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姜憲抿了嘴笑,跟著李謙走。
路上不時有人朝他們望過來。
李謙年紀輕,又多在軍營,西安認識他的人不多。姜憲就更不用說了,穿了件蔥綠色的素面杭綢褙子,米白色八幅湘裙,烏黑的頭發(fā)挽了個纂兒,只戴了兩朵珠花,在心上人的面前又放松又隨意,只管跟著李謙走就行,什么事都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多管,看面相還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兩個人就這樣手牽手的穿市而過,自然會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現(xiàn)在的小伙子小姑娘們真是膽子大。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的少爺少奶奶?!”
“倒是男才女貌很登對!”
“怎么就沒人管管,這也太傷風敗俗了吧?”
“你快看,那人,那人真英��!”
“女的也不差��!”
站在金鑾殿上面對汪幾道等人都不含糊的姜憲卻聽得臉上漸漸的熱了起來。
她朝李謙望過去。
李謙神色沉穩(wěn),目光內斂,眉宇間有著不怒自威的昂然氣勢。
她一愣。
幾年過去了,在她看熟了李謙的嬉皮笑臉之后,他又變成了她記憶中的那個剁一跺腳,西北就要震三震,京城就會有余震的臨潼王。
時光真是奇妙……
姜憲的腳步不由慢了下來。
李謙回頭,朝著她溫柔地笑,道:“是不是我走得太快了?”
“沒有!”姜憲下意識地道,快步追上了李謙。心里有很多話想問他,卻一時不知道該問些什么,掙扎著被他握住的手。
李謙放慢了腳步,握著她手的那只手卻攥得更緊了,低下頭來在她耳邊道:“你是怕他們議論嗎?他們想怎么議論就怎么議論去!我們本來就很登對!”言辭間流露出些許的得意,些許的不以為然,非常的孩子氣。
姜憲忍俊不禁。
李謙只望著她笑。
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卻不如他的笑臉明亮。
姜憲在心里嘆氣,由他拉著自己去了昆明湖邊的一個小涼亭。
服侍的人早就到了。
他們進了涼亭,繡兒立刻捧了用井水冰過的帕子給他們擦臉凈手。
李謙指了指前面一株橫生在水面上的大樹,道:“小舟就系在那后面。你在這里歇會兒,然后我們去劃船�!�
他顯然也想到了太陽太大,怕天氣太熱姜憲不舒服,找的地方兩岸都是古樹,正午的陽光照下來,岸邊全被大樹遮蔽,兩岸都沒有什么人,坐在船上,微風習習,特別涼爽。
姜憲就試著用手去撥了撥湖水。
涼涼的,非常舒服。
她不由問劃舟的李謙:“你會泅水嗎?可別到時候小舟翻了,我們兩個都沉下去了�!�
李謙不服氣地道:“你也不想想我是在哪里長大的?這點小湖算什么?想當年,我還準備練支水軍呢?”
這件事姜憲兩世為人可都沒有聽說過。
她不由大感興趣地“哦?”了一聲。
李謙就笑道:“那時候我爹一心一意地想回老家,可我卻覺得可能性不大。加上那個時候靖海侯府一心一意地要籌備水軍,想通過海上貿易積累大量的財物,然后反過頭來訓練一支能抗倭的水軍,我覺得老靖海侯目光卓遠,真是個英豪。我心生崇拜。可又想著我爹那里不能叫他傷心,我先跟他混著。若是五年之內他那邊還沒有個眉目,我就想辦法像靖海侯府似的,私下練支水軍出來……你想想,我的水性能不好嗎?”
這大約是李謙的少年夢了!
姜憲揶揄他:“你那個時候怎么沒有想到投靠靖海侯府?”
李謙“呸”道:“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姜憲笑道:“你這是天生身有反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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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
跪拜###
李家是土匪出身,沒有點反骨,還真走不到今天。
李謙嘻嘻笑,不以為意,帶著姜憲去劃船。
兩岸樹木橫生水面之上,遮天蔽日,綠蔭幽深,樹影之外卻陽光刺目,水波泛銀,船行在樹冠下,感覺特別的清涼幽靜。
姜憲用手劃著水,涼意從指尖竄到心頭。
她忍不住喟嘆:“沒想到中午的樹蔭更大。”
李謙望著姜憲直笑,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在正午的時候出過屋門?”
