民開荒。本來都想的好好的,誰知道又出事了——有刁民不服官衙的安排,帶頭鬧事,引起了民變……”
姜憲和李謙聽著齊齊色變。
李謙更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可也是這么想的?!”
這話問得牛頭不對馬嘴,把李驥問得懵在了那里,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李謙冷著臉道:“有刁民不服官府的安排,帶頭鬧事,引起了民變……你也是這么想的�!�
李驥一聽就知道李謙很生氣,可他不明白李謙是什么意思,嘴角翕翕,半晌沒有說話。
李謙看著就臉色更冷了。
他恨恨地道:“從來都是官逼民反!哪里有民因?yàn)楣俑仓貌坏卯?dāng)就挑事造反的?!”
李家是土匪招安,素來就忌諱這個話題。
李驥自然也就從來沒有想過這話說的對還是不對。
他神色有些茫然。
李謙看了就苦笑著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這是在遷怒。
可當(dāng)他聽說黃河決堤,河南官員隱瞞災(zāi)情,還向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攤派,引起了民變,就忍不住怒氣沖冠……
姜憲和他一樣的氣憤。
只是這樣的氣憤在她攝政的那些年里漸漸地就變得麻木,沒有了最初的憤恨和沖動。
她走過去輕輕地用雙手包裹住了李謙捏成拳頭的手,溫聲地勸他:“生氣容易傷身,為這些人傷身犯不著!你別動怒,先聽聽阿驥怎么說!他年輕小,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事。你要慢慢地教他才是。這樣發(fā)脾氣也是沒有用的�!�
姜憲溫柔的舉動如暖流,熨帖了李謙的心,讓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氣。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重新坐了下來,厲聲地道:“你繼續(xù)說!”
李驥有點(diǎn)嚇著了。
他定了定心神,這才道:“丁大人的親家求到了丁大人這里。丁大人就差了夫人來求嫂嫂。想請嫂嫂給李閣老或是左大人寫信封,看能不能只是免職,罪不上刑……”他說到這里,不禁有些敬畏地看了李謙一眼,這才繼續(xù)道,“罰沒些銀錢了事!”
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李謙差點(diǎn)又氣得跳了起來。
丁留這完全就是想拿銀子買平安。
那些死去的災(zāi)民呢?那些貪墨了河道款的官吏呢?
說不定這些拿出來賄|賂贖罪的銀錢里,就有他們貪墨的銀子!
李謙額頭青筋直冒。
姜憲忙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低聲道:“我們不氣,不氣!”
李謙這才又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對李驥道:“讓他們給我滾!我雖然沒辦法懲戒他們,可也別想我去救他們!”
李驥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可憐巴巴地朝著姜憲直瞅。
姜憲朝他使了個眼色,道:“你先下去吧?這么大的雪,也挺冷的�?上н@宅子雖然大,卻常年不住人,能用的房間不多,也沒有想到會有客人來。只能先委屈丁夫人到管事那里歇歇腳了。等我這邊安排收拾好了,再請丁夫人挪個地方�!�
這就是要把丁夫人晾著的意思了。
從宮里出來的情客和百結(jié)深諳此道,在李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應(yīng)“是”之后,跟著李驥出了大廳。
李謙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
有氣到外面去斗,拿自己的妻子和弟弟撒什么野!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姜憲道:“我沒事!我就是氣糊涂了!”
誰還沒有點(diǎn)血性!
姜憲不以為然,輕輕地?fù)崃藫崴氖直�,理解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氣憤。朝廷就是被他們這些人敗壞了的�!�
李謙無奈苦笑。
姜憲想了想,道:“要不,我去見見丁夫人好了。她急匆匆地趕過來,還找到山上來,是絕不會輕易離開的�!�
“她愿意等就讓她等著!”李謙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蹭蹭蹭地竄了起來,煩聲道,“他們有本事隱瞞不報,就有本事自己解決去!找到你這里來算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老婆,我平時心疼都來不及,憑什么給他們當(dāng)槍使。你不許去見丁夫人。這兩口子都是拎不清的東西,你只當(dāng)沒有聽到好了。我去會會她�!�
姜憲抿了嘴笑,道:“你這是氣糊涂了吧?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好和一個深宅大院里的婦人計較?這種事,別說她點(diǎn)了名字來找我,就是不點(diǎn),也得我出面應(yīng)酬��!”說著,她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柔聲道,“你放心,這種事我處置的來。你要是實(shí)在擔(dān)心,就跟我一塊兒去。我和她說話,你坐在屏風(fēng)后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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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情面###
李謙氣道:“我又不是那小媳婦!”