姜憲理直氣壯地道:“中午的太陽那么辣,誰會在中午出門!”
所以她從來都不知道正午的樹蔭更濃。
李謙抿著嘴笑,放下了槳,站起身來。
小舟頓時一陣晃悠。
姜憲嚇得緊緊抓住了船舷之后才有空閑去瞪李謙。
李謙哈哈大笑,開始脫衣裳。
姜憲完全懵了,厲聲道:“你要干什么?”
李謙笑意更盛,眼底甚至閃過一絲促狹。
姜憲臉色一紅。
李謙已脫得只剩中衣,然后“撲通”一聲跳到了水里。
姜憲低低地驚呼。
水花四濺,卻不見李謙從水下面探出頭來。
姜憲心時有些害怕,又動了動身子,那小舟也跟著兩邊搖了遙,她只好繼續(xù)抓緊了船舷,低聲地喊李謙的名字。
他們身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李謙的吩咐,居然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的。
姜憲心里急得不行,正尋思著要不要喊阿吉幫忙,“嘩啦”一聲,李謙出現(xiàn)在陽光照射下的湖面上。
太陽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身上,水珠從他的面頰落下,滴落在敞開的鎖骨上,薄薄的中衣全被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寬寬的肩膀,強健的臂膀。而他肆意的笑容,比他頭頂?shù)年柟膺要燦爛。
恣意的快活,撲面而來。
姜憲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覺得心里仿佛有團火在燒,又繼而軟成一汪水,不禁在心里嘆息。
他覺得高興就好!
人生在世,能讓人高興的事實在是不多!
姜憲微微地笑,嘴角翹著,眼底全是溺愛。
李謙“嘩啦啦”地游了過來,趴在船舷邊。
小舟輕傾,嚇得姜憲又是一陣低呼。
李謙笑得像個頑童,慫恿著姜憲:“想不想下來?我教你泅水!”
“我才不和你胡鬧呢!”實際上姜憲有些意動,但想到這是片公共湖,有很多人在里面游過,又不想下水了。
李謙可沒想強行拉她下水。就算是要下水,也只能在自家的那個小湖里。這里雖然他已在四周安排了人,但萬一有人無意間窺視到了姜憲……他想想就覺得心里亂糟糟的。
何況五月的水溫還是有點涼的。
他起身去旁邊的酒樓洗漱了一番,帶著她坐到了兩間面向湖面的雅間里看穿梭的人群,并笑道:“今年官府組織賽龍舟,各地龍舟隊都提前到了,正在占位置練習。等過幾天就會正式開始比賽了。這些天來看龍舟隊伍練習的人比正式比賽的時候還要多�!�
姜憲看到不遠處樹蔭下一個俊俏的小姑娘踮著腳給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擦著臉上的汗,那年輕人手捧著個大碗,也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曬得,面紅如赤。
她不由撲哧地笑,指了那對年輕人給李謙看。
誰知道李謙看了一眼就道:“那是董家的龍舟隊,今年奪冠的呼聲很高。那年輕人是龍舟隊的隊長,董家從一個什么村里挖過來的。上次我正巧碰到,董重錦還向我介紹過。”
姜憲笑盈盈地點頭,心里十分的舒暢。
這才像是過日子的樣兒。
兩人說說笑笑地吃了些點心,直到太陽西下,李謙要帶姜憲回家。
姜憲還以為李謙會和她在外面吃完晚膳再回去。
李謙解釋:“天氣熱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東西干凈不干凈,還是回家吃的好�!�
他還在想,要不要陪著姜憲去驪山住幾天。那邊的宅子后面有湖,他可以陪著姜憲戲水——姜憲不會泅水,下了水,肯定會嚇得只知道緊緊地攀在他的身上……他想想都覺得那滋味肯定非常的美妙。
李謙心頭就更熱切了,迫不及待地催姜憲:“早點回去,慎哥兒還在家里等著我們呢!”
姜憲不知道李謙又在打什么主意,斜睨著李謙:“鄭先生帶慎哥兒去咸陽書院看鄭從了。今明兩天都不在家!”
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李謙訕訕地笑。
但姜憲還是握了李謙的手,和李謙手牽著手準備回家。
誰知道出了酒樓,李謙剛剛扶姜憲上了馬車,就有人認出了李謙,試著喊了聲“王爺”。
李謙皺了皺眉。
他特意囑咐過不要打擾他和姜憲的。
可當他抬頭循聲望去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個陌生的年輕人,士子打扮,眉清目秀的。
那年輕人見了李謙的正臉,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頓時激動起來,道:“王爺,真的是您!”
李謙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他很肯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王爺!”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被李謙的護衛(wèi)攔住了也不氣餒,大聲地道,“上次王爺去黑山頭巡視,學生有幸識得王爺真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了王爺。王爺,您收留我們河南五萬災民,救百姓于水火,請受我們河南士子一拜�!闭f著,就要跪下朝李謙行大禮。
隨行的護衛(wèi)架著他不讓他跪拜。
可他說的話卻被四周的人聽見了,特別是跟著那年輕人的幾個士子,紛紛上前要給李謙行禮。還有很多百姓涌了過來,紛紛喊著“王爺”,“多謝您救命之恩”,“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我給您磕頭了”。
一時間人群涌動,護衛(wèi)攔得住這個攔不住那個,攔得住那個攔不住這個,場面混亂極了。
李謙更是沒有想到。
就在他發(fā)愣間,人群已嘩啦啦地跪了一大片。
有須發(fā)全白的老者老淚縱橫地道:“王爺,我代表黑山頭的百姓給您磕頭了!”
說著,就“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李謙的隨從忙將他強行扶了起來。
李謙這才有機會道:“黑山頭也不是我一家之言。大家知道感恩,安分守己的耕種置家就是了。馬上就要端午節(jié)了,大家是為龍舟賽而來的吧?我到時候會來看賽龍舟的。希望你們黑山頭的龍舟隊能名列前茅,取得好成績!”
“定不負王爺所望!”有年輕的小伙子哄然應答,也有人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氣氛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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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沉醉###
黑山頭原來叫爛灘,離西安城不過五里的路程,是片無人種植的荒山。李謙和周照商量好安置難民的事之后,看著爛灘長滿了雜樹,覺得應該也可以種玉米、蕃薯之類的,就把開荒的山頭定在了這里。
生死關頭,那些難民突然迸發(fā)的力量讓李謙和周照都非常的驚訝。
不過短短的兩年間,爛灘已陌田成塊,綠意蔥籠,成了西安城附近令人羨慕的之地。又因在那里種植的多是原本沒有戶籍,從河南逃荒過來的人,西安城的原居民就把那里稱做了“黑山頭”。那些逃難的或者許是因為有著“一個地方的人出來在異地生存,抱團更好”的想法,并不以為忤,反而處處以“黑山頭”的人自稱,在西安城形成了一股自己的力量,等閑人輕易不敢欺上門去。
周照知道自己參與到這件事中犯了大忌,就把“功勞”都推到了李謙的身上,對那些不知道內情的黑山頭人,就覺得這件事是李謙一個人做的,李謙就是那個頂著朝廷壓力給了他們一口飯吃,給了他們一條生路的人。
眾人望著李謙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還帶著幾分期盼,這讓姜憲想起那些衣衫襤褸的婦人跪在菩薩面前求來世今生的模樣。
不要說是李謙了,就是她這樣兩世為人的人,那一瞬間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意。
姜憲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有些事,不是你不做就不會發(fā)生。
前世,李謙在她的慫恿下轄治西北,西北成為那時候最安定繁華之地。今生她只是努力地幫李謙坐到了他原來的位置,卻也切斷了他與朝廷之間的和諧�?烧l又能預料到,一次安置災民的善意之舉,地讓他在黑山頭有了這樣的威望。
五萬災民,五萬份感激,會發(fā)生多少事,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這要是讓朝廷知道了,只怕是日夜擔心睡不著覺了。
不過,李謙的兵援恐怕以后不用愁了。
而且這些人還會成為對他最忠心耿耿的將士。
這也許就是命運!