姜憲想想那場景,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李謙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去見丁夫人吧!我留了李驥說說話。”
有些事,得和李驥說清楚才是。別剛剛能顧上溫飽了,就端起公子的派頭來,覺得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為何不老老實(shí)實(shí)地等死算了。
姜憲覺得李謙恐怕是要教訓(xùn)李驥,她在這里看著李驥的顏面上也過不去,笑著囑咐兩兄弟要續(xù)茶添點(diǎn)心記得叫丫鬟,然后就去了旁邊的廂房。
不一會兒,情客請了丁夫人進(jìn)來。
丁夫人踩了一腳底的雪,神色憔悴,還沒有進(jìn)門已雙目含淚地道:“郡主,這次您可得救救我們家挽兒!”
大雪封山,山中的宅子又沒有太多的人維護(hù),一路行來都是雪,丁夫人的皮斗篷被打濕了,鼻子凍得通紅,一看就是受了不少的磋磨。
姜憲很想問她,丁挽提前出閣,是不是因?yàn)樗姆蚣冶痪砣肓碎_封府決堤事件里去了。
他們嫁女兒的時候,知不知道這件事?
可話到嘴邊,她還是沒有問。
現(xiàn)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開封府的事她是絕對不會管的。
先不說他們做出的那些齷齪事,就單說他們逼反民眾,她就不會插手。
“坐下來說話吧!”因?yàn)槟枚酥饕�,姜憲的神色越發(fā)的溫和,她對丁夫人道:“這邊簡陋的很,讓夫人受委屈了。”
丁夫人的確覺得很委屈,可她是來求人的,哪里敢流露出半分的委屈。忙道:“是我來的不湊巧,郡主和王爺在這里清修,我卻來打擾�!�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苯獞椧膊缓退蚬偾唬毖缘�,“二叔剛才已經(jīng)把夫人的來意告訴了我們,只是這件事我們也幫不上忙�!�
丁夫人聽著一愣。
她沒有想到姜憲就這樣直接地拒絕了。
丁夫人張口還欲求情,姜憲已道:“我聽說夫人和姚先知是姻親,想必京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姚大人都跟丁大人說過了吧?我是怎樣離京的,姚大人最清楚不過。令親家的事我若是裝作不知道還好,你們找到能在幾位閣老面前說得上話的人,又愿意罰銀了事,事情也就結(jié)了�?晌胰羰浅雒妫瑤孜婚w老十之**會認(rèn)為丁大人和我交情匪淺,反而會為難丁大人,只怕是交了罰銀也未必能夠如愿以償。”
丁留的確派人去問過姜憲的事,姚先知也的確說過姜憲是被幾位閣老給趕走的,可他們夫妻救女心切,想著即便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這爛船還有三斤釘,嘉南郡主再不濟(jì),幫著遞個話還是有門路的,而且李家和左家還是姻親。左以明怎么也要賣李家?guī)追置孀樱?br />
不曾想李長青把他們推到嘉南郡主這里來,嘉南郡主又一口回絕了,連個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
丁夫人難掩失望之色。
姜憲借口雪大,留丁夫人暫住。
丁夫人怎么住得下,當(dāng)即就要趕回去,說要和丁留商量親家的事。
姜憲聽著就沒有留她,派人送了她下山。
可當(dāng)她走在去正房的半道上,突然停下了腳步,臉色大變。
她記起來了,黃河決堤是她做太后的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說,是明年的事�?山裆�,這個時候就發(fā)生了!是前世他們一直把她瞞到了明年的春天,兜不住了才告訴她?還是黃河提前決堤了?或者是明年的春天黃河會再一次的決堤?