姜憲沒有出面,靜靜地坐在馬車上等著李謙,可那些熱情的民眾還是不停地問著“王爺是和郡主一起來的吧”,“郡主長得可真漂亮,和王爺真是天設地造的一對”,甚至有反應過來的婦人拿著一籃子原本去賣的雞蛋要送給姜憲,這也引發(fā)一些婦人的心思,有的要送姜憲一籃子的茉莉花,還有送姜憲油餅、自家縫制的帕子、布鞋的。
李謙笑得和氣,道:“大家是趁著這時節(jié)過來做點小賣買的吧?”
眾人齊齊應是,也有說是代表黑山頭來劃船的。
李謙這才發(fā)現(xiàn)原本在岸邊練習劃船的一些人也過來了。
他想了想,回頭對姜憲輕聲地道:“要不你也出來給他們打個招呼?”
姜憲有片刻懵然。
這個時候不是李謙立威示賢的最好時機嗎?她出去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謙好像沒有考慮到這些似的,輕聲地道:“他們想看看你,你就出來給他們看看。我想讓他們知道你的好�!�
不管是安置這些災民,還是辦善堂,姜憲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如今這些人因為感激他而關心姜憲,他卻覺得,這些人更應該感激姜憲才是。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希望姜憲風頭太健,繼續(xù)被汪幾道幾個盯上,他肯定要為姜憲正名的。
可這也是他心里的疼。
如果他夠強大,又何懼汪幾道等人呢?
他伸了手去扶姜憲。
眾目睽睽之下,姜憲無論如何也不會駁了李謙的面子。
雖然她覺得不必如此,但李謙的好意,她還是領了。
姜憲搭著李謙手出了馬車。
眾人先是一愣,隨后是一陣歡吹,紛紛道:“郡主!”
有給她躬身行禮的士子,也有給跪下來給她磕頭的婦人。
姜憲微微地笑,溫和地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就重新坐回了馬車。
李謙則留下和那些人又應酬了幾句,這才上馬,護著姜憲打道回府。
百姓自發(fā)的分開,給李謙和姜憲讓路。
姜憲心中若有所動。
她做了三年皇后七年攝政的太后,不知道被多鴻儒巨賈,封疆大吏跪拜過,卻從來不曾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歡喜。
是因為大家感激的人是李謙嗎?
姜憲有點茫然。
很快,他們就到了家。
下車的時候,她聽到那些仆婦都在議論著今天黑山頭的給李謙磕頭的事。
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與有榮焉的得意與驕傲。
姜憲微微地笑。
李謙則摸了摸她的頭,道:“快去梳洗,我們用了晚膳,我陪著你散散步!你這些日子用了晚膳就呆在家里頭,連門都不愿意出。我看等過了端午節(jié),就搬去驪山避暑吧!你也不用顧忌我,我有過就去看你和慎哥兒。到時候把老鄭一家也請過�!�
姜憲的確有點受不了這樣炎熱的天氣,她笑盈盈地應諾,回屋更衣去了。
晚膳是擺在后花園的涼亭里,四周放了綃紗的花草帷帳,隔著了蚊蟲。
姜憲怕蟲子,這顯然是為她準備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著李謙,道:“你真的只是想和我聊聊天?”
“不然你以為是干什么?”李謙笑把她按坐在了繡墩上,笑著給她篩了杯金華酒,道,“今天家里只有我們倆個人,你陪著我喝一點。醉了大不了我背你回屋�!�
從前宮里年夜宴她會賜群臣美酒,自己杯里的卻是白水。
因為她不敢喝醉,怕被別人有機可趁。
可今天,正如李謙所說的,只有他們倆人在家里,就算她發(fā)酒瘋,也只有李謙一個人看見。
他還敢嫌棄她不成!
姜憲嗯嗯,笑著也給李謙篩了杯酒。
兩人對著一輪上弦月喝了兩壺酒。
李謙像沒事人一樣,姜憲卻微微有些醉了。
他就背著姜憲回了屋。
天涼如水,月色如皎,她卻滿身的燥熱。
李謙親吻著她,低聲地問她:“為什么不高興?”
姜憲的目光都有些散漫,喃喃地道:“我什么時候不高興了?”
“還騙我!”李謙曖|昧地拍了拍姜憲屁|股,歉意地道,“你是說的,我們聚少離多,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訴彼此。你這些日子心情不好,我前兩天才發(fā)覺。你心里為什么不高興,說給我聽好不好?”
他把姜憲抱懷里,柔聲地哄著她。
親們,我回來了!
你們有沒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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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孤單###
姜憲醉眼朦朧,半晌都沒有說話。
李謙卻是下定了決心要知道緣由,耐心十足,溫柔的親著姜憲的鬢角,喃喃地哄著她說話。
姜憲被酒意醺得心房微綻,又被李謙這樣小意的哄著,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若是我們只有慎哥兒一個孩子怎么辦?”
李謙愕然。
他一直以為姜憲堅強到即使兩人之間沒有孩子也不會把他讓給別人。
是什么讓她這樣的不安?
李謙心中憐意洶涌,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溫聲道:“你怎么會這么認為?別說我們已經(jīng)有慎哥兒了,就算是沒有慎哥兒,我們該怎樣過日子還是怎樣過日子。大不了就在族里選個孩子繼嗣,說不定那樣更好,可以挑個最優(yōu)秀的。有時候我想想慎哥兒要經(jīng)歷我小時候經(jīng)歷過的那些辛苦,我心里就會隱隱作痛�?梢娢覀冏鋈烁改傅木褪遣灰粯�!沒辦法做到公平公正�!�
“那是因為我自己想要很多的孩子啊!”姜憲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仿佛淤堵的小溪有了出口,很多藏在心里的話很順暢地就說了出來,“你有李氏家族,伯父有鎮(zhèn)國公府,太皇太后有王家,只有我……我只有慎哥兒……有時想想他也可憐……連個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都沒有,等我走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又是一個人……”
李謙訝然,道:“你不就是李家的一份子嗎?如果李家沒有了你,沒有了慎哥兒,于我又怎么算得上是一個完整的李家?不是正因為有了你,有了慎哥兒,我才會想要建功立業(yè),想庇護你們一生一世無憂無怖,才會這么的努力嗎?”
“可從前沒有我,你也一樣很努力�。 苯獞椕H坏氐�。
她想起前世李謙的“豐功偉績”。
這是吃醋到誰也不許沾他的身嗎?
就是父親兄弟也不行嗎?
還好他母親只生了他一個。要是他有幾個同胞的兄弟,是不是也要被她惦記著?
李謙嘴角不禁微微地翹了起來,把姜憲抱在懷里像小孩子似的輕輕地搖著,道:“傻瓜!如果沒遇到你,我當然也會努力,可卻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的努力了——努力做個好丈夫,努力做個好兒子,努力做個能夠位極人臣的官吏,我可能會像父親一樣,占個山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是像病逝的老靖海侯一樣,組建一支水軍,出海探險。去看看到底有沒有蓬萊仙島,去看看到底有沒有西天如來……”
恐怕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磨磨唧唧地和夏哲之流打交道了。
只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姜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
他哂然地笑,把姜憲輕輕地放在了枕頭上。
第一次見到姜憲的時候,姜憲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就是她身上就算是珠圍翠繞也目露寂寞的孤單。
他剛開始只是想溫暖她而已。
后來,卻不知不覺地想當她的火爐。
可她還是感覺到寂寞。
他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和心思陪她才是。
李謙放慢了腳步。
可第二天醒來的姜憲卻記不清楚自己到底和李謙說了些什么了。
只知道自己向李謙吐槽了,李謙一直在安撫她。
夫妻之間,這也是常事。
姜憲沒有去追問那天到底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李冬至的婆家給她送的年節(jié)禮到了,同時還帶來了李冬至已有了身孕的消息。
“這么早就有了孩子?!”她有些意外。
給姜憲請安的婆子從前是服侍左泉母親的,李冬至嫁過去之后,就撥給了李冬至用。姜憲是在宮里長大的,深諳后宅的生存之道,李冬至的陪房除了平時服侍李冬至的,其他都是從服侍她的人里選出來的,不要說是左家了,就是整個江南的世家,也挑不出毛病來的。李冬至既然能容了這婆子,給這婆子體面,可見這婆子也是個聰明人,能討了李冬至的喜歡。
“不早不早!”那婆子滿面春風地道,“這才剛剛三個月。我們家大太太知道了歡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來的時候正從廟里回來,是專程去給泉少奶奶和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的。因怕禮節(jié)太重,驚擾了大人孩子,旁人都不知曉�!�
左家子弟太多,內三房外四房的,排序很容易就讓人感覺混亂,大家就一律按照少爺們的名字來稱呼少奶奶。
泉少奶奶指的就是李冬至。
還算左太太知道輕重。
姜憲面色微霽。
那婆子卻流了一身的冷汗。
去年也是她來送的年節(jié)禮。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泉少奶奶的厲害,只當這是件體面的差事。等到在泉少奶奶屋里待久了,她這才品出點味道來,再也不敢在泉少奶奶面前有絲毫的怠慢,更不敢在這位能把當朝的閣老都斗得灰頭土臉的郡主面前放肆!