姜憲拿不定主意了。
而更讓她擔(dān)心的是,前世明年的夏天,西北地動,十室九空,死了很多的人。韃子趁機(jī)進(jìn)犯,當(dāng)時的嘉峪關(guān)總兵和甘肅總兵都戰(zhàn)死在了沙場。
如果今生還按著前世的路走,明年夏天怎么辦?
姜憲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時間隔得太久,西北的事又是李謙去處理的,她那個時候雖然已經(jīng)和李謙鬧翻了,但心里還是很信任他的,他說怎樣就怎樣,她幾乎沒有過問,現(xiàn)在怎么也想不起地動的具體日期了。
怎么辦?
姜憲急得不得了。
李謙找了出來,道:“你這是怎么了?是丁夫人說了什么嗎?”
“沒有!”姜憲隨意地道。
她不僅得提醒李謙,還得回憶起到底是哪天。
跟著李謙心不在焉地回了內(nèi)室,這才想起來問他:“你怎么想到去找我的?可是出了什么事?阿驥呢?”
李謙有些擔(dān)心地望著她,道:“我怕丁夫人說了什么不中聽的,和阿驥說完了話就去接你了。阿驥這會兒被我趕回屋里休息去了。明天早上罰他蹲一柱香的馬步。”
“是嗎?”姜憲勉強(qiáng)地笑道。
李謙看著就更擔(dān)心了。
他也不勉強(qiáng)她,上前摟了她的腰,溫聲道:“你要不要歇一會兒,昨天出去跑了一天�!�
姜憲胡亂地點(diǎn)頭,心里有了個主意,道:“丁夫人來找我,我剛剛想起來了。我好像在欽天監(jiān)那里看到過一份奏折,好像是說黃河明年春天會決堤,秋天西北會有地動,過兩年,兩湖會大旱,再過兩年,江南洪澇,可黃河今年秋天就決了堤。你說,明年春天會不會再決一次堤?”
李謙神色大變。
欽天監(jiān)常常會神神叨叨的,可有時候也會蒙對。
如果真像姜憲所說的那樣天災(zāi)不斷,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讀史書,歷朝歷代到了朝綱崩壞的時候,都會天降警示,就像姜憲說的一樣,什么大旱洪澇輪番著來。
他想了想,道:“我給那邊的朋友寫封信,讓他注意一下黃河的水位。如果明年春天真的還會決一次堤,至少我們能知道�!�
那么西北的地動就不能聽而不管。
李謙問姜憲:“你可還記得西北地動是哪幾個地方?”
姜憲仔細(xì)地回憶著:“好像是涼州、甘州、蘭州那一帶,具體的我也記不清楚了�!�
這都是幾個主要的城鎮(zhèn)。
李謙道:“嚴(yán)重嗎?”