姜憲賞了席面給這位婆子。
繡兒陪著這婆子下去用膳。
姜憲又見了幾家的管事媽媽。只有董家人最客氣,是董家二太太親自來送的年節(jié)禮。
她就趁機邀請董珊瑚和董家?guī)孜晃闯鲩w的小姐去驪山避暑。
董家二太太自然是連稱“榮幸”——她女兒出閣的時候因姜憲親自去了,又有李冬至幫忙送嫁,她女兒在婆家的地位一時無二。前些日子又因為貨物在津江被扣留,李家的管事幫著打了個招呼,從此她女婿家的貨物在四川可以說是一路暢通無阻,她女婿家不僅賺了錢,還特別有面子,她女兒的公公婆婆恨不得把她女兒供起來。
如今想起來也不過是當年機緣巧合,女兒在驪山別院避暑,和李冬至玩到了一塊兒去。
她尋思著,今年得找?guī)讉和慎哥兒年紀相仿的小子帶過去才好。
從小能和臨潼王世子搭上關系,董家還何愁不能更進一步?
等過了端午節(jié),姜憲就和鄭緘一家、康太太、陸氏等人一起去了驪山的避暑山莊。
驪山李家的別院綠樹成蔭,山巒疊翠,小溪潺潺,流水涓涓。鄭緘為此感到非常的滿意。時不時的就丟下慎哥兒帶著隨從小廝去垂釣了。
慎哥兒也很快活。
董家?guī)讉跟過來避暑的小子均只比他大個一、兩歲,還是不會巴結人的年紀,卻個個都是心地純善的性子,既能和慎哥兒爭一爭,卻又知道讓他兩、三分,把個慎哥兒都玩瘋了,草草地把鄭緘布置的功課一做完就跑得沒了影子。惹得姜憲忍俊不禁:“敢情這別院就是為這師徒兩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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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尺素###
董珊瑚幾乎年年都陪著姜憲到驪山來避暑。
她這次過來,把七個月的長子耀祖也帶了過來。
耀祖正是好動的時候,慎哥兒幾個都跑得不見了蹤影,只有他穿著個大紅的肚兜,在她們的身邊的香草席子上咦呀呀地打著滾。
董珊瑚聞言一面用手中的孔雀翎逗著兒子,一面笑道:“難得鄭先生和大公子都喜歡,您就當放大公子的假好了。鄭先生不也說了嗎,慎哥兒還小,慢慢啟蒙就是,不用那么急。什么事只要基礎打好了,以后就簡單了�!闭f到這里,她想前些日子聽她父親說李謙要給慎哥兒選個習武的師傅,不由道:“大公子習武的師傅可尋到了?不知道請的是哪一位?”
“還沒有呢!”在這件事上姜憲就完全幫不上忙了,她嘆息道,“我公公說要或拿著羽扇、或拿著帕子、或端著水盆等特的宮女內侍,韓同心身邊兩個有頭有臉的宮女一個殷勤地在那數(shù)著數(shù),一個關切地在那里說著“世子爺小心”。
韓同心看著呵呵地笑。
她旁邊坐著的蔡如意卻是大紅色綃紗繡鳳尾如意紋團花的褙子,烏黑的頭發(fā)整整齊齊地綰在腦后,露出滿月般皎白的面孔,嘴笑含笑地望著趙建童,慢悠悠地喝著茶。
比直韓同心來,更像個太后。
趙璽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這場景,仿佛兩宮太后在陪小皇帝玩耍。
只是這小皇帝不是被韓同心像見不得光的小老鼠對待的他,而是靖海侯世子趙建童。
他的手又緊緊地攥成了拳。
看到這一幕的簡王心里也特別的不舒服。
蔡如意到底要做什么?