“嚴(yán)重!”姜憲正色地道,“據(jù)說到時候會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李謙皺著眉頭在屋里來來回回地走著,想著辦法。
姜憲給他出主意,道:“要不你征兵吧?把那些壯年男丁都征到兩司去……”
年紀(jì)大的故土難離,就算你告訴他可能有地動,他沒有親眼看見,就不會輕易地離開。
姜憲嘆了口氣。
現(xiàn)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些事,就算是她重生了也改變不了。
可李謙卻沒有了游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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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鐵礦###
晚上,依在紗帳里,李謙對姜憲道:“我們早些回去吧?我有些擔(dān)心兩司的衛(wèi)所�!�
姜憲抱了李謙的腰,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回去之后,他只怕是又沒有時間陪著姜憲了。
李謙輕輕撫著姜憲的頭發(fā),很是愧疚。
他道:“保寧,我四十歲就回家陪你�!�
姜憲并不相信李謙的話。
李謙以后只會越走越遠(yuǎn),自然就會越來越忙,到時候他就是想放下,也不可能放得下。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們就開始收拾行李。
在四周逛了一圈回來的李驥道:“小的時候覺得這里好大,一眼望不到頭,現(xiàn)在長大了,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過如此。還比從前荒涼了很多。也不知道大哥為何要帶嫂嫂過來�!比缓笥值溃骸吧┥�,你喜歡這里嗎?若是喜歡,我們把這里重建好了�!�
“那倒不用�!苯獞楉樦哪抗馔^去,正好可以看見滿山的翠綠,在皚皚的白雪中,顯得特別的青翠,“以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jī)會再來�!�
李驥聽了笑道:“若是哥哥沒空過來,我陪你過來�!�
李謙聽著就給了他一個爆栗,道:“你給我好好在甘州呆著。嘉峪關(guān)總兵魏明鎮(zhèn)守嘉峪關(guān)二十幾年,經(jīng)驗(yàn)豐富,你沒事的時候多去請教請教別人,在邊關(guān)可不是在衛(wèi)所,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和韃子短兵相接。你得小心點(diǎn)!多學(xué)樣本事就多一樣保命的手段!你馬上就要成家了,可不是一個人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妻兒怎么辦?該要學(xué)著長大了!”
李驥聽著忙恭敬地躬身應(yīng)“是”。
姜憲在旁邊抿了嘴笑。
誰知道行李剛剛收拾好,他們正準(zhǔn)備出發(fā),管事的喘著氣跑了進(jìn)來,稟道:“累大爺過來了�!�
眾人俱是奇怪。李驥更是道:“這么遠(yuǎn)的山路,他跑過來做什么?”
李謙忙讓人請了他進(jìn)來。
李累進(jìn)來看見堆在廳堂里的箱籠頓時傻了眼,道:“這是?”
“我們正準(zhǔn)備回去!”李謙道。
李累哭笑不得,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上山了�!�
李謙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李累點(diǎn)頭,見宴息室里也沒有外人,就壓低了聲音道:“三爺和郭家二小姐的婚事一定下來,郭家的人就帶信給我,讓我去一趟四川。說是二小姐出嫁的時候,會陪一個山頭,讓我去看看�!�
什么樣的山頭需要夫家的人去看看?而且不是叫女婿去看,卻叫了女婿這邊長兄的人過去看。
而李累又管著李家的鐵鋪。
李謙和姜憲,包括李驥,都意識到了郭永固這是給了女兒一座鐵礦做陪嫁。
鐵礦是朝廷管控之物,郭永固給女兒的陪嫁肯定是座私礦了。
私礦是不受朝廷保護(hù)的。
“郭家的人還帶了其他的話沒有?”李謙沉吟道,并沒有因?yàn)檫@個消息而歡喜雀躍。
他覺得以郭永固的為人,肯定不會就這樣把一座私礦交給李家的。
李累的聲音又低了幾分,道:“所以我才急著趕過來——除了這個,他們什么也沒有說。我什么時候過去?帶幾個人去?若是郭家還有其他的要求,我該怎么辦?我心里可是一點(diǎn)底都沒有。您無論如何得派個能拿主意的人和我一起去�!�
李謙當(dāng)即就做了決定:“讓柳先生和你一起去。謝元希在臨潼,現(xiàn)在走不開。而且大雪紛飛,就算他能來,也太辛苦了�!�
既然郭家送給李家一座鐵礦,有些事是想瞞也瞞不住的,至少李駒這邊是瞞不住的,不如在小范圍內(nèi)說清楚了。柳籬的能力和手段是他見過的人中最厲害的,由他代表李家去和郭家談,最好不過了。
李累松了口氣。
一行人趁著大雪往太原趕。
好在是路上有李謙做伴,李謙又一直把姜憲像孩子似的抱在懷里,她一路昏沉沉的,多半時候都是偎在李謙的懷里睡覺,并沒有感覺到路上有多顛簸。只是好像睡多了,回到太原之后頭有點(diǎn)疼。
李謙顧不上和李長青說鐵礦的事,先召了常忍冬來給姜憲把脈,聽到他說什么事也沒有,表情這才松懈下來,親了親姜憲的額頭,然后才去找李長青商量郭家二小姐陪嫁的事。
李長青聽了簡直喜得只看得見牙齒了,迭聲讓人去請柳籬,道:“我這就讓他啟程�!�
李謙失笑,攔了李長青:“爹,那私礦又不會飛走,郭大人既然有這話,就肯定會給郭家二小姐陪嫁的,你不用這么著急,反而讓郭家得意,覺得可以隨意開價�!�
李長青這才冷靜了一些。
等到柳籬到了之后,幾個人關(guān)了書房的門商量著去四川的事宜。
姜憲去給何夫人問過安之后,去找李冬至玩。
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朱雪娘也在。
兩個人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剪窗花。
看見姜憲進(jìn)來,李冬至興奮地下了炕,忙招呼貼身的丫鬟給她倒茶,然后拉著她的手讓她到炕上坐。
朱雪娘則忙下炕給姜憲行了個禮。
姜憲朝著她微微地笑,隨手拿起張剪好的窗花問道:“這是誰剪的?剪得可真好?”
是張石榴圖。
寓意著多子多福。
朱雪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郡主,是我剪的。給二哥的�!�
李驥的婚事定在了五天之后,康家大小姐的花轎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康李兩家商量后決定,康家大小姐的花轎到了之后先落在金家在城外的別院里,然后李家再按照八字合出來的吉時去接人。
隨行的還有康家大小姐的一百二十抬陪嫁。
姜憲笑道:“你二嫂估計后天下午到太原,我到時候會去看看她,你們要跟著一起嗎?”
這雖然有點(diǎn)不合規(guī)矩,但姜憲向來不怎么講這些規(guī)矩,別人去可能會受到非議,可她連金鑾殿都上過,連內(nèi)閣的首輔都懟過,這樣的小事也就根本惹不起別人的興趣。
李冬至和朱雪娘都兩眼一亮。李冬至忙道:“我要跟著一起去�!敝煅┠飬s微一猶豫道:“這幾天事情肯定很多,我還是留在家里陪干娘好了。”
難怪和朱雪娘接觸過的人都夸她懂事。
姜憲素來不虧待忠心做事的人,她聽了笑著點(diǎn)頭道:“也好。那天肯定有很多親戚上門,你陪著夫人,也免得夫人忙東忙西的,怠慢了客人�!�
言下之意是怕何夫人又做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舉動吧?
朱雪娘在心里琢磨著,面上卻甜甜地笑,清脆地答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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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章
雙賀###
李長青對郭家承諾的鐵礦垂涎三尺,第二天柳籬就和李累去了四川,連李驥的婚禮都沒有參加。
姜憲不免覺得李長青太急了一些。
李謙卻笑道:“爹要不是個急性子,怎么能走得到今天?朝廷的事,就是太拖拉了�!�
姜憲深以為然,梳妝打扮后,去了何夫人那里。
正如旁人預(yù)料的那樣,李驥的婚事遇到了李謙封王,李長青決定大肆慶賀一番。熟識不熟識的,都發(fā)了請?zhí)�,李家張燈結(jié)彩,賓客如云,這些人一半是沖著李謙去的,另一半則是沖著姜憲去的。姜憲清靜慣了,這么多人拜訪吵得她頭痛,卻又因?yàn)槭抢铙K的婚禮,怎么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只好耐著性子應(yīng)酬,卻又不愿意別人跑到西跨院來打擾,索性就在何夫人那邊見客人。
好在是何夫人非常喜歡這種被眾人捧著的熱鬧,一個談笑風(fēng)生,一個在旁邊當(dāng)陪襯,倒也相安無事。
等到康家大小姐的花轎落了地,姜憲找了個借口帶著李冬至去了金家在城外的別院。
在這邊負(fù)責(zé)招待康家大小姐的是魏氏。
兩個人進(jìn)了別院,康家來送嫁的人面露難色,嘴角翕翕,卻不敢攔著姜憲和李冬至,倒是魏氏,笑著給康家的人解圍:“郡主和大小姐這是以姑嫂的名義過來探望新娘子呢?還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探望新娘子呢?”