再怎樣,也論不到她的長子做皇帝。
她這是在借韓同心的力向趙嘯示威呢?還是單純的只是想給自己的兒子謀個好前程呢?
簡王皺著眉去見了韓同心。
韓同心從小得簡王庇護,非常喜歡自己這個外曾父的,可這兩年,她卻最煩他,到現(xiàn)在,則達到了頂點——簡王反對她攝政。
憑什么曹太后可以,姜憲可以,她就不行?!
多半就像蔡如意委婉告訴她的,如果她做了攝政的太后,簡王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處處代替她出頭,別人也就不會一窩蜂地去捧簡王了。
她記得自己當時還為簡王辯解了一句,說簡王從小就對他們姐妹們,貪心不足蛇吞象,會被撐死的,有吃有穿有玩就行了,他們家的人犯不著去做那出頭的鳥。
蔡如意卻說,那是因為簡王一生都沒有當過家做過主,等他嘗到了當家作主的滋味之后,就再也難于安于現(xiàn)狀了。否則簡王何必出面攬事,好生生地呆在王府里修身養(yǎng)性,安度晚年不就行了。
簡王也不年輕。
韓同心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蔡如意說的有道理。
她對簡王也就沒有從前那樣的敬重了。
覺得大家在權力面前都一樣。
不過,簡王上了門,她還是客客氣氣的,在坤寧宮的正殿見了簡王,吩咐宮女沏了前些天上貢的碧螺春,耐心地等著簡王絮叨。
簡王說起了遷都的事。
韓同心心里已經(jīng)極度的不耐煩了。
內閣的幾位輔臣沒有作聲,都察院的御史沒有做聲,她的外祖父簡王卻跳出來了,而且開口閉口就是祖宗如何,律法如何,他如何想的。
他就不能為京城的百姓想一想?
上次慶格爾泰打地來的時候,他又在哪里呢?
死了的熊正佩又有誰記得?
她躲在慈寧宮嚇得半死的時候又有誰記得保護她?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個寒暑,她憑什么要為趙氏的子孫后代著想?
趙翌在世的時候,可沒有給她一點體面?
可沒有念信一點夫妻之情?
韓同心頓時就怒了。
她騰地站了起來,冷冷地道:“外祖父,這是內閣的事。我又不是攝政的太后,您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皇上住在乾清宮,要不,您去乾清宮跟皇上說去?!”
那言語間的惡意,掩也掩飾不住。
簡王愣住,半晌才聲音有些嘶啞地道:“你,你這是在怪我沒有支持你攝政?”
“不敢!”韓同心冷冷地道,“我只是個后宮女人,不懂這些。外祖父以后還是別跟我說這些事為好!我也只想好生生地養(yǎng)大皇上,和太皇太后做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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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敗興###
第九百章
敗興
這是氣話了!
簡王目如刀鋒般地朝殿外望去。
蔡如意正低著頭,愛憐地給兒子趙建童擦汗。
簡王不由冷笑,道:“你難道還指望著靖海侯世子給你養(yǎng)老送終不成?”
韓同心是一句多的話也不想聽了,臉也沒有笑意,道:“當初曹太后寵承恩公,最后還不是承恩公給曹太后收的骨骸。有些事,還真說不準!”
“你!”簡王額頭青筋直冒。
韓同心干脆站起來送客。
簡王沒有辦法,拂袖而去,把女兒東陽郡主叫到跟前,讓她去說服韓同心,不要再和蔡如意攪和到一起了。
這次東陽郡主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溫順地應諾而去,而是溫聲地勸父親:“同心畢竟太后,多的是人巴著捧著,又有曹太后和嘉南郡主的前車之鑒,大家都怕哪天同心攝政,成為第二個曹太后,她已不是從前養(yǎng)在深閨的小姑娘。我們說話,也不可一味地要求、訓斥她了�!�
這話簡王不愛聽。
他怒道:“難道還要我這個外祖父在她面前說好話,她才聽得進去不成?”
是趙翌在的時候,也不敢這樣的輕怠他。
他還有個身份,是皇的曾叔祖!
東陽郡主只好勸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說,以后您有什么事,不妨先跟我說,我由我去教訓她好了。免得你生氣。傷了身體不好了!”
簡王沒有說話。