姜憲恍然,覺得魏氏不愧是朵解語花,溫婉嫻靜的總是那么合適,難怪金夫人不是她的對手。
金宵的后宅可以放心不管了。
真是娶了個賢內(nèi)助!
她忙道:“自然是以朋友的身份過來探望新娘子了!”
魏氏和姜憲雖然同在京城長大,可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兩人并沒有打過什么交道,聽金宵眉飛色舞地講著姜憲在京城里的所作所為,魏氏覺得姜憲太過飛揚(yáng)跋扈,她并不怎么贊同。沒想到真正和姜憲接觸了,卻發(fā)現(xiàn)姜憲是個如此好說話的人。
她不由抿著嘴笑,用眼神安撫了康家送嫁的人之后,親自帶著姜憲去了康家大小姐安歇的廂房。
因?yàn)楹筇觳懦鲩w,康家大小姐梳了個尋常的纂兒,穿了件蔥綠色的遍地金褙子,雖沒有著重地打扮,卻也比平時多了幾分鄭重。
姜憲進(jìn)來的時候她就聽到了院子里的動靜,因而姜憲一進(jìn)門她就站了起來,紅著臉喊了一聲“郡主”,一聲“冬至”。
李冬至立刻就跑到了康家大小姐的身邊,拉起了康家大小姐的手,道:“姐姐,你可真漂亮�!�
姜憲和魏氏都笑。
魏氏更是道:“等到康大小姐出嫁的那天,你就知道什么是漂亮了!”
李冬至到底年紀(jì)小,還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童心未泯,聞言不由皺著鼻子道:“宵大奶奶騙我!我看過好多新娘子,出閣的那天都沒有第二天認(rèn)親的時候漂亮。”
幾個人撲哧地笑,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魏氏見姜憲這么晚了還趕過來,又只是一味地和康家大小姐說笑話,猜著姜憲只怕是有事要和康家大小姐說,就找了個機(jī)會起身告辭。
姜憲已經(jīng)知道魏氏機(jī)敏了,卻沒有想到她這么的機(jī)敏。
前世,她對魏氏可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可見魏氏并沒有嫁到很好的人家去。
她想著,就瞥了魏氏一眼。
魏氏不知怎么地,突然福至心靈,居然因此而拉了李冬至出門:“我有幾件事還拿不定主意�?ぶ髦慌虏辉趺搓P(guān)心這些個俗事,你幫我去看看。”
李冬至不疑有它,笑著跟魏氏出了門。
真是個人精!
姜憲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的確是準(zhǔn)備找個機(jī)會和康家大小姐單獨(dú)聊一會兒,把李長青給的東西私下給康家大小姐,沒想到魏氏竟然給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這樣的機(jī)會。她也就沒有客氣,把李長青要送給康家大小姐的東西拿了出來。
康家大小姐愕然,半晌才回過神來,連連推辭:“我怎么能要他老人家的東西,郡主快點(diǎn)收回去!”
“給你,你就拿著!”姜憲想到郭家送給李家的那個鐵礦,心里不由微微嘆氣。
以后幾個媳婦里,康家大小姐只怕是最勢弱的一個。
“收著!”她難得勸一回人,道,“這是公公的一片心意。你知道就好。公公是男子,又有幾個兒子,有時候不免會為難。你只要知道他是看重你的就是了。不然他老人家也不會讓我趕在你進(jìn)門之前把東西給你,讓你當(dāng)成是父母臨時給你添的壓箱底帶進(jìn)門了�!�
康家大小姐頓時眼眶含淚。
這門親事她自己自然是一百個一千個愿意的。李驥對她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她和李驥也相處過,李驥并不因?yàn)樽约菏鞘佣员白栽�,反而性格開朗,遇事豁達(dá),人品又端正,她很喜歡。周圍的人卻總說李驥高攀了她,話里話外總覺得她父親沒有給她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母親也因此擔(dān)心,怕她嫁過來了被公婆或是李駒的媳婦怠慢,還是鄭家太太說,有郡主喜歡她就行了,其他的人不關(guān)痛癢,說一句兩句的有什么關(guān)系。
可她還是希望能得到公公婆婆的喜歡,以后能和妯娌們相處的好。
不曾想她的希望這么快就實(shí)現(xiàn)了。
她不由忍著淚水對姜憲道:“郡主,我知道!我會好好孝敬公婆,服侍夫婿,教養(yǎng)子女,做個賢德恭順之人的�!�
姜憲聽了為她的溫順著急。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不就是大多數(shù)媳婦的心態(tài)嗎?反而是像她自己這樣的,應(yīng)該很少吧?
姜憲訕訕然地笑了笑,拍了拍康家大小姐的手,道:“以后大家和和氣氣地過日子就是了�!�
康家大小姐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成親第二天認(rèn)親的時候,她格外恭敬地給李長青和何夫人敬了茶。
何夫人望著康家大小姐美艷的面孔有片刻的失神。
難怪李驥非要娶康家大小姐,除了出身,就這相貌,也值得男人拼死一搏啊!
她有點(diǎn)擔(dān)心起郭家二小姐的容貌來。
郡主那就不用說了,不吭聲地站在那里就能讓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今又來了一個又美又柔順的康氏……郭家二小姐就算是長得比一般人漂亮,可放在這兩位面前那都得黯然失色�。�
她看著自己小兒子英俊的面孔,手里的帕子捏成了一團(tuán)。
何夫人現(xiàn)在只想知道郭家二小姐長得怎樣!
高妙容卻在心里冷笑。
康氏的相貌一點(diǎn)也不比姜憲遜色,若單論五官,甚至比姜憲要更出色,她不相信李家還能有這樣的幸運(yùn),郭家二小姐依舊是個美人。
等到郭家二小姐進(jìn)了門,只怕李家就有得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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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一章
暫別###
李長青當(dāng)然不知道何夫人和高妙容是怎么想的,可有個漂亮的兒媳婦,他總是為自己的兒子感到慶幸的。..
他非常滿意這二兒媳婦。
可能是因?yàn)樵谌㈤L媳姜憲的時候禮儀太過莊重,他沒能暢所欲言,這次李驥娶妻,他不僅在酒筵上喝得酩酊大醉,而且還在李驥夫妻給他敬茶的時候興致勃勃地說了半天的夫妻相處之道,這才喝了媳婦茶。
姜憲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在自己進(jìn)門的時候李長青就準(zhǔn)備了滿肚子的話卻沒來得及說,這次才逮住李驥兩口子不放了。
康氏娘家在西安,不可能三天回門,就把回門住對月的禮節(jié)都免了。
何夫人起李冬至以后嫁得更遠(yuǎn),不由得眼淚漣漣,原本因?yàn)榭凳先菝蔡^端麗的不滿也煙消云散了,大,還讓人從她自己的庫房里拿了件灰鼠皮的皮襖送給了康氏,讓她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家里的婆子,別凍著了。
康氏嫁過來之前就知道何夫人有些不著調(diào),卻沒想到何夫人好起來的時候是真好,她也不是那拎不清的,不管別人怎樣議論何夫人,既然何夫人禮遇她,她就更應(yīng)該尊敬何夫人才是。
她趕著給何夫人做了個白貂皮的臥兔。
何夫人得了媳婦的孝敬,又有朱雪娘在旁邊捧著,對康氏也親近起來,甚至覺得康氏比姜憲更好——在她姜憲像男人似的,膽子太大,時候眼神亮晶晶的,有些瘆人,又喜歡往男人堆里湊,男人管的事她要管,男人不管的事她也要管,太張揚(yáng)了些,不如康氏的性子好,更像個兒媳婦。
姜憲則在李驥的婚后留在了太原。
李謙在李驥成親的第二天,康氏認(rèn)過親之后就立刻啟程回了西安。
天氣很冷,他不愿意姜憲冒著風(fēng)雪和他上路,就把姜憲留在了太原,讓她和李驥夫妻一起回西安。
姜憲不愿意:“他們要過完年才走。我要陪你過年!”
李謙不舍地道:“我會在軍營里和衛(wèi)所的將士一起過年,你回去了我又不能陪你,冷鍋冷灶的,還是在太原熱鬧。你還可以和魯夫人一起到街上去逛逛�!�
這段時間很多人來拜訪姜憲,但能和姜憲說到一塊兒去的,反而是性情開朗活潑的魯夫人。
姜憲同意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
康氏初嫁,于情于理她都應(yīng)該陪陪康氏才是。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李謙走得急,怕她跟著李謙上路連累李謙的行程。
李謙很是內(nèi)疚,抱著姜憲輕輕地嘆氣,道:“只此一次!以后我們每年都在一起過年!”
姜憲點(diǎn)頭,低聲道:“我過了年就回去。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要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李謙緊緊地抱著她,像要把她鑲到自己的身子里似的,良久才放開她,去向李長青等人辭行。
康氏等人怕她寂寞,就常來陪她,以至于西跨院里天天歡聲笑語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李驥的新房設(shè)在了西跨院。
姜憲索性帶著她們一起玩。今天扎個燈,明天烤個肉,后天踏個雪什么的,日子天天不重樣,鬧得李長青都感慨:“這要是能一家人住在一起該多好��!”
可姜憲心里還是覺得空空的,想著李謙。
何夫人就催著李長青讓郭家二小姐早點(diǎn)過門:“我們家阿駒還小,等得起�?晒叶〗悴恍×�。早點(diǎn)兒把郭家二小姐娶回來,不就可以早點(diǎn)兒抱孫子了嗎?”
提起這件事李長青就有點(diǎn)郁悶。
姜憲過門都快三年了,卻一點(diǎn)動靜也沒有。
李駒的兒子再多,也是三房的。
他要抱的是嫡長孫!
是有著姜憲血脈的嫡長孫!
可姜憲今年也不過十七歲,有些小姑娘在她這個年紀(jì)還沒有嫁人,沒有孩子也很正常。
李長青扒了扒頭,嫌棄何夫人話多,道:“你別一天到晚嘴巴像沒有個把門的似的。如今家里可是有兩個兒媳婦了。兩個兒媳婦都出身不一般,你別鬧得讓兒媳婦瞧不起才是�!�
何夫人和李長青吵了起來。
來回稟的小廝站在門外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是聞訊而來的何大舅太太重重地咳了好幾聲,幫那小廝稟道:“丁夫人過來了!”
李長青拂袖而去。
何夫人哭了一場,重新凈了面,傅了粉,抹了胭脂,乍已經(jīng)沒有了哭過的痕跡,這才去見了丁夫人。
誰知道丁夫人卻是來給姜憲送年節(jié)禮的,當(dāng)然,李府也有一份,可李府那年節(jié)禮不過是象征性地多了姜憲的那份兩刀火腿而已,明眼人一道她主要是來給姜憲送年節(jié)禮的。
何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淡淡地陪著丁夫人坐了片刻,就讓人帶著丁夫人去了西跨院。
姜憲倒沒有和丁夫人客氣,道:“親家那邊的事怎樣了?”
丁夫人勉強(qiáng)地笑道:“已經(jīng)托了姚大人。就的運(yùn)氣了!”
姜憲很想問問現(xiàn)在開封府那邊的河堤究竟如何了,可夫人憔悴的面孔,她覺得丁夫人未必知道,也就沒有多問。
但她心中還是很不安。
想了想,叫了劉冬月進(jìn)來,讓他去趟開封。
劉冬月非常的驚訝,卻一句多的話都沒有說,問清楚了要查證些什么,就收拾行李去了開封。
姜憲就把內(nèi)宅的這一塊交給了阿吉。
正巧那兩天很多來給姜憲送年節(jié)禮的,他倒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整個春節(jié)都沒有出什么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